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李白 > 李太白集注 | 上頁 下頁 |
| 草堂集序 |
|
|
|
(李陽冰) 李白,字太白,隴西成紀人。涼武昭王暠九世孫。蟬聯珪組,世為顯著。中葉非罪,謫居條支,易姓與〔繆本作「為」〕名。然自窮蟬至舜,五世為庶,累世不大曜,亦可歎焉。神龍之始,逃歸於蜀,複指李樹而生伯陽。驚姜之夕,長庚入夢,故生而名白,以太白字之。世稱太白之精,得之矣。 〔唐世隴西郡,渭州也,無成紀縣,而秦州天水郡乃有成紀。此雲隴西成紀人,蓋推其先世郡邑而雲耳。《漢書》李廣傳言廣為隴西成紀人。在漢初,成紀本屬隴西,至武帝元鼎三年,分隴西置天水郡,於是成紀屬天水而不屬隴西矣。唐李氏族望,推為廣所出者,皆曰隴西成紀,蓋本此也。涼武昭王諱暠,系出李廣之後。當晉安帝之末,為群雄所奉,推為燉煌太守,遂啟霸圖,兵不血刃,坐據河西五郡,國號曰涼,自稱為公。在位十八年薨,國人上諡曰涼武昭王。暠子曰歆,歆子曰重耳,重耳子曰熙,熙子曰天賜,天賜子曰虎,虎子曰昺,昺子曰淵,於是代隋而有天下,是為唐高祖。玄宗天寶二年,追尊涼武昭王曰興聖皇帝。《南史》王筠傳:爵位蟬聯,文才相繼。《詩·商頌》:昔在中葉。毛傳曰:「葉,世也。」按:範傳正墓碑云:「隋末多難,一房被竄于碎葉」,與此文所謂「中葉非罪,謫居條支」地名不同。《新唐書》略之,但言「隋末以罪徙西域。」 考《漢書》西域傳:「烏弋山離國去長安萬二千二百里,條支國又在其西,行百余日方至其國,與中國絕遠,疑非謫戍者所居。」唐書地理志:西域羈縻州有條支都督府,以訶達羅支國伏寶瑟顛城置,領州九,隸安西都護府。乃唐龍朔元年所置,隋時無之,恐碎葉為是。條支乃借言作西域極遠之地說耳。《史記》:「虞舜者名重華,重華父曰瞽叟,瞽叟父曰橋牛,橋牛父曰句望,句望父曰敬康,敬康父曰窮蟬,窮蟬父曰帝顓頊,顓頊父曰昌意,以至舜七世矣。自從窮蟬以至帝舜,皆微為庶人。」 《藝文類聚》:「《老子》姓李名耳,字伯陽,楚國苦縣賴鄉人也。其母感大流星而有娠,雖受氣於天,然生於李家,猶以李為姓。」又云:母到李樹下生《老子》,生而能言,指李樹曰:「以此為我姓。」《左傳》:「鄭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莊公。莊公寤生,驚薑氏,故名曰寤生。」 暠,音稿。〕 不讀非聖之書,恥為鄭、衛之作,故其言多似天仙之辭。凡所著述,言多諷興。自三代以來,《風》《騷》之後,馳驅屈、宋,鞭撻揚、馬,千載獨步,唯公一人。故王公趨風,列嶽結軌,群賢翕習,如鳥歸鳳。盧黃門云:陳拾遺橫制頹波,天下質文,翕然一變。至今朝詩體,尚有梁、陳宮掖之風,至公大變,掃地並盡。今古文集,遏而不行,唯公文章,橫被六合,可謂力敵造化歟! 〔《後漢書》:周燮專精禮、易,不讀非聖之書。司馬相如難蜀父老文:結軌還轅,東向將報。顏師古曰:結,屈也。軌,車跡也。張華鷦鷯賦:飛不飄揚,翔不翕習。李善注:翕習,盛貌。《新唐書》:盧藏用,字子潛,豳州范陽人。神龍中,累擢中書舍人,曆吏部、黃門侍郎。陳子昂字伯玉,梓州射洪人。文明初,舉進士,擢麟台正字,遷右拾遺。唐興,文章承徐、庾餘風,天下祖尚,子昂始變雅正。初為感遇詩三十八章,王適曰:「是必為海內文宗。」