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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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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地初來,不知秦母住在何處,正待趕向簷口縱落,不問來賊是否驚逃,先把秦家人喚起報警,使有防備,再保秦母,去往前面與意中人會合,合力擒到賊人,拷問明瞭來意,是否仇敵所差,再作計較。猛聽腦後疾風颯然,帶著金刀破空之聲,知道又來強敵,連忙低頭,往側斜縱出去,就勢回身拔劍一看,來人也戴有一副面具,並未穿著黑衣。那人一劍斫空,身形一晃,跟著飛縱過來,舉劍分心就刺。 元礽見來人身法絕快,不在自己之下,武功也似以前見過,與本門家數大同小異,心雖奇怪,時機太迫,惟恐身被絆住,來賊不知多少,萬一疏忽,一個照護不到,秦母便要受傷,情急之下,不暇尋思,手中寶劍一緊,早用師門心法,身子微側,橫劍往下一擋。百忙中,這一劍竟用了十成力,只聽瑲瑲琅琅一聲,雙劍交擊,火星飛濺中,敵人口中微微「噯」了半聲,似因力猛劍沉驟出不意,連人帶劍往側一偏,就勢往側翻身縱去。不料那地方正近簷口,立即踏空飄墜。但是對方武功甚好,身法更靈,就空中一個「風颭落花」之勢,輕輕下落,雙足點地,略穩身形,回頭看了一眼,便越牆而出,往外逃去。 元礽本來要追,繼想來賊人多,秦母尚在房中,恐其乘機暗算,欲行又止,一下地,剛往堂前趕去,便見右房窗內箭也似飛出一條黑影,落地只一閃便往牆上縱去。疑心人已遇害,心中急怒交加,大喝:「二妹、小燕,休放狗賊逃走!」 身隨縱起,待要趕去,忽聽房內老婦呻吟,急喚小燕,知道秦母未死,心中略寬,忙即趕進,床上果然綁著一個老婆子,忙答:「小侄徐元礽在此,伯母受驚,待我點燈。」 說完趕往門外,就佛前神燈,把室中油燈點燃,解開秦母,行禮之後一問,才知秦瑛不在家,只有小燕留守。杜良說是仇敵可慮,恐來暗算,日前命他已嫁出門的大姊來此相伴,就便保護。來時秦瑛已早上路,並未見到。杜姊祥貞武功甚好,又撫得一手好琴,前和秦瑛常時來往,後為一事爭執,雙方性傲,話不投機,由此生分,久未上門。秦母年老,對杜氏姊弟本極期愛,難得如此美意,越發喜慰,本來秦瑛去時,曾令小燕留守,隨侍老母,從不離開,每日均在房內。這日祥貞陪伴秦母到二更時,別時笑問小燕,說是腹饑,想要一點吃的,但夜已深,不願驚擾秦母,自去前房等候,令小燕與她送去。小燕去了,便未回來。秦母也自熟睡,醒來被賊綁住,後聽房上有人爭鬥喝罵,賊便匆匆逃走。 秦母與元礽尚是初會,見他貌相英秀,人又溫文爾雅,除穿著不華外,與杜良恰是伯仲之分,與近日杜姊祥貞所說寒酸不類。又問知是為了西陵寨之行,順路到此,不由心生好感。正在詢問家世,忽聽門外一聲嬌叱,縱進一個紅衣女子,朝著元礽舉劍就刺,來勢迅急異常。幸是元礽近來功力大進,應變神速,匆匆不及拔劍,又恐誤傷秦母,立施師父內家險招,身形一閃,避開劍鋒,人似轉風車一般,只一晃便到了來人身側,就勢右手朝來人手背上斫去,地的一聲,寶劍落地,另一手便朝對方脅下點到。本意將女賊點倒拷問,忽聽秦母急喊:「侄女快些停手!不是外人」。 元礽聞言,料知事出誤會,那女子必是杜良之姊祥貞,慌不迭把手縮回,正待賠話道歉,微一疏神之際,叭的一聲,右臉上早中了一掌。原來祥貞一劍刺空,方覺不妙,劍已被人打落,愧憤交加,回手就是一掌。元礽沒想到對方如此潑辣,又當聞呼分神、自覺無心開罪之際,竟被打中。如非祥貞先吃元礽斫了一掌,手臂酸麻,這一下更是打得不輕。 元礽素來謙和溫厚,挨了一掌,因事由誤會,對方也是為了救護秦母而來,女子好勝怕羞,難怪憤恨,何況又是秦家至交,愛屋及烏,如何能與計較?反因祥貞被秦母喚住,坐在一旁,滿臉怒容,劍也不拾,想起此是杜良之姊,一個應付不善,就許成仇。再想到師父平日訓海,以後在外走動,但分得已,終以禮讓為先,何況又是心上人的閨伴,正要向前賠話。祥貞倏地柳眉倒豎,戟指喝道: 「這小狗酸丁便是刺客!因見我妹子美貌,忘了救命之恩,競生邪念。仗著寒松老人年老眼花,收他做了徒弟,又借代報父仇為名,不論白天黑夜,到我妹子房前鬼頭鬼腦窺探過好幾次,被人擋回,一次也未見人,仍不死心。看他今晚行徑,明是知道伯母愛我兄弟,夢想無望,勾引幾個同黨來此鬧鬼,裝做好人。」 話未說完,元礽越想越氣,素來謹厚,又不慣與人爭論,急切問想不出如何向其質問,正自憤怒。忽聽對面房上有人哈哈一笑,聲震屋瓦,心疑來了賊黨,連忙拔劍。