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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晉出帝天福八年


  【晉少帝石重貴(913~974),石敬瑭養子。942-946年在位。國破後被俘送往契丹,北宋開寶七年(974年)病死,終年61歲,葬於今遼寧省朝陽縣。史稱出帝或少帝。因天福七年封齊王,《資治通鑒》稱齊王。】

  齊王天福八年(公元943年)

  春正月癸卯,蜀主以宣徽使兼宮苑使田敬全領永平節度使;敬全,宦者也,引前蜀王承休為比而命之,國人非之。

  帝聞契丹將入寇,二月己未,發鄴都;乙丑,至東京。然猶與契丹問遺相往來,無虛月。

  唐宣城王景達,剛毅開爽,烈祖愛之,屢欲以為嗣;宋齊丘亟稱其才,唐主以齊王璟年長而止。璟以是怨齊丘。唐主幼子景逷,母種氏有寵,齊王璟母宋皇后稀得進見。唐主如璟宮,遇璟親調樂器,大怒,誚讓者數日。種氏乘間言,景逷雖幼而慧,可以為嗣。唐主怒曰:「子有過,父訓之,常事也。國家大計,女子何得預知!」即命嫁之。唐主嘗夢吞靈丹,旦而方士史守沖獻丹方,以為神而餌之,浸成躁急。左右諫,不聽。嘗以藥賜李建勳,建勳曰:「臣餌之數日,已覺躁熱,況多餌乎!」唐主曰:「朕服之久矣。」群臣奏事,往往暴怒;然或有正色論辨中理者,亦斂容慰謝而從之。唐主問道士王棲霞:「何道可致太平?」對曰:「王者治心治身,乃治家國。今陛下尚未能去饑嗔、飽喜,何論太平!」宋後自簾中稱歎,以為至言。凡唐主所賜予,棲霞皆不受。棲霞常為人奏章,唐主欲為之築壇。辭曰:「國用方乏,何暇及此!俟焚章不化,乃當奏請耳。」

  駕部郎中馮延己,為齊王元帥府常書記,性傾巧,與宋齊丘及宣徽副使陳覺相結;同府在巳上者,延己稍以計逐之。延已嘗戲謂中書侍郎孫晟曰:「公有何能,為中書郎?」晟曰:「晟,山東鄙儒,文章不如公,詼諧不如公,諂詐不如公。然主上使公與齊王游處,蓋欲以仁義輔導之也,豈但為聲色狗馬之友邪!晟誠無能;如公之能,適足為國家之禍耳。」延己,歙州人也。又有魏岑者,亦在齊王府。給事中常夢錫屢言陳覺、馮延己、魏岑皆佞邪小人,不宜侍東宮;司門郎中判大理寺蕭儼表稱陳覺奸回亂政;唐主頗感悟,未及去。會疽發背,秘不令人知,密令醫治之,聽政如故。庚午,疾亟,太醫吳廷裕遣親信召齊王璟入侍疾。唐主謂璟曰:「吾餌金石,始欲益壽,乃更傷生,汝宜戒之!」是夕,殂。秘不發喪,下制:「以齊王監國,大赦。」

  孫晟恐馮延己等用事,欲稱遺詔令太后臨朝稱制。翰林學士李貽業曰:「先帝嘗雲:『婦人預政,亂之本也。』安肯自為厲階!此必近習奸人之詐也。且嗣君春秋已長,明德著聞,公何得遽為亡國之言!若果宣行,吾必對百官毀之。」晟懼而止。貽業,蔚之從曾孫也。

  丙子,始宣遺制。烈祖末年卞急,近臣多罹譴罰。陳覺稱疾,累月不入,及宣遺詔,乃出。蕭儼劾奏:「覺端居私室,以俟升遐,請按其罪。」齊王不許。

  自烈祖相吳,禁壓良為賤,令買奴婢者通官作券。馮延己及弟禮部員外郎延魯,俱在元帥府,草遺詔聽民賣男女;意欲自買姬妾,蕭儼駁曰:「此必延己等所為,非大行之命也。昔延魯為東都判官,已有此請;先帝訪臣,臣對曰:『陛下昔為吳相,民有鬻男女者,為出府金,贖而歸之,故遠近歸心。今即位而反之,使貧人之子為富人廝役,可乎?』先帝以為然,將治延魯罪。臣以為延魯愚,無足責。先帝斜封延魯章,抹三筆,持入宮。請求諸宮中,必尚在。」齊王命取先帝時留中章奏千餘道,皆斜封一抹,果得延魯疏。然以遺詔已行,竟不之改。

