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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禎貝勒廣制血滴子 年羹堯組織暗殺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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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年羹堯接來一瞧,見帖子上寫著:「世教弟張樂天頓首拜。」 喜出望外,慌忙迎接出來。 才到二門,見張樂天已經龍行虎步的走進來了。年羹堯緊行一步,兩人攜著手,相視而笑。年羹堯道:「想不到張兄此刻會來。」 張樂天道:「年兄,想煞小弟了,連候了你六七次,問問還沒有回京,小弟焦躁得什麼似的。」 年羹堯道:「承蒙眷注,小弟今兒才到。巧極了。」 說著,早迎入書室。值書房童兒獻上了茶,二人坐下,密切談心。張樂天道:「年兄今番會見的英雄,諒必不少。」 年羹堯道:「雖然認得幾個,特出的人才,很是不多。」 隨把別後的事,一字不遺,說了個暢快。這日,談得入港,就留張樂天在家便飯。張樂天也不客氣。從此之後,張樂天幾乎無日不來,兩人萬分要好。只是年羹堯要回拜他,張樂天總竭力阻當,問他住址,也含糊不說。年羹堯見他行蹤這麼詭秘,心下很是動疑。 一日,張樂天來家談天,談到愜意兒,忽地發念要與年羹堯拜把子。年羹堯道:「咱們兩個兒總算情投意合,既是情投意合,自應露膽披肝,現在極尋常的住址,猶且含糊不說,哪裡論的到『肝膽』兩個字,既然論不到肝膽兩個字,又何必拜這無謂的把子?」 張樂天道:「年兄,並不是我藏頭露尾瞞著你,因為告訴了你,於你我的交情,就要大有關礙。好在緩掉一兩日,你自會知道。現在咱們且端正拜把子。」 年羹堯駁他不過,只得應允了。於是擇定吉日,拜過把子。敘起次序來,張樂天為兄,年羹堯為弟。張樂天道:「大弟,我在家排行居四,你只稱我四哥,我稱你大弟,更不必提名叫姓。」 年羹堯道:「謹遵四哥台命。只是咱們既做了弟兄,四哥的住址,可要告訴我了。」 張樂天道:「這個容易,今兒就帶你家去。只是有一句話,先要交代你,咱們拜了把子,稱呼已經定了,無論如何,不能更易。」 年羹堯道:「那個自然。」 當下套上了車,哥弟兩個,各跨上車,得得而行。 —時,行到紫禁城口,年羹堯慌忙扣騾下車,瞧張樂天時,竟然驅車直入。年羹堯大驚,喊他不住,只得跟隨入城。走了好半天,只見一所插霄於雲的大宅第,中門緊閉,只開著東西角門。門上豎頭額,琢著「敕建多羅貝勒府」七個字。張樂天到此下車,拖住年羹堯,只往裡讓。門上的家人,都垂手侍立,排列得雁翅一般。年羹堯瞧見這副勢派,心裡早明白了。 到了裡面,見所有屏聯扁額,都寫有「貝勒四爺」字樣,年羹堯忙著請安道:「原來四哥是貝勒爺,金枝玉葉,小弟謹遵四哥之命,不改稱呼了。」 張樂天大笑道:「大弟,你真是可兒。」 看官,你道這張樂天是誰?原來就是當今天子康熙皇帝的第四位皇子,名叫胤禎,封為多羅貝勒,人家多稱他做禎貝勒。這位禎貝勒誕生之夕,祥光煜爚,經久弗散。其母孝恭皇后,夢月入杯,華彩四照,才受的孕,所以都說他有點子來歷。又生得天表奇偉,隆准頎身,雙耳豐垂,目光炯照,吐音洪亮,加之天稟聰明,大智夙成,宏才肆應,有識者都知道禎貝勒必非久居臣下的。這位禎貝勒,偏也好學,不論是儒書釋典、戰策兵書,以及諸子百家、拳經劍術,沒一樣不學,沒一樣不精。並且紆尊降貴,並不以貝勒自尊,遨遊各處,物色英維,收羅豪傑。見年羹堯家世清華,性情豪爽,遂傾心結納起來。年羹堯既知張樂天是當今皇四子禎貝勒,自然格外的敬愛。禎貝勒面囑年羹堯,叫他嚴守秘密,在人前只稱自己是張樂天,所以年府中人,沒一個知張樂天是皇四子的。 禎貝勒與年羹堯商議組織血滴子暗殺黨,鏟削強暴,誅戮奸凶。年羹堯道:「人倒夠了,直隸河南山東山西一帶英雄好漢,能聽我號令,供我驅策的,約有百十來個,只是血滴子這東西,只有雲中燕一個兒會做,怕有點兒費事呢。 禎貝勒道:「最好差人去問雲中燕一聲,這東西造起來,究竟費事不費事。」 年羹堯道:「雲中燕兄弟約定,一俟秋高氣爽,就要進京來呢。」 禎貝勒道:「那麼只好等他了。」 時光迅速,轉瞬八月中秋。過了中秋,忽一日,有兩個鮮衣怒馬的人,到年府來拜羹堯。