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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勾、何二人匆匆尋到土人翁四,因自己去送口信,恐露馬腳,鎮江樓又在山上,洪家的人甚多,也防遇見,便照南洲意思寫了一信。剛把信寫好,房上忽然飛落一人,不禁大驚。見面之後,來人竟是呂二先生。妙在翁四非但受過南洲救命之恩,並還得過呂二先生的好處,一聽南洲被人劫走,竟比二人還要關切。

  呂二先生又命少庭在信後面添了幾句,說他本來想往小江樓送信,指示機宜,不料當夜幾位同道好友因助展氏夫婦殺傷了幾個賊党中的能手,恐那兩個崆峒派萬一由後趕來,還要相助迎敵,並將那許多受傷的人護送過江,回轉葡萄墟,好些要事在身,自己還有兩個要緊約會,不必趕去,時機也還未至。二女和路清最好照著信上所說,急速覓地渡江,乘南洲賊巢醫病,賊首還未想到他們以前,逃往森林暫避一時,否則盤庚雖不殺害南洲,必想將二女劫去,迫他父女人夥。此事越快越好。為防二女不肯深信,又將當初和路清約定的雙連環暗號畫在信後。說罷,越牆飛去。

  翁四早已義憤填胸,將箱子交還勾、何二人,匆匆送走,便拿了書信,連夜起身往山上趕去,一路飛馳,腳都未停。仗著土人都善爬山,日常走熟的路,近又開出一條山道,還不難走,感恩心切,惟恐延誤,冒了大霧,一口氣趕到小江樓,人已筋疲力盡。

  二女看完書信,急得心頭亂跳,優急如焚,匆匆謝了翁四,便同入內。三人先在室中密計,依了路清,直恨不能趕往賊巢,行刺拼命。雙珠比較謹細,力言此舉有害無益,先將路清、雙玉勸住,再說:「爹爹業已落人賊手,我們勢孤力弱,連呂二先生和白衣異人諸位劍俠此時尚且不肯輕舉妄動,何況我們!憑著血氣之勇,只有誤事,行刺報仇固是凶多吉少,一個不巧,同歸於盡,爹爹也必不免兇險。此時就走,也可不必。我料盤賊心痛妻、子、情人,在此兩三日內決不敢難為爹爹,也想不到我們身上,更不知我們就此數日之內便會逃走。遇此非常之變,越鎮靜越好,絲毫疏忽心慌不得,何況人都不知我們要走,雖然近來無什重病,許多成藥業已到處傳揚,人都知道,另外還有那些記名師兄也在開始行醫。

  本來病人業已減少許多,偏巧昨夜展大哥夫婦的手下受傷太多,還有不少重傷,雖經爹爹和我們開刀醫治,醫得好的也許免於殘廢,照昨日估計,這十多人至少可以醫好一半以上,言明今日天一亮便來換藥,最快也要再醫兩天。爹爹已走,我兄妹三人再如棄之而去,雖是迫於無奈,到底失信,使人失望,並還糟掉幾個可以醫好的義勇之士,心也難安。依我心意,還是假裝不知,連對姑父他們,暫時都不要說,一面用心將這些重傷的人趕緊醫好,一面傳話出去,索性明言爹爹被人聘請去往遠方行醫,我姊妹連日勞苦,受了感冒,暫時停診三日,再囑咐姑父他們和田、趙二兄幾句,事情一完,說走就走,省得忙中有錯。我們還是救人要緊。」

  路清方說:「天已早亮,如何病人一個未來?」

  忽見陽光照處,先是幾個土著的病人由輕雲薄霧中走上,還未到達,後面又趕上一個土人,腳底甚快,轉眼入門,因其身手矯健,腳底頗有功夫,一望而知是個會家,不像有病神氣。三人正在探頭外望,來人已直沖進來,定睛一看,竟是昨日隨同病人假裝腳夫的頭目之一,神情甚是匆促,料知有事。

  剛一讓坐,未等詢問,那人已低聲說明來意。大意是盤庚夫婦好狡異常,兇險無比,就許忽然派人深夜來此,用前法將二女劫走。賊黨人多厲害,又有幾個異派凶人,決敵不過。現奉白衣異人之命,恐二女兄妹得信之後意氣用事,或是遲疑不決,命來送信,催其乘著白天賊黨不會來此以前,急速改變裝束,一同上路,照昨夜來信行事。並說他原奉命留守,照護那十幾個重傷同黨,準備等南洲父女醫好了傷,再由白衣異人暗助,護送回去,方才忽然接到警告。好在昨夜江邊兩起惡鬥,賊黨殺得大敗,剛剛帶了受傷的賊逃將回去。

