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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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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等她四人由前洞下去,立即趕來,遍尋無蹤。今日冰原震勢猛烈,早已覺出。一見遍地冰壑裂縫比上年還要厲害,至少須經數月才能回復舊狀。仍以為李兄起身較早,時已半夜,不會遇險。後來發現一處冰崖斷裂,隱有人伏的影跡和李兄所穿的一隻雪橇,料定凶多吉少,但又不見屍首。那冰崖齊頂中斷,斜裂到底,正當後洞門外不遠,下是空地,如由上滑墜,怎麼還能尋不到屍首遺物?正在搜尋蹤跡,聞得洞中鼓琴之聲,知家師已醒。方想入洞請示,舍妹由內趕出,說家師神遊回來,見李兄身附千尋冰壁之上,用仙法將李兄救往洞內。 那片冰崖乃家師仙法分裂,移開一片,故此整齊如削。本想行法救治,因算出許多因果,李兄現已轉禍為福,日內便有奇遇,家師又正接待一位老友,便將李兄交與舍妹,賜了一粒靈丹,塞入口內,以防醒後奇痛。先把李兄浸入寒泉以內,等身上浮冰化去,血髓漸溶,再移入這水池以內。此是小弟浴室,下有溫泉暖流。恐受內傷,舍妹又放了些冰塊在內。 「同來三位姊妹見李兄凍僵慘狀,全都痛哭失聲。內中任蘭珠更是傷心,幾次抱頭痛哭。均被舍妹止住,說此時通身凍僵,一碰就碎,稍微用力,便要皮裂骨斷。見她傷心太過,強行勸往別室之內,靜等回醒,至今還在悲哭。對於李兄來意,似全知道,與金、張二姊妹不時互相低聲哭訴。被舍妹聽去,大為不平,本要往尋此女理論,被蘭珠強行攔阻,並向其求告,說李兄乃奇男子,心地光明,雖然癡愛,毫無他意,千萬不可說破。金、張二姊妹也是同樣說法。舍妹方始罷手。小弟當李兄至少要在天明後回醒。因她三人都不放心,意似李兄醒來無人在側,恐有傷痛。 蘭珠更說李兄所得靈丹,必已贈人,否則不會凍僵。這等寒天,身浸水內,如何忍受?恨不能以身替代,眼都哭腫,要來看望。愚兄妹見她可憐,才由舍妹陪勸。小弟假說另有靈藥,可使早醒,一會冰溶,便改溫泉,決不至於凍病。誰知李兄得天獨厚,居然醒轉,共只個把時辰,人便回生,可見根骨有異常人。李兄衣履,除靈雀窠緊身外,全部濕透。此洞溫暖,池中冰化,水便溫熱,正好沐浴,把小弟衣服換上,少時往見家師,必有指點。那穿雲頂藏珍,我們早已發現,因家師說物各有主,不應為小弟等所有,不令往取。並說取寶之人日內就來,應在李兄身上,亦未可知。此是古仙人埋藏奇珍,法寶之外,並有靈丹,李兄真不可大意哩。」 李琦聞言,自是喜謝。雖想起蘭珠和諸良友深情厚義,因靈筠尚無下落,仍甚懸念,但不好問,又不便當著眾人往尋。心想:「段、王諸俠均在上面,段大哥知我為人心意,日前曾向其吐露口風。靈筠蹤跡必在藏珍之所,寶物本非私有,人盡可取,不能怪她。便六陽丹也是自己心甘情願所贈。她一個弱女子,處境可憐。萬六哥和八弟或因自己為她犯險,心中不快,段、王二兄必能愛屋及烏,加以援助。事已至此,只得罷了。」 等丙純退出,匆匆沐浴更衣,待要走出。剛喊:「丙兄,請為領路。」 三女已一「同趕進。蘭珠眼含痛淚,當先趕上,喊得一聲「七哥」,底下聲音便被哽住,說不出來。看神氣,似想迎面撲來,到了李琦身前,玉臂微抬,忽又倒退停住,兩行清淚已似斷線珍珠流了下來。丙紈隨在後面,見狀先退。金、張二女俠也是面有淚痕,驚喜交集,同喊七哥、七弟,正待開口,瞥見蘭珠深情流露,不能自禁。李琦面帶感愧之容,互相對面呆立,一言不發。金國士心中一動,便打一手勢,朝蘭珠背後指了一指,口喊:「丙姊姊,我還有話請教呢。」 隨手一拉張婉。張婉會意,也同退出。 李琦知道鐵堡中少年未婚男女用情率真,不作尋常兒女羞澀之態。義見國士藉故拉了張婉退出,知道一班弟兄姊妹,均願自己與蘭珠結為連理。又見蘭珠深情癡心,劫後重逢,相對驚喜,眉宇間隱含幽怨,楚楚可憐之狀,想起前情,由不得大為感動,心生憐愛。身子往前一湊,雙手抬起,慨然說道:「蘭妹,我真對不住你。」 