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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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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礽聞言好生感謝,也沒有進屋,便謝別回廟。到後一看,師叔石雲子已然回轉,忙即跪下,苦求傳授,雲子先頗和善,只是微笑不理,也不命起。元礽一味苦求,跪了一個多時辰。雲子面色一沉,說道:「我生平心口如一,當初你師父曾向我說,原有傳授之意,你偏不聽話,我才中止。傳授容易,但是我收門人,事前照例須效三月勞役,你能應麼?」 元礽一想,只肯傳授,休說三月,三年何妨?現只五月初九,三月期滿,剛剛中秋,怎能趕上?繼一想此老最護門人,只允傳授,有了師徒情分,決不坐視,何況初見時已然談過,譬如堅決不傳,又當如何?方自盤算,偷覷雲子面色已然不快,忙即說道:「弟子侍奉二位恩師,雖死不辭,敢惜勞苦?只是身受秦師妹救命之恩,已然允她相助,往報父仇。西陵寨之約正在中秋,恐趕不上。弟子不敢違命,只求到時賜假十日,事完回來,赴湯蹈火均所不辭。」 雲子冷笑道:「就憑你一套劍法,就操必勝之券麼?我決不誤你行期,能否如願卻在你自己。我房後放著有一個特製錫瓶,你每日將它去往小赤壁上流發源之處,與我汲取山泉,早晚兩次,供我品茗之用。滿了八十一日,如無過失,我便收你。但是此瓶隨我多年,從無殘毀。那地方的水泉含有玉石精氣,不能多延時候,更不能見天光。第一途中不可停留,更不可捧抱奔馳,等泉取到,必須用三指捏緊瓶紐,步法要勻,不可搖晃。否則我一嘗出水味不對,便須重汲。看是小事,並非容易,你能應麼?」 元礽應諾起立,初意一個錫瓶用以取水,有什難處?走到屋後一看,平日茶灶旁邊,果然多了一個大錫瓶,過去伸手一提,不禁大驚。原來錫瓶形式奇特,高約二尺,形如棗核,底部平整,中段約有一尺五六方圓,兩邊無耳,壺項作圓錐形,雖有瓶紐,大如半棗,瓶蓋另有機簧啟閉,通體平滑,內膛甚小,約有三四寸厚,容水不到兩升,看上去沉重非常,拿著跑路,一定十分吃力。 元礽把渾身之力運在手指之上,始能淩空提起,才知事甚艱勞,為了心上人,也就不作畏難之想,當日便提出廟,往小赤壁走去。兩路相隔,往來約有十五裡,去時空瓶,可以捧抱,回來只憑三指緊捏著尖滑細小的瓶紐,單手提起,懸空而行,內裡裝水,又不許晃動。路未走上一半,手臂酸痛欲折,萬分難耐,沒奈何輕輕放在地下,另換一手提了前行,似這樣換了好幾次,才得回到小山頂上。雲子笑問:「你今日便上工麼?」 元礽並不隱瞞,告以途中停頓之事。雲子答說:「無妨,由不換手之日起算便了。」 元礽不敢回答,諾諾而退。次早因昨日用力大過,越發酸痛,志終不懈,一起身便往汲水,比起昨日更要艱難。仗著近日內功精純,為了中途停止,當日便不能算,暗忖多耗一日便要緩走一日,想了又想,決計下苦勤習,非要做到一口氣提回不止。當日強忍苦痛,在烈日炎天之下往返跋涉,竟達十次以上,到晚方始歇息,人已累得力盡筋疲,手臂麻木發抖。方想照此情形,明日如何能行?著急了一陣,神倦睡去。 醒來覺著有人摸了一下臂膀,睜眼一看,天甫黎明,雲子背影似在門外一閃,連忙起身。一心惦念取水之事,又覺臂痛略止,忙趕了去,伸手一提瓶紐,竟比昨日要好得多,心中高興,忙往小赤壁趕去。回時因事有望,不似前兩日心焦發愁,心氣一沉穩竟好得多,途中只歇了一次。到後,雲子正在室中打坐,便令取水烹茶。元礽恭稟道:「弟子不敢隱瞞,此水曾在途中停頓,不知合用與否?」 雲子笑道:「你倒誠實無欺,其實途中停頓上一兩次,只不搖動,有時也難分別。你幾時不在途中停頓,可說一聲。」 元礽諾諾而退,心想次日當可做到,哪知到了明天仍是不能一次到達,沒奈何也只得作罷。接連十日過去,至多只到廟門而止,算計日期,決趕不上。好在師叔有不會誤期之言,到時再與懇求,至多無什傳授,踐約必可成行。又想起連日只顧取水,每日往返十餘次,劍久未練,便把劍取出,試一用功,覺著膀力稍增,中有一招飛劍出手,照例劍到人到,刺傷敵人以後,那劍仍要就勢撮回才算到家,為猿公劍法中最難之招。 元礽練了數月,只此一招不能百發百中,當日竟能得心應手,連試幾次俱是一樣,出手追去,只手指稍微搭著一點劍柄,立即撮回。