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長眉真人傳 | 上頁 下頁
三三


  鄭隱先還借別。無垢笑道:「不必如此,聽神僧說,你那好友任壽,已將藏珍得到,現正想你。快些吃完,由我送你回去,行路較快,就便也可使我見識藏珍威力。」

  鄭隱一聽無垢還要親送,可知方才誤會,已全冰釋,情非泛泛,由此決可時常往還,不禁狂喜。同時無垢已將仙桃推過。鄭隱見那仙桃裝在一個玉盤之內,好似無垢已然吃過,只有一半在內。桌上除主人自釀的仙桃酒外,酒菜無多,精潔異常。笑道:「桃大如爪,又是仙種,有此半桃,想也飽了。」

  無垢笑說:「山居無什兼味,隱弟不妨多吃一些。」

  鄭隱答道:「我還想向神僧求道,不知可否驚動?」

  無垢未答。瘋和尚忽然驚醒,怒駡道:「沒出息的東西,你怕我跟去惹厭麼?請還請不到呢。」

  說罷,奮身而起,一路叫駡,拖著兩片破草鞋,穿林而去。鄭隱誤以為真,急喊:「神僧請回,弟子豈敢無禮。」

  一面飛步追去。瘋和尚頭也未回,看去走並不快,偏是追趕不上,接連幾閃,便沒了影子。

  鄭隱還待四下搜尋,連聲求恕,忽見二女追來,說:「三姑請你回去,吃完好走。瘋老前輩向來如此,你追他不上,快回去吧。」

  鄭隱無奈,只得同回。無垢見他面帶愁容,笑道:「我看你和他交情甚厚,怎會不知他的脾氣?當初如何相識?」

  鄭隱便把結識瘋和尚經過說了。無垢笑道:「這就莫怪了。此老最重恩怨,我看他對你甚好,決不至於得罪。只管放心,吃完走吧。」

  鄭隱見心上人殷勤勸飲,笑語生春,不忍堅拒。前事似早無干,心更高興,吃完起身。無垢令其並肩而立,取出一道靈符,朝空一展,便有一片銀光擁了二人,同時飛起。

  二人到後一看,才知任壽早起,往臥眉峰未歸。書僮胡良,本經二女送回,因在途中發生一事,剛到不久,見主人歸來,忙即上前拜見。鄭隱令往翠屏峰探看任壽在未。胡良答說:「主人受傷第二日,我被申仙姑帶到裡面,在門外看了一眼,當日由二位姑娘送到翠屏峰後穀,便行分手。我正要翻山回來,遇一怪老太婆,喚往她的洞內,住了兩日,賜一隱身靈符和兩粒丹藥,吃後可以七日不饑。令在峰旁小洞中等,如見有人私人主人所去洞內,立將靈符展動。守到昨夜,果見兩妖人去往洞內,忙照所說將符展動。老太婆忽然飛來,跟著便將妖人引走。今早見任大爺由當地經過,忽然折轉,走往洞內。兩妖人也去而複回。老太婆也趕了來,隨聽洞中風雷之聲,命我速回。午後往看,崖洞已成了一片整的。」

  鄭隱不信,同了無垢趕往一看,果是一片整崖,只得回轉。鄭隱還想趕回臥眉峰去,無垢斷定任壽必回,令在當地等候。鄭隱見無垢肯留,甚是心喜,便將下人全數遣開,陪在園中對棄。無垢連問瘋和尚以前有何話說。鄭隱答道:「起初雪中救人,原是一時仗義。等到發現對方是位有道高僧,第二日便不辭而別。只在行前略示仙機,並留了一封書信,指點拜師之事和翠屏峰靈藥藏珍,並未提起別的。日前誤犯姊姊禁制,便由尋他不見而起。」

  無垢聞言,也未再提。

  跟著,任壽回轉。鄭隱二次受了誤傷。無垢見傷太重,知非尋常傷藥可愈,重又將人帶回家去醫治。任壽看出二人十分情厚,頗代鄭隱喜歡。又由胡良口中問知大概。心想:「無垢兩姊均是仙人,方才已見過一位,還有那位神僧,必與師父相識。他們都在臥眉峰隱居來往,如往尋訪,不知能否問出師父下落?還有雙劍威力如此神奇,如不及早見師傳授用法,似此厲害,如何敢用?那兩位老仙令我自練,也不知能否如意。左右無事,何不用起功來?」

