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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難宅無吉凶攝生論》


  阮侃(德如) 撰

  《易》曰:「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孝經》曰:「為之宗廟,以鬼享之。」其立本有如此者。子貢稱「性與天道,不可得聞」,仲由問神而夫子不答,其抑末有如彼者。是何也?茲所謂明有禮樂,幽有鬼神,人謀鬼謀,以成天下之亹亹也。是以墨翟著明鬼之篇,董無心設難墨之說,二賢之言,俱不免於殊途而兩惑,是何也?夫甚有之則愚,甚無之則誕,故二子者,皆偏辭也。子之言神,將為彼耶?唯吾亦不敢明也。夫私神立則公神廢,邪忌設則正忌喪,宅墓占則家道苦,背向繁則妖心興。子之言神,其為此乎?則唯吾之所疾爭也。苟大獲其類,不患微細,是以見缾水而知天下之寒,察旋機而得日月之動。足下細蠶種之說,因忽而不察,是噎溺未知所在,亦莫辨有舟稼也。夫命者,所稟之分也;信順者,成命之理也。

  故曰:「君子修身以俟命,知命者不立於岩牆之下。」何者?是天遂之寶也。猶食非命而命必胥食,故然矣。若吾論曰:「居怠行逆,不能令彭祖夭。」則足下舉信順之難是也。論之所說,信順既修,則宅葬無貴,故辟之壽宮,無益殤子耳。足下不雲殤子以宅延,彭祖,亦以宅壽壽夭之說,使之灼然。若信順之遂期,怠逆之夭性,而徒曰天下或有能說之者,子而不言,誰與能之?夫多食傷性,良藥已病,相之所一也。誣彼實此,非所以相證也。夫壽夭不可求之宅而得之利,故論有不知之者。足下忘于意而責于文,抑不本矣。

  難曰:「唐虞之世,命何同延?長平之卒,命何同短?」今誰命者?當辨有無,無疑眾寡也。苟一人有命,千萬皆一也。若使此不行《系》命,將系宅耶?則唐虞之世,宅何同吉?長平之卒,居何同凶?亦複吾之所疑也。

  《難》曰:「事之在外而能為害者,不以數盡。單豹恃內而有虎……」

  按足下之言,是豹忘所宜懼與懼所宜忘,故張毅修《表》,亦有內熱之禍。雖內外不同,鈞其非和,一曙失之,終身弗複,是亦虎隨其後矣。夫謹于邪者慢於正,詳於宅者略於和,欲以為先,亦非齊於所稱也。今足下廣之望之久矣。「元亨利貞,卜之吉繇,隆准龍顏,公侯之相」者,以其數所遇而形自然,不可為也。使顏准可假則無相,繇吉可為則無蔔矣。今設為吉宅而幸福報,譬之無以異假顏准而望公侯也。是以子陽鏤掌,巨君運魁,咸無益於敗亡。故吾以無故而居者可占,何惑象數之理也?設吉而後居者不可,則何假為之說也?

  然則非宅制人,人實征宅耶?其無宅也,似未思其本耳。獵夫從林,其所遇者,或禽或虎。遇禽所吉,遇虎所凶。而虎也,善蔔可以知之耳。是故知吉凶,非為吉凶也。故其稱曰:「無遠近幽深,遂知來物。」不曰遂為來物矣。然亦卜之盡,蓋理所以成相命者也。至乎蔔世與年,則無益于周錄矣。若地之吉凶,有虎禽之類,然此地苟惡,則當所往皆凶,不得以西東有異,背向不同。宮姓無害,商則為災,福德則吉至,刑禍則凶來也。故《詩》云:「築室百堵,西南其戶。」古之營居,宗廟為先,廐庫次之,居室為後,緣人理以從事。以此議之,即知無太歲刑德也。若修古無違,亦宜吾論。如無所□,不知誰從。

  難曰:「不謂吉宅能獨成福,猶夫良農,既懷善藝,又擇沃土,複加耘耔,乃有盈倉之報。」

  ——此言當哉!誠三者能修,則農事畢矣。若或盡以邪用,求之於虛,則宋人所謂「予助苖長,敗農之道」也。今以冡宅喻此,宜何比耶?為樹藝乎?為耘耔也?若三者有比,則請事後說;若其無征,則愈見其誣矣。今蔔相有征如彼,冡宅無驗如此,非所以相半也。按《書》,周公有請命之事,仲尼非子路之禱。今鈞聖而鈞疾,何是非不同也?故知臣子之心,盡斯心而已。所謂禮為情貌者,故于臣弟則周公請命,親其身則尼父不禱。足下圖宅,將為禮也,其為實也。為禮則事異于古,為實則未聞顯理。如是未得吾所以為遺,而足下失所願矣。至於時日,先王所以誡不怠而勸從事耳。俗之時日,順妖忌而逆事理,時名雖同,其用適反。以三賢較君,愈見其合,未知所異也。

  難曰「智之所知,未若所不知者眾」,此較通世之常滯也。然智所不知,不可以妄求;智所能知,惡其以學哉?故古之君子,修身擇術,成性存存,自盡焉耳。今據足下所言,在所知耶,則可辨也;所不知耶,則妄求也。二者宜有一於此矣。夫小知不及大知,故乃反于有無為有者,亦蟪蛄矣。子尤吾之驗于所齊,吾亦懼子遊非其域,儻有忘歸之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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