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李白 > 李太白集注 | 上頁 下頁 |
| 卷二十九 銘碑祭文共九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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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城寺大鐘銘(並序) 〔化城寺,詳見二十卷注。〕 噫!天以震雷鼓群動,佛以鴻鐘驚〔《唐文粹》作「警」〕大夢,而能發揮沈潛,開覺茫蠢,則鐘之取象,其義博哉!夫揚音大千,所以清真心,警俗慮;協響廣樂,所以達元氣,彰天聲;銘勳皇宮,所以旌豐功,昭茂德。莫不配美金鼎,增輝寶坊,仍事作制,豈徒然也。 〔揚雄《羽獵賦》:「撞鴻鐘。」大千世界,見二十三卷注。廣樂,見一卷注。張衡《東京賦》:「銘勳彝器,曆世彌光。」薛綜注:「銘,勒也。勳,功也。勒銘於宗廟之器鐘鼎,萬世彌益光明。」寶坊,見二十八卷注。〕 粵有唐宣城郡當塗縣化城寺大鐘者,量函千盈〔《唐文粹》作「量函千鈞,聲盈萬壑」八字〕,蓋邑宰李公之所創也。公名有則,系玄元之英蕤,茂列聖之天枝,生於公族,貴而秀出,少蘊才略,壯而有成。〔《唐文粹》作「聞。」〕西逾流沙,立功絕域。帝疇乎厥庸,始學古從政,曆宰潔白,聲聞於天。天書褒榮,輝之簡牘,稽首三複,子孫其傳。天寶之初,鳴琴此邦,不言而治〔《唐文粹》作「理。」〕日計之無近功,歲計之有大利,物不知化,潛臻小康,神明其道,越不可尚。 〔唐追號《老子》為玄元皇帝。嵇康琴賦:飛英蕤於昊蒼。李善注:蕤,草木花貌。呂延濟注:英蕤,花也。王僧孺禮佛唱導發願文:天枝峻密,帝葉英芬。《漢書》地理志:張掖郡居延縣,居延澤在東北,古文以為流沙。顏師古曰:「流沙在燉煌西。」《韻會》:流沙,地名,在居延海南甘州張掖縣。《漢書》陳湯傳:討絕域不羈之君,系萬里難制之虜。宣帝紀:複其後世,疇其爵邑。張晏曰:疇者,等也。《廣韻》:庸,功也。書·周官:學古入官,議事以制,政乃不迷。鳴琴邑令事,見二十卷注。《莊子》曰:計之而不足,歲計之而有餘。《詩·小雅》:汔可小康。鄭箋曰:康,安也。〕 方入于禪關,睹天宮崢嶸,聞鐘聲瑣屑,乃謂諸龍象曰:「盍不建大法鼓,樹之層台,使群聾六時有所歸仰,不亦美乎?」於是發一言以先覺,舉百里而鹹〔繆本作「感」〕應。秋毫不挫,人多子來。銅崇朝而山積,工不日而雲會。 〔崢嶸,高峻貌。瑣屑,細小貌。龍象,謂高僧,見十二卷注。大法鼓,謂鐘,見二十一卷注。西域記:時極短者,謂刹那也。百二十刹那為一呾刹那,六十呾刹那為一臘縛,三十臘縛為一牟呼栗多,五牟呼栗多為一時,六時合成一日一夜。是中國以一晝夜分作十二時者,西國只分為六時也。《莊子》:北宮奢為衛靈公賦斂以為鐘,為壇乎國門之外,三月而成上下之懸。王子慶忌見而問焉,曰:「子何術之設?」奢曰:「一之問,無敢設也。奢聞之,既雕既琢,複歸於樸。侗乎其無識,儻乎其怠疑,萃乎芒乎,其送往而迎來,來者勿禁,往者勿止,從其強梁,隨其曲傳,因其自窮,故朝夕賦斂而毫毛不挫,而況有大途者乎?」《詩·大雅》:庶民子來。趙岐曰:眾民自來趣之,若子來為父使之也。《詩·國風》:崇朝其雨。毛傳曰:「崇,終也。從旦至食時為終朝。」《南史》:「鄧元起之在蜀也,崇於聚斂,財貨山積。」〕 乃采鳧氏,撰鳴〔《唐文粹》作「鴻」〕鐘。火天地之爐,扇陰陽之炭。回祿奮怒,飛廉震驚。金精轉涾以融熠,銅液星熒〔繆本作「縈」〕而熣燦。光噴日道,氣歊〔郭本作「敵」,《唐文粹》作「蔽」〕天維。紅雲點於太清,紫煙矗於遙海。烜赫宇宙,功侔鬼神。瑩而察之,籲駭人也。 〔《周禮》:鳧氏為鐘。《韻會》:撰,造也。賈誼服賦:天地為臚,造化為冶,陰陽為炭,萬物為銅。《國語》:「回祿信於聆隧。」韋昭解:「回祿,火神。」博雅:「風師謂之飛廉。」《說文》:涾,涫溢也。今河朔方言謂沸溢為涾。《韻會》:熠,《說文》:「盛光也。」又閃鑠貌。隋書:「日循黃道東行,一日一夜行一度,三百六十五日有奇而周天。」六經·天文編:「日所行之路,謂之黃道,與赤道相交,半出赤道外,半入赤道內。」《說文》:歊,氣出貌。宋玉《大言賦》:壯士憤兮絕天維。《韻會》:矗,長直貌。《增韻》:聳上貌。《莊子》:「梓慶削木為鐻,鐻成,見者驚猶鬼神。」《魯靈光殿賦》:籲可畏乎,其駭人也。 涾音達。熠音逸。歊音囂。矗音觸。〕 爾其龍質炳發,虎形躨跜。縻金索以上絙,懸寶樓而迭擊。傍振萬壑,高聞九天。聲動山以隱隱〔《唐文粹》作「殷殷」〕,響奔雷而闐闐。赦湯鑊於幽途,息劍輪於苦海。景福肸蚃,被於人天。非李公好謀而成,弘濟群有〔《唐文粹》作「物」〕,孰能興〔郭本作「與」〕於此乎? 〔梁簡文帝元圃園講頌:「預入寶樓,竊窺妙簡。」宋玉九辨:「屬雷師之闐闐兮。」《廣雅》:「闐闐,聲也。」《法苑珠林》:「阿鼻地獄有十八劍輪地獄,十八湯鑊地獄。」《翻譯名義集》:「若打鐘時,一切惡道諸苦,並得停止。」《法苑珠林》:「濟生靈於苦海,救愚迷於火宅。」左思《蜀都賦》:「景福肸蚃而興作。」呂向注:「肸蚃,濕生蟲蚊類是也。其群望之,如氣之布寫也。言大福之興,有如此蟲群飛而多也。」絙,居恒切,音近耕。闐,音田。鑊,音獲。肸,義乙切,欣入聲。蚃,音響。〕 丞尉等,並衣冠之龜龍,人物之標準,大雅君子,同僚盡心,聞善賈勇,贊成厥美。 〔蔡邕郭有道碑文:「猶百川之歸巨海,鱗介之宗龜龍也。」李善注:「曾子曰:『介蟲之精曰龜,鱗蟲之精曰龍』。」《左傳》:「同官為僚。吾嘗同寮,敢不盡心乎?」《左傳》:「欲勇者賈予餘勇。」〕 寺主昇朝,閒心古容,英骨秀氣,灑落毫素,謙柔笑言。海受水而皆納,鏡無形而不燭。直道妙用,乃如是言。〔繆本作「然」〕常虛懷忘情,潔已利物,是人行空寂,不動見如來。 〔《翻譯名義集》:「僧史略云:詳寺主,起乎東漢白馬寺也。寺既爰處,人必主之。于時雖無寺主之名,而有知事之者。東晉以來,此職方盛,故梁武造光宅寺,名法雲,為寺主,創立僧制。」鮑照詩:「陵令無人事,毫墨時灑落。」《南史》:「姚察將終,曾無痛惱,但西向坐,正念云:『一切空寂』。」〕 有若上座靈隱,都維那則舒,名僧日暉、蘊虛、常因、調護,「賢哉六開士,普聞八萬法。」深入禪惠,精修律儀〔郭本作「義」〕。 〔唐六典:「每寺上座一人,寺主一人,都維那一人,共綱紀眾事。」《翻譯名義集》:五分律:「佛言:上更無人名上座。」道宣敕為西明寺上座,列寺主、維那之上。毗尼母云:「從無夏至九夏是下座,自十夏至十九夏是中座,自二十夏至四十夏是上座。」毗婆娑論云:「有三上座:一、生年上座,即尊長者,具舊戒,名真生故;二、世俗上座,即知法、富貴、大財、大位、大族、大力、大眷屬,雖年二十,皆應和合,推為上座。三、法性上座,即阿羅漢維那。」南山云:「聲論翻為次第,謂知僧事之次第。」《寄歸傳》云:華梵兼舉也。維是綱維,華言也。「那」是梵語,刪去「羯磨陀」三字也。僧史略云:梵語羯磨陀那,譯為事知,亦雲悅眾,謂知其事,悅其眾也。開士,高僧也,見二十一卷注。報恩經:「八萬法者,如樹根莖枝葉,名為一樹。佛為眾生始終說法,名為一藏,如是八萬。又云:佛一坐說法,名為一藏,如是八萬。又云:十六字為半偈,三十二字為一偈,如是八萬。又云:長短偈,四十二字為一偈,如是八萬。又云:如半月說戒為一藏,如是八萬。又云:佛自說六萬六千偈為一藏,如是八萬。又云:佛說塵勞有八萬,法藏亦八萬,名八萬法藏。」禪惠,即禪慧。王巾《頭陀寺碑文》:惟此名區,禪慧攸托。李善注:「禪慧,禪定智慧,即六度之二行也。」〕 將博我以文章,求我以述作。功德大海,酌而難名。遂與六曹豪吏,姑熟賢老,乃緇乃黃,鳧趨梵庭,請揚宰君之鴻美。白昔忝侍從,備于辭臣,恭承德音,敢闕《清風》之頌。 〔《法苑珠林》:「眾生功德海,無能測量者。」《通典》:「州府佐吏,有司功、司倉、司戶、司兵、司法、司士等六參軍。在府為曹,在州為司。府曰倉曹、功曹,州曰司功、司倉。」緇,謂僧人緇服者。黃,謂道士黃冠者。《埤雅》:「雕鶚醜,善立,鳧鶩醜,善趨。」又云:「鵠善步,鳧善趨,鷹善立。」鳧趨,謂群趨如鳧鶩也。江淹詩:「誓尋青蓮果,永入梵庭期。」《詩·大雅》:「吉甫作誦,穆如清風。」〕 其辭曰: 雄雄鴻鐘砰隱天,雷鼔霆擊警大千。 含〔郭本作「合」〕號烜爀聲無邊,摧懾魑魅招靈仙。 傍極六道極〔《唐文粹》作「下」〕九泉,劍輪輟苦期息肩。 湯鑊猛火停熾燃。 愷悌賢宰人父母,興功利物信可久, 德方〔《唐文粹》作「芳」〕金鐘永不朽。 〔《漢書》禮樂志:休嘉砰隱溢四方。顏師古注:「砰隱,盛意。」又《列子》:「砰然聞之如雷。」《廣韻》:「懾,懾也。杜預《左傳》注:『魑魅,山林異氣所生,為人害者』。」又云:魑,山神,獸形。魅,水物。釋家以天、人、阿修羅、地獄、餓鬼、畜生六種眾生謂之六道。九泉,見九卷注。息肩,見一卷注。《詩·大雅》:豈弟君子,民之父母。