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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魯孝聞言大喜,因知此舉可使勿惡棄邪歸正,儘管連冷帶痛,周身針刺,疼得牙齒錯得山響,一毫不以為意,反倒面現喜容。眾人見他這等至性孝友,同聲讚歎不已。

  雷姑婆正在一面指揮金虹迎敵,一面向四人傳聲指示機宜,對陣寨主和眾妖人見敵人從天而降,法力驚人,竟難抵敵,俱都大驚。內中妖僧黃雲羅漢因妖師冷酷無情,犯者無赦,照例不許門人敗退,當日如敗在敵人手裡,不特無法覆命,情面上也實難堪,便以全力應敵。雷姑婆那道金虹本是心如神尼所贈的一道靈符,一開始妖僧當是佛門至寶,也頗害怕。時候一久,見敵人一味抵禦防護,既不進逼,也未另用法寶飛劍還攻,漸被看破。暗用邪法傳聲,告知寨主和眾同黨,意欲另用詭謀,出奇制勝。

  寨主知道所約諸人,除火修羅一上來冷不防受了勿惡暗算外,勿惡性本兇橫倔強,甘受毒刑,不肯把神魔撤去、後竟用以挾制,欲與火修羅同歸於盡。欲用邪法解破,無奈那神魔已與火修羅的元神合為一體,未免投鼠忌器。又當緊急之時,妖僧無暇兼顧,只得強捺怒火,停了毒刑。在自向赤身寨借了幾件法寶,因均在火修羅身上,用法不明,其元神為神魔所制,並無用處。此外同黨中,只司太虛法力最高,欲令暗用土遁繞向敵人之後,兩下裡夾攻。

  哪知司大虛和魏赤霞早看出形勢不妙,眾仙奉二老遺命行誅,少時必到。否則雷姑婆早將被困的人救走,怎會長此相待,不戰不退,神態那等從容?念在舊交分上,意欲到時相機保全,不願離開。寨主大劫臨身,哪知良友苦心,毫不領情,反怪二人不肯出力,滿面憤容。二人知他毛臉,不願決裂,只得應諾。剛一飛走,黃雲羅漢冷笑道:「這廝分明膽小怕事,料他此去也無用處。我已看出敵人有詐,請道友代我主持此陣和這葫蘆,自有道理。」

  寨主大喜,便將妖僧葫蘆接過,如法施為。妖僧袍袖展處,一片黃光閃過,留下一個幻影,暗中隱形往地底鑽去。

  雷姑婆原知當日事情兇險,無此平安,早有準備。果然正說之間,忽聽地底微聲,忙喝眾人留意。伸手一招,空中金虹忽然倒卷過來,罩在眾人頭上,當時成了一個大金球,將人裹在其內。雙方動作都快,這裡剛一發動,便聽驚天動地一聲大震,宛似地雷爆發,黃塵沙土,高湧數十百丈,左近山崖,當時震倒了一大片,聲勢猛惡,從所未見。眾人身外的金光也受了震撼。這是邪教中的戊土陰雷,好不厲害。如非雷姑婆見機得早,縱令眾人防身法寶神妙,不至於死,輕傷也必難免。

  妖僧出土見狀,越發得意,厲聲怒喝:「老乞婆!我當你多大本領,原來是個障眼法兒。今日教你死無葬身之地!」

  說罷,把手一招。寨主在法臺上看見金光回撤成一大球,將人護住,早把葫蘆中的妖雲全數放出。妖僧將手連指,那中雜綠煙的暗黃影子,重又將眾人圍困在內,金光之外,重如山嶽。上下四外,先是暗沉沉不見一物。隔不一會,妖僧突在光外現身,通身均放黃光,直似一個發光的怪人。戳指喝罵了幾句,忽然咬破舌尖,張口一噴,一片血光過處,暗影中的綠煙忽發烈火,轟轟怒吼,晃眼便將光球包沒,燃燒起來。口喝:「老乞婆,速急降伏,免被魔火化煉成灰,形神皆滅。」

  雷姑婆笑駡道:「無知妖孽,死在臨頭,還敢行兇,少時教你知道厲害。」

  妖僧大怒,將手一搓,往外一揚,立有大蓬火星打到,紛紛爆炸,越來越密,宛如千百團雷火連珠爆發,震得光球上面精芒電射。開頭還好,未了雷火越強,衝擊越猛,光層竟有碎裂之勢。經此一來,連雷姑婆都覺出凶僧五行陰雷厲害。光外更有血焰包圍,燃燒不已,火力猛烈,金光漸被煉成了紅色。雷姑婆知道妖師法嚴,所限時期已到,妖僧情急,特耗心血元神,欲以全力拼命。只要光層衝破少許,血焰陰雷得隙即入,轉眼將光球填滿,再一爆炸,光球立被震破,威力大得出奇。自己無妨,下餘四人多半難禁這一震之威。幸而各人均有一兩件至寶,還能防禦,但也疏忽不得。尤其是魯孝所用神梭、飛劍不如玉鉤斜、青靈劍遠甚,何況人又負傷,不能抵敵。忙用傳聲,令用玉鉤,仙劍護住四人,千萬留意,不可露出絲毫縫隙,以防不測。

