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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伯元《醉經樓集解》


  性,天命也,惟聖人性其心,而心其身。小人不知天命之謂性也,故性為心用,心為身用。劉子曰:「人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謂命也。」孟子曰:「殀壽不貳,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身心性命解》)

  道無體,性無體,仁無體,誠無體,總之以物為體。外物無道、無性、不仁、不誠,此吾道與異端之辨。(《道德仁誠解》)

  《魯論》記夫子之言至矣,《家語》得其十之七,荀子、劉向、大、小戴十之五,莊、列十之三。(以下《論語解》)

  《論語》記言嚴謹,不敢增減一字,惟編次頗雜,其義易晦。使編次皆如《鄉黨》一篇,則《論語》可以無解。

  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孟子曰:「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程子曰:「擴充得去,天地變化,草木蕃。」(《一貫解》)

  維天之命,於穆不已,天行也。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聖人之心純亦不已也。孟子曰:「有本者如是。」程子曰:「其要只在慎獨。」(《川上解》)

  用之則行,有是以行,見龍也。舍之則藏,有是以藏,潛龍也。用而無可行,或所行非所用,舍而無可藏,或所藏非所舍,謂其身行藏則可,謂其道行藏則不可。(《有是解》)

  春風沂水,點之誠也;吾斯未信,開之誠也。狂者志有餘而誠不足,聖人欲進其不足而裁其有餘,故一歎一悅,進之也,正所以裁之也。惜乎點猶未悟。後來解者又從為之辭,聖人之言荒矣。(《與點解》)

  仁者以物為體,安得有己?故曰「克己。」仁者如射,反求諸己而已矣,故曰「由己」。知由己,然後能克己,能克己,然後能複禮。夫學至於禮而止矣。克己未足以盡仁,猶無私未足以盡道。知其解者,宋儒惟明道一人。(《克己由己解》)

  有道,穀不足恥,九百粟不可辭。怨欲可以為難,而不可以為仁。聖人雖因憲而發,實古今賢者之通患,為其不在中庸也。賢哉回也,陋巷簞瓢,為其志在擇乎中庸也。(《問恥解》)

  仁者怨乎?曰怨己。仁者憂乎?曰憂道。然則如樂何?曰怨己,故不怨天,不尤人,在邦無怨,在家無怨。憂道,故不憂貧,不憂生,以生死為晝夜,視富貴如浮雲。(《孔顏樂解》)

  修己以敬,至於安人,安百姓,皆修己也。《易》有太極,至於生兩儀、四象、八卦,皆《易》也。謂敬在修己之中,太極在《易》之中,則可;謂敬安百姓,太極生兩儀,則不可。(《修己解》)

  《大學》、《中庸》,賈逵經緯之說是也。而作書之意,又若以《易》為經,以《詩》、《書》為緯。惟天地為大,惟學則天,故曰《大學》。惟中乃大,惟庸乃中,故曰《中庸》。《易》曰:「大哉乾元,君子行此四德者。」又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大學》也,乾之德,莫盡於九二,其曰龍德而正中者也。庸言之信,庸行之謹,《中庸》也,此其經也,雜引《詩》、《書》互發,其緯也。

  《大學》以規模言,其緒不可紊。《中庸》以造詣言,其功不可略。(以上《大學中庸解》)

  正己而不求於人之謂善,正己而物正之謂至善。孟子曰:「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諸己,善也。其身正而天下歸之,至善也。」程子曰:「在止於至善,反己守約是也。」則合而言之也。(《至善解》)

  物有本末,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家語》曰:「察一物而貫乎多理,一物而萬物不能亂,以身本者也。「孟子曰:「天下國家之本在身。」(《格物解》)

  自知止而後有定,至慮而後能得,始條理也。知至,至之也,在止於至善,終條理也。知終,終之也。知止能得,則近道,止至善,則道在我。(《知止止至善解》)

  君子時中,擇中庸,依中庸者也。小人無忌憚,索隱行怪者也。賢者之過與不及均,而賢者之害尤甚,必至罟獲陷阱乃已。(《時中解》)

  《中庸》「其至矣乎」,是謂至善。君子依乎中庸,遁世不見,知而不悔,故止於至善。(《中庸至善解》)

