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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隨見大俠走來說:「老堡主聽諸位弟妹回來,急等相見,為何還不進去,在此閒談作什?莫非有什為難之事麼?」

  李琦原因任龍傳令未回,不知好人陰謀是否被他發現,意欲探詢明白,再同入見,當眾不便明言,笑答:「我們來時,正遇妖人率領盜黨來攻,剛剛打退,還殺了一個妖人,正談對敵之事,大哥就走來了。」

  隨對蘭珠道:「令兄方才向外傳令,怎此時還未回來?可否叫紅杏請他來此一見?我還有話和他說呢。」

  蘭珠會意,微笑點頭。紅杏、海棠二慧婢恰正得信趕來,隨侍在側,聞言,紅杏先已跑去。眾人隨即緩步往裡走進,剛向中遲拜見,談說鬥法經過,任龍已經趕到。蘭珠恐他發現逆謀,無心中洩露出來,不等進屋,便喚大哥,搶先迎出。中遲笑對李琦道:「小女就這樣天真,已然成人,還是憨憨的,不像是個大人神氣。」

  賢貞笑道:「蘭妹內聰明而外渾厚,將來後福無量,老伯莫要看輕了她。」

  中遲笑道:「你那蘭妹因是從小喪母,老夫只此一女,不免嬌慣,但她為人也實誠厚。如把金賢侄女的世故聰明有上幾分,就更好了。」

  靈筠入門時,想起丈夫先見九俠,一去不歸,過信妖黨之言,斷定必敗。如非老賊武成行事持重,非等勝敗分明,有了實訊,不許妄動,早已提前下手,闖出禍來。自己先不深知,到第三日,衛壁迫索寶鏡,自吐逆謀,才知底細,當時嚇得驚魂皆顫,再四哭勸,反受淩辱,又不忍前去告發。正在惶急憂慮,賢貞、九俠先後來見。知道九俠一回,決可無事。再聽李琦那等說法,心方一寬。忽想起方才曾見任龍手捧大令,急馳而出,心疑逆謀已露,本來又在急慮。入門時,中遲因愛婿成功歸來,自是高興,只先和九俠周旋,別人均未理會。靈筠不知任龍和李琦夫妻情分最厚,無論何事,均要商量而行。又因李琦夫妻把靈筠視若骨肉,即便好謀敗露,也須問過,怎會先向中遲舉發?心正打鼓。及聽中遲口氣不惡,又是笑顏相向,才放了一半的心。方答:「蘭妹女中丈夫,侄女如何能與相提並論?」

  蘭珠正和任龍一同由外走進,接口說道:「爹爹老是嫌我小孩脾氣,做了大人,古板板的,有甚意思?這夥妖人也是真怪,以為我們玉山頭鬥法非敗不可,妄想乘機來佔便宜。不料反被五姊九妹破去邪法,殺了一個妖黨,差點連那夥同來的強盜一齊殺死。聽說他們所住的地方共是兩處巢穴,新近因為武成之子武凱往投老賊九頭獅子龍天化,與小賊小龍王龍飛一見投機,結為異姓兄弟,雙方全是膽大妄為。老賊只此獨子,愛如性命。小賊龍飛近拜一妖人為師,又學得一點邪法,越發驕狂自恃。

  今日追敵時,成八弟曾聽小賊暗告同黨說:『敵人厲害,大出意外,好在我們面生,速回飛雲嶺,不可引鬼上門,致被老寨主見怪。』雖因妖人邪法詭計,逃遁大快,沒有追上,那飛雲嶺,我昔年打獵曾經去過。那地方形勢甚奇,險峻非常,四面都是深溝絕壑,無相連之處,名為是嶺,實是數千丈絕壑之中,由底突起的一座孤峰。因其底部細削,頂部平坦處多,山石甚白,宛如幾朵疊在一起的白雲,蜿蜒上升,高出四面絕壑之上;看去又似一個極大的空花盆,中間種著一叢靈芝。

  兩岸高闊,相隔最長的竟達百餘丈。只西南方地勢較低,對壑有一突石,離峰最近,其寬也有十餘丈,兩崖生著好些粗長藤蔓,算是最近。對峰離頂八九丈,也有一崖內凹,非有極好輕功而又膽大的人,萬難飛渡。那時我見山形甚奇,曾用身帶索套,抓住對面藤蔓飛越過去。一行五人,在那號稱飛嶺的峰頂上,還住了兩天一夜。見上面不特洞壑清奇,形勢靈秀,更有好些奇花異草,各種野生靈藥,前古森林。如非相隔太遠,早想把我們的人分出幾家,移居其上,不料倒被小賊占去。」