《苕溪漁隱叢話》:「司空圖云:嘗觀杜子美祭太尉房公文、李太白佛寺碑贊,宏拔清厲,乃其歌詩也。」砰,音烹。懾,音疊。〕 ▼天門山銘 〔《江南通志》:「博望山,在太平府西南三十裡。梁山,在和州南六十裡。兩山石狀巉岩,東西相向,橫夾大江,對峙如門。俗呼梁山曰西梁山,呼博望山曰東梁山,總謂之天門山。《春秋》時,楚獲吳艅艎於此,實大江要害之地。自六代建都金陵,皆於此屯兵捍禦。兩岸山頂各有一城,宋將王元謨所築。」〕 梁山博望,關扄楚濱。 夾據洪流,實為吳津。 兩坐錯落,如鯨張鱗。 惟海有若,唯川有神。 牛渚怪物,目圍車輪。 光射島嶼,氣淩星辰。 卷沙揚濤,溺馬殺人。 國泰呈瑞,時訛返珍。 開則九江納錫,閉則五嶽飛塵。 天險之地,無德〔繆本作「安」〕匪親。 〔《初學記》:「海神曰海若。」牛渚磯在太平州當塗縣西北三十裡大江之濱,與天門山相去不及百里。《晉書》:「牛渚磯水深不可測,世雲其下多怪物。溫嶠毀犀角而照之,須臾,見水族覆火,奇形異狀,或乘車馬著赤衣者。其夜夢神謂曰:『與君幽明道別,何意相照也』?」《禹貢》:「九江納錫大龜。」孔頴達正義:「龜不常用,故錫命乃納之。」蔡氏集傳:「大龜尺有二寸,所謂國之守龜,非可常得,故不為常貢。若偶得之,則使之納錫於上。謂之納錫者,下與上之詞,重其事也。」陸機漢高帝功臣頌:「波振四海,塵飛五嶽。」波振、塵飛,以喻亂也。〕 ▼溧陽瀨水貞義女碑銘(並序) 〔《六朝事蹟》:大唐貞義女碑,李白文,在溧陽縣頴陽江北。周必太泛舟遊山錄:去溧陽縣四十裡,有貞義女廟,女姓史,黃山人。李太白作記,題云:瀨水上古貞義女碑銘並序,前翰林院內供奉學士隴西李白述。《景定建康志》:溧水,一名瀨水,在溧陽縣西北四十裡,東流為穎陽江,江上有渚曰瀨渚,伍子胥乞食投金處,故又曰投金瀨。《吳越春秋》:子胥奔吳,疾於道中,乞食溧陽。適會女子擊綿于瀨水之上,筥中有飯,子胥謂曰:「夫人可得一餐乎?」女子曰:「妾獨與母居,三十未嫁,飯不可得。」子胥曰:「夫人賑窮途少飯,亦何嫌哉?」女子知非恒人,遂許之。發其簟筥,飯其盎漿,長跪而與之。子胥再餐而止,女子曰:「君有遠逝之行,何不飽而餐之?」子胥已餐而去,謂女子曰:「掩夫人之壺漿,無令其露。」女子歎曰:「嗟乎!妾獨與母居三十年,自守貞明,不願從適,何宜饋飯而與丈夫?越虧禮儀,妾不忍也。子行矣!」子胥行,反顧,女子已自投于瀨水矣。於乎!貞明執操,其丈夫女哉!〕 皇唐葉有六聖,再造八極,鏡照萬方,幽明鹹熙,天秩有禮。自太〔《唐文粹》無「太」字〕古及今,君君臣臣,烈士貞女,采其〔《唐文粹》下多「史傳」二字。〕名節尤彰可激清頹俗者,皆掃地而祠之,蘭蒸椒漿,歲祀罔缺。而茲邑貞義女,光靈翳然,埋冥〔《唐文粹》作「名」〕古遠,琬琰不刻,豈前修博達者為邦之意乎? 〔六聖,高祖、太宗、高宗、中宗、睿宗、玄宗也。再造八極,謂玄宗平韋氏之難而天下複定也。《楚辭》九思:「三光朗兮鏡萬方。」《書·堯典》:「庶績鹹熙。」孔安國傳:「鹹,皆也。熙,廣也。」皋陶謨:「天秩有禮,自我五禮有庸哉。」正義云:「天次序爵命,使有禮法,謂使賤事貴,卑承尊,是天道使之然也。人君當順天意,用我公、侯、伯、子、男五等之禮,以故人君為政,當奉用我公、侯、伯、子、男五等之禮接之,使五者皆有常哉。」《唐會要》:天寶七載五月十五日詔:「上古之君,存諸氏號,雖事先書契,而道著皇王,緬懷厥功,甯王鹹秩。其三皇以前帝王,宜於京城內共置一廟,仍與三皇五帝廟相近,以時致祭。天皇氏、地皇氏、人皇氏、有巢氏、燧人氏,其祭料及樂,請准三皇五帝廟,以《春秋》二時享祭。歷代帝王肇跡之處,未有祠宇者,所由郡置一廟享祭,仍取當時將相德業可稱者二人配享。令郡縣長官《春秋》二時擇日,粢盛、蔬饌、時果、酒脯,潔誠置祭。其忠臣、義士、孝婦、烈女,史籍所載,德行彌高者,所在宜置祠宇,量事致祭。殷相傳說等忠臣十六人,吳泰伯等義士八人,周太王妃太姜等孝婦七人,周宣王齊姜等烈女十四人,並令郡縣長官《春秋》二時擇日,准前致祭。《禮記》:『至敬不壇,掃地而祭』。」《楚辭》:「蕙肴蒸兮蘭藉,奠桂酒兮椒漿。」王逸注:「蕙肴,以蕙草蒸肉也。椒漿,以椒置漿中也。」司馬相如《上林賦》:「鼂采琬琰。」顏師古曰:「琬琰,美玉也。」琬琰不刻,謂未刊立碑石。《楚辭》:「蹇吾法夫前修兮。」呂向注:「前修,謂前代修習道德之人。」《後漢書》劉愷傳:「景化前修,有伯夷之節。」章懷太子注:「前修,前賢也。」《漢書》:「陳湯少好書,博達善屬文。」 琬,音宛。琰,以冉切。鹽,上聲。〕 貞義女者,溧陽黃山裡史氏之女也。以家溧陽,史闕書之。歲三十,弗移天於人〔《唐文粹》作「不移其志」〕。清英潔白,事母純孝。手柔荑而不龜,身擊漂以自業。 〔移天,謂嫁也,見六卷去婦詞注。《詩·國風》:「手如柔荑。」毛傳曰:「如荑之新生也。」《莊子》:「宋人有善謂不龜手之藥者,世以洴澼絖為事。」陸德明《音釋》:「龜手,司馬云:文拆如龜文也。又云:如龜攣縮也。李云:洴澼絖者,擊漂于水上。」 荑,音題。龜,音麕。〕 當楚平王時,平〔《文粹》缺「平」字〕王虐忠助讒,苛虐厥政,芟于尚,斬於奢,血流於朝,赤族伍氏,怨毒於人,何其深哉! 〔《史記》:伍子胥者,楚人也,名員。員父曰伍奢,兄曰伍尚。楚平王有太子名曰建,使伍奢為太傅,費無極為少傅。無極不忠於太子,日夜言太子短于王曰:「自太子居城父,將兵,外交諸侯,且欲入為亂。」平王乃召伍奢考問之。伍奢知無極讒太子,因曰:「王奈何以讒賊小臣疏骨肉之親乎?」無極曰:「王今不制,其事成矣。王且見禽。」於是平王怒,囚伍奢。無極曰:「伍奢有二子,皆賢,不誅,且為楚憂,可以其父質而召之。」王使人召二子,曰:「來,吾免而父;不來,今殺奢也。」伍尚欲往,員曰:「楚之召我兄弟,非欲以生我父也,恐有脫者後生患,故以父為質,詐召二子。二子去,則父子俱死。不如奔他國,借力以雪父之恥,俱滅,無為也。」伍尚曰:「我知往終不能全父命,然恨父召我以求生而不往,後不能雪恥,終為天下笑耳。」謂員:「可去,汝能報殺父之仇,我將歸死。」尚既就執,使者捕伍胥。伍胥貫弓執矢向使者,使者不敢進,伍員遂亡。伍尚至楚,楚並殺奢與尚也。揚雄《解嘲》:「不知一跌將赤吾之族也。」顏師古注:「見誅殺者必流血,故雲赤族。」李善注:「赤,謂誅滅也。」海錄碎亊:「古人謂空盡無物曰赤,如赤地千里,《南史》稱其家赤貧是也。赤族,言盡殺無類也。《漢書注》以為流血丹其族,大謬。」〕 子胥始東奔勾吳,月涉星遁,或七日不火,傷弓於飛。逼迫于昭關,匍匐於瀨渚,舍車而徒,告窮此女。目色以臆,授之壺漿。全人自沈,形與口滅。卓絕千古,聲淩浮雲。激節必報之仇,雪誠無疑之地,難乎哉! 〔《漢書》:「太伯初奔荊蠻,荊蠻歸之,號曰勾吳。」顏師古注:「勾,音鉤,夷俗語之發聲也,亦猶越為於越也。」《莊子》:孔子窮于陳、蔡之間,七日不火食。《史記》:伍胥奔吳,到昭關,昭關欲執之,伍胥獨身步走,幾不得脫。索隱云:「昭關,其關在西江,乃吳楚之境。」《江南通志》:「昭關在和州含山縣小峴西,伍子胥自楚奔吳過此。」《周易》賁卦:賁其趾,含車而徒。〕 借如曹娥潛波,理貫於孝道;聶姊殞肆,概動于天倫。魯姑棄子,以卻三軍之眾;漂母進飯,沒受千金之恩。方之於此,彼或易耳。 〔《會稽典錄》:孝女曹娥者,上虞人。父盱,能撫節按歌,婆娑樂神。漢安二年,迎伍君神溯濤而上,為水所掩,不得其屍。娥年十四,號慕思盱,乃投瓜于江,祝其父屍曰:「父在此,瓜當沈。」旬有七日,瓜偶沈,遂自投于江而死。縣令度尚悲憐其意,為之改葬,命其弟子邯鄲子禮為之作碑。《史記》:聶政刺殺俠累,因自皮面決眼,自屠出腸,遂以死。韓取聶政屍暴於市,購問莫知誰子,於是韓購懸之,有能言殺相俠累者,予千金,久之莫知也。政姐榮聞人有刺殺韓相者,賊不得,國不知其名姓,暴其屍而懸之千金,乃于邑曰:「其是吾弟歟?」立起如韓之市,而死者果政也。伏屍哭極哀,曰:「是軹深井裡所謂聶政者也。」市行者諸眾人皆曰:「此人暴虐吾國相,王懸購其姓名千金,夫人不聞歟?何敢來識之也?」榮應之曰:「聞之。然政以妾尚在之故,重自刑以絕從,妾其奈何畏沒身之誅,終滅賢弟之名?」乃大呼天者三,卒於邑悲哀而死政之旁。晉、楚、齊、衛聞之,皆曰:「非獨政能也,乃其姊亦烈女也。」《列女傳》:魯義姑姐者,魯野之婦人也。齊攻魯,至郊,望見一婦人抱一兒,攜一兒而行。軍且及之,棄其所抱,抱其所攜而走山,兒隨而啼,婦人遂行不顧。齊將乃追之,問所抱者誰也,所棄者誰也。對曰:「所抱者妾兄之子也,所棄者妾之子也。見軍之至,力不能兩護,故棄妾之子。」齊將曰:「子之於母,其親愛也,痛甚於心,今釋之而反抱兄之子,何也?」婦人曰:「已之子,私愛也,兄之子,公義也。夫背公義而向私愛,亡兄子而存妾子,幸而得全,則魯君不吾畜,大夫不吾養,庶民國人不吾與也。夫如是,則脅肩無所容,而累足無所履也。子雖痛乎,獨謂義何?故忍棄子而行義,不能無義而視魯國。」於是齊將按兵而止,使人言于齊君曰:「魯未可伐也。乃至於境,山澤之婦人耳,猶知持節行義,不以私害公,而況于朝臣士大夫乎?請還。」齊君許之。魯君聞之,賜婦人束帛百端,號曰「義姑姐。」