  必有事焉而勿正心之謂儒,正心而無所事焉之謂釋。《易》曰:「終日乾乾,行事也。」程子曰:「鳶飛魚躍,與必有事焉而勿正意同,會得時,活潑潑地,不會得,只是弄精魂。」(《鳶飛魚躍解》)

  道者,治人之道也。以人治人,雖執柯伐柯,未足為擬,子思之苦心亦至矣。程子謂「制行不以己,而道猶未盡」,此之謂也。(《道不遠人解》)

  惟天下至誠能盡其性,堯、舜性之也。其次致曲,湯、武反之也。《易》曰「逆數」,禮曰「曲禮」,逆而後順,曲而後直。聖人之教,為中人設,張子所謂「善反之,則天地之性存焉」者也。發而不中,反求諸己,此之謂致曲。(《致曲解》)

  大哉聖人之道,三千三百之謂也。禮者,性之德也。道問學,所以崇禮,所以尊性。(《崇禮解》)

  凡一代皆有一代之大經,堯、舜授禪,禹治水,湯放伐,伊尹放太甲,周公誅管、蔡,孔子作《春秋》,子思述《大學》《中庸》,孟子距楊、墨,韓昌黎、程明道辟佛、老,其經綸一也。(《大經解》)

  未發之中,不可求,必也格物乎?曰知本,曰知止,曰明善,曰致曲,旨同而名異,至於反身而誠,然後立天下之大本。(《大本解》)

  不睹不聞,即人所不見,獨也。戒慎恐懼,即不動而敬,不言而信,慎獨也。小人閒居為不善,不慎獨也。無聲無臭,贊獨之善,或以為贊道,誤矣。(《獨解》)

  於乎不顯,不顯惟德,詩人贊文王至德也。始乎慎獨,終乎慎獨,學者當儀型文王也。儒者既於不顯為兩解,無怪乎以慎獨為漏言。(《不顯解》)

  天與鬼神,形而下者也,故言天曰無聲無臭,言鬼神曰不見不聞。道,形而上者也,自無聲臭,自莫見聞,豈待贊乎?必以無聲臭、不見聞贊道,謂聲臭見聞非道,可乎?為此解者,欲附於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之旨,不知反為所笑。(《天鬼神解》)

  夫子述而不作,弟子不敢著書。夫子沒,七十子喪,去聖日遠,漸生隱怪。曾子、子思憂其失傳,始作《大學》《中庸》,至孟軻氏而異端大起,爭喙者多,始作《孟子》。三子皆不得已而著書,吾道既明,無書可著。

  《孟子》一書,首尾照應,後先互發,凡有注解,添足畫蛇。(以上《孟子解》)

  孟子辟楊、墨,一言而有餘,辟告子,屢言而不足。告子之害,甚于楊、墨,至後代始大。(《告子解》)

  孟子論三王五霸諸侯大夫,則五霸為二等。論堯、舜、湯、武、五霸,則五霸為三等。性之上,反次之,假又次之。假或成真,惡知非有!舉戰國諸侯而無之,是孟子之所思也。

  夫子論小人中庸,擬于時中君子也。孟子論五霸假之,擬於性之、反之之聖人也。果如批註,是擬人不於其倫矣。

  霸者慕道而讓道,於道無損;異端賊道而當道,誣民已甚。故鄉願、楊、墨、告子,聖賢皆辟之不遺餘力。獨於五霸,雖小之,不勝其大之,雖斥之,不勝其與之。斥以正志,與以明伐。吾儒之道,得王而大,得霸而貴。(以上《五霸解》)

  博學詳說,與博文同,將以說約與約禮異。說約者,要約之約,求會通也。約禮者,約束之謂,能不畔而已。博學詳說,則禮在其中。約禮與人規矩,說約在人解悟。(《說約解》)

  好樂與百姓同,好貨好色與百姓同,即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皆不忍人之政也。或謂孟子姑以引君,乃自卑以求行其言乎?外欲無理,外情無性,性理不明,往往如此。(《好貨好色解》)

