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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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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珠低頭埋在李琦懷內,微點了一下。李琦忽想起堡中男女相愛,須在交往一年以內,恐嫌草率,細聲探詢,是否冒昧?蘭珠低頭回答:「堡中風俗雖然如此,我也並非急於嫁人,只癡心太甚,恐你只是一時感動,並非真心相愛。又想此身已然屬你,誓不他適,欲稟明老父,先正名分。你是個忠誠君子,便心中有人,也不至於薄幸中變,就顧不得害羞了。」 李琦方覺她癡情厚愛,楚楚可憐,靈筠倩影重又泛上心頭。想起意中人老早便離開雪地獄,眾人都不曾見到,既恐閃失,又恐婚後蘭珠不容自己再用那片面深情,對方處境偏又如此可憐。心正愁急,忽聽蘭珠接口說道:「人之相知,貴相知心。我早看出你對筠姊一往情深,後來發現她乃有夫之婦,人又端正,由此表面和她冷淡,暗中卻比以前還要關注。其實筠姊天人,我見猶憐,何況於你。以後只管對她好,我並不難受。不過發情止禮,應有分寸,像今日之事,萬來不得。只要以自身事業為重,你對她多好,也無話說。我許你先訂名分,便因你這人忠義誠厚,不肯負人,一經訂婚,便會為我設想,免卻許多顧慮。我實以你為重,只要對得起我,便由你去,當我真個忙著嫁人麼?」 李琦聽她這等誠懇體貼,大為感動,略微沉吟,慨然答道:「蘭妹,我不說假話,此時對你雖然甘心永為臣僕,決不會做那負心薄幸之事,但對筠妹一見傾心,直到如今始終忘她不下。又更憐她處境,本意只在暗中扶持,不使知聞。蒙你大量,知我除一意愛護外,此生別無他念,實是感謝萬分。我遇險之時,她賣走遠,並非見死不救;況又背人行事,知道你和眾弟兄姊妹必要尋來,未免心慌,不能怪她。你們來時不曾遇見,時當深夜,不知安危何如?她一孤身女子,冰雪荒山,經此奇險,委實放心不下。我並不去尋她,只求蘭妹上去告知段大哥,轉請眾弟兄分頭尋查她的蹤跡,遇時相助,便感謝不盡了。」 蘭珠接口道:「適聞主人說,老仙師今夜有事,我們要到明日才得進見。我相信你,索性約了金、張二姊,並請諸人相助,同去無妨,也使筠姊知道你的苦心。」 李琦聞言,心雖喜慰,終黨內愧,本心也不願靈筠知道。 正遲疑間,忽聽腳步之聲,忙把手鬆開。金、張二女已同丙氏兄妹走來,未容敘談,丙純已先說道:「方才我往上面查看,見崖上霧氣甚濃,寶光也比往日強烈。段、王諸兄見霧中寶光時隱時現,並在遊動,本在分途下手堵掘,因聞李兄脫離危境,意欲一見。我因家師适才傳命,令來人取得藏珍,再來相見,事應三日之內。我聽口氣,中間似還有什緣故。李兄此時當已復原,何妨一同上去呢?」 李琦要問靈筠蹤跡,不便出口,蘭珠已代詢問。丙紈在旁插口道:「這位姊姊怎不近人情?李兄來時惶急關心之狀,我是眼見,後來為了救她,陷身冰崖,她竟置之不理。固然羅敷有夫,難受使君明珠之贈,但彼此關心,全在情義,何必夫婦?假使心地光明,更應行所無事,問心無他,有何顧忌?我聽張姊姊說她事前還將李兄所用禦寒的六陽丸要去,到了危急之時,捨下而去,倘有不測,休說無以對人,也無以對蘭珠姊姊和一班好友。心腸這麼狠,我真不解。」 蘭珠見李琦面有不快之容,忙代分辯說:「靈筠走時,並不曾見七哥陷入危境。我知她有好些難言之隱,不能怪她。」 