漂母事,見六卷注。〕 卒使伍君開張闔閭,傾蕩鄢郢,吳師鞭屍于楚國,申胥泣血于秦庭。我亡爾存,亦各壯志,張英風於古今,雪大憤於天地。微此女之力,雖雲為之士,焉能咆哮烜爀〔《唐文粹》作「雖雲為忠孝之士,亦焉能咆哮烜爀」〕施於後世也〔《文苑英華》作「耶」〕。 〔開張闔閭,謂開大吳君之霸業。鄢,楚之別都,唐時為襄州之宜城縣。郢,楚之正都,唐時為荊州之江陵縣。二地相去約二百五十餘裡。《史記》:伍員與申包胥為交,員之亡也,謂包胥曰:「我必覆楚。」包胥曰:「我必存之。」及吳兵入郢,伍子胥求昭王不得,乃掘楚平王墓,出其屍,鞭之三百,然後已。於是申包胥走秦告急,求救于秦,秦不許。包胥立于秦庭,晝夜哭,七日七夜不絕其聲。秦哀公憐之曰:「楚雖無道,有臣若是,可無存乎?」乃遣車五百乘,救楚擊吳。《北山移文》:張英風於海甸。《韻會》:微,非也。〕 望其溺所,愴然低徊而不能去。每風號吳天,月苦荊水,響像如在,精魂可悲。惜其投金有泉,而刻石無主,哀哉! 〔荊水,荊溪也。溧陽縣誌:溧水在縣西北,一名瀨水,上承丹陽湖,東流為宜興縣之荊溪,下注於太湖。舊名永陽江,又曰中江。《吳越春秋》:子胥既破楚,過溧陽瀨水之上,乃長歎息曰:「吾嘗饑於此,乞食於一女子,女子飼我,遂投水而亡。將欲報以百金,而不知其家,乃投金水中而去。有頃,一老嫗行哭而來,人問曰:『何哭之悲』?」嫗曰:「吾有女子,守志三十不嫁,往年擊綿於此,遇一窮途君子而輒飯之,恐事泄,自投于瀨水。今聞伍君來,不得其償,自傷虛死,是故悲耳。」人曰:「子胥欲報百金,不知其家,投金水中而去矣。」老嫗遂取金而歸。《一統志》:投金瀨,在溧陽縣西北四十裡。〕 邑宰滎陽鄭公名晏,家康成之學,世子產之才,琴清心閑,百里大化。有若主簿扶風竇嘉賓、縣尉廣平宋陟、丹陽李濟、南郡〔諸集本皆作「朝」,今從《文苑英華》《唐文粹》本作「郡。」〕陳然、清河張昭,皆有卿才霸略,同事相協。緬紀英淑,勒銘道周。雖陵頹海竭,文或不死。 〔按唐時滎陽郡,即鄭州,屬河南道。扶風郡,即岐州,屬關內道。廣平郡,即洺州,屬河北道。丹陽郡,即潤州,屬江南東道。南郡,即荊州,屬山南東道。清河郡,即貝州,屬河北道。皆諸人之族望,故冠於姓名之上,而實非產於其地者也。猶之太白生於蜀,而自稱隴西李白,退之生於南陽,而自稱昌黎韓愈耳。《後漢書》:鄭元,字康成,北海高密人。通京氏易、公羊《春秋》、三統曆、九章算術、周官、《禮記》、左氏《春秋》、韓詩、古文《尚書》。《史記》:子產者,鄭成公少子也。為人仁愛人,事君忠厚。孔子嘗遇鄭,與子產如兄弟雲。及聞子產死,孔子為泣曰:「古之遺愛也。」唐時上縣置尉二人,而此之列名者四人,豈一時之制稍有增益與?《左傳》:晉卿不如楚,其大夫則賢,皆卿才也。《華陽國志》:「陳登曰:『雄姿傑出,有霸王之略,吾敬劉元德』。」駱賓王詩:「霸略今何在,王宮尚巋然。」書·洪範:「相協厥居。」孔頴達正義:「相,助也。協,和也。」《廣韻》:「緬,遠也。」勒,刻也。《詩·國風》:「有杕之杜,生於道周。」毛傳曰:「周,曲也。」 滎,音螢。緬,音免。〕 其辭曰: 粲粲貞女,孤生寒門。上無所天,下報母恩。 春風三十,花落無言。乃如之人,激漂清源。 碧流素手,縈彼潺湲。求思不可,秉節而存。 伍胥東奔,乞食於此。女分壺漿,滅口而死。 聲動列國,義形壯士。入郢鞭屍,還吳雪恥。 投金瀨沚,報德稱美。明明千秋,如月在水。 〔粲粲,美潔貌。上無所天,言無父無夫也。詳六卷注。《廣韻》:潺湲,水流貌。《詩·國風》:漢有遊女,不可求思。《史記》:李園陰養死士,欲殺春申君以滅口。〕 ▼天長節使〔「使」字疑誤〕鄂州刺史韋公德政碑(並序) 〔唐書地理志:「鄂州江夏郡,隸江南西道。」胡三省《通鑒注》:「鄂州,《春秋》夏汭之地。《江夏記》云:『一名夏口,一名魯口。吳始築郡城,晉末始立郢州。隋平陳,改為鄂州,因鄂渚為名』。」〕 太虛既張,惟天之長。所以白帝真人當高秋八月五日,降西方之金精,采天長為名將,傳之無窮,紀聖誕之節也。 〔孫綽游《天臺山賦》:「太虛遼廓而無闕。」李善注:「太虛,天也。」玉海:「《實錄》:玄宗以垂拱元年八月五日生於東都。開元十七年八月癸亥,宴百寮於花萼樓下。左相乾曜、右相說上表曰:『少昊著流虹之感,商湯本元鳥之命。陛下二氣合神,九龍浴聖,月惟仲秋,日在端五,長星不見之夜,祥光照室之朝,請以為千秋節,著之甲令,布之天下,咸令宴樂』。群臣以是日獻甘露醇酎,上萬歲壽酒,王公戚裡進金鏡綬帶,士庶以結絲承露囊相遺問,村社作壽酒宴樂,名為賽白帝、報田祖。至天寶七載八月己亥,改為天長節。」〕 高祖創業,太宗成之;三後繼統,王猷如一。大盜間起,開元中興,力倍造化,功包天地。不然,何能遏犧、農之頹波,返淳樸於太古?雖軒後至道,由聞蚩尤之師;今網漏吞舟,而胡夷起於轂下。 〔三後,謂高宗、中宗、睿宗。張協《七命》:「王猷四塞,函夏謐靜。」李善注:「毛詩曰:『王猶允塞』。猶與猷同。」張銑注:「猷,道也。」大盜:指韋、武諸賊臣,以其謀危宗社,故曰大盜。《史記》五帝紀:「蚩尤作亂,不用帝命。於是黃帝乃征師諸侯,與蚩尤戰于涿鹿之野,遂命殺蚩尤。」酷吏傳:「漏網於吞舟之魚。」司馬相如諫獵書:「是胡越起於轂下,而羌夷接軫也。」李善《文選注》:「胡廣《漢官解故》注曰:『轂下,喻在輦轂之下,京城之中也』。」〕 先天文武孝感皇帝越在明兩,總戎扶風。正帝車於北斗,拯橫流於鯨口,回日轡於西山,拂蒙塵于帝顏。呼吸而收兩京,烜爀而安六合,曆列辟而罕匹,顧將來而無儔。太陽重輪,合耀並出,宇宙翕變,草木增榮。一麾而靜妖氛,成功不處;五讓而傳劍璽,德冠樂推。 〔《舊唐書》:至德三載正月戊寅,上皇禦宣政殿,冊皇帝尊號曰光天文武大聖孝感皇帝。上以徽號中有「『大聖』二字,上表固讓,不允。乾元二年春正月己巳朔,上禦含元殿,受尊號曰乾元大聖光天文武孝感皇帝。」越,與粵通,發語聲。明兩,見二十二卷注。總戎扶風,見幹一卷注。《甘氏星經》:北斗星謂之七政,天之諸侯,亦謂帝車。第一名天樞,第二名璿,第三名璣,第四名權,第五名衡,第六名闓陽,第七名瑤光。橫流,見十一卷注。沈佺期詩:魂魄遊鬼門,骸骨遺鯨口。庾信歌回日轡動天關。《左傳》:天子蒙塵于外,敢不奔問官守。班固典引:德臣列辟,功君百王。章懷太子注:列辟,謂古之帝王也。任昉《宣德皇后令》:白羽一麾,黃鳥底定。李善注:鬻子曰:武王率兵車以伐紂,紂虎旅百萬,陳于商郊,起自黃鳥,至於赤斧,三軍之士,靡不失色。武王乃命太公把白旄以麾之,紂軍反走。《漢書》:袁盎曰:「陛下至代邸,西向讓天子者三,南向讓天子者再。夫許由一讓,陛下五以天下讓,過許由四矣。」傳劍璽,見十一卷注。肅宗克定兩京,迎上皇還京,請歸東宮,及涕泣受傳國璽,詳見十一卷注。〕 於戲!昔堯及舜、禹,皆無聖子,審歷數去已,終大寶假人,飾讓以成千載之美。未若以文明鴻業,授之元良,與天同休,相統億祀。則我唐至公而無私,越三聖而殊軌,騰萬人之喜氣,爛八極之祥雲。上皇思汾陽而高蹈,解負重於吾君,能事斯畢,與人更始。 〔堯舜無聖子,文乃兼禹言之,誤也。書大禹謨:「天之歷數在汝躬。」蔡氏集傳:「歷數者,帝王相繼之次第,猶歲時節氣之先後。」《周易》:「聖人之大寶曰位。」鴻業,大業也。《後漢書》:「皇帝幼沖,承統鴻業。」《禮記》:「一有元良,萬國以貞,世子之謂也。」《漢書》曹褒傳:「三五步驟,優劣殊軌。」《尚書》大傳:「卿雲爛兮,禮漫漫兮。」《莊子》:「堯治天下之民,平海內之政,往見四子藐姑射之山,汾水之陽,窅然喪其天下焉。」《淮南子》:「堯舉天下而傳之於舜,若解重負然,非直辭讓,誠無以為也。」《漢書》:夫赦令者,將與天下更始。《後漢書》:蕩滌宿惡,與人更始。〕 乃展祀郊廟,望秩山川。方掩骼於河洛,吊人于幽燕。但誅元兇,不問小罪。噫大塊之氣,歌炎漢之風。雲滂洋,雨汪濊,澡渥澤,除瑕纇。削平國步,改號乾元。至矣哉!其雄圖景命,有如此者。 〔《韻會》:展,誠也。書·舜典:望秋於山川。孔氏傳:諸侯境內名山大川,如其秩次望祭之,謂五嶽牲禮視三公,四瀆視諸侯,其餘視伯子男。蔡氏集傳:望而祭之,故曰望。秩者,其牲幣祝號之次第。《呂氏春秋》:掩骼霾髊。高誘注:白骨曰骼。《宋書》:志梟元兇,少雪仇恥。《莊子》:大塊噫氣,其名為風。漢高祖大風歌,見二十卷注。司馬相如難蜀父老文:威武紛紜,湛恩汪濊。顏師古注:「汪濊,深廣也。」王僧孺謝除吏部郎啟:自遇休明,多逢渥澤。《詩·大雅》:國步斯頻。集傳曰:「步,猶運也。」江淹《恨賦》:雄圖既溢,武力未畢。《詩·大雅》:君子萬年,景命有僕。 骼,音格。濊,音穢。纇,音類。〕 我邦伯韋公,大彭之洪胤,扶陽〔郭本作「楊」〕之貴族,雄略邁古,高文變風。運當一賢,才堪三事。曆職剖劇,能聲旁流。振〔繆本作「衣」〕繡而白筆橫冠,分符而彤襜入境。曩者永王以天人授鉞,東巡無名,利劍承喉以脅從,壯心堅守而不動。房陵之俗,安於太山;休奕列郡,去若始至。帝召岐下,深嘉直誠。 〔邦伯,謂刺史,見六卷注。唐書:韋氏出自風姓,顓頊孫大彭為夏諸侯,少康之世,封其別孫元哲于豕韋,其地滑州韋城是也。