  盤賊陰險機密,表面上暫時還不肯露出形跡,當他初次出手羚羊峽,得意在先,以為展氏夫婦受此重創,帶了許多受傷的人上路,決非敵手,懷著必勝之念而來,家中又有許多要緊的人病倒,事前沒有準備,這班賊黨至少要到中午,才能趕回木裡戛去。未到以前,盤賊也許還不知道。此時上路,再好沒有。江邊的船業已備好,展氏夫婦並已帶人守在對岸接應。為此來請三人即時起身,就便醫那許多傷人,實是一舉兩得。

  二女和路清聞言,才知事情真個緊急,此時上路非但彼此都有照應,敵人不會警覺,展氏夫婦和隔江各山寨多有交往,有他們在對岸接應,省事省力,樣樣方便,便請來人稍候,去向鄭氏夫妻和田、趙二人暗中通知。鄭。田諸人先當南洲回轉萬花谷有事,聞言才知被人請去。

  二女先因鄭氏夫妻年老衰弱,父親命勾少庭來信也曾提到,像他夫妻這樣的人,盤賊決不至於加害,令其照常生理,行時不必告以實話,那本日記看完未兩頁卻須謹慎藏好,不必帶走。所以未將實話明說出來,只說南洲被人請往昆明行醫,對方富可敵國,本想不去,因其病好之後,願將家財拿出一半,幫助南洲救濟苦人,方始答應。但一算計,此去十天半月之內不能回來,對方又帶有好友書信,來勢急如星火,因恐三小兄妹攔阻,故未喊醒。匆匆上路,忽然想起花古拉結怨之事,不大放心,特地專人送信,連他三人喊去。事完,父女同回。如有病人求醫,可告以出診遠地,暫時不能回來。好在近來成藥做得甚多,鄭老夫妻和田四都知藥名和那用處,醫方更印了不少,幾個記名弟子業已行醫,來人討藥,不妨分別病情,照數贈送,除卻內科疑難之病,不論遠近,一律對待,不必懸念。

  鄭氏夫妻和全樓中人,本都信服這老少四人,聞言,雖覺南洲走得奇怪,行時連句話都沒有,又是深更半夜空手出門,連行李都未帶一件,於理不合,有些不解,但一想到這老少四人都是文武雙全,本領極高,醫道人緣全都好到極點,只有土豪和花古拉算是冤家,一個業被制服,一個也被鎮住,決不敢輕舉妄動,何況南洲對於此事也必有了成算,想過也就拉倒。內中只有趙乙一人鍾情雙珠,時刻在念,事後尋思,越想越覺可疑,這且不提。

  大家因為昆明相隔路遠,自免不了一番叮嚀。三小兄妹暗中告知眾人之後,又經仔細盤算,把應用衣物打成三個包裹,先去前面為人醫病,天忽下起雨來。當地以前病人最多,醫生甚少,又都勒索病人,任意敲詐。自從上次南洲父女醫治瘟疫之後,南洲細心考查,看出病人之多,由於三鎮多民族雜居,人多醫少,天氣炎熱,附近山中毒蟲蛇蟒猛獸甚多,土人又喜爭鬥,飲食不潔,迷信鬼神之念太深。有錢人染了時疫,不知把人隔開,有的更連醫都不請,卻將有用之財去諂媚渺茫的鬼神,請上一些巫師,亂跳端公。家屬不分日夜守在一起,等到疫情發展,蔓延開來,越病越多,便成不可收拾。

  外來的客商和有點知識的人不算,土人稍微有點錢的,均喜佞神浪費,受那巫師之愚。只有窮苦的人無力敬神。又因自己手到回春,十病九愈,又肯幫他們的忙,醫藥白送,不取分文,才來求醫,但照這樣越傳越遠,病人越來越多,不從根本打算,便把自己老命賣掉也無用處。幾經熟計,想好方法,恰巧多了三個好幫手,便在醫病之時苦口婆心,再三勸說,告以禍從口入和污穢鬱蒸容易致病之理。並說:「鬼神無知,就有威力,也管不了人間許多閒事。你們如真親眼見到鬼神顯形的靈跡,真從天空出現,不是妖巫、端公鬧的鬼障眼法兒,只管相信,否則,不犯著把有用的人力物力受人愚弄,拿來糟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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