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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辨水旱之災,明存救之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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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狂常雨若,僭常暘若」,此言政教失道,必感於天也。又堯之水九年,湯之旱七年,此言陰陽定數,不由於人也。若必系於政,則盈虛之數徒言;如不由於人,則精誠之禱安用。二義相戾,其誰可從?又問陰陽不測,水旱無常,將欲均歲功于豐凶,救人命於凍餒,凶歉之歲,何方可以足其食?災危之日,何計可以固其心?將備不虞,必有其要,歷代之術,可明征焉。 臣聞水旱之災,有小有大,大者由運,小者由人。由人者,由君上之失道,其災可得而移也;由運者,由陰陽之定數,其災不可得而遷也。然則小大本末,臣粗知之。其小者或兵戈不戢,軍旅有強暴者;或誅罰不中,刑獄有冤濫者;或小人入用,讒佞有得志者;或君子失位,忠良有放棄者;或男女臣妾有怨曠者,或鰥寡孤獨有困死者;或賦斂之法無度焉,或土木之功不時焉。於是乎憂傷之氣,憤怨之心,積以傷和,變而為沴。古之君人者,逢一災,遇一異,則回視反聽,察其所由。且思乎軍鎮之中,無乃有縱暴者耶;刑獄之中,無乃有冤濫者耶;權寵之中,無乃有不肖者耶;放棄之中,無乃有忠賢者耶;內外臣妾,無乃有幽怨者耶;天下窮人,無乃有困死者耶;賦入之法,無乃有過厚者耶;土木之功,無乃有屢興者耶?若有一於此,則是政令之失,而天地之譴也。又《洪範》曰:「狂常雨若,僭常暘若。」言不信不乂,亦水旱應之。然則人君苟能改過塞違,率德修政,勵敬天之志,虔罪己之心,則雖逾月之霖,經時之旱,至誠所感,不能為災。何則?古人或牧一州,或宰一縣,有暴身致雨者,有救火反風者,有飛蝗去境者。郡邑之長,猶能感通,況王者為萬乘之尊,居兆人之上,悔過可以動天地,遷善可以感神明,天地神明,尚且不違,而況于水旱、風雨、蟲蝗者乎?此臣所謂由人可移之災也。其大者,則唐堯九載之水,殷湯七年之旱是也。夫以堯之大聖,湯之至仁,于時德儉人和,刑清兵偃,上無狂僭之政,下無怨嗟之聲,而卒有浩浩滔天之災,炎炎爛石之沴,非君上之失道,蓋陰陽之定數爾。此臣所謂由運不可遷之災也。然則聖人不能遷災,能禦災也,不能違時,能輔時也。將在乎廩積有常,仁惠有素。備之以儲蓄,雖凶荒而人無菜色;固之以恩信,雖患難而人無離心。儲蓄者,聚于豐年,散於歉歲;恩信者,行于安日,用於危時。夫如是,則雖陰陽之數不可遷,而水旱之災不能害,故曰人強勝天,蓋是謂也。斯亦圖之在早,備之在先,所謂思危于安,防勞於逸。若患至而方備,災成而後圖,則雖聖人,不能救矣。 抑臣又聞古者聖王在上,而下不凍餒者。何哉?非家至日見,衣之而食之,蓋能均節其衣食之源也。夫天之道無常,故歲有豐必有凶;地之利有限,故物有盈必有縮。聖王知其必然,於是作泉刀布帛之貨,以時交易之,以時斂散之,所以持豐濟凶,用盈補縮。則衣食之費,穀帛之生,調而均之,不啻足矣。蓋管氏之輕重,李悝之平糴,耿壽昌之常平者,可謂不涸之食,不竭之府也。故豐稔之歲,則貴糴以利農人;凶歉之年,則賤糶以活餓殍;若水旱作沴,則資為九年之蓄;若兵甲或動,則饋為三軍之糧。上以均天時之豐凶,下以權地利之盈縮,則雖九年之水,七年之旱,不能害其人,危其國矣。至若禳禱之術,凶荒之政,歷代之法,臣粗聞之。則有雩天地以牲牢,禜山川以圭璧,祈土龍于元武,舞群巫於靈壇,徙市修城,貶食徹樂,緩刑省禮,務嗇勸分,殺哀多婚,弛力舍禁。此皆從人之望,隨時之宜,勤恤下之心,表恭天之罰,但可以濟小災小弊,未足以救大危大荒。必欲保邦邑于危,安人心於困,則在乎儲蓄充其腹,恩信結其心而已。蓋羲農唐虞禹湯文武,皆由此道而王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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