豕韋、大彭迭為商伯,周赧王時始失國,徙居彭城,以國為氏。韋伯遐二十四世孫孟,為漢楚王傅,去位,徙居魯國鄒縣。孟四世孫賢,漢丞相扶陽節侯,又徙京兆杜陵。《晉書》樂志:載德奕世,垂慶洪胤。《後漢書》:荀彧聞曹操有雄略。甄鸞笑道論:文始傳云:五百年一賢,千年一聖。三事,三公也,見十九卷注。繡衣白筆,禦史事,見十一卷注。分符、彤襜,刺史事。分符,謂郡守得分虎符、竹使符,詳五卷注。彤襜,見十四卷注。天人,見五卷注。薛道衡高祖文皇帝頌:授鉞天人,豁然清蕩。永王東巡事,詳後三十卷注。《藝文類聚》:摯虞新禮儀曰:「漢魏故事,遣將出征,符節郎授鉞於朝堂。新禮:遣將,禦臨軒,尚書授節鉞。古兵書跪而推轂之義也。唐六典:凡大將出征,皆告廟授斧鉞。《唐書·地理志》:山南東道有房州房陵郡。《漢書》:易於反掌,安於泰山。岐下,岐山之下,唐時為岐州扶風郡,肅宗時改稱鳳翔郡。未複京師以前,駐蹕其地者凡八月。 旴,音籲。〕 移鎮夏口,救時艱也。慎厥職,康乃人,減兵歸農,除害息暴。大水滅郭,洪霖注川。人見憂於魚鱉,岸不辨於牛馬。公乃抗辭正色,言於城隍曰:「若三〔繆本作『一』〕日雨不歇,吾當伐喬木,焚清祠。」精心感動,其應如響。無何,中〔郭本作「巾」〕使銜命,遍〔繆本作「常」〕祈名山,廣征牲牢,驟欲致祭。公又盱衡而稱曰:「今主上明聖,懷于百靈,此淫昏之鬼,不載祀典,若煩國禮,是荒巫風。」其秉心達識,皆此類也。物不知化,如登春台。 〔杜氏《通典》:鄂州,吳時常為重鎮,歷代亦為兵沖。其地亦曰夏口,亦曰魯口。曹毗霖雨詩:「洪霖彌旬日,翳翳四區昏。」劉勰《新論》:「禹為匹夫,未有功名,堯深知之,使治水焉,使百川東注於海,西被于流沙,生人免為魚鱉之患。」《莊子》:秋水時至,百川灌河,涇流之大,兩涘渚涯之間,不辨牛馬。按:城隍之祀,莫詳所自。蕪湖城隍,相傳建于吳赤烏二年,則其來久矣。《南史》:「梁邵陵王綸祭城隍神。」北史:「慕容儼鎮郢城,城中先有神祠一所,號城隍神。」唐李陽冰縉雲縣城隍神記:城隍神,祀典無之,惟吳越有爾。風俗水旱疾疫必禱焉。《太平廣記》:「吳俗畏鬼,每州縣必有城隍神。」陸遊云:「唐以來郡縣皆祭城隍,今世尤謹。守令謁見,儀在他神祠上。社稷雖尊,特以令式從事。至祈禳報賽,獨城隍而已。」《詩·國風》:南有喬木。毛傳曰:「喬,上竦也。」唐書:肅宗嘗不豫,太蔔建言祟在山川。王嶼遣女巫乘傳,分禱天下名山大川,巫皆盛服,中人護領。此文所雲「中使銜命,常祈名山」,即其事也。《漢書》:盰衡厲色。孟康注:眉上曰衡。盱衡,舉目揚眉也。左思《魏都賦》:有睟其容,乃盱衡而誥。劉淵林注:盱衡,舉眉大視也。班固《東都賦》:禮神祈,懷百靈。《左傳》:又用諸淫昏之鬼。書·伊訓:敢有恆舞于宮,酣歌于室,時謂巫風。《老子》:眾人熙熙,如享太牢,如登春台。河上公注:春陰陽交通,萬物鹹動,登臺觀之,意志淫淫然也。〕 有若江夏縣令薛公,揖四豪之風,當百里之寄,幹蠱有立,含章可貞。遵之典禮,恤疲於和樂,政其成也,臻于小康。 〔江夏縣,鄂州附郭之縣。四豪,見十二卷注。易·蠱卦:初六,幹父之蠱。坤卦:六三,含章可貞。孔頴達正義云:六三處下卦之極,既居陰極,能自降退,不為事始,惟內含章美之道,待命乃行,可以得正,故曰含章可貞。《詩·大雅》:迄可小康。〕 中京重睹於漢儀,列郡還聞于舜樂。選鄂之勝,帳於東門。乃登豳歌,擊土鼓,祀蓐收,迎田祖。招揺回而大火乃落,閶闔啟而涼風始歸。笙竽和籥之音,象星辰而迭奏;吳楚巴渝之曲,各土風而備陳。禮容有穆,簪笏列序。羅衣蛾眉,立乎玳筵之上;班劍虎士,森乎翠幕之前。千變百戲,分曹賈勇。藺〔當作「蘭」〕子跳劍,迭躍流星之輝;都盧尋橦,倒掛浮雲之影。百川繞郡,落天鏡于江城;四山入牖,照霜空之海色。獻觴醉於晚景,舞袖紛於廣庭。 〔《唐書·地理志》:上都初曰京城,天寶元年曰西京,至德二載曰中京,上元二年複曰西京。選鄂之勝,選擇鄂城名勝之區也。《周禮》:籥章掌土鼓豳籥。凡國祈年于田祖,龡豳雅,擊土鼓,以樂田畯。鄭康成注:杜子春云:土鼓,以瓦為匡,以草為兩面,可擊也。田祖,始耕田者,謂神農也。豳雅·七月也。七月有於耜舉趾,饁彼南畝之事,是以亦歌其類。謂之雅者,以其言男女之正。蓐收,司秋令之神,見二卷注。《詩·小雅》:琴瑟擊鼓,以禦田祖。毛傳曰:田祖,先嗇也。正義曰:郊特牲注云:先嗇,若神農。春官·籥章注云:田祖,始耕田者,謂神農是也。以祖者,始也。始教造田,謂之田祖。先為稼穡,謂之先嗇。神其農業,謂之神農,名殊而實同也。鄭康成《禮記》注:招揺星在北斗杓端,「主指者。」正義曰:「招揺,北斗七星也。北斗居四方宿之中,以鬥末從十二月建而指之,則四方宿不差。」大火,心星也,見五卷注。閶闔,西極之門,見十九卷注。禮·《月令》:「孟秋之月,涼風至。」《荀子》:「鼓似天,鐘似地,磬似水,竽簫筦籥似星辰日月,鞀柷拊鞷椌藒似萬物。」隋書:「匏之屬,一曰笙,一曰竽,並女媧之所作也。笙列管十九,於匏內,施簧而吹之。竽大,三十六管。」《風俗通》:「大笙謂之巢,小笙謂之和。」郭璞《爾雅注》:「籥如笛,三孔,面短小。」《廣雅》云:「七孔。」《漢書》樂志:「巴俞鼓員三十六人。」顏師古注:「巴,巴人也。俞,俞人也。當高祖初為漢王,得巴俞人,並趫捷善鬥,與之定三秦,滅楚,因存其武樂,已俞之樂,因此始也。」巴即今之巴州,俞即今之渝州,各其本地。《晉書》:「漢高祖自蜀漢漢將定三秦,閬中範因率賨人以從帝,為前鋒。及定秦中,封因為閬中侯,複賨人七姓。其俗喜舞,高祖樂其猛銳,數觀其舞,後使樂人習之。閬中有渝水,因其所居,故名曰巴渝舞。舞曲有矛渝本歌曲、弩渝本歌曲、安臺本歌曲、行辭本歌曲,總四篇。」王融三月三日曲水詩序:晬容有穆,賓儀式序。劉楨瓜賦:布象牙之席,薰玳瑁之筵。班劍:按《文選注》:李善曰:晉公卿禮秩曰:諸公及開府位從公者,給虎賁二十人,持班劍焉。《漢官儀》曰:班劍者,以虎皮飾之。李周翰曰:班劍,本劍無刃,假作劍形,畫之以文,故曰班也。《文獻通考》:班劍,本漢朝服帶劍,晉易以木,謂之象劍,取裝飾斑斕之義。此一說也。又《文選注》:劉良曰:「班劍,謂執劍而從行者也。」呂向曰:「班,列也。言使勇士行列持劍以為儀仗也。」胡三省《通鑒注》:班劍,持劍為班,立在車前也。又曰:班,列也。持劍成列,夾道而行也。以班為行列之義,又一說也,未知孰是。虎士,見八卷注。潘嶽籍田賦:翠幕黕以雲布。分曹,分為二曹,以較優劣。賈勇爭先,炫燿其技,與《左傳》賈勇之義微異。《列子》:宋有蘭子者,以技幹宋元,宋元召而使見。其伎以雙枝長倍其身,屬其脛,並趨並馳,弄七劍迭而躍之,五劍常在空中。元君大驚,立賜金帛。音釋所謂蘭子以技妄遊者也。《舊唐書》:梁有長蹻伎、擲倒伎、跳劍伎、吞劍伎,今並存。張衡《西京賦》:都盧尋橦。《漢書》:武帝享四夷之客,作巴俞都盧,詳見一卷《大獵賦》注。《初學記》:尋「橦,今之緣竿。」《文獻通考》:「緣橦之技眾矣,漢武帝時謂之都盧。都盧,國名,其人體輕而善緣也。」 渝,音於。賈,音古。橦,音床。〕 鶴髮之叟,雁序而進曰:「恭聞天子無戲言,恐轉公以大用;老父不畏死,願留公以上聞。」悅坐棠而餐風,庶刻石以賓〔繆本作「置。」〕美。 〔庾信竹杖賦:鶴髮雞皮,蓬頭曆齒。雁序,猶雁行。雁之飛也,若有行列先後之序,不相紊亂。《史記》:史佚曰:「天子無戲言,言則史書之,禮成之,樂歌之。」《風俗通》:召公當農桑之時,重為所煩勞,不舍鄉亭,止於棠樹之下,聽訟決獄,百姓各得其所。壽百九十餘乃卒。後人思其德美,愛其樹而不敢伐。詩·甘棠之所作也。《隋書·王貞傳》:坐棠聽訟,事絕詠歌。〕 白觀樂入楚,聞《韶》在齊,采諸行謠,遂作頌曰: 〔《左傳》:吳公子劄來聘,請觀于周樂。《說苑》:孔子至齊郭門之外,遇一嬰兒,挈一壺,相與俱行,其視精,其心正,其行端。孔子謂禦曰:「趣驅之,韶樂方作。」孔子至彼聞韶,三月不知肉味。鄂州本楚國之地,故曰入楚。因入楚而觀樂,親見其美,猶之在齊而聞《韶》。二句乃流水對法,或疑入楚為誤者,非也。〕 爽朗太白,雄光下射。崢嶸金天,華岳旁連。 降精騰氣,赫矣昭然。誕聖五日,垂休萬年。 孽胡挻災,大人有作。雷霆發揚,攙搶乃落。 九服交泰,五雲縈薄。掃雪屯蒙,洗清寥廓。 軒後訪道,來登峨嵋〔郭本作「娥眉」〕。上皇西去,異代同時。 六龍轉駕,兩曜回規。重遭唐主,更睹漢儀。 肅肅韋公,大邦之翰。秀骨岳立,英謀電斷。 宣風樹聲,遠威逆亂。不長不極,樂奏爭觀。 丸劍揮霍,魚龍屈盤。東回舞袖,西笑長安。 頌聲載路,豐碑是刊。 〔《史記正義》:天官占云:「太白者,西方金之精,白帝之子,上公大將軍之象也,徑一百里。」太白即金星也,附日而行,或行在日之先,或行在日之後,雖無定所,而總之日行一度,其光芒所射,五星之中,惟太白最為明朗。金天,見三卷注。華嶽,見七卷注。《韻會》:《說文》、方言·楚部謂取物而逆曰挻,一曰揉也。《增韻》:引也。《爾雅》:彗星為攙搶。