  仁,人心也,本心也,不可放也。始焉不受呼蹴之食,此之謂本心,繼焉而受無禮義之萬鐘,此之謂失其本心。失其本心者,放心也。由不為而達之於其所為,此之謂由乎義路。由乎義路者,求放心也。心學之說,謂之求心則可,謂之求放心則不可。李延平曰:「仁,人心也,孟子不是以心名仁。」羅文莊曰:「延平之見,卓矣。」二子可謂有功於孟子。(《求放心解》)

  仁義忠信,樂善不倦,此天爵也。既飽以德,飽乎仁義,所以不願人之膏粱文繡也,立大也。陸氏以立大為立心,其流之禍,於今為烈。彼不仁不義,假仁假義,小仁小義,孰非立心?皆可以為大乎否?(《立大解》)

  大行不加,舜、禹有天下而不與者也;窮居不損,顏子簞瓢不改其樂者也。程子曰:「泰山高矣,泰山頂上,已不屬泰山。堯、舜事業,只是一點浮雲過目。」非程子不能及此。近代陳氏始發其義,楊朱二解,胥失之矣。(《大行不加解》)

  由仁義行,仁者安仁,堯、舜性之也。居仁由義,知者利仁,湯、武反之也。性之者不可見,得見反之者可矣。獨複者不可見,得見頻複者可矣。孟子曰:「有意而不至者有矣,未有無意而能至者也。」善夫,揚雄氏之記之也。儒者曰:「有所為而為者,皆利也。」又曰:「有意為義,雖義亦利。」率天下而不敢為仁義,必此之言也。(《性反解》)

  太上忘實忘名,其次篤實晦名,其次力實生名。生名者賢,晦名者聖,忘名者天。夷、齊讓國,國與名而俱存;燕噲讓國,國與名而俱喪。燕噲非好名者也,若出於好名,必擇其可讓者讓之,不至有子之之亂,固亦名教之所與矣。好名之人,能讓千乘之國,貴名也。(《好名解》)

  以性之欲為性,不知天命之性,是世俗所謂性也,以氣質已定之命為命。不知受中以生之命,是世俗所謂命也。在世俗則可,在君子則不可。君子者,反本窮原,盡性至命者也。故言性曰善,言命曰天,去此取彼。(《不謂性命解》)

  惟天生民有欲,欲不必無,亦不能無,為無欲之說者,惑也。聖人中焉,賢者寡焉。寡者擇其中之謂也。至於中,則一欲不棄,一欲不留,欲我當欲,與人同欲,是謂中和位育之道。(《寡欲解》)

  經者,學之具也。學以明道,而《易》具矣;學以理性情,化天下,而《詩》具矣;學以為帝者師,為王者佐,而《書》具矣;學以修身齊家措之天下,而《禮》具矣;學以驗天應人,明微維分,而《春秋》具矣。其理相通,其義各別。樂無經,非失也,有《詩》在也。樂章存,而器數猶可考也。

  經,聖經也。惟聖解聖,惟經解經,羲之畫,文之《彖》,周公《爻辭》,孔子《十翼》是也。惟賢知聖,惟賢知經,子思之《大學》《中庸》,孟子之七篇,程伯淳之《語錄》,凡所引是也。解字者,得少而失亦少;解意者,得不償失,今之章句、大全是也。擬經者,勞且僭,而無益于發明,《太玄》、《元經》是也。誣經者,淫妖怪誕,侮聖逆天,《己易》、《傳習錄》是也。

  解經以傳,不如解經以經,合而解則明,析而解則晦。故經有一事而前後互發者,有一義而彼此互見者,盡去其傳注,而身體之,口擬之,不得則姑置之,而後從他處求之,諷詠千周,恍然觸類矣。

  無聖人之志,不可解經,讀世俗之書,不可解經。韓子曰:「非三代、兩漢之書,不敢觀;非聖人之志,不敢存,」可為讀經之法。兩漢近三代,若董仲舒、揚雄、劉向、鄭玄、徐幹,皆其傑然者,其緒論往往可采也。(以上《經解》)

  夫子有言行在《孝經》,非世所傳《孝經》也。考《儀禮》,凡《禮》有經、有記、有傳、有義,今按《小戴·內則》,前一段當為《孝經》,《曲禮》、《雜儀》當為記,《大戴·本孝》以下四篇,與世所傳唐明皇禦制敘者,當為傳義,合之而後《孝經》可考。

