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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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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恭接口低喝:「我被你氣得手都無力,請他代打,反正十鞭,有什相干?」 野兒心中恨毒,暗中還用師傳內家真氣準備挨這十鞭,打完立時暴起,將張賊撕裂兩片,以消惡氣,冷笑答道:「師父,你明有生路不走,偏聽狗賊讒言,少時逃走不脫反害自己,這是何苦!」 張賊不等話完,便喊:「大師兄,你去觀風,我來代你拷問,這廝雖極可惡,總算言而有信,決不至於無恥喊叫,我也只打十鞭為止。他不知這副套索的厲害,也許還在做夢,想等打完和我尋仇呢。冉大嫂,你將燈筒取出,我還有事呢。」 說罷,借著女賊燈光剛將上身那件羽衣解下,野兒本是雙手被綁,從腰到腳纏了好幾圈,一頭吊向樹幹之上,腳跟雖然踏地,上半身卻並不在樹上,也未連肩綁緊。這等綁法最是陰毒,看似全身不曾離地,手也沒有向上吊起,挨打之時卻是隨同敵人鞭棍左右亂晃,增加許多痛楚,並還不易使力。野兒自不知道,見張賊來解羽衣,井還笑說:「無知小狗,放大方些,我是怕將你心愛的外皮打壞,先解下來,打完仍是你的,我決不要。」 話未說完,忽然看出野兒周身火也似紅。方才雙方相對,已覺對方神情有異,因在黑暗之中,又恐被人看出,只將燈筒稍微一照。野兒上有羽衣,下有獸皮圍腰,行前又因伊萌說戴上帽套,從頭到腳鮮紅如血,又是那麼光溜溜的,除卻眼睛上面鼓起兩個小包,口鼻兩耳露出一點氣孔而外,通體油光滑亮,像個赤身裸體的怪物。就圍上獸皮,上面光頭也不好看,匆促之間尋不到紅布,便將白布扯了一條紮在頭上。三賊黑地裡匆匆相遇,自未理會,及用燈筒鄰近一照,又將毛衣脫去,不禁大為驚奇。女賊首先喝問:「你怎變成和鬼一樣,周身通紅,連衣服都不穿?」 野兒頭有布巾未脫,知道這件皮衣穿在身上,周身緊貼,與肉相連,宛如天然生就,對頭尚未看出,心中好笑,方想明言,張賊也在一旁喝問:「是否姓尹的老狗用藥變了你的形貌想要鬧鬼,快說實話,免得找死,還說我們言而無信。」 野兒聞言大怒,低喝:「狗賊,要打快些,你早該遭惡報,莫要耽延時候,等我師叔尋來,累他兩人一起遭殃。」 一面又向女賊連聲勸告,令其速逃。張賊本想拷問了虛實再下毒手,一見不理,揚手就是一鐵鞭。野兒挨了一下雖覺厲害,一則還在恃強,二則答應在先,不能不算。正在暗運真氣,看准來勢,將這十鞭打完再行報仇,一面用足全力想將綁繩掙斷、準備相機應付。仇敵單用鞭打,便由他打去;如有別的惡念,立時反擊。振了兩振,沒有掙斷,心方有點發急,第二鞭又快打下。張賊正在耀武揚威,和冉賊夫婦低聲咒駡,準備先將野兒左臂打斷,看准左肘關節猛力打下。 公亮、虎女忽同趕到,看出野兒心粗膽大,被人詭計愚弄,還不肯喊,都是急怒交加。虎女出手更快,這一串連珠飛針打得又急又准。林中黑暗,女賊手又拿著燈筒,虎女由側面暗中走來,正與張賊相對,燈光照處看得逼真。男女三賊卻沒想到樹石後來了強敵,相隔又只丈許遠近,便是知道也難閃躲。張賊恰在喝罵,口正張開,頭一針先由口中打進,穿喉而過,右手也中了一針,如何禁受得住?一聲急叫,當時丟鞭倒地。冉恭聞聲驚覺,握刀回顧,瞥見張賊和賊妻一個倒地,一個也負了傷,急呼風緊,往旁縱開。