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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國風俗


  曆九州之風俗,考前代之史書,中國之不如外國者有之矣。《遼史》言:「契丹部族生生之資仰給畜牧,績毛飲湩,以為衣食。各安舊風,狃習勞事,不見紛華異物而遷故。家給人足,戎備整完,卒之虎視四方,強朝弱附。」《金史》:「世宗嘗謂宰臣曰:『朕見女直風俗,迄今不忘。今之燕飲音樂皆習漢風,非朕心所好,東宮不知女直風俗,第以朕故,猶尚存之,恐異日一變此風,非長久之計。』」他日與臣下論及古今,又曰:「『女直舊風,雖不知書,然其祭天地,敬親戚,尊耆老,接賓客,信朋友,禮意款曲,皆出自然,其善與古書所載無異。汝輩不可忘也。』乃禁女直人不得改稱漢姓,學南人衣裝,犯者抵罪。」又曰:「女直舊風,凡酒食會聚,以騎射為樂,今則奕棋、雙陸,宜悉禁止,令習騎射,」又曰:「遼不忘舊俗,朕以為是。海陵習學漢人風俗,是忘本也。若依國家舊風,四境可以無虞,此長久之計也。」

  《邵氏聞見錄》言:「回紇風俗樸厚,君臣之等不甚異,故眾志專一,勁健無敵。自有功于唐,賜遺豐腴。登裡可汗始自尊大,築宮室以居,婦人有粉黛文繡之飾。中國為之虛耗,而其俗亦壞。昔者祭公謀父之言:「犬戎樹惇,能帥舊德,而守終純固。』由余之對穆公言:『戎夷之俗,上含淳德,以遇其下;下懷忠信,以事其上。』一國之政猶一身之治,其所以有國而長,世用此道也。及乎薦居日久,漸染華風,不務《詩》《書》,唯徵玩好,服飾竟於無等,財賄溢於靡用,驕淫矜侉,浸以成習,於是中行有變俗之譏,賈生有五餌之策。又其末也,則有如張昭遠以皇弟、皇子喜徘優,飾姬妾,而卜沙陀之不永;張舜民見大孫好音樂、美姝、名茶、古畫,而知契丹之將亡。後之君子誠監于斯,則知所以勝之之道矣。」

  《史記》言:「匈奴獄久者不過十日,一國之囚不過數人。」《鹽鐵論》言:「匈奴之俗略于文而敏於事。」宋鄧肅對高宗言:「外國之巧在文書簡,簡故速。中國之患在文書繁,繁故遲。」《遼史》言:「朝廷之上,事簡職專,此遼之所以興也。」

  然則外國之能勝於中國者惟其簡易而已,若舍其所長而效人之短,吾見其立弊也。

  《金史·食貨志》言:「金起東海,其俗純實,可與返占。初人中夏,民多流亡,土多曠閑。兵威所加,遺黎惴惴,何求不獲?于斯時縱不能複井地溝洫之制,若用唐之永業口分以制民產,放其租庸調之法以足國計,何至百年之內,所為經畫紛紛然與其國相終始邪?其弊在於急一時之利,踵久壞之法。及其中葉,鄙遼儉樸,襲宋繁縟之文;懲宋寬柔,加遼操切之政。是棄二國之所長,而並用其所短也。繁縟勝必至於傷財,操切勝必至於害民。訖金之世,國用易匱,民心易離,豈不繇是與?作法不慎厥初,變法以救其弊,祗益甚焉耳。」其論金時之弊至為明切。

  魏太武始制反逆、殺人、好盜之法,號令明白,政事清簡,尼系訊連逮之煩;百姓安之。宋餘靖言:「燕薊之地,陷入契丹且萬年,而民亡南顧心者,以契丹之法簡易,鹽麥俱賤,科役不煩故也。」是則省刑薄斂之效無所分於中外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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