  閩富沙王延政稱帝於建州,國號大殷,大赦,改元天德。以將樂縣為鏞州,延平鎮為鐔州。立皇后張氏。以節度判官潘承祐為吏部尚書,節度巡官建陽楊思恭為兵部尚書。未幾,以承祐同平章事,思恭遷僕射,錄軍國事。延政服赭袍視事,然牙參及接鄰國使者,猶如籓鎮禮。殷國小民貧,軍旅不息。楊思恭以善聚斂得幸,增田畝山澤之稅,至於魚鹽蔬果,無不倍征,國人謂之「楊剝皮」。

  三月己卯朔,以中書令趙瑩為晉昌節度使兼中書令;以晉昌節度使兼侍中桑維翰為侍中。

  唐元宗即位,大赦,改元保大。秘書郎韓熙載請俟逾年改元,不從。尊皇后曰皇太后,立妃鐘氏為皇后。唐主未聽政,馮延己屢入白事,一日至數四。唐主曰:「書記有常職,何為如是其煩也!」唐主為人謙謹,初即位,不名大臣,數延公卿論政體,李建勳謂人曰:「主上寬仁大度,優於先帝;但性習未定,苟旁無正人,但恐不能守先帝之業耳。」唐主以鎮南節度使宋齊丘為太保兼中書令,奉化節度使周宗為侍中。唐主以齊丘、宗先朝勳舊,故順人望召為相,政事皆自決之。徙壽王景遂為燕王,宣城王景達為鄂王。初,唐主為齊王,知政事,每有過失,常夢錫常直言規正;始雖忿懟,終以諒直多之。及即位,許以為翰林學士,齊丘之黨疾之,坐封駁制書,貶池州判官。池州多遷客,節度使上蔡王彥儔,防制過甚,幾不聊生,惟事夢錫如在朝廷。

  宋齊丘待陳覺素厚,唐主亦以覺為有才,遂委任之。馮延己、延魯、魏岑,雖齊邸舊僚,皆依附覺,與休甯查文徽更相汲引,侵蠹政事,唐人謂覺等為「五鬼」。延魯自禮部員外郎遷中書舍人、勤政殿學士,江州觀察使杜昌業聞之,歎曰:「國家所以驅駕群臣,在官爵而已。若一言稱旨,遽躋通顯,後有立功者,何以賞之!」未幾,唐主以岑及文徽皆為樞密副使。岑既得志,會覺遭母喪,岑即暴揚覺過惡,擯斥之。

  唐置定遠軍於濠州。

  漢殤帝驕奢,不親政事。高祖在殯,作樂酣飲;夜與倡婦微行,倮男女而觀之。左右忤意輒死,無敢諫者;惟越王弘昌及內常侍番禺吳懷恩屢諫,不聽。常猜忌諸弟,每宴集,令宦者守門,群臣、宗室,皆露索,然後入。晉王弘熙欲圖之,乃盛飾聲伎,娛悅其意,以成其惡。漢主好手搏,弘熙令指揮使陳道庠引力士劉思潮、譚令禋、林少強、林少良、何昌廷等五人習手搏于晉府,漢主聞而悅之。丙戌,與諸王宴于長春宮,觀手搏,至夕罷宴,漢主大醉。弘熙使道庠、思潮等掖漢主,因拉殺之,盡殺其左右。明旦,百官諸王莫敢入宮,越王弘昌帥諸弟臨于寢殿,迎弘熙即皇帝位,更名晟,改元應乾。以弘昌為太尉兼中書令、諸道兵馬都元帥,知政事,循王弘杲為副元帥,參預政事。陳道庠及劉思潮等皆受賞賜甚厚。

  閩主曦納金吾使尚保殷之女,立為賢妃。妃有殊色,曦嬖之;醉中,妃所欲殺則殺之,所欲宥則宥之。

  夏四月戊申朔,日有食之。

  唐以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李建勳為昭武節度使,鎮撫州。

  殷將陳望等攻閩福州,入其西郛,既而敗歸。

  五月,殷吏部尚書、同平章事潘承祐上書陳十事,大指言:「兄弟相攻,逆傷天理,一也。賦斂煩重,力役無節,二也。發民為兵,羈旅愁怨,三也。楊思恭奪民衣食,使歸怨於上,群臣莫敢言,四也。疆土狹隘,多置州縣,增吏困民,五也。除道裹糧,將攻臨汀,曾不憂金陵、錢塘乘虛相襲,六也。括高貲戶,財多者補官,逋負者被刑,七也。延平諸津,征果菜魚米,獲利至微,斂怨甚大,八也。與唐、吳越為鄰,即位以來,未嘗通使,九也。宮室台榭,崇飾無度,十也。」殷王延政大怒,削承祐官爵,勒歸私第。

