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國志卷三十四禮俗志一(3)

卷三十四禮俗志一(3)

　　婚娶

　　自諾、冊二尊見脊令飛嗚始制婚媾，中古多本唐禮。保元、平治之後，喪亂薦興，禮制湮廢，至足利義滿時，有能阿彌鑒嶽者始制諸禮，以後小笠原氏、笠原氏禮最通行，有開女塾以教女流者，其拜跪折旋、言辭謦歡，下至拂塵插花，均有法度雲。伊勢氏世習其儀。今所用大率本二氏，明治以來稍稍廢矣，而民間猶存日典。古帝立後，又立中宮，置九嬪。諸侯妻日禦台所，亦日某君。士大夫妻日奧姑。《遼史國語解》：凡納後即族中選尊者一人，當奧而坐，以主其禮。謂之奧姑，襲遼人語也。妻呼夫日檀那，沿梵語也。平民妻日女房，日山神。僧妻日庫裡，日大黑。瓊瓊杵尊娶木花笑耶姬，姬為富士山神，以美稱，故妻為山神。司財之神日大黑，蓋謂司內職者。僧廚日庫裡，亦謂主庫雲。僧家真宗外舊無蓄妻者，近日釋禁爭迎娶矣。諸侯妾日部屋，士大夫、平民皆日妾，外婦名日幃。妾生子則為乳母，不稱母，不得配廟，聘妾不惰禮，不與親族交。有非妻非妾者日權妻，亦不與親族交，計月輸值，朝張暮李，聽人去留。生子或留子去母后有為妻者設宴饗親族，名日披露，必設假父母，以生母賤也。娶妻不避同族，如帝子男為親王，女為內親王，制惟親王許娶內親王。至於五世之王，仍不得娶，諸臣許娶五世之女王，其四世以上女親王均不得娶。凡皇子、皇兄弟皆為親王，自親王至於五世則有王名，舊制限帝族自相為婚，親王與內親王相婚配，惟延曆十一年九月詔曰："見任大臣良家子孫，聽娶三世王。"惟藤原朝臣奕世相承相王室，特聽娶二世王。蒲生秀實曰："按婚姻有禮，以男女有別，無相狎也。以尊卑有等，不苟合也。"禮之質文，古今不同，上世兄弟相娶，自今視之如無別者，然猶遠同母，則無相狎者存焉。王姬之貴，不肯嫠降諸臣，所以特貴天孫也。然二世之王女，藤原氏獨以相家得娶焉，則不苟合者存焉。禮在，無相狎而不苟合，其義雖與儒家異，亦何足傷也。儒家以不取同姓為禮，《禮記》載之，名為周道，則周以前之婚禮，當亦不避同姓矣。曆世相沿，由貴族逮于庶民皆如此。近世乃有禁同族為婚者。足利氏之後，諸侯無子者即贅婿為子，嫁之以女，俾承宗祀，並從其姓。贅婿之風大行，因有男子嫁人之名，至今猶沿其俗。蒲生秀實曰：自足利氏後，天下餘子多以男嫁人，而無子將擇後者，必先議其幣多少而後定議。"云云。自贅婿為子之風盛行，兄妹為婚之禁又起。或有妻死繼室以妹者，有司議曰：為人後者為之子，妻妹即其妹，是兄妹為婚也，不可。或又曰：女夫謂之婿，己所生謂之子，今既並於一人之身，于姊謂之婿，于妹謂之子，何分歧為？且父母于姊妹均謂之女，未嘗稱配嗣子者為婦，己女而不婦，姊妹伺擇焉可？議禮之家紛如聚訟焉。

