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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五


  小妹隨口應好,也未向李、童二人稱謝,便催快走。剛想起江明等三人起身在前,這一耽擱,走得越遠,打算推兩個腳程最快的趕去送信,忽見前面一條毛茸茸的黃影在樹林中踏枝飛渡,斜陽影裡其行如飛。呂不棄和阿婷看出是只比人還大的猩猿之類,忙告眾人,想要趕去。

  阮蓮想起獅猿,知二女不曾見過,忙喊:「二位姊姊且慢!這東西看去兇惡,並不傷人,等我問它幾句。」

  說時,那東西已然隔近,一聲低嘯,便縱落在眾人面前,正是那支老猿。雙方連叫帶比,得知江明等三人久候眾人不至,已在途中相待。

  阮蓮便令趕往送信,獅猿應聲飛馳而去,走得真和飛一樣,一路上下縱躍,映著陽光,只見一條黃影晃眼投入前途蒼煙渺靄之中。眾人腳程都快,也是邊說邊走,比較起來竟差得遠。呂不棄因聽說起此猿靈慧,笑說:「我聞黃山陶師伯有一守洞蒼猿甚是靈慧。這類猛獸如能養上一隻,大有用處。」

  阮蓮便說:「此猿向不離山遠出,曾答應明弟、鐵牛,送兩隻小猿與他二人馴養。也許此猿便為踐約而來。」

  眾人一路飛馳,遙望鐵牛奔來。見面一問,才知昨日黑摩勒走後,蕭山人便趕回來,因只借到一口寶劍,雄精珠無處尋覓,聽說黑摩勒得有一粒,立時趕回。一聽大害已除,好生歡喜,便令老猿如約將兩小猿送往黃山。歸途方遇江明等三人。鐵牛問知師父不在,老猿雖通人語,到底人獸言語不便,迎來詢問。正說之間,老猿已然趕回,朝眾人低嘯了幾聲,便穿林而去,一瞥不見。

  鐵牛聽說師父另有要事,三日之後才回;眾人恐他尋去,不說去向,只得一同前馳。江明等三人先因前面有了歧路,初動身時,玉琪約往錦春坪投宿,惟恐走錯,在彼相待,遙望眾人趕來,一同迎上。

  天已入夜,大家重又會合一起,往前進發。錦春坪就在前面不遠,只翻過一座峰崖便可到達。李、童三人途徑又熟,不必再走小妹等日前來路,越發近便。到時,月光初掛峰腰,清輝四射,照得當地高山流水。松石花草都似蒙上一層輕霜,風景清絕,未到過的人全都贊好起來。

  余、陳二人飯早吃過,一見嘉賓到來,好生高興。只歸福一人出遊未歸,餘者都在。當時設酒款待,安排宿處。吃完,端木璉欲往芳蘭谷一遊,請眾先睡。這班少年英俠都是年輕喜事,一個個精強力壯,生龍活虎一般,只管連日山中奔馳無什休息,絲毫不覺疲勞,全要跟去。玉琪便將備好的瓜果帶去,同往穀中遊玩,到了半夜方始歸臥,大家睡得甚香。

  次日小妹起身最早,因覺眾人連日大勞,見鐵牛起身尋來,不令驚動。鐵牛笑說:「只這裡女客未起。我和李六師伯、江師叔同住余家,天還未亮,六師伯便在做事,連昨夜放落的包裹和路上乾糧全都經他備好,包紮停當,每位一份。陳、畢二位師伯現已起身,連早飯都辦齊了。」

  說時,對面房中呂不棄、端木璉、阮菡也都應聲相問,才知大家都是一樣心思,想使眾人多睡一會。只阮蓮、阿婷在自己房中剛醒,匆匆洗漱完畢。江明走來催問,大家同到餘家,飽餐上路。只歸福未回,得信再隨後趕去。余一、陳實、畢定、李玉琪、童一亨全都同往。

  眾人此行得了好幾位良友,俱都高興異常。到了路上,呂不棄、朱阿婷知端木璉最愛蘭花,好在繞路不多,提議由芳蘭穀走出,便道一遊。剛人穀口便見歸福飛馳而來,見面之後,問知余、陳等四人要往黃山,忙說:「諸位兄長,今日還走不得。」