年羹堯迎出,會見了,執手道故,歡笑如雷。原來這兩個正是禎貝勒日夜盼望的雲中燕兄弟。當下年羹堯親去報禎貝勒。禎貝勒正欲吃飯,一得此信,飯都不及吃,披衣跨馬,與年羹堯並轡而來。一進門,就問:「誰是雲中燕兄,小弟渴慕久了。」 雲中燕起身招呼。禎貝勒殷勤接待,談吐之間,異常懇摯。雲中燕不覺感激,於是就商量製造血滴子的事。雲中燕道:「大難大難,此事不易著手。血滴子裡面的四刀,都是純鋼折鐵倭刀,請問向哪裡去找這許多寶刀?只消有了寶刀,別的事都容易辦。」 禎貝勒笑道:「那麼不難,我家中現藏有一二百柄倭刀呢,取出來瞧瞧,不知配用不配用。」 雲中燕道:「只要是倭刀,再沒有不配用的。」 禎貝勒大喜。 次日,取倭刀來一瞧,雲中燕連聲誇讚,於是畫出圖樣,注明尺寸,叫皮匠、鐵匠分頭按圖製造,不到一個月,都已造齊。雲中燕親自動手裝配,一總造成一百零七個血滴子。禎貝勒就把訓練血滴子的事,交托了年羹堯。年羹堯點出了幾個名氏,派人分頭去請,如黃葉岡楓樹林三龍、法華禪院淨修、嵩山畢五等,都在其內。不到一月,差去的人,都已回來,報稱各路英雄,都說遵命,只有嵩山畢五,他家裡人說,已有三五個月沒有回來,各處探聽,也杳無消息。看官,你道嵩山畢五到了哪裡去?果然不出雲中雁所料,隱姓埋名,投師習藝去了。 且說年羹堯家裡,從那日之後,每天總有異服異言的人望門投止,指名拜謁。年羹堯殷勤接待,不一日,人數早已到齊。年羹堯就把血滴子黨訓練起來,二十個人一隊,共分五大隊,前後左右中,每隊各置隊長一人,共計一百零五人。監軍一人,專司偵查隊眾的勤惰,記錄隊眾的功過,監器一人,專司修理兵械的損壞;統領一人,指揮全黨隊眾,主持一切黨務。賞功罰罪,進賢退不肖等種種要政,均由統領一人主裁。年羹堯自己做了統領,雲中燕做了監器,淨修做了監軍,楓樹林三龍,並雲中雁、雲中鶴做了隊長,從此血滴子飛行天下,幹那駭目驚心的事,民間沒緣沒故丟掉腦袋的,不知凡幾。有時兩人並肩同行,才一轉瞬,一個人已經橫屍在道。因此民間把血滴子鬼神般畏懼,妖魅般防備。 一日,中路血滴子隊長張人龍,飛騎護送一人到客店,扶進房中,揭去蒙的被兒,眾黨員圍住瞧時,見血淋淋兩足,齊脛截掉,眾黨員大驚失色,齊問這是何人。張人龍道:「監器雲中燕快到了,他到了,你們自會明白。」 說著時,窗外有聲颯然,如梧桐葉落般飛進一個人來,正是雲中燕。雲中燕笑問張人龍道:「萬金良藥,幸喜辦到手了。」 張人龍道:「快給他敷上罷。」 於是大眾幫同先把那人扶上床去。雲中燕親手替他敷傷口,一面叫煎侵湯把他灌。才灌上三五匙,那人一口氣回了過來,張開眼道:「哎喲!這裡是什麼地方?」 雲中燕道:「畢五哥,你醒過來了。」 畢五道:「那不是雲大弟麼?我怎麼會在這裡呢?」 原來這嵩山畢五,自受了雲中雁一拳之虧,發憤力學,隱姓埋名,跨上一頭健騾,走向江南而來。一日,行至徐州地界,遇著一個少年,姓鄧,名叫錦章,言談很是投機。畢五留心細看,見鄧錦章行動舉止,確是俞家學派,心中不覺暗喜,遂竭力跟他親近。一是有心,一是無意,自然交結得異常愜洽。這夜,兩人就住在一個店裡,剪燭談心。鄧錦章自稱奉了師傅之命,從山東辦事回來。畢五就問尊師是誰。鄧錦章道:「咱們師傅,南北各省頗頗有名,姓張名興德,一手俞派拳棒,祖傳兩柄雙刀,神出鬼沒,江湖上都稱他做雙刀張。」 畢五聽了,故意做出忻慕的樣子道:「可惜我湯龍不早遇見我兄,不然,咱們早做了同學三五年了。」 鄧錦章道:「湯兄願意從學,小弟願為引進。」 畢五道:「那是求之不得之事,小弟實是感激。」 原來這湯龍就是畢五的假姓名。 當下假湯龍隨了鄧錦章到宿州,叩見張興德。錦章替他竭力說項。張興德道:「老夫也不過仗著虛名兒混一口飯吃,誰有真實本領呢。湯兄千里遠來,恐怕有負你的來意,我看還是另請高明的好。」 鄧錦章跪下苦求,張興德礙不過情面,才答應了。假湯龍立刻備上贄儀香燭,參謁師傅師母,又與眾同學,一一相見。這雙刀張名下,從學的足有一二十人,論到就學之勤,事師之敬,與同學之和氣,要算這未學新進湯龍為第一。偏偏這位師傅,不很瞧的他起,待他很是落寞。湯龍毫不在意,還時時拿酒食來孝敬師傅,並分餽各同學。張興德間一受之而已。鄧錦章很是不乎。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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