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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西蕃邊州安危事三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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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 臣聞聖人制事,貴於未亂。所以用成功,光濟天下大業。臣伏見國家頃以北蕃九姓亡叛,有詔出師討之,遣田揚名發金山道十姓諸兵自西邊入。臣聞十姓君長奉詔之日,若報私仇,莫不為國家克剪凶醜。遂數年之內,自率兵馬三萬餘騎,經途六月,自食私糧。誠是國家威德早申,蕃戎得效忠赤。今者軍事已畢,情願入朝,國家乃以其不奉璽書,妄破回紇部落,責其專擅,不許入朝,便於涼州發遣,各還蕃部。臣愚見竊為國家危之,深恐此等自茲成隙。 何以言之?國家所以制有十姓者,本為九姓強大,歸服聖朝。十姓微弱,勢不能動,故所以委命臣妾,為國忠良。今者九姓叛亡,北蕃喪亂,君長無主,莫知所歸。回紇金水,又被殘破。磧北諸姓,已非國家所有。今欲角亡叛角亡叛,雄將邊疆,惟倚金山諸蕃,共為形勢。有司不察此理,乃以田揚名妄破回紇之罪,坐及十姓諸豪,拒而遣還,不許朝覲。臣愚以為非善禦戎狄,制於未亂之長策也。 夫蕃戎之性,人面獸心。親之則順,疑之則亂。蓋易動難安,古所莫制也。今阻其善意,逆其歡心,古人所謂放虎遺患,不可不察。且臣昨于甘州日,見金山軍首領擬入朝者,自蕃中至,已負其功。見燕軍漢兵不多,頗有驕色。察其志意,所望殊高。與其言宴,又詞多不順。今更不許入朝謁,疑之以罪,與回紇部落複為大仇。此則內無國家親信之恩,外有回紇報仇之患,懷不自安,鳥駭狼顧。亡叛沙漠,則河西諸蕃,恐非國家所有。且夷狄相攻,中國之福。今回紇已破,既往難追。十姓無罪,不宜自絕。今若妄破回紇,有司止罪揚名,在於蕃情,足以為慰。十姓首領,國家理合羈縻,許其入朝,實為得計。今北蕃既失,虜不自安。廟勝之策,良恐未爾。事既機速,伏乞早為圖之。 其二 臣伏見今年五月敕,以同城權置安北府。此地逼磧南口,是制凶奴要衝。國家守邊,實得上策。臣在府日,竊見磧北歸降突厥,已有五千餘帳。後之來者,道路相望。又甘州先有降戶四千餘帳,奉敕亦令同城安置。磧北喪亂,先被饑荒。塗炭之餘,無所依仰。國家開安北府,招納歸降,誠是聖恩洪流,覆育戎狄。然臣竊見突厥者,莫非傷殘羸餓,並無人色。有羊馬者,百無一二。然其所以攜幼扶老,遠來歸降,實將以國家綏懷,必有賑贍,冀望恩覆,獲以安存。故其來者,日以益眾。然同城先無儲蓄,雖有降附,皆未優矜。蕃落嗷嗷,不免饑餓。所底時有劫掠,自相屠戮。君長既不能相制,以此盜亦稍多。甘州頃者抄竊尤甚。今安北府見有官羊及牛六千頭口,兵糧粟麥萬有餘石。安北初置,庶事草創。孤城兵少,未足威懷。國家不贍恤來降之徒,空委此府安撫,臣恐降者日眾,盜者日多。戎虜桀黠,必為禍亂。夫人情莫不以求生為念,今不以此粟麥,不以此羊牛,大為其餌,而不救其死,人無生路,安得不為群盜乎?群盜一興,則安北府城必無全理。府城一壞,則甘涼以北恐非國家所有。後為邊患,禍未可量。是乃國家故誘其為亂,使其為賊,非謂綏懷經遠之長策也。且磧北諸蕃,今見大亂,亂而思理,生人大情。國家既開綏撫之恩,廣置安北之府,將理其亂者,以慰喻諸蕃,取亂存亡,可謂聖圖弘遠矣。然時則為得,事則未行。何者?國家來不能懷,去不能制,空竭國用,為患于邊。取亂之策,有失於此。況夷狄代有其雄,與中國抗行,自古所病。倘令今有勃起,遂雄于邊。招集遺散,收強撫弱,臣恐喪亂之眾,必有景從,此亦國家之大機,不可輕而失也。機事不密,則必害成,聖人之至誡。今北蕃未定,降者未安,國家不早為良圖,恐坐而生變。乞得面奏,指陳其利害,邊境幸甚幸甚! 其三 臣竊見河西諸州,地居邊遠。左右寇賊,並當軍興。頃年已來,師旅未靜。百姓辛苦,殆不堪役。公私儲蓄,足可憂嗟。頃至涼州,問其倉貯,惟有六萬余石,以支兵防,纔周今歲。雖雲屯田收者,猶在此外,略問其數,得亦不多。今國家欲制河西,定戎虜,此州不足,未可速圖。又至甘州,責其糧數。稱見在所貯積者,四十余萬石,今年屯收,猶不入計。臣觀其衝要,視其山川,信是河西扼喉之地。今北當九姓,南逼吐蕃,二虜奸回,凶猾未測,朝夕警固,頗有窺歈。甘州地廣糧多,左右受敵,其所管戶,不滿三千,堪勝兵者,不足百數。屯田廣遠,倉蓄狼籍。一虜為盜,恐成大憂。涼府雖曰雄蕃,其實已甚虛竭。夷狄有變,不堪軍興。以河西諸州,又自守不足。今瓜肅鎮防禦,仰食甘州。一旬不給,便至饑餒。然則河西之命,今並懸于甘州矣。此機一失,深足憂危。 又得甘州狀稱,今年屯收,用為善熟。為兵防少,百姓不多。屯田廣遠,收穫難遍。時節既過,遂有凋固。所以三分收不過二。人力又少,未入倉儲。縱已收刈,尚多在野。臣伏惟吐蕃桀黠之虜,自為邊寇,未嘗敗衄。頃緣其國有亂,君臣不和,又遭天災,戎馬未盛,所以數求和好。寢息邊兵,其實本畏國家乘其此弊。故卑辭詐偽,苟免天誅。今又聞其贊普已擅國權,上下和好,兵久不出,其意難量。比者國家所以制其不得東侵,實由甘涼素有蓄積,士馬強盛,以扼其喉,故其力屈,勢不能動。今則不然,甘州倉糧,積以萬計。兵防鎮守,不足威邊。若使此虜探知,潛懷逆意,縱兵大入,以寇甘涼,雖未能劫掠士人,圍守城邑,但燒甘州蓄積,蹂踐諸屯,臣必知河西諸州,國家難可複守也。此機不可一失,一失之後,雖賢聖之智,亦無奈何。 臣愚不習邊事,竊謂甘州宜便加兵。內得營農,外得防盜。甘州委積,必當更倍。何以言之?甘州諸屯,皆因水利,濁河溉灌,良沃不待天時。四十餘屯,並為奧壤。故每收穫,常不減二十萬。但以人功不備,猶有荒蕪。今若加兵,務窮地利,歲三十萬,不為難得。國家若以此計為便,遂即行之,臣以河西不出數年之間,百萬之兵,食無不足,而致倉廩既實,邊境又強,則天兵所臨,何求不得?管仲雲:「聖人用無窮之府,積不涸之倉。」事非虛言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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