  當夜便照所說,按照以前坐功,運用真氣,如法勤習。先還不敢將劍全拔出來,未了試出只要真氣凝煉,按照古仙人所留劍訣,用志不分,不特雙劍全可制住,收發也可如意,漸漸對著劍尖呼吸,居然試出人劍互相吸引,生出感應,能以真氣駕馭。到了第三日夜間,便能由心運用,無須傷人,飛出多遠,均可隨意收發,隨念而至,越發高興。因青索劍煞氣較重,決計把紫郢交與鄭隱,自留青索和那靈翠峰。

  第四日一早,便興沖沖往臥眉峰趕去。到後一看,靈鵑、秋雁一同迎將出來,引了任壽往裡走進,說是鄭隱第二日便已傷癒,只前胸肌肉尚未長好,已和好人一樣。任壽心中一放,便同走進。和主人剛一見面,鄭隱便把任壽拉向一旁,說起日前到家,剛上完了傷藥,大姊無妄、二姊無咎先後飛到。始而互相爭論,又把無垢喚向一旁,談了一陣。跟著,便由大姊作主,說二人夙世情緣,今生應為夫婦,只問鄭隱願否。鄭隱自然喜出望外。本定任壽到後,完姻合巹。

  昨夜無垢忽往房內,笑對鄭隱說:「如為尋常夫婦,至多修一散仙。以你我二人的資質,天仙也非無望。兩姊便為此事爭論。二姊竟說你是我的情孽,將來必至兩誤。大姊卻說我玉骨冰心,生具仙根,雖然有此一段情孽,必能善處。隨將我喚去說了。我因憐你情癡太甚,為我兩受重傷舊前瘋和尚又允力任其難,只要我答應這場婚姻,必以全力助我成道。我知此人言出必踐,更因二姊說話氣人,直言雙方情投意合,我已心許。二姊無法,才由大姊出來作主。你如真愛我,便做一個名色夫妻,同修仙業,彼此都好;否則只有年餘恩愛,便要分手多年。這兩樣我全可依從。但我為人意志堅決,向無更改,既不容你中途反悔,更不許你到時強留,今日一言,便算定局。好在你那日已曾說過,能得常共往還,於願已足。現在雖是名色夫妻,從此仙山同修,永不分離,自比一年零三月禽處獸愛要強得多。你意如何?」

  鄭隱一則愛極無垢,聽出話風不願做那實際夫妻,恐其不快,以前的話又收不回來。心想:「此女性情溫柔,遲早總可感動。果能同效於飛,死都無恨,何況還有散仙之望。事須緩圖,何必使其不快?」

  想了想,慨然答道:「實不相瞞,自從一見仙容,早已刻骨銘心,愛逾性命。無如仙凡分隔,不敢作那非分之求。又知姊姊恩憐,全由受傷所致,惟恐傷癒便要分別,從此天臺路遠,仙洞雲封,休想再見顏色。為此日夜乞求,寧受傷痛,不願離開姊姊。後蒙深情垂憐,結為骨肉之交,私心喜慰,夢寐難忘。不料那日癡心太甚,愛極忘形,本是傾吐心腹,誰知姊姊誤會,差一點沒有把我嚇死。直到二次養傷,蒙大姊、二姊作主,姊姊以夙緣前定,慨然下嫁。我早心想,能夠常見顏色,已是九生之幸,何況神仙美眷,夫妻同修,從此天長地久,永為不貳之臣。我對姊妹奉若天人,早已由愛生敬。縱然有時情不自禁,只要姊姊面容稍微不快,我便驚懼欲死,如何敢於違背?不過我對姊姊實是愛極,別的不許,只求平日允我稍微親愛,應了景兒如何?」

  無垢笑道:「無怪瘋和尚說你沒出息。如非那日傷癒,你往溪中沐浴更衣,背人時作出那些醜態,我也不會向你叮嚀。話已說定,永無更改,否則休怪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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