同時又有三兩寒星一閃,驟出不意,驚慌忙亂中忙用手中刀招架,往旁閃避,一針被刀打落地上,一針擦耳而過,將耳輪刺破半邊,覺著敵人暗器又勁又急。剛負痛縱起,猛瞥見一條白影帶著一道寒光和一股急風迎面撲來,暗中看出是個女子。 女賊燈筒已落,還未看清面目,正在心慌膽寒,打算虛擋一刀,稍微招架,往外逃竄。說時遲,那時快,這男女三賊都有一身極好輕功,本領頗高,冉賊更是女賊婆大弟子,雖因多年荒淫,體質虧損,真力不濟,沒有另外四個男女賊徒厲害,究非庸手,尤其久經大敵,甚是機警,公亮、虎女要想殺這三賊,如在平時並非容易,只為三賊一來便看出敵人暗中有了戒備,形勢不妙。初見野兒時冉賊夫婦本心只想對方沒有敵意便是好事,再能勾動舊情,探出一點虛實更妙。深知野兒不是易與,只有戒心,並無傷人之念,正在假裝氣憤,想要乘機探詢。被張賊一蠱惑,又看出野兒天性忠厚,不會倒戈相向,雖然勾動殺機,身在虎穴,到底有些膽怯情虛,無奈敵人虛實一點不知,意欲拷間出了真情再作打算,便由張賊下手。正提著心朝外張望,沒料到強敵會由後側面悄沒聲掩來,揚手就是一串飛針。 張賊首先倒地,賊妻仇香雲也連中了兩針,右肩骨已被打碎,傷勢最重,奇痛徹骨,縱往一旁,冉賊驚慌忙亂中只顧閃避,哪知前面敵人的劍還未及招架,猛又覺著身後颼的一聲急風,暗道不好,想往側面縱逃,已是無及。敵人來勢神速,哧嚓一聲,後背心已被敵人寶劍透胸而過,一聲慘號過處,虎女一雙長劍也同時斫到,瞥見公亮趕來夾攻,刺中賊的後心,敵人右膀也被自己連刀斬落,知無生理,忙即返身改朝那女賊追去。耳聽身後叭咻兩響,賊屍已倒,回顧公亮就勢一腳,將賊屍踹翻地上,朝野兒趕去,忙即低喝:「今夜來賊恐不止此,平臺上燈光奇怪。我已聽出上面有人動手,為何未見信號?我們暫時不要出聲,以免打草驚蛇,生擒女賊拷問要緊。」 說時,女賊業往斜刺裡逃去。虎女看出敵人不知地理,前面乃是一條死路,便將腳步放慢,虛張聲勢,專一留意側面,防她遇阻改道逃走,想等公亮放了野兒,三面全圍,以便生擒,免被情急自殺。忙中回顧,公亮已將野兒放下,輕悄悄掩往前面,野兒也拿了兵器隨後趕來,料定女賊無法逃走,剛剛掩將過去,一面取出燈筒朝那盡頭峭壁凹中一照,女賊業已被人點倒,料是自己人所為。照此機密,必有成算,否則事前不會連個信號都沒有。因那女賊還能開口,虎女正在喝問:「來賊多少?」 野兒也由後趕到,見女賊人已不能走動,燈筒照處,肩上鮮血淋漓,神情慘厲,一雙凶睛飽含痛淚,苦痛已極,想起昔年雪中相救之情,心中一軟,便朝公亮求說:「饒她一命。」 公亮還未及答,女賊已先哭喊道:「我身受重傷,肩骨被暗器打碎,痛得攻心,本已難於活命。方才逃到這裡,忽由黑暗中閃出一人,來勢絕快,一下便點中我的重穴,便是解開,真氣已破,至多還有十來天活命了。我已明白過來,惡人終無好下場,何況我丈夫、同黨均已慘死,今夜雖有不少人來,看你們的防禦這樣周密,料也凶多吉少。我並不想求生,只是此時傷痛難忍,受不了這活罪。我雖不好,方才不該聽信同黨之言想要害你,到底師徒一場,請你念在昔年情義,反正我又逃走不脫,代求他們將穴道解開,囚禁起來,給我一點傷藥,容我住上些日,好好死去,保一全屍,再將我備棺埋葬,不要拋屍露骨,我就感激不盡了。」 虎女人本服軟,又見野兒天性純厚,方才敵人還在行兇,對他咒駡毒打,要他性命,轉眼之間反客為主,剛剛死裡逃生,見女賊向他哭求,非但不記前仇,不等話完,便望著自己和公亮,大有求情之意,神情甚是惶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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