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大漠英雄 | 上頁 下頁 |
七八 |
|
蘭珠笑道:「虧你還是姊姊呢。筠姊身世何等可憐,就說你二位是好意,我已那等說法,你們還要看個明白。固然你是有心想罰我多吃幾杯,只要內有一人開口,便和我狡賴,並非信誰不過,到底失禮。乖乖認罰,還好一些,否則我挑撥筠姊,向你二人間罪,恐怕這壇酒還不夠罰呢。」 二女明白蘭珠一味苦幫靈筠,又因自己關懷過切,忘了此事蹟近窺人陰私,靈筠本是至交姊妹,雖然因此表明心跡,心終難免不快,故意這等說法。張婉接口說道:「七嫂幫了丈夫,還裝好人。我們如信不過七哥,筠姊,慢說不會來,就來也不會先對你說。難道要去做賊以前,還先通知事主不成?我們一盟九人,對於七哥本最親熱,再有你這一位賢慧的七嫂,無形中加了許多情分。筠姊溫柔美貌,又是誰見都愛。自從穿雲頂歸來,與七哥成了忘形之交,於是連我二人也帶上,幾乎無話不談,事情又都知道,今夜偏把我們撇開。不這樣做一下,我二人無故見外,固是有氣,也顯不出雙方的心跡。筠姊信你挑撥才怪呢。你不說七哥說話氣人,恐他受罰,故意如此說法,我們偏不上當。只要七哥言而有信,大家認罰,彼此對吃,便加十壇,也無話說。」 李琦從旁笑道:「大家不必爭執,聽我一言。自來別遠會稀,好景不常。知己相對,正好小飲清談,遣此良夜,打賭作什?那壇百花酒,連老堡主和王二哥那麼高的量,也吃不滿二斤,一壇整酒,還不把人醉死?我想這頓罰酒,暫且記上,先吃點菜,小飲如何?」 張婉道:「七哥倒說得好,我們記罰算輸,你呢?」 李琦笑道:「再不吃,菜都快涼了。誰都不輸,算我輸,罰我三杯如何?」 蘭珠方要發活,見李琦暗使眼色,改口笑問:「五姊、九妹,這總該得意了吧?」 國士笑道:「蘭妹不必說反話。我二人表面雖輸,心決不輸,所以不肯認帳,今夜索性臉老到底。七哥往常輸酒,我還代飲,今夜這三杯是他自己說的,有無人代,我們不管,反正少一杯也不行,至多蘭妹說我們不講理。反正你是主人,便吃點虧,也不冤枉,何況彼此都是心願呢。」 李琦聽她語帶雙關,蘭珠無妨,恐靈筠多心,朝張婉瞅了一眼。張婉故作未見,只把三人面前酒杯一齊斟滿,笑說:「七哥請用罰酒。」 目光卻望著蘭珠、靈筠,微笑不語。 蘭珠知張婉乃李琦表妹,親逾骨肉,最是關心,知他酒量有限,但又不能不罰。既想別人代飲,又想借此查看靈筠神情。方覺她做得太明顯,靈筠決不當眾代飲,想把三杯酒並在一起,再打主意。雖知靈筠本在聽眾說笑,沉吟不語,忽然面容微變,瓤犀微露,口角上帶出一絲笑意,跟著把面前酒杯端起,笑道:「七哥方才吃熗蝦,飲了幾杯急酒。自來酒落愁腸,最易醉人。九妹又想罰人,又在暗中維護。愚姊仰體尊意,和蘭妹分別代飲一杯就是。」 說罷,一飲而盡。蘭珠、李琦也忙舉杯同飲。國士見李琦臉紅,笑道:「七弟平日不飲急酒,慢點何妨?」 張婉笑道:「如不同時乾杯,怎顯得夫婦情重,良友情深?」 蘭珠見她話更露骨,忙笑道:「九妹最是狡獪,你和五姊還不是都幫七哥?否則方才五姊不會說許人代飲的話,你也不會那麼斟酒了。自來趕人不上一百步,得了便宜還要賣乖,早晚當上主人,看我如何報復吧。」 