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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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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由丁福取出兩塊雄精,交與二人,請其隨身佩帶,以防驟遇毒蛇猛獸之類。崔南州覺著憑自身的本領,便遇蛇獸,也不妨事,何況還有法寶隨身,本不想要。丁福力言當地奇冷,只飛雲嶺地勢較低,孤立盤地中心,四面高山環擁,下有火泉,林中更有兩處噴泉,氣候甚暖。毒蛇猛獸之多,還在其次,最厲害的是內有各種毒蟲蚊蠅,最小的比芝麻還細,飛撲如雨,奇毒異常。這兩塊雄精,均是祖傳寶物,無論毒蟲蛇蟒,全都聞風遠避,不敢近前,帶在身旁,減少許多麻煩,還是帶上的好。崔、成二人才笑謝應了。隨由丁福引路,尋到那座山洞,走了進去。丁泰早已備下火把相待,四人一路,行至中途最險之處,二人再三攔勸,丁泰方別了回去。 再往前走,途徑越發險峻,歧路甚多,仗著有人引路,又各有一身好武功,並不為難。事前算好時刻,到達飛雲嶺下絕壑出口,天剛入夜不久,正是群賊夜宴之際。因為賊黨十分富足,兩處賊巢出產又多,老賊龍天化父子全都嗜酒如命,自製美酒堆積如山,上行下效,相習成風。賊黨中酒量好的又多,雪山險峻,不怕驚動官軍,除卻出山擄掠而外,長年無事,日以酒食荒淫為樂。尤其是在夜間,這一頓酒飯往往吃到半夜,上下多半如此。近日惟恐強敵上門,雖然下令嚴防,無如相習成風,不能驟改,又恃邪法禁制。兩三天一過,均以為飛雲嶺地勢隱僻,敵人不是尋找不到,便是別有顧忌,不敢妄動,又聽老寨也無什事,便鬆懈下來。所以此時偷渡,比起深夜還要穩妥。 二人一聽賊黨如此富足,平日盡可溫飽,所居雖不似鐵堡那等好法,但也山清水秀,氣候溫和,分明又是一處世外桃源。偏不安分,仍要出山打劫,貪心不足,早晚惡貫滿盈,自取滅亡。因而想到自來帝王將相,英雄豪傑,當其奮起一時,威名震世之際,何嘗不躊躇滿志,快意當前,如能功成身退,固是千秋盛業,永保令名。即或環境所迫,騎虎難下,或因軍國重寄,付託無人,不得不勉為其難,當時如能居安思危,就眼前基業勵精圖治,不去好大喜功,粉飾太平,多所更張。認為自己成功,由於時無劉項,僥倖稱雄,偶然機遇,成此基業,自顧德能,其何以堪。一面時刻警惕,不作非份之求;一面泯除親私之念,處處虛心受教,誠厚待人。務使暗室無虧,無論用人行政,悉秉大公,上對國家,下對人民,均無愧作。豈不身名俱泰,高百不危?何致上來好似一樹驟開的繁花,一經風雨,便自凋零,落個身敗名裂,徒供後人憑弔笑駡之資呢。因想貪之為害,更覺塵世繁華,均是空虛,更堅了出世離塵之思。 二人正在尋思,因已鄰近賊巢,絕壑上面又是禁網高張,邪法密佈,再聽丁氏弟兄說起,自從妖人設禁以來,還未往對崖去過,恐將賊黨驚動,自己無妨,丁氏弟兄必要受害,越發小心謹慎,一言不發,靜悄悄地由壑底越過,走往對崖夾縫口內,裡面光景十分黑暗。雖然帶有千里火筒,因在先前仰望上面,時有煙光明滅閃動,與那日鐵堡對敵所見好些不同,料已請來能手,恐被賊黨發現火光,摸黑前進。仗著二人目光均好,又有丁福當先領路,所經雖有幾處奇險,俱都安然通過。行進二十余丈,丁福回身悄說:「此處崖縫甚窄,形勢彎斜,並非直裂到頂,決不致被賊黨發現。」 便將火筒取出,照路前進。 又行半裡,猛瞥見石壁石凹中有兩點酒杯大小的藍光一閃。定睛一看,原來裡面盤著一條粗如人腿的大蟒,見了人來,昂頭欲起,身體已在蠕動,看去形態猛惡,十分可怖。南州居中,見地勢太窄,惟恐那蟒暴起傷人,心中一驚,立將古神戈取出。丁福在前,猛覺身後寶光奇亮,回顧大驚,忙道:「崔兄快收法寶。此是鐵鉤卿那條雄蟒,不知怎地會來這裡蟠伏。此蟒形態雖惡,並不傷人,想是聞出雄精氣味,意欲避開。我們由左側貼崖繞過,先把雄精藏向內衣裡面,免得驚動,彼此各不相擾,要好得多。」 