語聲才住,蘭珠也由不得走近前來,雙方一湊,李琦情不自禁伸手一抱,蘭珠立即撲到懷中,互相對抱一起。李琦見她埋首懷中,秀髮如雲,頭上濕潤潤的,隱聞發香,前面額發撩向口鼻間癢癢的,知是雪中奔馳所冒寒氣剛剛融化。人本美豔,再加關心過切,相愛太深,驚喜交集,已失常態,貼在懷中,不住抽噎飲位,玉肩微動,哽咽不已。仿佛無限酸辛,柔腸欲斷,話又羞於出口。由不得越看越憐愛,越覺對她不起。一手抱緊,一手撫弄她的秀髮,微笑說道:「愚兄因知本堡風俗,近又悟出蘭妹對我深情厚愛,才敢無禮。自知罪重,愧對萬分。歸途尚有心事,如蒙原諒,後此永為蘭妹沒齒不二之臣如何?」 蘭珠本來將頭抬起,拭於淚痕,睜著一雙紅暈欲淚的星眸,倚在懷中,仰望李琦說話。聞言,歎息了一聲,淒然答道:「非我自輕,以前家父為我婚姻時刻在念,堡中少年向我求婚的不知多少,從未用正眼看他們一下,只有厭惡,我也從無嫁人之想。不知怎的,會對你一見傾倒,解脫不開。明知七哥心不在我,總想你不是那樣人。又查出你雖然愛極了她,用情悉歸於正。對你越發敬愛,知道早晚你必為我感動。既拼以身相許,至死不二,便由你去。又知你情剛固執,表面不加聞問,心實悲苦。 我和金、張二位姊姊,早疑你那粒六陽丹轉贈了她,也只恐你自誤良機。萬沒料到你會輕身犯險,發現她孤身上路,立時追來,差一點性命丟掉。倘有不測,我固生趣毫無,而老父年高,不容我死,日在苦痛之中,不去說他。你那一班兄弟姊妹、手下部屬,俱都從你患難多年。就說前朝歷數已終,光復無計,到底山中自有正朔,不曾屈膝虜廷,為它臣民。留此一成一旅,便本身不能如願,使後世子孫緬懷先烈遺志,仍可待機而動,還我大好山河,不也是好的麼?還有筠姊幼遭孤露,所適非人,雖抱從一而終之志,內心實是痛苦,處境也實艱難。人又心高志大,見丈夫不想上進,欲以己力助其成功。於是不計艱危,凡與姓衛的有益之事,便百計圖謀,以促其成,任何艱難危險,皆非所計。來時我聽人報,他與堡中一個好人勾結,並還愛上另一女子。雖因堡中風俗乃一夫一妻,對方未必便為所動,但他獻媚甚勤,就許日久情生,惹出事來。 對於筠姊負心薄幸,尚在其次,此舉最犯眾惡,一旦發現,身敗名裂,筠姊也必受他連累,本來處境艱危,用心尤苦。穿雲頂藏珍,雖然誰都可以來取,但我爹爹因得雪衣老人仙示,知道寶物應為你有,你又是本堡未來福星。儘管來日不多,因你文武雙全,早有盛名,所帶眾弟兄部屬又個個英雄,正與昔年卦象相合。爹爹又一再召集堡中人士父老,告以機密,都知你關係將來安危甚大,上下屬望極殷。爹爹並因你是人中龍鳳,不受拘束,除開隨來健兒分工執事而外,對你弟兄姊妹九人,與朱武兄夫妻一樣,待以國賓之禮。爹爹年老無子,日前談起,說堡中人。民雖然均通文武,將來繼承大位尚均不能,頗有讓位之意。因想等到大難過後,眾心歸附,再和你從長計較,看得你如此重法。假使你為筠妹有什不測,她一個孤女,教她如何立足?便為她想,你也不應如此。」 李琦人本深情,見蘭珠倚在懷中,面向自己,剖陳利害,所說又極有理;再想到對方平日相待那樣情深,直把整個心神全注在自己身上;一聽自己私出涉險,立時連夜趕來,料知彼時柔腸寸斷,芳心如割;現又見她溫言勸勉,詞意懇切,玉貌嫣然,吐氣如蘭,由不得情根怒茁,又憐又愛。越覺愧對,當時無言可答。便把雙手摟住蘭珠,微微緊了一緊,低頭朝秀髮上親了一下,低聲說:「蘭妹,我錯了,請你寬恕吧。」 蘭珠知他內愧,仰頭笑道:「七哥,我不怪你,此是各人緣份,不過你太癡了一點。我知金、張二位姊姊和主人故意避開,是因本堡風俗,未婚男女原可自由交往,你……」 說到「你」字,便即住口,忽然頰暈紅潮,把頭一低。少女嬌羞,越易動人,李琦見了,不禁心神一蕩,偎著蘭珠的頭,悄聲問道:「你說我怎麼樣?」 蘭珠把臉微閃,低答:「我從來不曾這樣過,因見七哥轉危為安,喜極忘形,什麼話都說了出來,你還逼我,多不好意思呢。」 李琦見她嬌好天然,少女風情無形流露,愛極之下,情不自禁,低聲說道:「堡中風俗,我已盡知,明日便向老伯求婚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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