《周禮》:「乃辨九服之邦國,方千里曰王畿,其外方五百里曰侯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甸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男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采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衛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蠻服,又其外方五百百曰夷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鎮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藩服。」《周易》:「天地交泰。」五雲,見七卷注。屯蒙,見十一卷注。寥廓,見一卷注。《抱樸子》:昔黃帝到峨嵋山,見天真皇人於玉堂,請問真一之道。皇人曰:「子既君四海,複欲求長生,不亦貪乎?」「六龍」,見八卷注,複見漢官。威儀,見十一卷注。《詩·大雅》:大邦維屏,大宗維翰。又曰:維申及甫,維周之翰。毛傳曰:翰,幹也。鄭箋曰:為周楨幹之臣。陸機詩:吳實龍飛,劉亦嶽立。周書:英謀電發,神斾風馳。孫楚白起贊:神機電斷,氣濟師然。《宋書》:樹聲列藩,宣風鉉德。《禮記》:敖不可長,樂不可極。張衡《西京賦》:跳丸劍之揮霍。薛綜注:揮霍,謂丸劍之形也。張銑注:跳,弄也。丸,鈴也。揮霍,鈴劍上下貌。《漢書》:作巴俞都盧、海中碭極、曼衍魚龍、角抵之戲。顏師古注:魚龍者,為舍利之獸,先戲於庭極,畢乃入殿前激水,化成比目魚,跳躍漱水,作霧障日,畢,化為黃龍八丈,出水敖戲於庭,炫耀日光。《西京賦》云:海鱗變而成龍,即為此色也。西笑長安,見十二卷注。《詩·大雅》:厥聲載路。集傳曰:載,滿也。徐陵孝義寺碑:謹勒豐碑,陳其舞詠。挻,音膻。攙,初銜切。插,平聲。搶,音撐。〕 ▼比干碑 〔《唐文粹》載李翰所作殷太師比干碑,即此篇也。雖文句之間略有不同,然異者只八十餘字而已。按唐書·李翰傳:「翰擢進士第,調衛尉。天寶末,房琯、韋陟俱薦為史官,宰相不肯擬。」與此文所雲「天寶十祀,余尉于衛」極為吻合。疑是太白代翰起草,而翰竄改數字以上石者歟?或謂翰亦以文鳴,似無倩人代筆之理。不知一行作吏,簿書鞅掌之不遑,代言視草,勢所不免。如李衛公《一品集序》,鄭亞所作,亦命李義山起草,而自加更定者也,又何疑於翰焉?苐其文質實疏達,與集中諸作另成一格,恐實出自翰手。後之編輯者,或誤以李翰為李翰林,遂爾采入集中耶?巨眼者必能辨之。〕 太宗文皇帝既一海內,明君臣之義,貞觀十九年,征島夷,〔《唐文粹》作「東征島夷。」〕師次殷墟,乃詔贈少師〔《文粹》作「乃下詔追贈殷少師。」〕比干為太師,諡曰忠烈公,遣大臣持節弔祭〔《文粹》作「贈」〕,申命郡縣封墓葺祠,置守塚〔《文粹》多「五家」二字〕,以少牢時享,著於甲令,刻于金石。故比干之忠益彰,臣子得述其志〔《文粹》作「得以述其志也」〕。 〔島夷,高麗國也。其地在東海之濱,故曰島夷。《左傳》:「命以康誥而封於殷墟。」杜預注:「殷墟,朝歌也。」《冊府元龜》:「貞觀十九年二月庚戌,輿駕發洛陽。丁巳,詔曰:『昔望諸列國之相,漢主尚求其後;夷吾霸者之臣,魏君猶禮其墓。況正直之道,邁青松而孤絕;忠勇之操,掩白玉而振彩者哉!殷故少師比干,貞一表德,鄰幾成性。以明允之量,屬無妄之辰。王馬遽馳,湣其邦之殄瘁;寶衣將燎,惜其君之覆亡。其義不回,懷忠蹈節。讜言才發,輕百齡之命;淫刑既逞,碎七尺之軀。雖複周王封墓,莫救焚如之禍;孔聖稱仁,寧追剖心之痛。朕自趙魏,問罪遼碣,途經麥秀之墟,緬懷桑梓之地。駐蹕而瞻荒隴,願以為臣;撫躬而想幽泉,思聞其諫。豈可使慎終之義,久闕於往冊;易名之典,無聞于後代。宜錫寵命,以展宿心。可追贈太師,諡曰忠烈。所司崇其墓而葺其祠,州縣《春秋》二時祀以少牢,給隨近五戶以供灑掃,帝自為文以祭之』。」鄭康成儀禮注:「禮,將祭祀,必先擇牲,系於牢而芻之羊豕,曰少牢。」《漢書》吳芮傳:「著於甲令而稱忠也。」顏師古注:「甲者,令篇之次也。」又敘傳:「著於甲令,民用甯康。」〕 昔商王受,毒痡于四海〔《文粹》下多一「德」字〕,悖於三正,肆厥淫虐,下罔敢諍〔《文粹》作「諫」〕。於是微子去之,箕子囚之,而公獨死之。 〔《書·泰誓》:「今商王受,弗敬上天,降災下民。」又云:「作威殺戮,毒痡四海。」孔安國傳:「痡,病也。」《史記》:「今殷王紂乃用其婦人之言,自絕於天,毀壞其三正。」裴駰注:「馬融曰:『動逆天、地人也』。」《史記》:「紂愈淫亂不止,微子數諫不聽,乃與太師、少師謀,遂去。比干曰:『為人臣者,不得不以死爭』。乃強諫紂。紂怒曰:『吾聞聖人心有七竅』。剖比干,觀其心。箕子懼,乃佯狂為奴,紂又囚之。」痡音鋪。〕 非夫捐生之難,處死之難〔《文粹》作「非捐生之難,處死之難;非處死之難,得死之難」〕,故不可死而死〔《文粹》下多一「之」字〕,是輕其生,非孝也。可死〔《文粹》作「得其死」〕而不死,是重其死,非忠也。王曰〔《文粹》作之〕叔父,親其〔《文粹》作莫〕至焉,國之元臣,位莫崇焉。親〔《文粹》作崇高二字〕不可以觀其危,昵〔《文粹》作親昵二字〕不可以忘其祖,則我臣〔《文粹》作成湯二字〕之業,將墜于泉,商王之命,將絕於天。整扶其顛,遂諫而死,剖心非痛,亡殷為痛〔《文粹》作殷亡是痛〕。公之忠烈〔《文粹》下多一也字〕,其若是焉〔《文粹》作乎。《楚辭》章句:比干,紂之諸父也。《書·泰誓》:自絕于天,結怨於民。〕。故能獨立危邦,橫抗興運。周武以三分之業,有諸侯之師,實〔《文粹》作資〕其十亂之謀,總其一心之眾〔《文粹》少一其字〕。當公之存也,乃〔《文粹》作則〕戢彼西土,及公之喪也,乃觀乎〔《文粹》作于〕孟津。公存而殷存,公喪而殷喪,興亡兩〔郭本作而,《文粹》作所〕系,豈不重與? 〔《史記》:文王伐崇、密須、犬夷,大作豐邑,天下三分,其二歸周。十亂,見二十六卷注。書·泰誓:受有臣億萬,惟億萬心;予有臣三千,惟一心。孔安國傳:三千、一心,言同欲也。又泰誓:西土有眾,鹹聽朕言。孔安國傳:武王在西,故稱西土。《史記》:武王渡河,諸侯不期而會孟津者八百。諸侯皆曰:「紂可伐矣。」武王曰:「女未知天命,未可也。」乃還師歸。居二年,聞紂昏亂暴虐滋甚,殺王子比干,囚箕子。於是武王遍告諸侯曰:「殷有重罪,不可以不畢伐。」遂率戎車三百乘,虎賁三千人,甲士四萬五千人,以東伐紂。十一年十二月戊午,師畢渡孟津。孔安國《尚書傳》:武王三年服畢,觀兵孟津,以卜諸侯伐紂之心。〕 且聖人立教,懲惡勸善而已矣。人倫大統,父子君臣而已矣。少師存則垂〔《文粹》作正〕其統,歿則垂其教,奮乎千古之上,行乎百王之末,俾夫淫者懼,佞者慚,義〔《文粹》作睿〕者思,忠者勸,其為戒〔《文粹》作式〕也,不亦大哉!而〔《文粹》缺而字〕夫子稱殷有三仁,是〔《文粹》缺是字。〕豈無微旨?嘗敢頤〔《文粹》作論〕之曰:存其身,存其宗,亦仁矣;存其名〔一作身〕,存其祀,亦仁矣。亡其身,圖其國,亦仁矣。〔《文粹》作存其身,存其祀,亦仁也,亡其身,存其國,亦仁也。缺中間九字。〕若進死者,退生者,狂狷之士將奔走之〔《文粹》作焉〕。褒生者,貶死者,宴安之人將置力焉。故同歸諸仁,各順其志,殊塗而一揆,異行而齊致,俾後〔《文粹》多之字〕人優柔而自得焉,蓋《春秋》微婉之義。 〔杜預《春秋》《左傳》序:「將令學者原始要終,尋其枝葉,究其所窮。優而柔之,使自得之;饜而飫之,使自趨之。」《左傳》:「《春秋》之稱,微而顯,婉而辨。」杜預注:「文微而義著,辭婉而旨別。」〕 必將建皇極,立彜倫,辟在三之門〔《文粹》作「彌在三之規」〕,垂不二之訓,以明知於世〔《文粹》作「以昭於世」〕。則夫人臣者,既移孝於親,而致之於君,焉有聞親失而不諍〔《文粹》下多一「睹」字〕,親危而不救,從容安地而自得,甚哉,不然矣。 〔《文粹》作「從容安地,而稱得理」,是不然矣。書·洪範:「建用皇極。」孔安國傳:「皇,大也。極,中也。凡立事當用大中之道。」正義云:「施政教,治下民,當使大得其中,無有邪僻也。」又曰:「彝倫攸敘。」集傳曰:「彝,常;倫,理也。所謂秉彜人倫也。」《國語》:「民生於三,事之如一。父生之,師教之,君食之。非父不生,非食不長,非教不知。生之族也,故一事之。」韋昭曰:「三,君、父、師也。如一,服勤至死也。」《抱樸子》:民生在三,奉之如一。《史記》:王蠋曰:「忠臣不聞二君,貞女不更二夫。」〕 夫孝於其親,人之親皆欲其子;忠於其主,人之主皆欲其臣。〔《文粹》作「孝於其親者,人之親皆願其為子;忠於其君者,人之君皆欲其為臣。」〕故歷代帝王,皆欲精顯〔《文粹》作「莫不欲旌顯」〕,周武下車而封其墓,魏武〔《文粹》作「氏。」琦按:當作「文。」〕南遷而創其祠。我太宗有天下,禋百神,〔《文粹》多一「而」字。〕盛其禮,追贈太師,諡曰忠烈。申命郡縣,封墳〔《文粹》作「墓。」〕葺祠,置守塚五家,以少牢時享,著於甲令,刻于金石。