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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息遊惰,勸農桑議賦稅複租庸罷緡錢用穀帛


  問:一夫不田,天下有受其餒者,一婦不蠶,天下有受其寒者,斯則人之性命系焉,國之貧富屬焉。方今人多遊心,地有遺力,守本業者,浮而不固,逐末作者,蕩而忘歸。夫然,豈懲戒遊惰之法失其道耶?將敦勸農桑之教不得其本耶?

  臣伏見今之人,舍本業趨末作者,非惡本而愛末,蓋去無利而就有利也。夫人之趨利者甚矣,苟利之所在,雖水火蹈焉,雖白刃冒焉。故農桑苟有利也,雖日禁之,人亦歸矣,而況於勸之乎?游惰苟無利也,雖日勸之,亦不為矣,而況於禁之乎?當今遊惰者逸而利,農桑者勞而傷。所以傷者,由天下錢刀重而穀帛輕也。所以輕者,由賦斂失其本也。夫賦斂之本者,量桑地以出租,計夫家以出庸,租庸者,穀帛而已。今則穀帛之外,又責之以錢。錢者,桑地不生銅,私家不敢鑄,業于農者,何從得之?至乃吏胥追征,官限迫蹙,則易其所有,以赴公程。當豐歲則錢糴半價,不足以充緡錢;遇凶年則息利倍稱,不足以償逋債。豐凶既若此,為農者何所望焉?是以商賈大族,乘時射利者,日以富豪;田壟疲人,終歲勤力者,日以貧困。勞逸既懸,利病相誘,則農夫之心,盡思釋耒而倚市,織婦之手,皆欲投杼而刺文。至使田卒汙萊,室如懸磬,人力罕施而地利多郁,天時虛運而歲功不成。臣常反復思之,實由穀帛輕而錢刀重也。夫糴甚貴,錢甚輕,則傷人;糴甚賤,錢甚重,則傷農。農傷則生業不專,人傷則財用不足。故王者平均其貴賤,調節其重輕,使百貨通流,四人交利,然後上無乏用,而下亦阜安。方今天下之錢,日以減耗,或積于國府,或滯於私家。若複日月徵求,歲時輸納,臣恐穀帛之價轉賤,農桑之業轉傷,十年以後,其弊或甚於今日矣,非所謂平均調節之道也。今若量夫家之桑地,計穀帛為租庸,以石鬥登降為差,以匹夫多少為等,但書估價,並免稅錢,則任土之利載興,易貨之弊自革。弊革則務本者致力,利興則趨末者回心,游手於道途市肆者,可易業于西成,托跡於軍籍釋流者,可返躬於東作,欲其浮惰,其可得乎?加以陛下念稼穡之艱難則薄斂,而人足食矣;念紡績之勤苦則省用,而人豐財矣;念異貨之敗度則寡欲,而人著誠矣;念奇器之蕩心則正德,而人歸厚矣。其興利除害也如彼,又修己化人也如此,是必應之如響答,順之如風行。斯可謂下令如流水之源,系人于苞桑之本者矣。欲其浮惰,其可得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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