  《內則》自「後王命塚宰」至「賜而後與之」,文字宏密精深,與《十翼》相類,既自別於《儀禮》,又自別於《六經》,所以為夫子之《孝經》。(以上《孝經解》)

  《六經》維《易》無恙,漢、唐千家傳注,多有可考,不得其解,當一以經文為據。

  解經之法,以經不以傳,宜合不宜拆,凡經皆然,而《易》尤甚。今之讀《易》者,未解《繫辭》,先解《爻》《彖》,未辨枝葉,先認根苗,是孔子誣周、文,而周、文又誣伏羲氏也。此拆之尤舛,而自以其傳代經也。

  《易》之《彖辭》、《彖傳》、《爻辭》、《爻傳》,不妨合為一卦。惟《大象》當自為一傳,《文言》又當自為一傳。《大象》者,學《易》用《易》也;《文言》豈惟《乾》、《坤》二卦有之,上經八卦九爻,下經八卦九爻,散在《繫辭》者,皆是也。合之共為一傳,不特《文言》為全書,而上、下《系》亦自朗然。

  《易》有文錯者,如「雲行雨施」,當在「時乘六龍」之下是也。有文不錯而句讀錯者,如「後得主,為主利」是也。有字不錯而反以為錯者,蓋言「順也,當作慎」是也。(以上《易解》)

  天地日月,寒暑晝夜,水火男女,《乾》、《坤》之可見者也。極而推之,凡超形氣者皆《乾》,凡涉形氣者皆《坤》,凡善皆《乾》,凡不善皆《坤》,凡中皆《乾》,凡過不及皆《坤》。《乾》之亢與無首處即《坤》,《坤》之順且正處即《乾》。《易》逆坤順乾之書,是故逆數。(《乾坤解》)

  《易》有用之用,有不用之用。乾元用九,與《河圖》虛中、大衍除一意同。蓋一三五七九皆乾,二四六八十皆坤。乾不用一用九,用九所以見一也。一者,天則也。五以上始數皆乾,六以下終數皆坤。天一始水,地六終之;地二始火,天七終之;天三始木,地八終之;地四始金,天九終之;天五始土,地十終之。坤用六以大終也。大者,乾也。乾之用處即坤,坤之不用處即乾。用九以奇偶數分乾坤,用六以始終數分乾坤,故謂之易。(《九六解》)

  初即下,不曰下而曰初,舉初以見終也。上即終,不曰終而曰上,舉上以見下也。初以明本末,上以別尊卑,亦九六之義。(《初上解》)

  乾元資始,始我者,生我者也。坤元資生,生我者,殺我者也。貪生為凡民,甚則禽獸;知始者為君子,合德則聖且神。(《始生解》)

  帝王之治,本於道是也。而道何本哉?曰本於身可也,曰本於中亦可也。而解者曰心,謂桀、紂非心乎?帝王之道,在執中,而身之中以立本,而身以表則,故曰「允執其中」,曰「慎厥身修」,互見也。以心為中,心難中也;以心為身,民何則矣!開卷之錯,不可不慎。

  堯、舜皆聖也,堯會生知之全,舜開學知之始,故論道則稱堯、舜,論學則斷自舜而不及堯。顏淵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孟子曰:「舜人也,我亦人也。」後有作者,文王似堯,孔子似舜,顏、曾、思、孟皆舜之徒也。(以上《書解》)

  《詩》始《二南》,樂淑女而歸百兩,坤道也。終《雅》、《頌》,純不顯而躋聖敬,乾道也。

  《關雎》秉彝好德,休休一個臣也,地道也,臣道也,妻道也。德在此,福亦在此,所以為後妃之德,所以為《南風》之始,所以為中聲之寄。君子得之解慍,小人得之阜財,人而不為《二南》,故猶面牆。

  《豳風》、《豳雅》、《豳頌》,是周家一代元氣。宇宙間萬古元氣,貴者王,忽者亡,惟影響。

  《詩》贊文王不顯,與天載同,贊其德也。史稱西伯陰行善,天下諸侯來朝,稱其時也。具於穆不已之德,又當儉德避難之時,所以愈不顯,又所以愈丕顯,與大舜玄德同。(以上《詩解》)