心中奇怪,師父行時曾說此招最難,連日未練,怎會有此境地?細一尋思,想起取水情景,忽然大悟。次日再往,因疑雲子借此試驗,就便傳授,內中含有深意,心志越堅,又悟出許多道理,竟將錫瓶一口氣提到廟內。雲子見面笑道:「孺子可教,竟不怠慢。我再傳你換手之法,就不累了。」 元礽拜謝,如言行事。雲子又說:「每日原限兩次,如取四次,日期便可減半。」 元礽越發喜慰,因此一來,也無暇再去秦家訪看,心中苦思不已。這日恰值雲子外出,實忍不住,特意未明便往取水,毫不休息,等把水取完,便往秦家趕去,快要到達,突遇杜良。雙方只見過一面,並未交談。元礽因黑孩兒月餘未見,杜良少年英俊,早想親近,連忙上前,笑問:「杜兄可自秦家出來?見著王大哥與秦師妹麼?」 杜良朝元礽上下一看,面有忿容,略一沉吟,始笑答道:「你說那兩人,昨日已然起身,好似往西陵寨去。聽說閣下為了代人報仇,苦練猿公劍法,並在烈日之下,每日冒暑奔馳,練那三暗器的手法,她們行蹤應該知道,怎來問我?」 元礽見他詞色不善,心中奇怪,杜良已轉身走去。 元礽心本有氣,繼一回味所說之言,提瓶汲水竟是練暗器的基本功夫,自己每日勞苦,尚在鼓中,杜良竟聽傳言。雙方素昧平生,如以師門來論,應是神交,他偏如此厭惡。再一回憶遇救時黑女之言,好似杜良曾向心上人求愛,只為意志不投,因而疏遠。照此情事,分明杜良有了妒意,所以視己為仇。此人尚且得知底細,心上人定必深悉用心之苦。想到這裡不禁轉怒為喜,越想越高興,心疑秦瑛和黑孩兒不會這早起身,杜良所說不實,仍然往秦家走去。剛剛繞過山腳,忽見一條人影如飛鳥下墜,落在面前,正是小燕,手裡也提著一個新制的錫瓶,比每日汲水的錫瓶約小一半,見面便笑道:「徐相公不必到我家去了,小姐對你意思頗好,日期將近,還是用功要緊。」 元礽聞言,心中越喜,笑問:「老夫人與小姐可在家中?你拿這瓶也想練暗器麼?」 小燕半嗔半喜道:「請你不去自有原因,莫非我還騙你不成?錫瓶乃王大爺所教,說我力量單薄,上來不能提那麼重,必須循序漸進,比你要輕得多,你看好麼?」 元礽接過一看,分量雖差得多,但她一個妙齡弱女,只用三指撮著又尖又滑的瓶紐,上下峰崖,縱躍如飛,這等功夫、指力也非容易練到,便誇獎了幾句。小燕喜笑道:「徐相公快請回去,你聽我的好話,一次也不要再來,只等八月初六七動身,必可趕上,許與小姐途中相遇都說不定,何苦人見不到,還生閒氣呢?」 元礽聽出秦瑛似未遠出,便將杜良所說告知。小燕好似吃了一驚,微慍道:「你莫管人家,聽我好話,各自回去。我出來時久,家中無人,等到西陵寨再相見吧。」 元礽還想說時,小燕已轉身走去,只得退回。走到前遇杜良之處,聞得崖上有人冷笑,心正想事,也未在意。回到廟中,越想越覺事情有望,又知汲水是練暗器的基礎,次日悟出許多手法,汲水以前,先用空瓶向上拋起,再用三指去撮,把水加了大半瓶,又改作平發出去再照接劍法撮回。似這樣過了些日,眼看月底,雲子忽然將他喚住,笑道:「你居然有此悟心毅力,在此短短日期以內將基本功夫練成,又悟出許多道理。來來來,今日傳你手法,連我這套暗器也給你罷。」 元礽大喜跪謝,見那暗器,乃是三隻長才兩寸、小指般細的鋼鏢和九枚月牙形的金錢、兩枚黃豆大小的鐵丸,三種暗器並成一套。發時鐵丸用中小二指掐緊,由無名指抵住發出,專打敵人雙目。金錢由拇指和食指捏住,向外一錯一送,便成了一蓬寒光閃閃、上下翻飛的刀花,朝敵人飛去。錢刀均是百煉精鋼特製而成,加上內家勁功手法,休說是人,便是塊鐵也能打穿。尤其是發時或上或下或左或右,帶著一陣颼颼之聲,來勢又勁又急,按著相隔遠近,刀花所罩之處,最大時竟達兩丈以上,終點仍就歸一。 方圓不滿五尺,如使兵刃架隔,只一碰上,並不往回激退,反順那一擋之勢,一個急旋,變成斜直線,朝人頭面前胸手背等處滑射過去,中上便深釘入骨,除非力量真大,並還明白來勢輕重,看准勁頭角度,才能將其磕飛,打落一旁。但是為數多至九把,一路分合變化,急飛而來,多快的手法也不能將其打落,即此遇上已是不能免死,能得重傷殘廢便是萬幸,那二隻鋼鏢由掌心托住,旋手外發,更是厲害。鏢作不規則的三角形,合成一根圓柱,鏢尖尚有分許月牙刃口,三棱出鋒,在特練手法之下打出,似轉風車一般接連三點寒星,打到人身當時透穿,並還專破內家氣功,端的厲害非常,巧妙無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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