於戲!哀傷列辟,主君封德,〔《文粹》作「主食舊封。」〕正與神明,秩視郡王。〔《文粹》作「德為神明,秩視群望。」〕身滅而榮〔《文粹》作「名」〕益大,世絕而祀愈長。然後知忠烈之道,激天感人〔《文粹》作「感激天人」〕,深矣。 〔《禮記》:武王克殷,反商,下車封王子比干之墓。鄭康成注:積土為封,封比干墓,崇賢也。《史記》:命閎夭封比干之墓。正義曰:封,謂益其土及畫疆界。《括地志》云:比干墓在衛州汲縣北十裡二百五十步。《水經注》:牧野有殷大夫比干塚,前有石銘,題隸云:「殷大夫比干之墓。」所記惟此,今已中折,不知誰所志也。太和中,高祖孝文皇帝南巡,親幸其墳而加吊焉,刊石樹碑,列於墓隧。《墨莊漫錄》:比干墓在衛州西山,去城數十裡,有漢、唐以來碑刻甚多。墓周圍數裡,生異木,樛結不可入。《河南通志》:殷太師廟在衛輝府城北十五裡,祀殷太師比干,魏文帝建,唐貞觀中修葺。北史:魏孝文遷洛,路由朝歌,見殷比干墓,愴然悼懷,為文以吊之。據二書所雲,乃魏文帝也。文言魏武,恐誤。韋氏《國語》解》:「潔祀曰禋。」列辟,見前篇注。〕 天寶十祀,余尉于衛,拜首〔《文粹》作「手」〕祠堂,魄感精動,而廟在鄰邑,官非式閭,斵〔《文粹》作「刊」〕石銘表,以志丕烈。〔翰官于衛縣,而比干廟在汲縣,故曰鄰邑。周書:「式商容閭。」孔頴達正義:「式者,車上之橫木,男子立乘,有所敬,則俯而憑式,遂以式為敬名。」《說文》云:「閭,族居裡門也。武王過其閭而式之。」言此內有賢人,式之禮賢也。〕銘〔《文粹》作「詞」〕曰: 糜軀非仁,蹈難非智。 死於其死,然後為義。 忠無二軀〔《文粹》作「體」〕,烈有餘氣。 正直聰明,至今猛〔《文粹》作「猶」〕視。 諮爾來代,為臣不易。 〔盧諶贈劉琨詩序:「意氣之間,糜軀不悔。」李善注:「《說文》曰:靡,爛也。靡與糜古字通。」東方朔《七諫》:「子胥諫而靡軀兮。」〕 ▼武昌宰韓君去思頌碑(並序) 〔《新唐書·韓愈傳》:「七世祖茂,有功于後魏,封安定王。父仲卿,為武昌令,有美政,既去,縣人刻石頌德,終秘書郎。」則韓君乃昌黎公之父也。〕 仲尼,大聖也,宰中都而四方取則;子賤,大賢也,宰單父,人到於今而思之。乃知德之休明,不在位之高下。其或繼之者,得非韓君乎?〔《史記》:孔子為中都宰,一年,四方皆則之。《家語》:孔子弟子有宓子賤者,仕于魯,為單父宰,得行其政,於是單父治焉。躬敦厚,明親親,尚篤敬,施至仁,加懇誠,致忠信,百姓化之。單父音善甫。〕君名仲卿,南陽人也。昔延陵知晉國之政必分于韓,獻子雖不能遏屠岸之誅,存孤嗣趙〔郭本作「起」〕,太史公稱天下陰德也。其賢才羅生列侯十世,不亦宜哉! 〔南陽郡,即鄧州也,唐時屬山南東道。《新唐書》:韓氏出自姬姓。晉穆侯㵒少子曲沃桓叔成師生武子萬,食采韓原,生定伯,定伯生子輿,子輿生獻子厥,從封,遂為韓氏。《史記》晉世家:吳延陵季子來使,與趙文子、韓宣子、魏獻子語曰:「晉國之政,卒歸此三家矣。」又《韓世家》:晉景公之三年,司冦屠岸賈將作亂,誅靈公之賊趙盾。盾已死矣,欲誅其子趙朔。韓厥止賈,賈不聽。厥告趙朔令亡,朔曰:「子必能不絕趙祀,死不恨矣。」韓厥許之。及賈誅趙氏,厥稱疾不出。程嬰、公孫杵臼之藏趙孤趙武也,厥知之。景公十一年,晉作六卿,而韓厥在一卿之位,號為獻子。景公十七年,疾,卜大業之後不遂者為祟。韓厥稱趙成季之功,今後無祀,以感景公。景公問曰:「尚有世乎?」厥於是言趙武,而複與故趙氏田邑,續趙氏祀。太史公曰:韓厥之感晉景公,紹趙孤之子武,以成程嬰、公孫杵臼之義,此天下之陰德也。韓氏之功,于晉未睹其大者也。然與趙、魏終為諸侯十余世,宜乎哉!琦按:全趙孤者,韓獻子厥也。延陵季子所稱者,韓宣子起也。今太白似作一人用,疑誤。〕 七代祖茂,後魏尚書令安定王。五代祖鈞,金部尚書。曾祖晙,銀青光祿大夫雅州刺史。祖泰,曹州司馬。考睿素,朝散大夫桂州都督府長史。分茅納言,剖符佐郡,奕葉〔郭本作「業」〕明德,休有烈光。君乃長史之元子也。 〔北史:韓茂,字元興,安定安武人。為武賁郎將,錄前後功,拜散騎常侍、殿中尚書,進爵安定公。文成踐祚,拜尚書令,加侍中、征南大將軍。卒,贈安定王。長子備,襲爵安定公。備弟均,字天德,初為中散,賜爵范陽子,遷金部尚書。兄備卒,均襲爵安定公、征南大將軍,曆定、青、冀三州刺史,除大將軍、廣阿鎮大將,加都督三州諸軍事,複授定州刺史。按此則「鈞」字是「均」字之誤。但均乃茂之子,非茂之孫,與七代、五代之文不合。而唐書·宰相世系表亦以為茂生二子:備、均,均生晙,晙生仁泰,仁泰生叡、素。則疑文之誤也。唐書之誤,又因此文之誤而誤歟?李翺韓文公行狀:曾祖泰,皇任曹州司馬。祖濬素,皇任桂州長史。父仲卿,皇任秘書郎。皇甫湜韓文公神道碑:曾祖叡素,為唐桂州長史,善化行于江嶺之間。《通典》:魏尚書有金部郎,其後歷代多有之。北齊金部主才量尺度、內外諸庫藏文帳。《唐書·百官志》:文散階,從三品曰銀青光祿大夫,從五品下曰朝散大夫。雅州盧山郡,屬劍南道。曹州濟陰郡,屬河南道。桂州始安郡,屬嶺南道。分茅,見十五卷注。《漢書》:龍作納言,出入帝命。應劭注:納言,如今尚書官,王之喉舌也。《北堂書鈔》:《尚書》,唐虞官也。唐虞曰納言,周官為內史。大唐新語:《尚書》,古之納言。潘岳馬汧督誄:剖符專城,紆青拖墨之司。李善注:「東觀漢紀:韋彪上議曰:二千石皆以選出京師,剖符典千里。」張銑注:剖符,謂剖竹分符,猶今之印也。分茅,謂加王爵。納言,謂為尚書。剖符,謂為刺史。長史。佐郡,謂為司馬。《詩·周頌》:鞗革有鶬,休有烈光。魯頌:建爾元子,俾侯于魯。毛傳曰:「元,首也。」 晙,音俊。〕 妣有吳〔郭本作「吾」〕錢氏。及長史即世,夫人早孀,弘聖善之規,成名四子,文伯、孟軻二母之儔歟! 〔《詩·國風》:「母氏聖善。」《列女傳》:魯季敬姜者,魯大夫公父穆伯之妻,文伯之母也。博達知禮。穆伯先死,敬薑守養,文伯出學而還歸,敬薑側目而盼之,見其友上堂,從後階降而卻行,奉劍而正履,若事父兄。文伯自以為成人矣。敬薑召而數之曰:「以子年之少而位之卑,所與遊者皆為服役,子之不益亦以明矣。」文伯乃謝罪。於是乃擇嚴師賢友而事之,所與遊處者皆黃髦倪齒也。文伯引衽攘卷而親饋之。敬薑曰:「子成人矣。」君子謂敬姜備於教化。又曰:鄒孟軻之母也,號孟母。孟子既學而歸,孟母方績問曰:「學所至矣。」孟子曰:「自若也。」孟母以刀斷其機,孟子懼而問其故,孟母曰:「子之廢學,若吾斷斯織也。夫君子學以立名,問以廣知,是以居則安寧,動則遠害。今而廢之,是不免於廝役,而無以離於禍患也。何以異於織績而食,中道廢而不為,寧能衣其夫子而長不乏糧食哉?女則廢其所食,男則墮于修德,不為竊盜,則為虜役矣。」孟子懼,旦夕勤學不息,師事子思,遂成天下之名儒。君子謂孟母知為人母之道矣。〕 少卿,當塗縣丞,感概重諾,死節於義。雲卿文章冠世,拜監察禦史,朝廷呼為「子房。」紳卿尉高郵,才名振耀,幼負美譽。 〔皇甫湜韓文公神道碑:「叔父雲卿,當肅宗、代宗朝,獨為文章冠。」李翺韓君夫人韋氏墓誌銘:「禮部郎中雲卿,好立義節,有大功於昭陵。其文章出於時,而官不甚高。」韓愈科鬥書後記:「愈叔父當大曆世,文辭獨行中朝,天下之欲銘述其先功,行取信于來世者,咸歸韓氏。」昌黎集注:「韓雲卿,上元辛醜特進試鴻臚卿兼禦史中丞,仕終禮部侍郎。」《唐書·百官志》:禦史台有監察禦史十五人,正八品下。韓愈虢州司戶韓府君墓誌銘:安定桓王五世孫叡素,為桂州長史,化行南方。有子四人,最季曰紳卿,文而能言,嘗為揚州錄事參軍,事故宰相崔圓。圓狎愛州民丁某,至顧省其家。後大衙會日,司錄君趨以前,大言曰:「公與小民狎,至至其家,害於政。」圓驚謝曰:「錄事言是,圓實過。」乃自署罰五十萬錢。由是遷涇陽令,破豪家水碾利名田頃凡百萬。琦按:此文本頌韓公德政,而兼及其諸弟,蓋因上文成名四子而敘其事以實之也。又此文序其凡弟少長名諱,皆與昌黎集合,乃唐書·宰相世系表以叡素生七子,無少卿,而有晉卿、季卿、子卿、升卿,與此大異。夫以歐陽公所修之史表,而與其家傳不「能無誤繆,信史蓋難言矣。」唐時淮南道有高郵縣,隸揚州廣陵郡。〕 君自潞州銅鞮尉調補武昌令,未下車,人懼之;既下車,人悅之。惠如春風,三月大化,奸吏束手,豪宗側目。有爨玉者,三江之巨橫〔此下似有缺文〕。白額且去,清琴高張,兼操刀永興,二邑同化。 〔唐時河東道有銅鞮縣,隸潞州上黨郡。江南西道有武昌縣,有永興縣,俱隸鄂州江夏郡。吳錄:陸稠為廣陵太守,奸吏斂手。廣陵諺曰:「解結理煩,我國陸君。」《後漢書》廉範傳:漢興,以廉氏豪宗自苦,徑徙焉。《史記》:郅都行法,不避貴戚,列侯宗室見都側目而視,號曰「蒼鷹爨玉。」蓋當時盜賊之名為橫于江上者,白額虎也,見一卷注。清琴高張,用子賤事,見二十卷注。操刀,用子產事,見九卷注。鞮,音低。〕 時,鑿齒磨牙而〔當作「於」〕兩京,宋城易子而炊骨。吳楚轉輸,蒼生熬然,而此邦晏如,繈負雲集。居未二載,戶口三倍其初。銅鐵曾青,未擇地而出,太〔當作「大」〕冶鼔鑄,如天降神。既烹且爍,數盈萬億,公私其賴之。官絕請托之求,吏無絲毫之犯。 