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皋蘭異人傳 | 上頁 下頁
四六


  邢、羊三人聞言立現喜容。鐵牛才知道那日僅仗藥力暫保殘生,並未脫出危險,主人連日心事,仍是為了自己。鹿冠道人隨命張口,把玉瓶對口倒下。鐵牛立覺一股甘液直灌入喉,滿口甘芳,涼沁心脾,煩渴脹悶全都消失淨盡,精神也健旺了好些,忍不住說了句:「多謝師爺救命之恩。」

  鹿冠道人道:「你連日端的險極,只仗靈丹保住心脈,一息未斷而已。幸你能謹守我的良言,釋躁平氣,才得漸漸好轉,今日居然生了新血,傷處也漸長複。你雪師叔為你受傷,是它忿你無禮,大意所致,不敢去向你師祖求說,只得趕往太白山積翠崖,欲向你二師爺寇公邏求取千年靈芝所孕靈液,偏值他外出未歸,到處尋找,後遇祖存周,才知公遇現在三原訪友,連忙趕去求告,要了靈符手諭,再往大白,與守洞門人看了,這才撤去後洞地穴禁制,將公邏配製的靈芝房靈液取了些來。恰好你已有了轉機,再經我用心醫治,大約不等四十九日期滿,便可痊癒了。」

  說時,忽有人來,將邢耀東喚出,一會回來,言說五雲觀道童耕雲,引了一個少年來見鹿冠道長,名叫江明,乃黃山蕭隱君打發來的。

  鹿冠道人笑道:「我已命人往黃山與陶道友送信,算計昨日剛到,怎今日便有人來?莫非陶道友已然前知了麼?此非外人,可去陪他進來。」

  邢耀東隨又走出。邢文源道:「陶老先生自從化名蕭隱君移居黃山以後,這多年來我還未和他見過。這江明可就是所救前明宗室,他的得意弟子麼?」

  鹿冠道人點頭應是。跟著江明隨了邢耀東走進房來,向在座諸人分別禮敘。鐵牛受傷的事已聽觀中童道說起,過去慰勉了幾句,問完當日病象,得知脫險,行即就痊,心情一慰。

  鹿冠道人一問來意,才知乃師乾坤八掌地行仙陶元曜,日前因聽好友簡潔來說:「昔年三次峨眉鬥劍漏網的幾個異派中餘孽,自從潛伏滇邊諸深山中,匿跡銷聲已久。近年徒黨日眾,意欲死灰復燃,重整舊日教宗,又在蠢動。新近更與甘、新各地一干旁門左道勾結。知道峨眉、青城諸正派中首要人物雖然多年仙去,但各有衣缽傳人,聲威依舊,西南諸省決不容其為惡橫行,想起南北天山地介僻遠,無人注目,打算就勢移往西北邊省,等今年開山傳道以後,借遊覽山水、訪友為由,與甘、新諸惡會合,冷不防先占定塔平湖,殺死周氏父子全家,把當地作為根基,再尋狄梁公叔侄晦氣,徑在西北諸省創立教宗。

  「別的不怕,所防者這類妖人卑鄙無恥,就許由甘、新諸邪惡的引進,與敵黨通氣勾結。敵党氣運方隆,人力難與天爭,塔平湖居民何止千家,不是前朝遺民忠義之後和明室孤裔,便是這班人的親屬門人。上次敵党大鬧塔平湖,如非川東五老和梁公叔侄、馬玄子等老友各以全力相助,幾乎惹出一場大亂子。事後這類妖人東集西聚,想與我輩作對,黨徒佈滿,是非群生。這等人可惡已極,有我們在,就說無妨,到底惹厭,井還永留隱患。為此趕到江甫尋陶、呂諸人,乘著司空曉星、黑摩勒西遊未歸,先期趕往甘、新兩省,預為之備,等眾妖邪一到,立即下手,先發制人。」