　　凡男子弱冠，其父母將迎婦，先立媒人，名日肝煎。肝煎周旋二姓問，或看花，或燒香，騁車某寺，泛舟某橋，使兩小相識。肝煎與婦家為約，名日架橋。既諾，乃詣官告婚，官許之，遂用紅定，謂之結納。白髮一、以白麻制之，長數尺，如白髮。熨斗一、制以鰒魚，長數尺，以蒿縛。魚雙、用棘鬣魚或鯉魚，或用鳧雁。酒一樽、衣一領、帶一圍，其他數種，貧富有差。肝煎相攜到婦家，親戚咸集，揖讓禮終，新婦出曰："妾不敏，願賜教。"既而開宴蔔日。至日，婿受父母命，與肝煎到婦家迎之。女父母初見婿，授以刀劍二，名引出物，拜跪禮終，設酒宴，歡飲而去。即夜，婦輿入，肝煎從，親戚皆從。先出，父命之，母申之，母為結束，盤五采縷於髻，裙屐皆新，乃設庭燎為送死之禮，表不再歸也。輿將入門，數女迎之，名待女郎，在堂上周旋新婦及為酌者。升堂，先拜家廟，就席，北面坐。衣必用素，以繭覆面，頭髮皆去飾，但妝紅粉而已。婿禮服，南面坐。肝煎行酌應酬，杯用三，肴盛高盤，盤上飾以松、竹、梅、鶴、龜，皆以繡或以金銀紙制，象蓬萊島也，名日島台。肴必用乾烏賊，羹用蛤，壺飾以雌雄胡蝶，以金銀紙為之，以三杯夫妻相酬為九獻，于時肝煎唱古謠高砂曲，高砂在播磨國，古有老松，松精化為翁媼戲于松下，後人為曲，合巹必謠之。曲曰："高砂兮重重，亭亭兮蒼松。上有偕鳳兮下有駢龍，枝當葉對兮無不雙。"眾皆拍掌。又歌曰："錦屏四圍兮珊瑚交支，燭影迷離兮酒波參差，夜既央兮客未歸。釵掛冠兮袖拂衣，形影兮相隨。托微波兮通辭，在天為比翼兮在地為連枝。三千一百三十二座大神兮百千萬億，化身菩薩兮為我盟司，山摧海爛兮心不移。"新婦頰首，眾益飛觴，歡聲雷動。又歌曰："今日夫婦兮他日公婆，熨斗溫兮相摩挲，白髮千丈兮曳以拖。夫夫婦婦兮如琴之和，子子孫孫兮如蟲之多，今夕何夕兮奈樂何！"歌未畢，促合巹飯，夫妻禮終，舅姑與新婦三獻，兄弟親族各一獻，歌謠甫停，禮飯既終，複團圖飲。肴核雜陳，百戲迭興，婦乃理髮、插笄、更衣而坐，待女郎亦更衣，夜徹晨尚點燭，飲宴未終，新婦與婿人後堂共牢而食。新婦執贄舅家白髮一，熨斗一、酒一樽、魚雙，婿服一領，遺舅姑及兄弟親族臣僚各以物有差。新婦所攜單司、納衣服。長持、藏寢具。黑棚、陳列妝具。廚子、列書籍及器物。釣台，廚間諸具及平生所用什具。富家多以描金箱、黑髹具，貧女黃竹箱一對而已。大家嫁女，更衣十三色，先白最後黑，衣畢乃登輿，婿家禮飲亦屢更衣，新婚之夜以更衣多為華。媵妾老女或更一二。飲酒以過量為祝，醉倒亦不妨，聚飲者以殘炙餘繪攜去，歸以遺細君也。二日，招親戚內子及姊妹開宴，各攜酒肴來，如前日。三日，招朋友相知。過三月，歸寧母家，肝煎從焉，名日裡人，一宿而歸。婿為客，於外家日初客，肝煎又從，遺物有差。有身，五月為帶祝，遺赤飯於肝煎。生子，每別築產舍，日生衙。既而舉兒，七日命名，設宴招親族，若男也，以端午為祝日；女也，以上巳為祝日，此禮今已廢矣。初生逢五月，制旗如鯉，高插門楣，以祝多子。