  眾人問故,歸福答說:「好在時間還早,可將你們行李放在此地,先送各位師姊妹兄弟一段,且走且談,我們只在黃昏前趕回便來得及。事關重要,我們弟兄六人,除有一位人川未歸,失去良機,無法請回而外,在此數日之內,一個也不能走,否則不特可惜,將來大破芙蓉坪也少卻好些力量。我知賊党均怕陶、葛二位老前輩,剛開始的兩天決不敢去。來賊陰謀破壞之外,還有貪心妄想,打算將寶石中的西方金髓乘隙偷走。

  此寶見風就起變化,至多三個時辰便要放入特製煉鋼爐內,燒化之後比火還熱萬倍,無論金石鋼鐵,沾著一點立時燒熔,化為青煙電雨而散。雖不知用什麼方法盜取,在前七天內,金汁火功未到,沒有二次燒煉以前決不敢冒失前往。上次黃山一鬥,異派中能手差不多一網打盡,就有幾個未出場的,也必聞風膽寒,何況這些鼠黨狗盜!我們兄弟早去無用,賊黨見我們人多有備,反更多生戒心,打草驚蛇。不特我們應該後去,便諸位名望最高的幾位也應後到,或是隨時藏起,埋伏兩峰左近,才有用處。別的話路上再談。」

  余、陳諸人知道歸福足智多謀,這等說法必有深意。玉琪不便不聽,便命童一亨帶了行李先回。一亨應聲剛要接過,阮蓮笑說:「六哥太不公平,大家一路多麼熱鬧,如何叫他一人回去?」

  阿婷笑說:「三妹你也大不客氣,主人身有要事,我們應該謝辭,請其先回,如何還要人家送呢?」

  畢定笑說:「我們並非送客,一則彼此知己之交,可以多談些時;歸二兄來意大家還不知道,就許與黃山之行有關,借著送行一談,豈不兩便?」

  歸、余二人同聲笑說:「六弟本是多此一舉,我們所帶東西均不甚多,就帶身上也毫不吃力。為了此山日間大熱,想將它存在此地輕鬆一點而已。谷中向無外人足跡,有也是自己人,不怕賊黨偷去,何必還令七弟送回呢?」

  玉琪答道:「事情難料。我見賊黨頗有能者,日前又在左近山谷中除掉幾個,我們弟兄多半露面,又有兩個逃賊,他見我們身無包裹,分頭趕到,必料我們住在附近,難免尋來報仇。便獅王雷應父女也未必不會走口。昨夜回去,我才想起,雖然大家都走,萬一敵人尋到,不見一個所尋的人,應答稍微疏忽便被識破。因此連夜將村中幾個機警一點的人全數喊起,告以萬一人來,如何應付。至多賊黨看見我們村中富足,風景又好,生出惡念,到底沒有尋到他們的仇敵,要好得多。一面再將入口山洞封閉填沒,能不被他尋到最好,否則照我所說應付,也不至於傷人。

  我們那麼隱秘之處尚恐被他尋到,這條芳蘭穀,賊黨如生疑心,到處查探搜尋,非被尋到不可,一見包裹定生疑心。我們不留痕跡,賊黨尋來,早有扮成樵夫的人在青松坪一帶裝著采藥守望,一有人來,便照我所說,引往我日前養病的花林之內。那小樓內本還留有許多食用器具,守望的人再說得好,賊黨必當前日殺他同黨的仇敵已全離山他去,不致深入錦春坪擾鬧了。包裹非帶走不可。如說谷中永無外人蹤跡,日前大姊她們怎麼來的?小心總好。」

  餘一笑說:「六弟真個謹細。我們村中男女老少也有一二百人,年在十歲以上,不論男女,都學過兩三年。內有一二十人更是種完田便下苦功,多少年沒有間斷。賊黨尋來,好說便由他去。我們久居在此,也不願意多事。真要欺人大甚,誰還怕他不成?」

  玉琪因將大家送到前途還要回轉,便未再說。眾人雖是便中看花,走得較慢,裡許長一條山谷,邊說邊走,一晃也自走出。

  一亨本不願獨自回去,見眾人未將包裹放下,更不再提,跟著腳底加快,歸福便將余、陳諸人不能就走的原故詳細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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