  並說:「峨眉、青城兩派早已得信,到時也有高明人前來。」

  陶元曜聞言,因敵人多勢盛,頗有能者,自己久別狄、馬諸老友,也欲往訪。本定今天動身,在滇南諸妖人快起身時趕往。次日下午簡潔出遊,又忽遇一舊友,談起西北諸邪惡近與敵人勾結日密,不是礙著狄、馬、五老諸人,早已對塔平湖下手。內中有一賊道士常明元,乃甘撫福厚親信,更是好惡,為雙方拉攏最力。簡潔回到始信峰,與陶元曜重又熟計,覺著事機已迫,不可再緩。

  陶元曜隨命愛徒申林、江明,一去金天觀,雷壇大會的前一月,在北天山穿雲頂狄梁公家中聚齊。不料遠在萬里的司空、狄、馬諸人也有此心,並已派人前往秦嶺、嵩洛、江南各地遍約能手,信使已在途中,兩下正是不謀而合。江明行時,鹿冠道人轉派送信的人,因是先往兩浙尋訪南明老人和丐仙呂暄等人,未後方去黃山始信峰見陶元曜,故此不曾相遇。本擬在這裡見過鹿冠道人,便去秦嶺與三老送信。鹿冠道人說:「三老已知此事,你無須再往,或回黃山,或先往青海,或在此小住月餘,隨我帶同鐵牛起身,趕往均可。」

  江明久隨師長在山,靜極思動,青海又有好友黑摩勒在彼,恨不能當時便與飛去,聞言笑答:「弟子先行也好。」

  鹿冠道人含笑點頭。邢、羊三人久聞江明是前輩劍仙陶元曜的衣缽傳人,在江南一帶與黑摩勒齊名,見他氣宇安詳,詞色謙和,一點不露芒角,心中贊佩。羊允更是誠心結納,再四挽留。江明住了三日,去心如箭,告辭了好幾次,眾人只得任他走去。鐵牛的傷勢,自江明走後逐漸痊可,說話和在室中稍微起坐行動已自無礙,鹿冠道人也改作了三日一往探看。羊允恐他煩悶,每日必來閒談,兩下越來越投機,反倒打成了相識。

  光陰易過,一晃二十多天,鹿冠道人所派的人已自江南各地回轉,所說均與江明大約相同,人都請到,有的已然起身先行,鐵牛偷偷試一運用氣功,直和好人一樣,並還覺著加了真力,幾次要想出門走動,俱吃邢、羊三人再三勸阻,說:「傷處新近復原,不宜勞動,何苦一時性急,留下未來隱患?」

  鐵牛強不過主人好意,只得罷了。又過了幾天,一算日期,已快一月。鹿冠道人自從未一次看望走後,已有六日未來,悶坐房中實是難耐,心中執意要往五雲觀登門叩謝。邢、羊三人俱是內行,連日來看出鐵牛傷勢實已康復還原,鹿冠道人那日走時,也曾說:「人己全好,再養數日氣力還要增長。」

  想不到好得這般快法,估量無礙,由他散散心也好,便由羊允陪了同往少室五雲觀去。

  羊彪、邢典兩小弟兄本是禁閉在腸谷石穴之中,經鐵牛日前再三求情勸說,才放出來,並令負荊請罪。兩小知道鐵牛不是常人,自己又愛習武,放出以後,每日守在鐵牛房中,不時討教,輕易不肯走開。鐵牛見兩小都生得一副好資質,人更聰明堅毅,任什功夫,一教即會,決不畏難,還有恒心,也甚喜愛,樂於指點。邢、羊三人本因兩小頑皮,時常恃著天生強力和偷學來的武功在外惹事,性情又烈,恐異日長大闖禍。羊允吃磨不過,偶然還加以指點,乃祖乃父卻認定兩小頑劣,不肯傳授。這時因鹿冠道人力說:「天生美質,只宜誘之人正,傳授無妨,暴棄可惜。」

  也就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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