迎面跑來一人,定睛一看,正是小燕,見面便道:「徐相公,房上不是外人。今晚所來三賊已全被擒。這是小燕不好,不合上人的當,無端學什暗器,使老人受此虛驚,真個該死!你請上路,西陵寨回來再談詳情。這是老道長所賜你的一塊銅塊,再如遇見外面惡人與你為難,不必動手,只將此玦取出,他便死活聽你處治,決不違抗。我知相公事情緊急,還要趕路,小姐不在家,老夫人多病,又受了一點虛驚,家中無人款待。好在這裡已有老道長暗護,任他家賊外賊,無一敢犯,請上路吧。」 說時,元礽瞥見祥貞自聞笑聲,面容便自慘變,再聽小燕一說,越發氣得亂抖,臉漲通紅。元礽不知何意,還想進門問安道謝時,小燕已不住將手連擺,使一眼色,故意高聲說道:「徐相公,你身有急事,前途還有人相候。老夫人新病初愈,今晚又受了驚,蒙你解救,小姐回來自是感謝。我會代你辭別,請快上路吧。」 元礽聽出話裡有因,猛想起師父行時之言,果然事不宜遲,忙道:「請向老夫人請安,我告辭了。」 說罷轉身而去。因圖路近,剛剛縱上房去,耳邊聽得秦母在房中呼喚小燕道:「徐相公他怎麼就走了?」 小燕答道:「他本是路過此地,發現有賊,跟蹤到此,還有要事,不能停留,有話將來再說吧。」 元礽剛一停步,瞥見小燕又在上面揮手令走,隨聽房後笑聲,料是先前發笑贈玦的那位異人,連忙趕去,哪有人影?剛要上路,笑聲又起自前面,心疑對方用笑聲引逗,必有原因,重又尋去,不料把路走岔,因方向差了多,並不相背,笑聲老是時起時輟,越發斷定對方引使相見,只得循聲前進,一口氣連追出二三十裡。連繞了好幾處山徑,才覺出所行之路與師父所開不對,惟恐誤事,不敢再追,笑聲也自停息。 天已黎明,心中奇怪異人何故戲弄?試登高一望,看出山那面便是出山大路,所行之處乃是一條捷徑,才知那異人成心引他抄近路,好生感激。照此情勢,可見途中不能耽擱,連昨夜片時停留也須趕將出來,哪裡還敢怠慢?便朝來路下拜稱謝異人贈塊防身以及引路之德,並求前途賜見。拜完上路,加急飛馳,除中途食宿外,尖都不打,曉夜奔馳,不覺到了太平洲左近。過去不遠,便是師父所說的香螺渚。 那地方也是江心突起的一座小沙洲,只比太平洲小,方圓才只五六裡,地形橢圓,一頭有個尖角,離岸約七八裡,孤峙江心,下有伏礁,波濤洶湧,水勢最是險惡。舟船到此,大都避道而行,輕易無人敢往。但是清上綠野芋綿,土地肥沃,出產甚為殷富,內有一種香螺鮮美非常,地名也由此而得。共只稀落落數十戶人家,主人姓陳,下餘都是他的親屬下人。為首的是一瘦矮老頭,經常獨駕一條小舟,去往隔江鎮上走動,有時帶了二子陳豫、陳恒和一匹小川馬,同去鎮中一個謝善人家中住上數日。每值同出,必有一子騎馬他去,至多十天半月必回。陳氏弟兄和乃父一樣,身材矮小,人甚謙和,最喜濟人之急,因此臨江一帶人民,提起陳家齊聲稱讚。那匹馬生得並不大,通體血也似紅,油光水滑,色彩鮮明,走起來絕塵而馳,又穩又快。 眾人只知陳氏父子均善操舟,出沒洪濤駭浪之間,如履平地。二子又善騎馬,看去人甚謙和,從未與人爭執,只所居香螺清好似閉關自守,向例不令外人入境。有那多年相識的人,遙望那地方宛如萬頃洪波之上浮著一片青螺,欲往一遊,和他父子一說,不是面有難色,便推說當地波濤險惡。土著居民從小便練水性,善於操舟,即便不小心將船打翻也不妨事。人在船上,遇上浪頭,便會隨著起伏之勢前後俯仰,略失平衡,連船也被打翻,落水更不用說。眾人見他父子往來,從未失事,每還帶這匹馬。有的見主人不願意,便不再勉強。 有那年輕好勝者,心中不信,只一堅執隨往,陳氏父子立時答應。離渚兩裡有一礁石,隨著江水漲落,隱現水面,水勢到此便險,隨波上下,越往前浪越大,乃是必由之路。船還未到礁前便顛簸起來,浪最大時,相差竟達五六丈。再往前去,浪頭更一個緊似一個,去的人早和彈丸一般在艙中滾來滾去,累得陳氏爺子左轉右側,平衡船勢。有時一個浪頭打來,漫舟而過,船雖未沉,人卻成了落湯雞。 陳氏父子又急喊皇天,說前行波浪更大,自己無妨,把客人葬身江中,如何交代?同時脫得精光,露出一身瘦骨,拼命掙扎。來客見狀膽寒,連逃命都顧不到,哪還有什閒遊之興?只得請求回去。好容易才幹萬分驚險中將舵扳轉,由於重浪花中回波而出,一離逆流急漩,船便箭也似往岸駛去。內有一次,遇見兩個會水性的,剛一開口欲往遊玩,當時欣然應諾,滿擬必可到達,就落水也不妨事。哪知剛過礁石,便被惡浪打沉水中,滿是急漩,水力奇大,入水僅略一掙扎,便即淹死深入江底。從此以後,知道陳氏父子所說不假,方始無人敢再嘗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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