〔揚雄《長楊賦》:昔有強秦,封豕其士,窫窳其民,鑿齒之徒,相與磨牙而爭之。應劭曰:《淮南子》云:堯之時,窫窳、封豨、鑿齒皆為民害。鑿齒,齒長五尺,食人。李奇曰:「以喻秦貪婪,殘食其民也。」此以喻祿山陷兩京而肆暴也。《史記》:楚莊王圍宋五月,城中食盡,易子而食,析骸而炊。按:《春秋》時,宋國在唐時為宋州睢陽郡。當至德二載三月,賊將尹子奇圍睢陽,至五月始退去。七月,複圍睢陽,張巡、許遠據城死守。至十月,救兵不至,城遂陷。先是城中食盡,士卒食茶紙。茶紙既盡,遂食馬。馬盡,羅雀掘鼠。鼠雀又盡,括城中婦人食之,繼以男子老弱。人知必死,莫有叛者。所謂宋城易子、炊骨,正指其事。《漢書》:夫敖倉,天下轉輸久矣。曹植求自試表:方今天下一統,九州「晏如。」《三國志注》:博物記曰:「繈,織縷為之,廣八寸,長丈二,以約小兒于背上,負之而行。」習鑿齒文:「故能德音悅暢,繈負雲集。」唐書地理志:「永興縣有銅有鐵,武昌縣有銀、有銅有鐵。」《太平御覽》:「本草經曰:『曾青出蜀郡名山,其山有銅者,曾青出其陽。曾青者,銅之精,能化金銀』。」《莊子》:「今大冶鑄金。」大冶,謂鼓鑄之所。〕 本道採訪大使皇甫公侁聞而賢之,擢佐輶軒,多所弘益。尚書右丞崔公禹稱之於朝,相國崔公渙特奏授鄱陽令,兼攝數縣。所謂「投刃而皆虛,為其政而則理成,去若始至,人多懷恩。」 〔本道,謂江南西道。《冊府元龜》:「開元中,始置節度使,其後又置諸道採訪使,皆以刺史為之。節度使以司戎事,採訪使以聽民政。」輶軒,使車也,見九卷注。《唐書·百官志》:尚書省有右丞一人,正四品下。唐時江南西道有鄱陽縣,隸饒州鄱陽郡。孫綽《天臺山賦》:「投刃皆虛,目無全牛。」李周翰注:庖丁解牛,三年之後,所見皆非全牛,已見其骨節,但以神為,不以目視,而「投刃皆虛為其政」句,似有缺文。 侁,音華。〕 新宰王公名庭璘,岩〔郭本作「嚴」〕然太華,浼然洪河,含章可貞,幹蠱有立,接武比德,弦歌連聲,服美前政,聞諸耆老。與邑中賢者胡思泰一十五人,及諸寮吏,式歌且舞,願揚韓公之遺美。 〔岩然太華,喻其高峻如華嶽。浼然洪河,喻其廣大如黃河。《韻會》:浼浼,水流平貌。詩:「河水浼浼。」含章幹蠱,已見本卷注。《禮記》:「堂上接武。」鄭康成注:「武,跡也。」孔叢子:「昔者虢叔、閎夭、太顛、散宜生、南宮適五臣,同寮比德,以贊文武。」《詩·小雅》:雖無德與女,式歌且舞。 浼,音美。〕 白采謠刻石而作頌曰: 峨峨楚山,浩浩漢水。黃金之車,大吳天子。 武昌鼎據,實為帝裡。時囏世訛,薄俗如毀。 韓君作宰,撫茲遺人。滂汪〔繆本作「注」〕王澤,猶鴻得春。 和風潛暢,惠化如神。刻石萬古,永思清塵。 〔《通典》:鄂州自《春秋》以來皆屬楚,有江漢二水,在州西合。秦屬南郡,漢高祖置江夏郡,吳分江夏,更置武昌郡。孫權嘗都之,孫皓又徙都之,常為重鎮。《三國志》孫權傳:黃龍元年春,公卿百司皆勸權正尊號。夏四月丙申,即皇帝位,大赦改年。初,興平中,吳中童謠曰:「黃金車,班蘭耳,開閶門,出天子。」薄俗如毀,謂如火之焚壞而貧薄也。《詩·國風》:王室如毀。惠化,見九卷注。 囏,與艱同。〕 ▼虞城縣令李公去思頌碑(並序) 〔虞城縣,唐時隸河南道之宋州睢陽郡。金石錄:唐虞城令李公去思頌,李白撰,王遹書。碑側題雲「元和四年二月重篆。」蓋遹不與白同時,此碑後來始建。歐陽集古錄雲遹在陽冰前者,誤也。按此,則此碑宋未南渡以前猶存。〕 王者立國君人,聚散六合,鹹土以百里,雷其威聲,革〔繆本作「華」〕其俗而風之,漁其人而涵之。其猶眾鮮洋洋,樂化在水。波而動之則憂,頳尾之刺作焉。徐而清之則安,《頒首》之頌興焉。苟非大賢,孰可育物?而能光昭弦歌,卓立振古,則有虞城宰公焉。 〔趙岐孟子注:「諸侯方百里,象雷震也。」《藝文類聚》:「論語讖曰:『雷震百里,聲相附近』。」宋均注曰:「雷動百里,故因以制國也。雷聲,謂諸侯之政教所至相附近也。」《詩·國風》:「魴魚頳尾。」毛傳曰:「赭,赤也。魚勞則尾赤。」正義曰:「言魴魚勞則尾赤,以興君子苦則容悴。」《詩·小雅》:「魚在在藻,有頒其首。」毛傳曰:「頒,大首貌。」鄭箋曰:「魚之依水草,猶人之依明王也。魚處於藻,既得其性,則肥充,其首頒然。」《詩·周頌》:「振古如茲。」毛傳曰:「振,自也。」頳音稱。頒音焚。〕 公名錫,字元勳,隴西成紀人也。高祖楷,隋上大將軍,綿、益、原三州刺史,封汝陽公。曾祖騰雲,皇朝廣、茂二州都督,廣武伯。祖立節,起家韓王府記室參軍,襲廣武伯。父浦,郢、海、淄、唐、陳五州刺史,魯郡都督,廣平太守,襲廣武伯。皆納忠王庭,名鏤鐘鼎,侯伯繼跡,故可略而言焉。 〔唐時成紀縣屬秦州天水郡,不屬渭州隴西郡。此雲「隴西成紀」,蓋敘族望本古郡縣而言也。按隋書·百官志上:大將軍,高祖所置,其位在柱國之下,大將軍之上,蓋散爵也。所以酬功臣者,隋時綿州、益州皆在蜀地,原州在秦地。汝陽,縣名,蔡州汝南郡所統。唐時廣州南海郡,隸嶺南道,設中都督府,有都督一人,正三品。茂州通化郡,隸劍南道,設下都督府,有都督一人,從三品。廣武,縣名,隴右道蘭州所屬,乾元二年更名金城。《唐書·百官志》:王府官有記室參軍事二人,掌表啟書疏。郢州富水郡,隸山南東道。海州東海郡、淄州淄川郡,皆隸河南道。唐州淮安郡,隸山南東道。陳州淮陽郡,隸河南道。魯郡即兗州,隸河南道,設上都督府,有都督一人,從二品。廣平郡即洺州,隸河北道。〕 公即廣武伯之元子也。年十九,拜北海壽光尉。心不掛細務,口不言人非,群吏罕測,望風敬憚。 〔壽光縣,唐時隸河南道之青州北海郡。〕 秩滿,轉右武衛倉曹參軍,次任趙郡昭慶縣令。奉詔修建初、啟運二陵,總徒五郡,支用三萬貫,舉築雷野,不鞭一人。功成,餘八千貫。其幹能之聲,大振乎齊、趙矣。時名卿巡按,陵有黃赤氣上沖太微,散為慶雲數千處,蓋精勤動天地也如此。因粉圖奏名,編入《國史》。 〔《唐書·百官志》:左右武衛有倉曹參軍事各二人,正八品下。《元和郡縣誌》:「河北道趙州有昭慶縣,東北至州九十裡。隋為大陸縣,武德四年,改為象城縣,天寶元年改為昭慶縣。皇十三代祖宣皇帝建初陵,高四丈,周回八十步。皇十二代祖光皇帝啟運陵,高四丈,周回六十步。二陵共塋,周回一百五十六步,在縣西南二十裡。」《唐會要》:「獻祖宣皇帝葬趙州昭慶縣界,儀鳳二年五月一日,追封為建昌陵。開元二十八年七月十八日,詔改為建初陵。懿祖光皇帝葬趙州昭慶縣,儀鳳二年五月一日,追封為延光陵。開元二十八年七月十八日,詔改為啟運陵。」《後漢書》光武紀:長轂雷野,高鋒彗雲。章懷太子注:雷野,言其聲盛也。太微垣十星,見一卷注。《漢書》:「若煙非煙,若雲非雲,鬱鬱紛紛,蕭索輪囷,是為慶雲。慶雲見,喜氣也。」〕 天寶四載,拜虞城令,而天章寵榮,俾金玉王度,炯〔繆本作「冏」〕若七曜,昭回堂隅。於戲,敬之哉! 〔《左傳》:思我王度,式如玉,式如金。穀梁傳疏:七曜者,日月五星皆照天下,故謂之七曜。〕 宸威〔郭本作「滅」〕臨顧,作訓以理。其俗魯而木,舒而徐,急則狼〔繆本作「狠」〕戾,緩則鳥散。公酌以釣〔繆本作「鈞」〕道,和之琴心。於是安四人,敷五教,處必糲食,行惟單車。觀其約而吏儉,仰其敬而俗讓。激直士之素節,揚廉夫之清波。三月政成,鄰境〔郭本作「墳」〕取則。 〔《史記》:夫趙王之狼戾無親,大王之所明見。《漢書》:夫匈奴獸聚而鳥散,從之如博影。此言其風俗之敝,事急則狼戾,無相親之意,事緩則鳥散,無相顧之意。《說苑》:「宓子賤為單父宰,過於陽晝。陽晝曰:『吾少也賤,不知治民之術,有釣道二,請以送子』。」王儉褚淵碑文:「參以酒德,間以琴心。」此文借用其字。垂釣鼓琴,皆能令人心靜,承上文緩急之事,而言其當靜以治之也。四人,即四民,士、農、工、商也。《尚書》:「汝作司徒,敬敷五教。」孔安國傳:「布五常之教也。」《廣韻》:「糲,麤也,米不精也。」《北史》:「裴邃之任正平也,以廉約自守,每行春省俗,單車而已。」糲,音賴,又音厲。〕 因行春,見枯骸于路隅,惻然疚懷,出俸而葬。由是百里掩骼〔繆本作「骸」〕,四封歸仁。有居喪行號城市者,習以成俗。公勖之親鄰,厄以凶事,而鰥寡惸獨,眾所賴焉。可謂變其頹風,永錫爾類。 〔《後漢書》鄭弘傳:「太守第五倫行春,見而深奇之。」章懷太子注:太守常以春行所主縣,勸人農桑,振救乏絕。見續漢志。《月令》:孟春之月,掩骼埋胔。鄭康成注:「骨枯曰骼。」《左傳》:我有四封,而詰其盜。《三國志注》:晉陽秋曰:「足以鎮靜頹風,軌訓囂俗。」《詩·大雅》:孝子不匱,永錫爾類。鄭箋曰:「永,長也。孝子之行,非有竭極之時,長以與汝之族類,謂廣之以教導天下也。」 骼,音格。〕 先時,邑中有聚黨橫猾者,實惟二耿之族,幾百家焉。公訓為純人,易其裡曰大忠〔當作「中」〕正之裡。北境黎丘之古鬼焉,或醉父以刃其子,自公到職,蔑聞為災。 〔《太平寰宇記》:黎丘在虞城縣北二十裡,高二丈。《呂氏春秋》:「梁北有黎丘部,有奇鬼焉,善效人之子侄昆弟之狀。邑丈人有之市而醉歸者,黎丘之鬼效其子之狀,扶而道苦之。丈人歸,酒醒而誚其子曰:『吾為汝父也,豈謂不慈哉?我醉,汝道苦我,何故』?其子泣而觸地曰:『孽矣,無此事也。