靈筠笑道:「人生本是一場幻夢,由她口頭爭勝,我自心有主宰,多言何益?放著現成好菜不吃,豈不辜負主人盛意?」 蘭珠見靈筠忽然改了態度,愁容盡掃,談笑風生,對於李琦也比以前親切得多。知其傷心過度,心有主見,表面較前親熱,實則是想借此兩三日聚首,特假詞色,強為歡笑,以報丈夫對她癡情。只一分手,從此鴻飛冥冥,更不再作相逢之念。 蘭珠正在暗怪二女多事,國士突道:「給我們留的蝦呢?莫非罰了你們三人一杯酒,七嫂生氣,就不請客了麼?」 李琦先已離座外出,正端了一碗活蝦由外走進。蘭珠笑答:「你端蝦來正好,五姊在說便宜話呢。」 張婉笑道:「這是七哥的意思,我不承情。」 隨說,隨去揭蓋。那只蝦鮮活肥大多力,蓋子一開,當時蹦了一桌。內有一隻,正蹦在張婉臉上,引得眾人哈哈大笑。蘭珠笑說:「報應,九妹生長南方,怎連活熗蝦也未見過?」 張婉氣道:「還不是七嫂鬧的,一時疏忽,把臉都紮痛了。」 隨聽一人在外接口道:「我也送你們一隻活蝦,這個老實,比你們那蝦大得多。」 隨聽叭的一聲,由門外走進一人,正是成全。再看外屋,綁著一人,剛倒地上。靈筠坐處斜對房門,見成全所擒那人好似眼熟,偏頭仔細一看,不禁又愧又急,疾喊:「七哥、蘭妹救我,請八哥手下留情。」 話未說完,人已縱起,往外屋撲去。成全正立門前,閃身讓過,冷笑道:「不是手下留情,還不會送到這裡來呢。」 眾人俱都驚奇,已料知所擒是誰。李琦夫婦首先跟蹤趕出,低頭一看,果是衛璧,被成全點了啞穴,真和蝦米一樣,綁倒地上。靈筠見衛璧背插鋼刀,腰帶暗器,並還是前半日曾與自己看過的毒藥飛篁弩,說是小賊武凱所贈,一發五枝,見血封喉。料來後堡行刺,被成全捉住。本來只剩兩三天便可全身遠去,經此上來,罪狀越發明顯。急得驚魂都顫,又恐被人知道,更難挽回,還不敢哭。萬分情急之下,回手一把拉住李琦肩膀,顫聲說道:「七哥,你看怎好?」 李琦見她眼含痛淚,花容失色,萬分憐惜,暗中把頭微點,哈哈笑道:「本約衛兄來此夜飲,想是走錯了路,以致誤會。此事大家難怪,快些請起,先飲一杯壓驚酒吧。」 隨說,伸手一捏,先把綁繩捏斷。跟手一拍,解了啞穴。誰知衛璧膽小如鼠,這次原受小翠挾制,同黨威逼而來,被擒時知道逆謀敗露,按著堡規,萬無生理,又受了一點傷,連痛帶害怕,神志已昏,竟爬不起來。靈筠又惶急,又慚愧,又不能不管,只得搶上前去,連扶帶抱,扶了起來。李琦強笑說道:「有勞筠妹把人扶將進去,我和八弟說兩句話就來。」 隨呼八弟。成全應聲走出,面有怒容。 靈筠見同桌三人,除蘭珠還在敷衍,金、張二女俠只望著自己,搖頭歎息,對於衛璧連正眼也未看他一下。丈夫無良,又不爭氣,悲憤之餘,更恐事鬧太大,李琦無法挽回。又見衛璧面如死灰、垂頭喪氣之狀,越發心驚。事已至此,無法埋怨,只得強自鎮定,側身偷聽外屋,李、成二人先似爭論了幾句,李琦又向成全說好話,也未聽真。微聞成全怒道:「就是此賊沾了裙帶的光,還有一個主謀女賊,莫非也饒了不成?」 靈筠偷覷衛璧也在偷聽,聞言心更惶急,向著自己暗使眼色,又用腳在桌底連踢了幾下。知道所擒女賊必是小翠,到此地步,還想令自己代為求情。越想越傷心,低聲冷笑道:「你還不知怎麼樣呢。」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