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柳湖俠隱 | 上頁 下頁
二六


  同時月姑也向朱人虎嬌聲問道:「你不比那姓趙的,那天晚上,是你先調戲我的,為何你也要隨他們回去,我知道你們漢家人沒有良心,可是我龍家姊妹兄弟都不是好欺的。我姊妹已經愛上你們兩個,因恐你們會錯了意,當我姊妹動強逼迫你們,所以連猩兒們都叫躲開,全憑真情真意,彼此相愛,結為夫妻。我姊妹也不似別的山女那樣,使你們漢家人口裡不說,心裡輕賤。反正我姊妹已愛定你們兩個,如因出門在外,想回家看望,和家裡說明了,再來我們山裡一同成親,也還好說;如果不要我們時,那卻不行。第一個,你先難逃公道。我姊妹也不作那纏野郎醜事,除非你們真有本領,定下日子到我們玉龍山中拜山,只要能衝開我們那些圍子,我姊妹哪怕死在你們兩人的面前,也是甘心認命,不論人和畜生,決無一個再來尋你們。快些回話吧。」

  三人久慣在土著寨墟中往來,平日遇上這類事,決不放在心下。此時深知這兩個山女雖都生得粉滴酥搓,美豔如花,但各具有一身驚人本領,更能役使猛禽惡獸,精通邪法。如與動武,決非其敵,應付稍一不善,就不送命,人也必被劫去,任其擺佈,死活皆難,內中趙霖最曉山人心性,不等說完,早使一眼色。三人並立一起靜聽,本心是想抓住一點題目,以為脫身之計。

  一聽拜山之言,心中一動,忽然想起事已緊急,救兵尚未出現,何不訂約拜山,姑緩一時,再作計較,聽完,趙霖便朝二女笑道:「男女相愛,原是雙方情願,我趙霖那日見你們率獸傷人,心中只有厭惡,固無情愛可言。便我二弟朱人虎,他已娶妻生子,夫妻情分甚好,就他病起昏迷,誤把你姊妹認作尋常山女,也只是納妾的話,決無拋棄原有恩愛夫妻,入贅寶山之意。如若真心相愛,甘願屈為小星,當時便請隨他同行,並非難事,否則萬難應命。真要相強,你姊妹雖然法力高強,養有許多飛的走的,但我三人決不怕死,倘非人力所敵,我們連手都不動,任憑嚼吃好了。」

  巧姑見趙霖猿臂鳶肩,英姿颯爽,慷慨從容,越顯俊爽,更是愛極。聞言不禁惶急道:「漢哥哥,我知道你還沒討老婆,我自信也不算醜,難道你一點都不愛我?」

  趙霖傲然冷笑道:「你豈但不醜,並還生得極美,無如我已決定終身不娶,美醜何關?更談不到愛字。」

  兩女同聲急道:「你們漢人慣說假話,終身不娶,沒那個事。你兩人如答應與我們成親,只要將來不變心,任憑你打你罵,要如何便如何,決不敢強。你們必是嫌我們不該養些畜生,也全可以去掉。你們意下如何?」

  趙霖知山女心實有信,相愛已深,百無顧忌,便令下嫁同歸,也所心願。月姑嫁與朱人虎未始不可,但是此舉犯了寨主山規重典,一個不好,便有大禍累及全村。是以越發謹慎,決計堅持,使她死心。

  他話未出口,月姑見朱人虎站在旁邊一言不發,暗想:「心上人曾向自己吐口,也許有望。」

  情不自禁,又伸手笑拉道:「情郎哥哥,我和你那邊說去。」

  朱人虎要想掙脫時,哪知月姑女又白又嫩的手本來溫軟如棉,及至用力一掙,立覺力大異常,鐵箍也似,強她不得,又不敢妄用解法,忙答:「這裡說不是一樣?」

  月姑回眸媚笑道:「我知你怕趙哥哥,不敢開口。我不走遠,就在那裡。你不要怕,只要你們要我兩姊妹,什事都依。不要也不會害你,放心好了。」

  說時另一隻手早環過來,抱了人虎的腰,粉面相偎,玉肩相並,手拉手往前走去,果未走遠,到了兩女先前所臥大石之上,便同坐下。

  趙霖見狀,知禁不住,趕去反易破臉為害,一面示意王謹勿動,一面大聲說道:「你姊妹如此貌美多情,漢人比我們好的甚多,何愁沒有丈夫,何苦強人所難?實不相瞞,我兩人一個已有妻子,一個終身不娶,日前雲姊、韋兄為媒尚且堅拒,寧死也不會娶你兩姊妹,強逼無用。真要不行,明年今日,我們約人前往拜山便了。」