  成全不等她說完,便接口道:「我追敵時,因無甚法力,忘將諸位兄姊的法寶帶去,欲用隱形壁隱去身形,先殺他幾個。雖因好人機警,只將武成和另一小賊肩臂打傷,未能如願,而所說黑話,我卻聽出:非但飛雲嶺是老賊的分寨,內裡並還藏有好些牛馬糧食。依了武成,不特老巢不願被我們追上門去,連那飛雲嶺,最好也不令外人知道。為首肩插飛刀的小賊,正似任大哥所說老賊之子龍飛,力說:『今日能勝更好,如真是玉山頭和祖師鬥法的敵人回來,祖師性情我所深知,大敗決不至於,否則必命門下各位師兄回寨送信,至少也必護送我們退走,怎會事隔三日,毫無音信?就說事情剛完,敵人也剛由玉山頭飛回,這麼近一段路,不等敵人回堡,祖師飛遁神速,必已搶先回寨。我看決不是敗,必是日前祖師所說樹王峰下那兩個對頭,或是冷魂峪女魔波旬婆,無故出頭作梗,把事情攬在身上。

  祖師覺著這班敵人道淺力薄,勝之不武,事前不知敵人虛實,過信龐師兄之言,不合到處約人,小題大做,既然有人出頭,便把這夥無名後輩丟開,先與那幾個逞強出頭的敵人分個高下。無如都是強敵,波旬婆更是魔教中能手,煉有好些魔法異寶,急切間自不能取勝。對方再把事情攬去,或是另約時地,一決勝負。照祖師平日所定法規,在未將對頭打敗以前,休說當時殺害這班小輩,恐連鐵堡都不許門人涉足。其實這夥人不過一時運氣,得了幾件法寶,並非道術之上,怕他何來?飛雲嶺不去便罷,如敢追去,我只發動火攻,一個也休想活命。』還待往下說時,金、張二姊已將邪法破去,我又連傷兩賊。內一妖人使用邪法,護了盜黨逃去。我想這夥盜黨不除,終是本堡心腹之患。今日暫且休息,明早便向堡主、七哥討令,前往一探如何?」

  中遲不知底細,首先笑諾。轉問李琦:「賢婿心意如何?」

  李琦本想少時請賢貞代向靈筠探詢群小陰謀詳情,日內分別下手,先把衛壁安排好,再除這夥好人,以免發覺大早,衛壁人尚未走,難於保全,靈筠也受其累。同時想到衛壁一去,靈筠勢必同行,從此遠隔天涯,空自相思,休說再見無期,音信都難得到。有心想把靈筠留下,事實上又決難辦到。正想如何才能兩全。不料成全早就發現密謀,雖知李琦癡愛靈筠,投鼠忌器,不肯違背他的心意,終覺此是大害,不應姑息養好。當日回來又用隱形窺探,知道敵人之來,全由內應指使,越發憤恨。雖因李琦、蘭珠平日叮囑,只說往探盜窟虛實,並未明言。李琦卻發了急,忙對成全暗使眼色,不令多口。

  轉向中遲道:「此事小婿已有通盤籌策,好些不能預泄,本定日內和岳父密計,準備一舉成功。八弟既要先去窺探一次,並非不可,不過妖人邪法厲害,八弟疾惡如仇,使我擔心。最好仗著法寶隱形,探明虛實,急速回來,你人單勢孤,千萬出手不得。」

  成全看出李琦此舉別有深意,隨口應諾,便未再往下說。

  九俠連同賢貞、靈筠、蘭珠,男女十二人,別了堡主,退往賓館,談了一陣。李琦背人令蘭珠請賢貞代向靈筠探詢群好陰謀。蘭珠笑說:「方才筠姊已早對我哭訴心事,因是人多,想等夜來和你細說。現因衛壁與小翠打得火熱,筠姊受不慣狗男女的惡氣,衛壁也受小翠挾制,不敢和筠姊親近,氣得筠姊不願回家,推說代我留守,這幾天均住我家,不曾回去。方才因衛壁強索寶鏡,並加淩辱,今晚恐也不會回家。我和她已然說明,事情決瞞不住,非你不能解救。不如今夜由我備點酒菜,請她消夜,不與九俠兄弟同吃,我們三人一同密議,開誠佈公,明言詳情,免得鬧出事來。你看如何?」

  李琦知她素來外表天真,處世對人卻極沉著穩練,不動聲色,謹慎神速,兼而有之,這樣說法,可見化解容易,不似就要發難神氣,暫時中止前念,心仍放她不下,正在盤算。

  成全忽然用手示意,將李琦約往臥室之內,笑間:「七哥遇事,向來當機立斷,為何近日這等遲緩?筠姊身世固然可憐,但是此舉關係全堡安危,既伏著這麼大一個禍胎,我們下手越快越好。雖說投鼠忌器,小弟往探賊党虛實有益無損,如何也不令去?我弟兄情勝同胞,無話不說。衛壁實非人類,將他就此除去,也不為過。」

  還待往下說時,李琦苦笑道:「賢弟錯會愚兄的意了。我對靈筠,以前實是癡愛過甚,後知她已有丈夫,早無絲毫雜念,再為七嫂至情感動,頓生知己之感。堡規一夫一妻,不能別戀,如有他意,也對不住堡主和你七嫂。再說,靈筠心志純潔,雖恨衛壁無良,想起以前經過,便自傷心,但要叫她離開衛壁,實是萬難。我想今夜背人向其詢問一切詳情,得知以後,再不動聲色,驟然發作,一舉便將他除去。還可問出他們來往信號,有無別的通信方法。以便將計就計,將敵人一網打盡,並非真個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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