  妖僧見持久無功,越發急怒,猛攻不已。在血焰幹重包圍之下,光球已成了一個極大的火團,將眾人包在其內。那五行陰雷更是五顏六色,火雨星飛,生生不已,如狂潮暴雨一般,向上下四外一齊衝擊。光層已被煉得逐漸消滅,如非雷姑婆加意防護,早已攻破。臺上寨主和眾妖人見狀大喜,除司、魏二人一去不歸外,紛紛出動邪法異寶,一齊施為。眼看危急萬分,倏地當空奇亮,金光一閃。緊跟著數十百丈金光雷火自空直降,分四五面打將下來。此與陰雷來勢不同,霹靂之聲震得山搖地動,比先前妖人威勢還要猛惡十倍。只是一震即止,邪法妖陣也便全消,所有先前的陰雷魔火,妖煙邪霧,一齊消滅無蹤。只聽妖僧一聲怒吼,人便無蹤。眾妖人當場打死了三個,天地重轉清明。

  時已清晨辰已之交,雷姑婆等身外金光自從神雷一震,一閃不見;同時空中落下男女五人。當頭兩個瘦矮老頭,還有一個羽衣星冠的中年道者手捧一個革囊和一片玉牒,淩空飛墜。同來還有一個少年美婦和一個白髮紅顏的道姑。魯孝認得當頭兩矮子正是嵩山二老追雲叟白穀逸、矮叟朱梅;手捧玉牒、革囊的乃是伏魔真人姜庶,所捧正是天都、明河二老所留玉牒。匕首。同來兩美貌道姑,一是追雲叟之妻女仙淩雪鴻,一是怪叫花窮神淩渾之妻白髮龍女崔五姑。忙忍冷痛,告知趙、王等三人。

  雷姑婆喝道:「妖陣已破,妖人還不死心,爾等留意。」

  話未說完,妖僧首先現身,揚手先是百十柄黃光湛湛,上帶綠煙的飛叉,由十指尖上發出,緊跟著身形一晃,身後現出三條和本身一樣的黃影,連人飛起,手指大蓬飛叉,暴雨一般朝眾仙飛來。追雲叟「哈哈」

  一笑,飛起一道金光,連身而起,迎敵而上。寨主見伏魔真人姜庶手捧玉牒、匕首,同了眾仙飛到,妖陣全破,邪法無功,只能憑著法寶飛劍迎敵,情勢已是萬分兇險。心想:「司大虛之言已應,此時已成存亡之局。」

  怒喝:「薑庶賊道,倚勢欺人,我與你拼了!」

  隨說,揚手一指血焰叉,便朝薑庶飛來。薑庶手捧玉牒,立在台旁石堆之上,神態莊嚴,一言未發,也未迎敵。眼看妖叉已快臨身,忽然一道金光由斜刺裡飛來,將叉敵住。這時妖党尚有六人,與群仙鬥在一起。一時刀劍飛叉,加上雙方的法寶,電舞虹飛,霞光萬道,映著日華,耀眼生光。

  內中妖僧黃雲羅漢剛現出三個身外化身,運用玄功變化,打算與二老拼命,正往前飛,猛覺腳底一緊,兩腿彎直似上了鐵箍一般,往下扯落。百忙中低頭驚視,目光到處,乃是一個面容枯瘦的花子,由下面飛身追上,一手一個,抓著自己腿彎,往下硬扯。想起此人正是平日傳說散仙中的異人窮神怪叫花淩渾。見他衣履破舊,面容黑瘦,直和花子一樣,也無法寶遁光隨身,平空縱起,手抓之處,堅逾鋼鐵,周身立時酸麻,直到腦際。自己空有一身邪法,驟出不意,竟被制住,急切間施展不出,不禁又驚又怒。剛運玄功一掙,回手一指飛叉,待要朝下射去,哪知敵人動作快得出奇,就這一眨眼的工夫,未容施為,猛又覺敵人雙手就著往下一扯之勢,早順手甩將出去。當時受了敵人六丁大擒拿法禁制,動作又是萬分神速,全身麻木,不由自主,邪法飛叉全未用上,竟被甩出老遠。正待飛身回鬥,猛又覺眼前人影一晃,暗道:「不好!」

  叭的一聲,胖臉上早中了一掌,打跌出去老遠,當時頭暈眼花,怒火上攻,忍痛運用玄功,二次飛起。耳聽白穀逸笑道:「留著這妖僧多玩一會,卻忘了成全那孝子麼?」

  隨聽淩渾笑道:「我只見這禿驢耀武揚威,心中有氣,給他一嘴巴,先嘗點味道。不然,早送他的狗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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