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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造蜚語黑夜起罡風 下毒手晴空來霹靂(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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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告辭而去。胡雅士又坐轎到府縣兩衙,講了會子話。只可憐汪宗漢坐在家裡,夢也沒有做著,這晚吃過晚飯,正和他夫人蘇氏手談解悶。忽聽外面喊聲大震,一個當差的,慌慌張張進來,報說不好了,外面到了無數的強盜,大門都要撞穿了,快請少爺作主。蘇氏聽說,嚇得抖成一堆兒,忙道:「這便如何?這便如何?」 宗漢道:「不要慌,自古水來土掩,將至兵迎,何況這幾個草賊?我有兩支六門手槍,是朋友送給我的,一竟藏著沒有用過,今晚倒可以試一試了。」 說畢,站起身,開箱取出手槍,裝好彈子,急匆匆走將出來。此時外面已攻打了許久,只聽震天價一聲響,兩扇大門齊齊倒下,呐喊聲八九個人一窩蜂擁將進來。汪宗漢雙槍並舉,勃勃勃兩道青煙,擁進來的人早倒了兩個。餘人喊聲不好,一齊狂竄而退。汪宗漢只道是強盜,奮不顧身,直追出去,剛剛奔到門口,不提防鋼叉鐵鉤一齊上來,膀上著了兩下,一個鷂子翻身,早給眾人拿下了,橫拖倒曳而去。 蒯營官下令入內細搜,三五十個如狼似虎兵丁,揚旗喊呐而入。擁進門,先向空處放一排槍,槍彈打在牆壁上,打得灰泥磚塊,紛紛散下。錢子剛督同眾警察跟隨而入,十幾盞警察燈,像電光般探照進去。眾人一路喝,一路行,霎時,早搜查到房間裡。蘇氏嚇倒在一邊,眾人翻箱倒籠,見了值錢的東西,只恨自己袋小藏塞不下。前前後後,抄了個遍,並不曾抄見什麼,於是簇擁著汪宗漢,到警察局,略問幾句,隨教押下。錢警長、剿營官連夜進府稟報,拿獲革党汪宗漢,並被拒捕槍傷兵丁兩名的一應情事。府大人聞報大驚,問道:「只拿獲得一個人麼?我想總不止一個的,你們檢搜檢搜細到,不要被他漏網,漏了一個網,可就要有無窮的患害。」 蒯營官道:「卑弁協同錢警長,在汪逆宅子裡,前前後後抄了個遍,並不見有別個可疑的人。」 錢警長道:「大人明鑒,革命黨行蹤詭秘,最好明天城門不要開,按戶搜查一遍,果然沒有什麼,再行開放不遲。」 府大人道:「閉城搜查,好果然好,只怕上頭曉得了要講話,說兄弟臨事張皇,兄弟如何吃得住?」 蒯營官道:「這逆犯今晚提審麼?最好改發縣監,似乎謹慎一點子。」 府大人點頭稱是。錢蒯兩人退出後,府大人就傳首縣,叫把汪宗漢發押縣牢,嚴密監禁。卻說汪宗漢夫人蘇氏,聽說強盜打劫,已嚇得花容失色,抖成一堆兒。宗漢拿著手槍奔出去時,蘇氏本要阻攔,無奈嚇昏了,一句話都說不出。後見一大隊人擁進房來,翻箱倒籠,搜了個空,呼嘯著去了。等了半天,不見宗漢進來,未免有點子著急。一時,家人進報,少爺被強盜拿捉去了,蘇氏兩眼一瞪,倒在地下,昏了過去。僕婦丫頭忙著捏人中灌救,救了大半天,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吐出一口濃痰,方才醒了轉來。這夜哭哭啼啼,沒有好生兒睡覺,直到天明,才覺有點子疲倦,剛要合眼,家人進報隔壁胡大人來拜。蘇氏道:「少爺不在,那個接待呢?」 家人道:「胡大人轎子都不坐,步行來的。胡大人說,曉得你家少爺遭了意外,現在這麼樣了,因為彼此是鄰居,特來問詢問詢,少奶又是女流,沒個幫手,叫他如何得了?家人瞧胡大人很是一片好意,現在急難當口,幫手多一個好一個,倒不可辜負他呢。」 蘇氏一想不錯,就道:「你去請胡大人書房待茶,說我就來是了。」 家人應著出去,蘇氏對鏡約略把兩鬢掠了一掠,叫僕婦扶著,一步一步行將出去。將到書房,一僕婦緊行幾步,打起簾子,說一聲少奶出來。胡雅士慌忙起身相候,那兩隻賊眼,直上直下只向蘇氏打量。只見他雲鬢半卸,脂粉不施,淚眼惺忪,愁容寂寞,那一副嬌怯怯的體態,仿佛是帶雨梨花,嬌柔欲墜。雅士暗暗喝彩,慌忙作揖,口稱世嫂。蘇氏含羞帶怯,回個萬福。胡雅士道:「宗漢兄是當世人豪,一時俊傑,辱在比鄰,神交已久。此回不知怎樣,官府竟把他當了革命黨?我也不勝扼腕。」 蘇氏道:「哎喲,是官府拿捕的麼?我還認是強盜呢。」 胡雅士道:「我也聽得人說,昨晚拿著了個革命黨,那革命黨就是我的鄰居,所以過來問問,倘果是冤枉的,情願進衙門去保他。我是一片熱心,世嫂可不必藏頭露尾,有話儘管告訴我是了。」 蘇氏道:「胡大人這樣熱心,真是我們的救命恩人。」 胡雅士道:「不必客氣。見義勇為,是我們做男子的分內之事。宗漢兄是党人,不是黨人,世嫂諒總曉得的。」 蘇氏道:「我們宗漢一竟安分守已的,終日在家裡頭讀書修學,世事概不預聞,如何說是革命黨?」 胡雅士道:「我也曉得他是冤枉的。世嫂放心,我胡雅士既然出來管得帳,無論怎樣,總要保他出來。世嫂停會子到舍間來聽回話是了。」 蘇氏萬分感激,謝了又謝,說道:「我是個孤伶女子,沒腳蟹圖似的,沒個兒幫手,全仗胡大人鼎力。」 胡雅士嘴裡隨便敷衍著,肚裡頭卻十分暗好笑。辭著出來,徒步回去,叫門上李福生到縣衙打聽,一時回來,報說革命黨案子已經問過一堂了,汪宗漢不肯承認。縣老爺問他,既然不是革命黨,為甚家裡藏著手槍?為甚拒捕打傷兵丁?他說倉猝聞變,只道是盜劫,才拿手槍來自衛。縣老爺駁問再三,他始終不肯認帳。縣老爺只得把他還禁獄中,現在進府衙去稟覆了。胡雅士道:「吩咐提轎,到府裡去拜會。」 見了知府,就打躬賀道:「恭喜恭喜,季翁破獲革命黨重案,一定指日高升。」 知府道:「可惜逆犯還不肯招認。」 胡雅士道:「難道不好用刑罰麼?」 知府道:「現上欽奉在諭,審判案件,一概不准用刑,兄弟怎敢違旨?」 胡雅士笑道:「季翁太拘泥了,諭旨雖下,各處審判廳審理刑民各案,尚且多用刑罰,何況革命黨本是謀反叛逆的事?就照新律,審理謀反叛逆,也沒有禁用刑罰的專條。」 知府聽了,連說承教承教。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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