昔也往責於東邑,人可問也』。其父信之,曰:『嘻,是必夫奇鬼也,我固嘗聞之矣』。明日端複飲於市,欲遇而刺殺之。明旦之市而醉,其真子恐其父之不能反也,遂逝迎之。丈人望見其真子,拔劍而刺之。丈人智惑于其似子者,而殺其真子。」按此事在戰國時,引此以頌德政,近乎戲言,豈唐時此鬼複作歟?〕 官宅舊井,水清而味苦。公下車嘗之,莞爾而笑曰:「既苦且清,足以符吾志也。」遂汲用不改,變為甘泉。 〔《河南通志》:李令泉在虞城縣治內。縣令李錫有清操,李白撰錫去思頌載其事,後因以名。《韻會》:筦,小笑貌。莞,音緩。〕 蠡丘館東有三柳焉,公往來憩之,飲水則去。行路勿剪,比于甘棠。鄉人因樹而書頌四十有六篇。 〔《史記》:召公之治西方,甚得兆民和。召公巡行鄉邑,有棠樹,決獄政事其下,自侯伯至庶人各得其所,無失職者。召公卒,而民人思召公之政,懷棠樹不敢伐,歌詠之,作甘棠之詩。《詩》曰:「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召伯所犮。」蠡,音離,又音裡。〕 惟公志氣塞乎天地,德音發乎聲容,縞乎若寒崖之霜,湛乎若清川之月,彈惡雪善,速若箭飛。尤能筆工新文,口吐雅論,天下美士,多從之遊。非汝陽三公三〔郭本作「二」〕伯之積德,則何以生此?邑之賢老劉楚瓌等乃相謂曰:「我李公以神明之化,大賴于虞人,虞人陶然歌詠其德,官則敬,去則思。山川鬼神猶懷之,況於人乎?」乃諮群寮,興《去思之頌》。縣丞王彥暹,員外丞魏陟,主簿李詵,縣尉李向、趙濟、盧榮等,同德比義,好謀而成。相與采其瓌蹤茂行,俾刻石篆美,庶清風令名,奮乎百世之上。 〔《廣韻》:賴,利也,善也。揚雄《甘泉賦》:乃命群寮,曆吉日。《後漢書》:李膺請孔融問曰:「高明祖父嘗與僕有恩舊乎?」融曰:「先君孔子與君先人李老君,同德比義,而相師友。」縞,音稿。湛,讒上聲。瓌,音規。詵,音辛。〕 其詞曰: 激揚之水兮,白石有鑿。 李公之來兮,雪虞人之惡。 厥德孔昭,折獄既清。 五教大行,殷雲雷之聲。 既父其父,又子其子。 春之以風,化成草靡。 乃影我岡,乃雨我田。 陽無驕愆,四載有年。 人戴公之賢,猶百里之天。 棄餘往矣,茫如墜川。 哀喪惠博,掩骼仁深。 苦井變甘,凶人易心。 三柳勿剪,永思清音。 〔《詩·國風》:揚之水,白石鑿鑿。毛傳曰:「鑿鑿,鮮明貌。」鄭箋曰:「激揚之水,波流湍疾,洗去垢濁,白石鑿鑿然。興者,喻桓叔盛強,除民所惡,民得以有禮義也。」《韻會》:「雪,除也,洗也。」《詩·小雅》:我有嘉賓,德音孔昭。鄭箋曰:「孔,甚也。昭,明也。」《說苑》:吾不能以春風風人。陸賈新語:「上之化下,猶風之靡草。」潘嶽閒居賦:訓若風行,應如草靡。《詩·大雅》:既景迺岡。鄭箋曰:「以日景定其經界於山之脊。」〕 ▼為竇氏小師祭璿和尚文 〔《釋氏要覽》:「受戒十夏以前,西天皆稱小師。毘奈耶云:『難陀比丘呼十七眾比丘為小師』。」此蓋輕呼之也,亦通沙門之謙稱也。梵言烏波遮迦,于闐國翻為和尚,華言力生,即親教師也。謂出家者因師之力,生長法身,出功德財,養知慧命。璿,音旋。〕 年月日,某謹以齋蔬之奠,敢昭告于和尚之靈。伏惟和尚,降靈自天,依化遊世。角立獨出,嶷然生知。鳳凰開九苞〔繆本作「包」,二字通用〕之翼,豫章橫萬頃之陂。始傳燈而納照,因落髮以從師。邁龍象以蹴踏,為天人之羽儀。紹釋風於西域,回佛日於東維。若大塊之噫氣,鼓和風而一吹。熱惱清灑,道芽榮滋。走吳楚以宗仰,將掃地而歸之。 〔《後漢書》徐穉傳:爰自江南單薄之域,而角立傑出。章懷太子注:「角立,如角之特立也。」《詩·大雅》:克岐克嶷。毛傳曰:「岐,知意也。嶷,識也。」正義曰:「岐為有智之意,嶷為有識之貌。」九苞,見三卷注。神異經:東方荒外有豫章焉,此樹主九州,其高千丈,圍百尺,本上三百文,始有枝條,敷張如帳,上有元狐黑猿,枝主一州,南北並列,面向西南。有九力士操斧伐之,以占九州吉凶,斫之複生,其州有福,創者州伯有病,積歲不復者,其州滅亡。釋家師弟子,以佛法逓相傳受,繼續不絕,如以燈逓相燃點,光明常在,終不熄滅,故謂之傳燈。邁者,勇往力行之意。維摩詰經:「十方無量菩薩,或有人從乞手足耳鼻、頭目腦髓、血肉皮骨、聚落城邑、妻子奴婢、象馬車乘、金銀瑠璃、硨磲瑪瑙、珊瑚琥珀、真珠珂貝,衣服飲食,如此乞者,多是住不可思議解脫菩薩,以方便力而往試之,令其堅固。所以者何?住不可思議解脫菩薩,有威德力,故行逼迫,示諸眾生如是難事。凡夫下劣,無有力勢,不能如是逼迫菩薩。譬如龍象蹴蹋,非驢所堪,是名住不可思議解脫菩薩智慧方便之門。」釋者,梵語,具雲釋迦,此雲能仁,佛之性也。凡出家者,皆以釋為姓。阿含經云:「四河入海,同一鹽味,四姓出家,皆名為釋」是也。梁簡文帝大法頌:「佛日出世,同遣惑霜。」隋書·李士謙傳:「客問三教優劣,士謙曰:『佛,日也;道,月也;儒,五星也』。」《韻會》:「維,方隅也。」《莊子》:「大塊噫氣,其名為嵐。」《法苑珠林》:「願我出大風,微密滿虛空。諸有熱惱處,扇之以清涼。」嵇康琴賦:「樂百卉之榮滋。」《韻會》:「滋,益也,蕃也。」榮滋,猶榮茂也。○嶷,音逆。〕 嗚呼!來無所從,去複何適?水還火歸,蕭散本宅。寶舟輟棹,禪月掩魄。痛一往而無蹤,愴雙林之變白。 〔謝靈運《逸民賦》:「來無所從,去無所至。」圓覺經:「我今此身,四大和合。所謂毛髮齒皮、肉筋骨腦垢色,皆歸於地。吐涕濃血,津液涎沫、痰淚精氣,大小便利,皆歸於水。暖氣歸火,動轉歸風。四大各離,今者妄身,當在何處?」陶淵明自祭文:「陶子將辭逆旅之館,永歸於本宅。」《涅槃經》:「如來應正遍知,乘大涅槃大乘寶船,周旋往返,濟度眾生。」王僧孺禮佛文:「騖法輪于長路,棹寶舟於遙壑。」《尚書》正義:「魄者,形也,謂月之輪郭無光之處名魄也。朔後明生而魄死,望後明死而魄生。」律曆志云:「死魄,朔也;生魄,望也。」《涅槃經》:「佛在拘屍那城力士生地阿利羅跋提河邊娑羅雙樹間。二月十五日臨涅槃時,爾時拘屍那城娑羅樹林,其林變白,猶如白鶴。後分曰娑羅樹林,四雙八隻,西方一雙在如來前,東方一雙在如來後,北方一雙在佛之首,南方一雙在佛之足。爾時,世尊娑羅林下寢臥寶床,於其中夜入第四禪,寂然無聲,於是時頃便槃涅槃。其娑羅林東西二雙合為一樹,南北二雙合為一樹,垂覆寶床蓋於如來。其樹即時慘然變白猶如白鶴,枝葉華果皮幹悉皆爆裂墮落,漸漸枯悴摧折無餘。」〕 某早承訓誨,偏荷恩慈。忝餐風於法侶,旋落蔭〔郭本作「陰」〕於禪枝。號無輟響,泣有餘悲。手撰茗藥,精誠嚴思。冀神道之昭格,庶明靈而饗之。 〔謝靈運廬山慧遠法師誄:「同法餐風,棲運道門。」《洛陽伽藍記》:「名僧德種,負錫為群;信徒法侶,持花成藪。」庾信碑:「禪枝四靜,慧窟三明。」《廣韻》:「撰,持也。」〕 ▼為宋中丞祭九江文 〔《漢書》地理志:「《禹貢》九江在尋陽南,皆東合為大江。」應劭曰:「江自廬江尋陽分為九。」《水經注》:「劉歆云:『湖漢等九水入彭蠡,故言九江矣』。」〕 謹以三牲之奠,敬祭於長源公之靈: 〔按《舊唐書》:天寶六載,封河瀆為靈源公,濟瀆為清源公,江瀆為廣源公,淮瀆為長源公。今祭江神而曰「長源公」,蓋字之誤也。〕 惟神包括乾坤,平准天地。劃三峽以中斷,流九道以爭奔。綱紀南維,朝宗東海。牲玉有禮,祀典無虧。 〔三峽,見八卷注。九道,見十四卷注。「綱紀」,南維,為南方眾流之綱紀也。朝宗東海,見二十二卷注。玉,告神時薦於座之玉器,與牲幣俱陳者。〕 今萬乘蒙塵,五陵慘黷〔當作「墋黷。」郭本作「慘贖」,尤非〕,蒼生悉為白骨,赤血流于紫宮。宇宙倒懸,攙搶未滅,含識結憤,思剪元兇。 〔《左傳》:「天子蒙塵于外,敢不奔問官守。」五陵,謂高祖、太宗、高宗、中宗、睿宗五帝陵寢,詳見八卷注。陸機漢高祖功臣頌:「茫茫宇宙,上墋下黷。」李善注:「天以清為常,地以靜為本。今上墋下黷,言亂常也。墋,不清澄之貌也。黷,媟也。」李周翰注:「墋,垢也。黷,濁也。」庾信哀江南賦:「潰潰沸騰,茫茫墋黷。」《爾雅》:「彗星為欃槍。」梁武帝孝思賦:彼含識而異見,同有色而殊形。高允貞婦詠:「結憤鐘心,甘就幽冥。」墋,楚錦切。參,上聲。攙,初銜切。插,平聲。搶,音撐,與欃槍同。〕 若思〔郭本作「而況」〕參列雄藩,各當重寄,遵奉王〔繆本作「天」〕命,大舉天兵。照海色於旌旗,肅軍威于原野。而洪濤渤潏,狂飆振驚。 〔《北史》:「宿當重寄,早預心膂。」天兵,見三卷注。渤潏,水沸湧貌,見二十二卷注。狂飆,狂暴之風。〕 惟神使陽侯卷波,羲和奉命,樓船先濟,士馬無虞。掃妖孽于幽燕,斬鯨鯢於河洛。惟神佑我,降休於民。敬陳精誠,庶垂歆饗。 〔高誘《淮南子》注:「陽侯,陵陽國侯也,溺死于水,其神能為大波,有所傷害,因謂之陽侯之波也。」羲和,日禦也,與江水無涉,恐誤。樓船,見四卷注。鯨鯢,見八卷注。《說文》:「歆,神食氣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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