子昂所論著,當世以為法。盧藏用陳氏集序:君名子昂,字伯玉,蜀人也。崛起江漢,虛視函夏,卓立千古,橫制頹波。天下翕然,質文一變。非夫岷峨之精,巫廬之靈,則何以生此?大唐新語:梁簡文之為太子,好作豔詩,境內化之,浸以成俗,謂之「宮體。」 《陳書》:「後主使諸貴人及女學士與狹客共賦新詩,互相贈答,采其尤豔麗者,以為曲辭。」班固《西都賦》:「橫被六合。」〕 天寶中,皇祖下詔,征就金馬,降輦步迎,如見綺、皓。以七寶床賜食,御手調羮以飯之,謂曰:「卿是布衣,名為朕知,非素蓄道義,何以及此?」置於金鑾殿,出入翰林中,問以國政,潛草詔誥,人無知者。醜正同列,害能成謗,格言不入,帝用疏之。公乃浪跡縱酒,以自昏穢,詠歌之際,屢稱東山。又與賀知章、崔宗之等自為八仙之遊,謂公謫仙人。朝列賦《謫仙之歌》,凡數百首,多言公之不得意。天子知其不可留,乃賜金歸之。遂就從祖陳留採訪大使彥允,請北海高天師授道籙于齊州紫極宮,將東歸蓬萊,仍羽人駕丹丘耳。 〔皇祖,玄宗也。玄宗于代宗為祖,是文作于代宗即位之後,故曰皇祖。《雍錄》:「金鑾殿在學士院之左。」長安志:「大明宮有金鑾殿,在環周殿西北。」《唐會要》:翰林院,開元初置,在銀台門內麟德殿西廂重廊之後。蓋天下之藝能技術見召者之所處也。《唐書·地理志》:河南採訪使治汴州。陳留郡,即汴州。北海郡即青州,濟南郡即齊州,俱屬河南道。《楚辭》:「仍羽人於丹丘兮,留不死之舊鄉。」王逸注:「《山海經》言有羽人之國,不死之民。或曰:人得道,身生羽毛也。」朱子注:「仍,因就也。羽人,飛仙也。丹丘,晝夜常明之處也。」〕 陽冰試弦歌于當塗,心非所好。公遐不棄我,乘扁舟而相顧〔繆本缺「乘」字,「相顧」作「相歡」〕。臨當掛冠,公又疾亟,草稿萬卷,手集未修,枕上授簡,俾予為序。論關雎之義,始愧卜商;明《春秋》之辭,終慚杜預。自中原有事,公避地八年,當時著述,十喪其九。今所存者,皆得之他人焉。 時寶應元年十一月乙酉也。 〔《韓詩外傳》:子夏問曰:「關雎何以為國風始也?」孔子曰:「關雎至矣乎!夫關雎之人,仰則天,俯則地,幽幽冥冥,德之所藏;紛紛沸沸,道之所行。雖神龍化,斐斐文章。大哉關雎之道也,萬物之所系,群生之所懸命也。河洛出圖書,麟鳳翔乎郊,不由關雎之至,則關雎之事將奚由至矣哉?夫六經之策,皆歸論汲汲,蓋取之乎關雎。關雎之事大矣哉!馮馮翊翊,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子其勉強之,思服之。天地之間,生民之屬,王道之原,不外此矣。」子夏喟然歎曰:「大哉關雎,乃天地之基也。」《家語》:卜商,衛人,字子夏。習於詩,能通其義,以文學著名。 《晉書》:杜預立功之後,從容無事,乃沈思經籍,為《春秋》左氏經傳集解。又參考眾家譜第,謂之釋例。又作盟會圖、《春秋》長曆,備成一家之學,比老乃成。當時論者謂預文義質直,世人未之重,惟秘書監摯虞賞之,曰:「左丘明本為《春秋》作傳,而《左傳》遂自孤行。釋例本為傳設,而所發明何但《左傳》,故亦孤行。」〕 ﹛胡案:唐代宗寶應元年十一月,即762年12月。此序作於李白臨死之前,一般推算李白生卒年,以此為據,大致不差。﹜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