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中樓第九出姻阻

第九出姻阻

　　〖金菊對芙蓉〗（外上）介壽歸來，河清無事，龍宮盡日高眠。（老旦上）念嬌兒未返，心上懸懸。

　　——大王，女兒住在東海宮中好幾日了，也該差幾個水卒，去接他回來。
　　（外）我也正要如此，今日就差人過去。只是一件，女兒年已及笄，未曾替他擇配，我心上甚是縈懷。
　　（老旦）便是這等說。

　　〖前腔後〗（淨上）涇陽沉醉歸來晚，停車處，路已三千。（見介）兄顏帶悶，嫂眉雙鎖，何事憂煎？

　　——兄嫂眉頭不展，面帶憂容，所為何事？
　　（外）只為你侄女年已長大，姻事未諧，故此有些繫念。
　　（淨）原來為此。這等，兄嫂放心，小弟替你許下人家了。
　　（外、老旦驚介）怎麼？許了甚麼人家？？
　　（淨）小弟去訪涇河君。他有一子未曾婚娶，要與我家聯姻。小弟念舊日同寅之好，多年相與之情，斗膽把侄女許他過了。
　　（老旦變臉介）怎麼？我的女兒，又不是你家飯食養大的，不管我兩口兒肯不肯，竟自許了人家，有這等奇事？
　　（淨）嫂嫂，你聽我道來：

　　〖駐馬聽〗不用聲喧，兄弟同胞血脈聯。又不是姓分張李，誼別親疏，分隔天淵。常言道：比兒猶子類椿萱。我便做個便宜行事也非強擅。（老旦）你看他吃得醉醺醺的回來，好不得意。別人的兒女，把你去騙酒吃！（淨）說那裡話。難道只圖些喜酒媒錢，把英雄兒女逢人獻！

　　（外）三弟，你也忒孟浪了些。是不是，也該盡我意，怎麼輕易就許？

　　〖前腔〗只恁輕便，把個系足紅絲當紙鳶。一任你收來放去，適目娛心，全不怕墜井沉淵！夫人不消發惱，他又不曾有三茶六禮行到我家來；我又不曾有庚帖婚書，寫到他家去，怕他搶了我女兒去不成？江山萬里棄如捐，也須點墨為憑券。他若要苦苦來纏，試問他誰生誰養誰情願？

　　（淨背介）豈有此理。大丈夫千金一諾，駟馬難追。難道我錢塘君一句話，值不得幾千兩銀子不成？（轉介）我且問你，你也是個龍王，他也是個龍王；你的女兒是個龍種，他的兒子也是個龍種，那些玷辱了你？要你夫妻兩口，這等發極。
　　（外扯老旦背介）夫人，他也說得有理。論門戶家聲也對得過，便依了他罷。
　　（老旦）今日也門戶，明日也門戶，門你的頭，戶你的腦！除了龍王家裡，就不吃飯了？況且又不曾見他兒子的面，知他是個甚麼龜頭鱉腦？

　　〖前腔〗門戶休言，水國人間總一天。又不圖他宮中寶藏，項下驪珠，海底桑田。一任他金鱗耀日角沖天，不過是獅頭虎爪麒麟面，小像休傳。（指外介）這風流阿丈吾曾見！

　　（外扯淨背介）我且問你，他那兒子是怎麼樣一種性格？
　　（淨）聞得他有一身武藝，是個少年英雄。
　　（外）你可曾見過麼？
　　（淨）你兄弟一生不敢欺人，聽得他父親是這等講，其實不曾見過。
　　（外冷笑介）自古道，耳聞是虛，眼見是實。況且為父的，怎麼肯說兒子不好？
　　（淨）也不是耳聞是虛，眼見是實；還是兄弟之言是虛，老婆之言是實。你不許他，也自由你，我拚得做個於陵仲子，避兄離母，飄然遠去就是了。（走開介）
　　（外背介）嗨！難得的是兄弟，易得的是兒女。難道為一個女兒，惡識了兄弟不成？待我慢慢的勸夫人許他便了。
　　（轉介）夫人、賢弟，都不要著惱，老夫自有主張。今晚且回，明日再議。

　（老旦）掌上明珠肯浪投？
　　（外）姻緣前定豈人謀。
　　（淨）弟兄爭似夫妻好，
　　　　　花萼從來讓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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