  說時,巧姑一雙媚目註定趙霖,秋波流轉,已快流下淚來。聽完了前言,倏地花容慘變,悲呼得一聲:「好狠的心呀!」

  一縱身形,便將趙霖摟抱了個結實。趙霖疑心她要用纏郎風俗,任憑淩辱,拼命死纏。知道妄打不得,本心已實憐她情癡,不忍用重手法解破,仍舊挺立不動。不意巧姑只朝趙霖臉上連親了幾親,見趙霖未理,忽然張開櫻唇,惡狠狠照肩頭咬去。趙霖以為這一口咬上不輕,暗運內功,左肩頭一鼓勁,原意防被咬傷。哪知巧姑只輕輕咬上一口,歎了口氣,便自縱落,一臉苦笑,對趙霖說:「你把我姊妹當作那些下賤山娃子,什麼人都肯要的麼?不過你這人真好,我如嫁不成你,便死在你面前。休看你狠心,到時也必會心軟,也許還能得到你一點眼淚水。我雖是不能起死回生,但是我死也甘心了。」

  說時,眼花亂轉,珠淚欲流,卻強忍住,神情越發哀豔動人。

  趙霖方想勸慰她幾句,巧姑忽然撲地跪倒,抱住趙霖雙膝,哀告道:「情郎哥哥,你真心狠。事情好商量,你就不答應,除姊姊的事我不能作主外,你和你朋友,我仍放回去。拜山的話,她也許沒聽見,你卻萬來不得呀!」

  趙霖聞言,正想乘機盤問虛實,王謹旁立無事,又見不慣山女纏磨醜態,便回臉過去。巧姑見王謹背身,忽然起立,忍淚笑道:「你也知道我們風俗,你看我對你這樣,還肯再嫁別人不?」

  隨說,手拉雲肩一扯,上半身立全裸露,現出半段柔肌,一雙軟玉,端的膚如凝脂,香溫雪豔。山女雙乳最是珍秘,不輕示人,非其委身欲嫁,誓無不二的情人丈夫,決不許其窺視撫摸,犯者必定拼命。趙霖見狀,脫口笑道:「你不要這樣情癡太過。我如非一心向道,不久出家,只要不隨你入贅,似你這等天生麗質,還恐求之不得呢。快結束好嗎?」

  巧姑喜道:「你居然也可憐我麼?」

  趙霖恐又糾纏,正色答道:「天生佳麗,譬如名花異草,誰不愛憐?只是我無采折之心,有負盛情了。」

  巧姑又道:「那你拜山的話,能否收回,算是沒說呢?」

  趙霖道:「丈夫一言,豈能反悔?」

  巧姑一面穿好雲肩,一面恨恨道:「你肯憐惜我就好,你們走吧。」

  趙霖道:「我們還有一個呢。」

  巧姑道:「只恐姊姊不會像我。你那朱二弟,路上雖和你說得好,心性也不會像你吧?他如應允了,卻作阻不得。否則,你們兩人,就我出死力相助,你還尚可,你那三弟頂好一個人,恐就難活了。」

  趙霖見巧姑最美,情愛發于至誠,一片天真,不帶一點淫蕩,儘管攔路要挾,非此不可,仍為情人打算,自己真要以死相拼,她必不忍對一行便下毒手。但是將來糾纏必緊,不是兩敗,此女也必以身殉情,來博心上人臨屍一慟。至情癡心,委實可憫。月姑為人,照著山女青春期中情欲旺盛之常理來論,已是難料;朱二弟平日風流自賞,又未必能勝糾纏。萬一受了誘迫,欲令智昏,弟婦賢孝端莊,夫婦情厚,愛子尚在懷抱,一個美滿家庭,豈不被山女拆散?事情又由己訪友而起,將來何以見人?趙霖一時著急心橫,大聲喝道:「朱二弟並非忘情,但他上有雙親,下有嬌妻幼子,家室和美。令姊月姑甘於為妾,下嫁荒山,自無話說。否則他固無此糊塗,我們三人誓共安危生死,也不容他一人在此。至少也請令姊權且放回,靜等明年今日,拜山再說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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