說罷,便朝那蟒喝道:「老青,我們無心路過,決不傷你,請自安臥。你怕聞這雄黃氣味,由你身旁繞過便了。」 說時,那蟒本已全身舒動,往前面昂頭躥起了一兩丈,動作頗快。及見丁福搖手,攔阻南州前進,好似能解人意,回頭凝望,也不歸巢,仿佛進退兩難,驚疑之狀。聽完前言,把頭連點,身子略收,只未退回原處。三人隨由左壁繞過,那蟒果無異狀。 成全笑問「聞說深山大澤,實生龍蛇。蟒身如此長大,莫非歲久通靈,竟通人言麼?」 丁福答道:「蟒本雌雄一對,終年盤踞鐵鈞呷內,每當中午和月明之夜,必出亮甲,朝空呼吸噴氣。從先父幼年發現起,直到如今,休說傷人,連禽獸也未見它傷過一個。只有一次,我被一種形似蝦的毒蟲圍攻,眼看危急,忽見那些大僅尺許、身具奇毒的惡蟲無故離地而起,淩空掙扎怒嘯,往右邊危崖上飛去,回頭一看,正是那條雌蟒,張開血盆大口,朝下呼吸,那些毒蟲全被毒氣裹住,到了口邊,也不吞吃。心方奇怪,猛又覺身子被纏甚緊。大驚回看,竟是那條雌蟒,前身盤在一株枯樹幹上,用長尾將我卷起,拖向一旁,離開當地約有五六丈,至樹旁上崖之上,方始鬆開。舍弟遙望大驚,趕來拼命,舉刀要砍。 幸我知道那蟒素不傷生,彼此相熟,見慣不驚,又看出起勢雖猛,放時甚輕,惟恐傷人神氣,知非惡意,忙即喝止。同時,那蟒又將長尾舉起,向前亂舞,意似阻人前進。舍弟發現我未受傷,急忙趕來相會。那蟒也將長尾收回。再往前一看,那數十百個毒蟲本被雌蟒吸到口邊,隨同吞吐,滿空亂滾,有的已然死去。等我二人剛一立定,雌蟒突然張口一噴,一股尺許粗的紫煙激如箭射,將那許多毒蟲如暴雨一般打向壑底。這才看出那蟒好心救人,並因所噴紫氣太多,特意把我卷向高處,以免誤傷。由此人蟒越發親近,平日相遇,純善已極。」 崔、成二人正聽到興頭上,突聽身後窸窣之聲。回頭一看,正是那條雄蟒,由身後蜿蜒跟來。丁福也已發現,轉身笑問:「老青,你不在鐵鉤呷和你同伴一起,卻獨自藏向崖峽縫內,如今又來追我,莫非有甚事麼?」 那蟒眼含痛淚,緩緩前行,到了丁福身前,朝崔、成二人望了一望,似有乞憐求助之意。丁福人蟒相處,已有多年,深知蟒的習性,驚問道:「看你神氣,莫非你那老伴有甚災難不成?」 蟒頭連點。丁福忙告二人:「此蟒年久通靈,怎會吃人的虧?許是妖道所害。它怕這雄精氣味,可全包好藏起,由它在前引路,多厲害的毒蟲也不妨事,儘管隨它前行。今夜事情必定艱難,還須時刻留意。方才那件法寶光華太強,非到真遇敵對不可取用。」 成全正想告知身有隱形之寶,蟒已往前走去。 三人隨在後面,見蟒不時昂首草樹之上,向側探視,並向身後三人回顧,行進遲緩,仿佛害怕神氣。成全看出有異,心雖一動,也未將法寶取出隱身,依舊前行。這時已然通過峽谷,走向平地之上。前半草樹不多,山形險僻,蟒也不住東張西望,左旋右轉,並未按照二丁所行途向。成全方要開口,丁福低聲說道:「這裡本離賊巢甚遠,前月不知由何處竄來好些尖嘴肥身的野獸和一群金絲猴,被賊黨發現,因這兩種野獸皮毛溫軟,紛來獵取。為了來往方便,在坡崖上蓋了兩所望樓碉堡,意欲大舉搜殺,並防那夥野獸襲擊。因而我們蹤跡易被發現。老青平日行走如風,今夜走得這等遲緩,必有變故,最好說話聲音放低一些。」 成全天性滑稽,聽話時早發現左側崖上森林中有一絲燈光外映,樹蔭濃密,看不出裡面景象,隱聞猜拳賭酒叫駡之聲,料知所說碉堡必在其內。同時又發現前面草樹夾雜,暗影中有人影一閃,知道人蟒蹤跡已被賊黨發現。如不將他引出殺死,不等到達,便受圍攻,自己無妨,丁福卻是不了。有心開玩笑,故意哈哈笑道:「你們怎如此膽小,莫非我們同了這一條大毒蟒同行,還怕毛賊欺人不成?」 丁福先覺崔、成二人老練機警,不料當此危機四伏之際,會說出這樣話來,心中奇怪,方在著急。那蟒好似有什警兆,也是前面掉頭飛馳回來。丁福低喝:「二位留意。」 忽聽一聲斷喝,一道火光先由林中向空射去。跟著縱起三人,都是身材高大的壯漢,各持刀劍,飛馳而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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