　　喪葬

　　垂仁帝時始造石棺，帝賜之官，建真利根始造石棺，獻之帝，帝賜姓日石作大連公。後多用石棺。臨葬，冠服、刀劍、珠玉、酒飯及平生所愛器玩皆以殉，其厚葬可知。盜掘日陵多有得寶玉者，金碗、寶刀大概同秦漢以上制。如古帝陵，大者周圍七八裡，小者亦過千步，穿塹注水，使人跡不能至。然中葉以後，大抵荒蕪。考古治部省有諸陵司、諸陵正及佑，掌陵墓之令，喪祭之紀土部從贊凶禮焉。又喪葬令，凡先皇之陵置陵戶，若陵戶不足，募百姓充役，十年一替。凡兆內毋許臣庶埋葬及耕牧樵采。又諸陵式：凡陵墓之側有原野者，寮仰守戶並移所在國司豫為除禁，毋使失火延燒。凡垣溝有損壞者，令守戶修理，官人巡加檢校。歲十二月，遣奉幣，謂之荷前祭。親者日近陵，疏者日遠陵，供幣之數亦有差等。凡祭之上旬，寮錄其事，並諸國山陵使姓名及驛鈴等數，以告於治部省，省告於官，然後頒幣，即日遣奉云云。然自王室衰微，歷代帝陵多不可考。近世蒲生秀實極意搜采作《山陵志》一書，然尚十不能得五六也。佛教渡來之後都用梵法，貴賤惟樹一碑而已。中古天子廢諡用佛家法，死者例為釋徒。考古治部省有喪儀司、喪儀正及助，掌凶事儀式及葬具。又喪葬令：凡葬具，一品則鼓百、大角五十、小角倍之、幡四百。二品則鼓八十、大角四十、小角倍之、幡三百五十。三品則鼓六十、大角三十、小角倍之、幡三百。皆有鉦、鐃各二，盾各七，以護葬，其發喪以三日。惟一品及太政大臣別有方相。太政大臣則鼓百四十、大角七十、小角倍之、幡五百、鉦、鐃各四、盾九以護葬，其發喪以五日。一位及左右大臣皆准二品，二位及大納言皆准三品，惟除盾耳。三位則鼓四十、大角二十、小角倍之、幡二百、鉦鐃各一，其發喪以一日。若輛車，自一品至五位皆得用之，其他葬具及遊部並有定式雲。又《考古記》雲：游部在太和高市郡，其家相傳，有圓目王者娶伊賀比自支和氣之女。先是，凡大喪，比自支氏必令二人掌殯事，一日禰，禰義謂負刀持戈一日。餘比謂持刀及奉酒食供奉於內，其所陳之辭，例不使人知之。及長谷天皇崩，比自支氏亡，以是七日七夜不奉禦食，詔諸國索其氏之人，或日惟圓目王之妻，即比自支之子也。召問之，答目："妾族已絕，惟妾一人在。"有敕使負刀持戈，辭曰："兵器非婦人所能供奉。"乃命圓目王代其妻執事焉。詔令其子孫永襲其職，因名遊部君。凡送葬之日，於野中古市所在歌桓亦令游部人為之。又考古有土部，其祖曰野見宿禰，當垂仁帝世，母弟倭彥命薨，近臣從殉，數日不死，晝夜啼泣。宿禰進目："殉葬不仁，臣請易以土偶。"乃召出雲土部一百人取埴造人馬及眾物形獻之，帚大喜，名之曰"埴輪"，又名"立物"，令曰："永停殉葬，以此代人。"帝賜宿禰以銀地，任土部職，改姓土部，自是土部氏世掌凶儀。其年位高者為大連，次為少連，並紫衣帶劍，蓋中古喪儀如此。自佛教盛行，都用梵法，一切廢棄矣。

　　平民全用火葬，故有棺無槨，其制甚薄，無大小斂，不齊、不衰、不哭、不踴，惟招僧讀經供蔬飯而已。始死，告之官及僧曰："某以某病死年某甲"，醫師具書狀，一僧來檢屍，親族相集，焚香點燭唱佛名，徹夜翌修葬具，木棺直立如龕，僧以藥水拭其體，使屍軟如泥，乃令死者合掌趺坐，衣皆用素，刀劍木制。二、扇一、念珠一。或為旅裝布襪、麻鞋，一杖一笠，表到佛國也。棺糊以紙，罩以白布，書"南無阿彌陀佛"六字，或"南無妙法蓮華經"七字，為幢四流，各書佛語，供以香爐花、以金銀紙或白紙剪為蓮花。果二盂、團子一盂、籠燈二，一宿或三宿葬焉。僧數人讀經，嗚鉦或奏樂，乃作偈讀之，投龕中，又添血脈書。書釋迦弟子之系新死者，為釋迦幾傳弟子，蓋繼釋迦血脈者。葬之日，嗣子奉木主先柩行，親族兄弟各禮服送之。列紙幡二三十，亦書六字、七字如棺，和(撤)[撒]錢而行，曰："買路錢。"至寺，嗣子行香，次兄弟、親戚、朋友各有序，僧又讀經，向柩大喝，唱偈，謂之引導。禮終，饗僧及送者親戚，陪食冷酒、野蔬。饗終，送野付荼毗編竹為化人城，主人多置草屨，會葬者易屨入城，出易屨歸。焚用木或佐以檀香，翌收骨盛小甕，埋之墓下或分送紀列高野山，真宗則收於西京之東山。七日，僧來說經，饗之。親族兄弟詣寺行香，四十九日而止。乃謝僧以衣服、貨幣若干及死者遺物，日"佈施"。僧必為之諡，如日"綠樹院重陰四鄰居士"，或日"月落烏啼庵主"，庵主三金，居士五金，寺僧撰諡以價多寡定之。始死，告之寺僧，僧曰："以金幾何圓葬之？"商定佈施乃誦經，讀《無量壽經》價若干，《法華經》若干，《大般若經》若干，皆有價。諺曰："來世苦樂，因佈施厚薄。"至五十日，親族兄弟初飲酒食肉，日精進落，與平日無異。近年以七日為限。

