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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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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雙方均覺左近埋伏有一個隱患,中遲自不肯多事,連鹽也不許再采,賊黨卻是放心不下。中遲聽說賊黨四出覓路,想到崖這面來查探有無人居。心想:「賊黨武功甚好,既存此心,早晚必被尋到。」 便和朱武夫妻商議。朱夫人程賢貞力主先發制人,不可因循。應先探明虛實,能夠除去更好,否則便給他一點厲害,並下警告,說明彼此兩不相犯,鹽坑作為公有,雙方每隔一月,輪流採取,再來附近窺探,便與一拼。並願親代中遲往探賊巢,去下警告。中遲覺著賊黨人多,消滅甚難,如被漏網,便留後患;因循也非善策。只不放心賢貞,孤身赴險,便命蘭珠相伴同行。總算還好,賢貞和蘭珠去時,老賊忽由一新來好友口中得知,鐵堡就在附近一帶深谷之中。全堡男女個個英雄,所居桃源樂土,外人休想入境。這才想起采鹽避人之事,有些醒悟,料知對方只是不與外人往來,並無他意。心雖放寬一半,仍想探出一個底細才罷。頭天得信,第二日深夜賢貞、蘭珠便到。 原來賢貞舊居烏牛呷,就在那條山谷的西面,穀名白熊嶺,以前常有白熊出現,賢貞時往獵熊,去過多次,地理甚熟。知道有一秘徑,可通賊寨之後。並還有一山洞,內中歧徑縱橫,通路甚多,即使遇險,也可藏伏。年前又蒙雪衣老人賜有飛行甲馬,萬一被人發現,眾寡不敵,脫身容易。中遲知她乃有名女俠,現雖中年,武功並未荒廢,又是雪衣老人記名弟子,決無妨害,方始應諾。到時老賊正在後寨,和妻子談起鐵堡之事。賢貞聰明,立時將計就計,命蘭珠埋伏房上,自己突然穿窗飛人。 老賊先頗驚慌,及見來人是個中年俠女,自道來意,並說:「鐵堡異人甚多,本是避世之人,不願與人來往,故連采鹽均避道而行。本不想驚擾你們。只因貴寨屢次命人尋找入境道路,好似存有惡意。我們向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知貴寨是何用意。為此每月命人來到貴寨查探,看事行事。今夜是我輪班,方始聽出貴寨主只想探明虛實,未存惡意。現在當面言明,輪流采鹽,兩不相犯。鐵堡不容外人入境,乃是舊例,便是堡主也難更改。所望彼此守約,隱蔽行蹤,誰也不可向外提起便了。」 老賊見賢貞英姿颯爽,望之如仙,大是驚佩,妄想結納。方欲挽留少坐,賢貞把話說完,故示神奇,把手一拱,道聲驚擾,仍然穿窗飛出。到了屋頂,手拉蘭珠,暗取飛行甲馬,如法施為,一片青光,立擁二女飛去,晃眼不見。月光之下望去,仙袂飄飄,雲光電馳,宛如天人。老賊越發駭異,由此下令賊黨,除在單月前往采鹽外,不許再在崖前走動。兩下相安至今,居然無事。 因為這裡氣候溫和,極少奇寒盛暑,四時草木不調。後山一帶離此十裡,當此隆冬,已覺寒冷。崖那面是冰雪滿山,一崖之隔,相差竟有兩三個月氣候。近月聞報,崖那面忽來了十幾個賊党中的少年男女滑雪為戲,先未留意。日子一多,想起崖後地氣溫暖,雪積不深,白熊嶺穀外大片平陽,正是最好的滑雪場,為何舍此就彼?所滑之處,雖然離崖尚遠,但是每日總有數人,好似故意追逐,直達崖下,繞行上三四次,方始回轉,日常如此,未免生疑,但又猜不透對方用意。今日雪衣老人忽然飛降,中遲偶然談到此事,並問賊黨近在隔山,將來有無危害。老人說了幾句偈語,好似吉凶互見,推詳不出。走時說要遊玩全景,只令中遲父子陪去,遊玩一周,方始飛走。客來以前,朱家忽有遠客來訪,中遲也與來人相識,又知待不多時,便要離去,故率蘭珠前往相見,意欲親送出山。客去回來,九俠想也到齊。 四俠聽任龍把話說完,自免不了贊佩幾句。張婉插口道:「來時聽耿、鐘二兄說,堡主之女蘭珠姊姊文武全才,美如天仙。