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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販婢女典史發財 賠夫人侍郎得志(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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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莊長壽與大阿金正在問話,忽聞一陣笑語的聲音,卻正是佐卿聲氣,嚇得他頃刻面孔失色,慌問佐卿同哪個在此。大阿金道:「有好多個人,只有財富康老大胡少瑟是認識的,其餘都不很熟。」莊長壽向二公道:「我們走吧。」大阿金道:「莊老為甚這樣的要緊?我們先生還有話同你講呢。」莊長壽道:「轉一轉就來的。」因附著大阿金耳朵不知說了幾句什麼。大阿金一面點頭一面道:「也沒有見過你這樣膽小的人,停會子可不要失信呢。」莊長壽道:「那個自然!那個自然!」同著莘二公匆匆下樓去了。 出了謝絮才院門,莘二公道:「還到哪裡去?」莊長壽道:「還是三馬路胡鏡花那裡去吧。」莘二公心想:新相好處不成功,仍舊想著舊相好了。跳上馬車飛一般駛向三馬路來,何消片刻早已行到。上樓進房,胡鏡花笑眯眯起身迎接,問長壽這幾天為甚不來。長壽道:「店裡有點子事情,沒得空閒。」胡鏡花道:「阿長生意是發財的,你應許我那只鑽戒可以兌給我了。」長壽道:「財只好瞧人家發,我是運氣不好,本拆得一塌糊塗。」胡鏡花道:「拆了有多少?」莊長壽道:「兩回洋錢、一回金子,合併算來總有八九萬呢!」胡鏡花道;「虧你只拆了八九萬銀子,已說得起一塌糊塗。阿長也算上海生意場中體面人物。像江鶴庭吃火油,有一回外江起了暴風,客幫船不敢開油回了進來,火油價就大跌,他總虧了三十多萬,卻依舊沒事人似的。人家寬慰他,他倒說:『做生意賺錢、拆本是尋常事情,這會子拆了這點子,下回賺起來,兩個這點都不止也說不定。』後來果被他賺進五十多萬。阿長你通只虧得八九萬,將來賺起來,作興七八十萬也未可知。怎麼自己先怯了氣,說出這種一塌糊塗、兩塌糊塗的話來!你這人真是飯桶了。」說著向莘二公斜溜了一眼道:「莘老闆,我的話錯了沒有?」 長壽道:「唷唷,我可被你排喧得夠了。」莘二公道:「這可見你們交情之深,所以有這樣關切的話。尋常相好哪裡受得著此種庭訓!莊長翁,你理應跪聽才是。」莊長壽道:「只有跪老婆,跪相好倒沒有聽得過。要是莘二翁在貴相好那裡常行這禮兒,所以才知道。」莘二公笑道:「老莊究竟好人,被我三句話,竟就不打自招,直認跪老婆了,我不知嫂夫人何修而得此。」胡鏡花道:「自然只有他少奶奶跟前才配做矮人兒,我們哪裡有這種福氣。」莊長壽道:「你要我跪也不是什麼難事,我就這會子跪一跪你。」說著彎腰曲腿,做出下跪的樣子。胡鏡花連喊帶笑,說:「快不要如此!快不要如此!」莘二公不住的拍手稱妙。 忽聽相幫高喊:「阿珠姐,莊大少朋友來。」樓梯上一陣腳步響,揭門簾走進兩個人來,一胖一瘦,年紀都只三十多歲,進門齊呼長翁。莊長壽起身招接,口稱:「沈菊翁、方詩翁,你們兩位怎麼倒在一起?」胖子道:「方詩翁到我店裡來,說兩天沒有會你的面,問我可曉得你有甚新公館沒有。我對他說要找阿長,只消胡鏡花那裡去。他說你一定不會在,與我賭了個東道。哪裡曉得你剛剛在這裡,這東道可見是我贏定了。」瘦子道:「我只道莊長翁另有了新公館,誰知依舊在此。」莘二公道:「方詩翁怎曉得長翁另有新公館?」瘦子道:「昨晚檯面上聽榮伯說過一句。」 莊長壽道:「不必多談了,你們來得湊巧,我正要寫票請你們,倒省了我一番手腳了。」胖子道:「請我們甚事?」莊長壽道:「除了碰和吃酒,總沒有再大的事情,何必問呢!」 原來這胖子是大祥莊老闆,名叫沈菊吟;瘦子是協盛號經手,名叫方詩舲。這兩人原是中表兄弟,上海商界中也頗表表有名的,與莊長壽、莘二公都是最知己不過的朋友,差不多每天會面的。 沈菊吟道:「吃酒早呢!還是碰和吧!」莘二公道:「齊巧四個人,很好。」莊長壽吩咐起手巾入局。方詩船問多少底。莊長壽道:「何消問得,我們幾個人,會碰五十塊、一百塊底麼!自然總是五百塊底了。」沈菊吟道:「闖子加不加?」莊長壽道:「照例五十塊錢闖子,三十塊錢代代炮。」莘二公道:「這是老規矩,何必多問。菊翁不像老朋友了。」菊吟道:「我這幾天實因輸的怕了,所以問一聲。」莊長壽笑道:「虧你說出這種坍台話來,輸煞幾千塊的交易也好說怕。」菊吟道:「我們這幾個人五六百塊錢一底麻雀,說了怕一千、二千塊底不要叉了。」 詩舲道:「說起一千、二千塊底,我倒又想著了。記得前年子我合榮伯兩個漢口去,銀號裡兩個朋友邀我們叉麻雀。我想總同上海差不多樣子,一、兩千塊錢一底總也大透了,哪裡曉得他們一開口就是五千塊底,還要加闖子。光是閑家和一副十和的平和,每家連闖的錢就要輸到五六百塊錢呢。當時我與榮伯兩個扛在場面上,不好坍台,只得勉力的應酬。總算牌風還好,我贏了四萬多銀子。後來打聽漢口人,才曉得那邊四五千塊底麻雀尋常的很,只當我們叉這四五百塊底一般,一萬塊底也常常有人叉呢。」 長壽道:「漢口與武昌只隔得一條江,那已經染著官場習氣了。聽說官場裡頭底碼碰得很大,凡是候補人員要謀差缺的,必定先與上司叉麻雀。上司要什麼牌,當差的站在背後瞧見了,暗情知照屬員,屬員就把這張牌放給上司,使上司贏錢快活,就好得著差司。這是行賄的絕妙法子,不知哪個聰明人想出來的。」 菊吟道:「做官的人心思真是最靈巧不過。聽得湖北省,哪一府、哪一縣我卻忘記了,有一位姓徐的典史大老爺,因為貪贓被上司參掉了,但是囊橐裡錢卻括的不少。他老人家智足謀多,就變計做生意,拿出本錢來叫跟班去販土,做了幾回很是得手。末一回不知怎樣被關上查著了,盡數充了公不算,還罰掉好幾百塊錢。徐典史把跟班恨得要不的,但是事已成事,恨他也沒用,只好氣從屁股裡頭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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