丙紈冷笑道:「姊姊真個忠厚。方才我見家師,為諸位求見時,家師正和今日來訪的一位道友行法查看。李兄來去因果,經過情形,全都現在少清神光之上。見她明知李兄危機,開頭並還有些感動,曾用飛抓套索,想援李兄過去,因為一句無心之言,李兄負氣,不肯受援。如換旁人,見對方為她飛越冰原裂壑之上,連經奇險,危機系于一發,自己出險,對方尚在危境,怎麼也應看清形勢,好言勸說,一同上路,才近人情。她見李兄負氣,卻立即馳去。最可氣的是,行到中途,遙望李兄獨立冰原斷崖之上,已然動念,想回解救,只因志在取那藏珍,便不顧人,狠心而去。這等人,自作自受,管她作什?」 說時,眾人已同起身,繞出前洞,行經白鬼穀旁,隱藏在危崖下面的一條秘徑上面,離頂約有百餘丈,並有中斷之處,必須飛身越過。近頂一帶更無途徑,須從崖凹冰縫中往上穿出,形勢奇險。李琦與蘭珠並肩而行,走在眾人身後,聽出靈筠以後蹤跡,曾經仙法查知,想要探詢,不便啟齒。猛覺溫香襲鼻,蘭珠一隻纖手已按向口邊,塞進一粒丸藥。低聲笑道:「崖上奇冷,我與你偷帶來一粒六陽丸,還忘了給你吃呢。」 李琦始終關心靈筠,把藥咽下,朝蘭珠稱謝之後,手指丙紈,欲言又止。蘭珠知他心意,搶上前去道:「丙姊姊,可見我筠姊下落麼?」 丙紈冷笑道:「怎的不見?可告李兄,明夜便與相遇,我懶得說。反正無害,各行其事吧。」 李琦不便托蘭珠再問。 一會,便由冰窟中走上,還未出口,便覺一股寒氣撲上身來,比洞中溫暖固差天地,比來路冰壑也冷得多。眾人忙把皮套戴上。走出一看,只見一片茫茫,霧氣甚濃,也分不出天色早晚。時正深夜,因有冰雪回光,又不像是黑天光景,任眾人那麼強的目力,五步以外,便不易見人物影子。一問丙氏兄妹,才知當地天色不分朝暮,常是如此,一年中極少清明景象。 穿雲頂藏珍所在,相隔尚四五裡,由一片極危險的冰崖上走過去,才能到達。地面倒也平坦,堅冰積成,斷岸千尺,左倚危峰,右臨絕壑。因與冷魂峪谷口遙遙相對,日受子午寒潮侵襲,崖畔寒冰多斷裂,犬牙相錯,冰淩森列,宛如劍樹刀山。又最陡滑前傾,終年濃霧彌漫。必須繞峰而行,否則霧中迷路,誤走崖畔,地形寬窄不一,腳稍踏空,直落千丈,固無倖免,便誤走在冰林之內,也有碎骨裂膚之險。冰利如刀,所穿衣服一被刺破見肉,吃寒氣侵入,當時受凍,中了寒毒,也休想活命。幸而來時遇見丙氏兄妹,將段、王諸俠引往安全之處,又代眾人引路,才保無事。 李琦見當地形勢如此奇險,又是往穿雲頂必由之路,更代靈筠憂疑。無如霧氣太濃,即使人在此也望不見。只得借著和金、張二女說笑,把聲放高,再由話裡示意,欲令靈筠聞聲來尋。張婉本想取笑,只因他愁急之狀,蘭珠又連搖手示意,只得罷了。 一會,才到穿雲頂下,老遠便見濃霧之中火光閃動。張婉笑說:「莫非那點紅光就是寶光麼?」 丙純笑答:「那是段、王諸兄帳幕中的燈火。藏珍之處尚在東面,乃大片平陽。諸位快看。」 眾人聞聲回顧,果見前面濃霧影裡,湧起五六道寶光。內有三道長只數尺,作品字形向上升起,一白二紅,色彩分外鮮明,緩緩移動。另外一道,形如兩個尺許大小的連環,光作銀色。又有一道形似寶塔,高約三尺。還有五點金星,正在霧中互相激鬥,追逐不已,閃動最急,餘者都在霧影中緩緩移動,隱現無常。耳聽段、王諸俠互相呼應,呐喊之聲遠遠傳來,似未得手。 李琦口呼大哥、二哥,當先往前便跑。丙氏兄妹方喊:「李兄且慢,這樣無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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