以為一到便可相見,不料有事他往。不知何時才來呢?」 李琦笑道:「九妹就是這等天真,我們此後便要托庇堡主門下,這位女英雄遲早相見,心急作什?我倒是想,朱兄夫婦多年不見,趁著主人未歸,想煩任兄帶往一訪呢。」 張婉笑道:「七哥說我心急,你呢?朱兄聽說你來,還有不來的麼?」 任龍方答:「朱兄必隨堡主出山去了。否則,四位騎鵬光降,斷無不知之理,他夫婦得信早趕來了。」 張婉笑間:「蘭珠姊姊出去了麼?」 任龍答道:「家叔因雪衣老人說舍妹眉間殺氣甚重,不令出山,就去也到山口為止,快回來了。聽說今日來客也是一位異人,同來一男一女,男的不去說他,那女的武功甚好,人也極美。舍妹最愛這樣人,如非雪衣老人在座,早趕去了。此女幼遭孤露,蒙那異人收養,聞有暫居本堡之意,舍妹此時未歸,也許惺惺相惜,正談得高興頭上呢。」 話未說完,隨聽窗外少女說笑走過。任龍笑說:「舍妹連那位俠女同回來了。」 忙往外走去。隨聽少女口音說道:「想不到今日來客會有兩位俠女。我這神氣太野,如何能見南國佳人?請金姊姊和家兄先往書房相見,妹子換了衣服就來。」 另一少女答了兩句,也未聽清。任龍便同一少女走了進來。 四俠本在廳左書房之內,李琦因見牆上掛一蘇東坡真跡,紙墨如新,書法精妙,確是過海以後,晚年精品,早就心愛。任龍一出,便即往觀,一心辨認紙墨,領會書法,外面說話也未聽見。那墨蹟正懸門側,越看越好,不禁出神,方說了一句:「真個妙極。」 門簾啟處,任龍同了少女走進,男女二人恰好對面。李琦驟出不意,只覺眼前倏地一亮,忙往後退。任龍已為雙方引見。才知少女名叫金靈筠,年已廿六,看去只似未滿二十光景。穿著一身尋常裝束,服飾淡雅。生得貌比花嬌,人同玉潤,宛如朝霞和雪,自然美豔,容光照人。李琦年近三十,尚未娶妻,向不縈情女色,不知怎的,一見靈筠,自生情慷。覺著奔走江湖,足跡幾遍天下,似此天人、尚是初見。分明是冰肌玉骨,珠貌花容,月殿仙娃,來自天上,人世之間哪有這等絕色,不禁看得呆了。 金國士見李琦看人看出了神,雖在隨口問答,目光老不離開靈筠身上。知他老成,向來不著女人,眾弟兄姊妹為他婚事,不知費了多少唇舌,也遇見過不少佳麗,始終固執不允。對於九俠張婉那等美貌,也只視若小妹。似此第一次見人,便這等關情,從所未有。先還以為他另想什事出神,未必是對來人而發。後來看出有異,大是奇怪。惟恐對方誤會。又見靈筠始終冷冷的。反因李琦看她,微帶不悅之容。暗忖:「七弟少年英雄,名滿江湖,又未取妻,並是九俠之首。以前所到之處,除那自慚形穢的而外,稍具幾分姿色的婦女,就不一定有婚姻之想,十九對他另眼相看。便自己也是如此,同是一盟弟兄姊妹,卻對他獨厚,也說不出是什麼原故。像對方這等神情,尚是初次。惟恐初來引人誤會,正想暗中點醒。 張婉笑問:「七哥,你看這位金姊姊,可像前在長安所遇的那位辛麗人麼?」 李琦聞言,忽然警覺,不由臉上一紅,自知不應如此,又聽出張婉借著諧聲取笑,越發不是意思。忙即乘機接口答道:「我乍見金俠女,幾疑熟人。現方看出,尚有不同之處。」 說罷起立,仍裝看字,走向一旁,心中卻是亂極,也說不出是何原故。因恐對方疑心,不便再看。正想:「平生自愛,女色素所厭憎,怎見此女,不能忘懷?」 忽聽門外少女嬌呼:「三哥,九俠都來了麼?」 任龍剛答:「哪有這麼快?」 任蘭珠已走了進來。 四俠見蘭珠也是身材婀娜,豐神如仙,又穿著一身極華貴的前朝裝束,越顯得其人如玉,光豔照人。金、張二俠均覺來人與金靈筠如秋菊春蘭,一時瑜亮,同是美豔如仙。休說男子,身是女人,也由不得要多看她二人幾眼,以為李琦定和方才一樣。哪知雙方敘禮,歸座之後,李琦便複常態,落落大方,更不再作劉楨平視。反是蘭珠對於李琦格外殷勤,問長問短,談笑風生,大有相見恨晚之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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