  古之學者,學禮而已矣,古之觀人者,觀禮而已矣,三千三百,無一非仁。故典曰天序,禮曰天秩,動作威儀之則,曰天地之中。

  恂栗威儀,鳶飛魚躍。

  《儀禮》中有記、有傳、有義,大、小《戴記》中有經,次其序,比其數,禮之大略,可以概睹。詳具《禮編》。(以上《禮解》)

  《春秋》尊夏、尊王、尊天、尊道,扶天綱,立地紀,所以托天子之權,行天子之事。

  《春秋》責己謹嚴,待人平恕。

  《左傳》中載冀缺、劉子二段,是三代以前聖人相傳格言,失其姓氏。如《曲禮序》首引「毋不敬」數語,非皋、契、伊、周之徒,不能道也。(以上《春秋解》)

  養心莫善於誠,《書》之作德日休也。聖人教人,性非所先。《魯論》之性與天道,不可得聞也。儒者非之,正坐此誤。

  表章《大學》自韓退之始,表章《中庸》自徐偉長始,合《大學》《中庸》為子思經緯之書,自賈逵始。

  辟佛、老,尊孟氏,千百年惟一韓子,其功在吾道,為漢、唐儒者一人。

  鄭康成、朱元晦,皆聖門游、夏之列,而特起百代之後,事難而功多。鄭師馬,青出於藍;朱去程門未遠,源流各別。

  孟子之後一人,非正叔不能至此。然正叔所造,竟讓其兄,夫然後見獨智之難也。張子厚醇正不減正叔,而才次之,然均之可以弗畔。周、邵則自為一家,過則陸,甚則楊,吾不欲論之矣。朱子能解正叔,而間雜乎周、邵,其去明道則已遠,不可不辨。

  楊子雲《美新論》,劉靜修《渡江賦》,為千古不白之疑。或曰遜言,或曰偽作,或曰以秦美新而甚之也。渡江,時不能違也,要之違心焉耳矣。詳其語氣大段,二子故難語偽。雖然,凡售偽未有不假真者。偽乎?偽乎?吾以二子之生平信之也。

  國朝正儒莫如薛文清,高儒莫如陳白沙,功儒莫如羅文莊,使三子者不生考亭之後,得遊明道之門,俱未可量。(以上《諸子解》)

  物有本末,身其本也,家國天下皆末也,未有本亂而末治者。物格者,知修身為本而已,非修身也。知修身為本,是謂知本,是謂知止,是謂知所先後,是謂物格知至。故務其本,則意誠,不然皆偽也;守其本,則心正,不然悉邪也。意誠心正,即可以語修身乎?未也。心雖已正,而身未易修。故無私而不當理者有之,克己而不復禮者有之,知及仁,守莊以蒞,而動不以禮者有之,定靜且安,不慮則不得者有之。故格物者,近道而已,即慮且得,猶難至善。故曰:「好學力行知恥,則知所以修身。」又曰:「齊明盛服,非禮不動,所以修身。」蓋至於禮,然後修身之能事畢矣。雖然,齊家、治國、平天下,豈都無事?莫知其子之惡,是縱子;莫知其苗之碩,是貪財。未有貪財縱子而能齊家者,未有以暴帥人而能興仁讓國者,未有嫉彥聖、舉不肖、畜聚斂、好惡拂人性而能平天下者。故節節有次第,節節有工夫,然皆必自修身始。欲修其身者,必自格物始。物格而身不修者有矣,未有不格物而能修身者也。格物者,知本也;修身者,立本也。知本,智也;立本,仁也;仁智合者,勇也。此合物與修身,始終之條理也。然則格物如何?在家而家,在國而國,在天下而天下,無巨細無精粗,將有行將有為,凡有行凡有為,或行而不得或行而不通,一一反己省己、責己舍己,不敢一毫求人責人,然後可以求人責人。孟子曰:「萬物皆備於我矣。」又曰:「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諸己。」又曰:「仁者如射,反求諸己而已矣。」是謂格物。能知此義,然後宇宙在手,萬化生身。(《格物修身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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