　　喪葬禮終，供之家廟，真宗最極壯麗，有邸中築一堂，傭僧護之者；有構一室，以七寶莊嚴者。凡一戶必一廟，中央安釋迦或阿彌陀、觀音勢至等，左右列木主，不復序昭穆，朝夕必供饌。如德氏之塔，世世建一廟，金鋪銅遝，窮極華麗。諸侯大夫多有家廟，每祭，設壇修佛事，招數十僧作無遮大會，精饌供僧，然後奠墓，佈施山積。每歲七月為盂蘭盆會，十三日夜招魂，家廟安木主，樹青竹，四隅敷蒲席數重，有以野蔬象牛馬者，或編柳為車，削竹為輪，謂幽魂駕而來也。設饌朝夕供之，招僧讀經，燈光滿室，幢幡四垂，設庭燎，鳴鉦鼓。十五日夜，舉幢幡投之流水。至十六日，飲酒啖肉，開宴招友。每歲掃墓于清明，素服隨往，插花澆酒，或以楊枝灑水洗碑，不設供饌。期年、三年、七年、十三年、十七年、二十三年、二十七年、三十三年、三十七年、五十年、百年，丁忌辰為祭祀，亦延僧誦經，招客飲酒作大會。上古尚殉死，自垂仁帝時，使土工作俑代人，詔禁殉。然此風不絕，至武臣顓政時尤貴殉死，主死則臣僚爭屠腹，至有數十人駢死者，死輒從葬。及德川家康嚴禁之，然蒙殊寵者猶殉，今則止矣。夫死，亦有妻妾殉者，凡夫死，妻剪髮去首飾，從佛法者更名用諡號，稱"某院"，謂之後室，日"後家"，俗日"赤信女"，蓋以碑面鐫夫妻諡號，其未亡人嵌以朱，故有此名也。又有神葬，自斂至反哭，皆以神官主持，柩類舁輿，圍以葦索，垂旗四流。象青龍、白虎、朱雀、玄武，材串木名，似椿，系日本字。二枝、劍、履、香花，親戚僚友禮服送野。臨葬，柩前供酒二壺、餅一盆、蔬數種、乾魚一豆，神官讀祭文，冠紗，襪而登席，中立拍掌，持槲小枝拜，拜訖，擲枝柩前。會葬者各執花枝前供，鞠躬進退。伶人奏樂，樂終再拜，乃下柩。喪子不親祭，憑穴不哭泣，樹木主日"某官某墓"。家廟奉木主，供酒餅蔬果乾魚，上圍葦索，神官及嗣子讀祭文，拜畢，饗親族僚友以酒食，無齊衰，大約七日而卒忌。舊幕府時，五十日間不剃頭，不出門，朝夕供饌，事木主如事生，飯一盂、蔬五種或七種，糕果數種。凡父母喪，以十三月為服，祖父百三十日，祖母九十日，曾祖父母九十日，高祖父母三十日，子九十日，嫡孫二十日，諸孫七日，曾孫七日，妻為夫十三月，夫為妻九十日，伯叔父母九十日，兄弟姊妹九十日。服之內有忌日，服十三月者忌五十日，服百三十日者忌三十日，服九十日者忌二十日，服三十日者忌十日，服七日者忌三日，凡忌日不治事，不會親友，不出門。近學西法，有大喪或大臣喪，則半懸國旗以示哀，他國亦如之以示吊。葬日鳴喪炮，隨其官等級，如一等官十九聲，二等官十五聲，會葬者皆大禮服如吉禮，惟佩劍蒙以黑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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