  漢中宗既立,國中議論詾詾。循王弘杲請斬劉思潮等以謝中外,漢主不從。思潮等聞之,譖弘杲謀反,漢主令思潮等伺之。弘杲方宴客,思潮與譚令禋帥衛兵突入,斬弘杲。於是漢主謀盡誅諸弟,以越王弘昌賢而得眾,尤忌之。雄武節度使齊王弘弼,自以居大鎮,懼禍,求入朝;許之。

  初,閩主曦侍康宗宴,會新羅獻寶劍,康宗舉以示同平章事王倓曰:「此何所施?」倓對曰:「斬為臣不忠者。」時曦己蓄異志,凜然變色。至是宴群臣,複有獻劍者,曦命發校塚,斬其屍。校書郎陳光逸謂其友曰:「主上失德,亡無日矣,吾欲死諫。」其友止之,不從;上書陳曦大惡五十事。曦怒,命衛士鞭之數百,不死;以繩系其頸,懸諸庭樹,久之乃絕。

  秋七月己醜,詔以年饑,國用不足,分遣使者六十餘人于諸道括民穀。

  吳越王弘佐初立,上統軍使闞璠強戾,排斥異己,弘佐不能制;內牙上都監使章德安數與之爭,右都監使李文慶不附於璠,乙巳,貶德安於處州,文慶於睦州。璠與右統軍使胡進思益專橫。璠,明州人;文慶,睦州人;進思,湖州人也。

  唐主緣烈祖意,以天雄節度使兼中書令、金陵尹燕王景遂為諸道兵馬元帥,徙封齊王,居東宮;天平節度使、守侍中、東都留守鄂王景達為副元帥,徙封燕王;宣告中外,約以傳位。立長子弘冀為南昌王。景遂、景達固辭,不許。景遂自誓必不敢為嗣,更其字曰退身。

  漢指揮使萬景忻敗張遇賢於循州。遇賢告於神,神曰:「取虔州,則大事可成。」遇賢帥眾逾嶺,趣虔州。唐百勝節度使賈匡浩不為備,遇賢眾十餘萬攻陷諸縣,再敗州兵,城門晝閉。遇賢作宮室營署于白雲洞,遣將四出剽掠。匡浩,公鐸之子也。

  八月乙卯,唐主立弟景逷為保甯王。宋太后怨種夫人,屢欲害景逷,唐主力保全之。

  夏州牙內指揮使拓跋崇斌謀作亂,綏州刺史李彝敏將助之,事覺;辛未,彝敏棄州,與其弟彝俊等五人奔延州。

  九月,尊帝母秦國夫人安氏為皇太妃。妃,代北人也。帝事太后、太妃甚謹,多侍食于其宮,待諸弟亦友愛。

  初,河陽牙將喬榮從趙延壽入契丹,契丹以為回圖使,往來販易於晉,置邸大樑。及契丹與晉有隙,景延廣說帝囚榮於獄,悉取邸中之貨。凡契丹之人販易在晉境者,皆殺之,奪其貨。大臣皆言契丹有大功于晉,不可負。戊子,釋榮,慰賜而歸之。榮辭延廣,延廣大言曰:「歸語而主,先帝為北朝所立,故稱臣奉表。今上乃中國所立,所以降志於北朝者,正以不敢忘先帝盟約故耳。為鄰稱孫,足矣,無稱臣之理。北朝皇帝勿信趙延壽誑誘,輕侮中國。中國士馬,爾所目睹。翁怒則來戰,孫有十萬橫磨劍,足以相待。它日為孫所敗,取笑天下,毋悔也!」榮自以亡失貨財,恐歸獲罪,且欲為異時據驗,乃曰:「公所言頗多,懼有遺忘,願記之紙墨。」延廣命吏書其語以授之,榮具以白契丹主。契丹主大怒,入寇之志始決。晉使如契丹,皆縶之幽州,不得見。桑維翰屢請遜辭以謝契丹,每為延廣所沮。帝以延廣為有定策功,故寵冠群臣;又總宿衛兵,故大臣莫能與之爭。河東節度使劉知遠,知延廣必致寇,而畏其方用事,不敢言,但益募兵,奏置興捷、武節等十餘軍以備契丹。

  甲午,定難節度使李彝殷奏李彝敏作亂之狀,詔執彝敏送夏州,斬之。

  冬十月戊申,立吳國夫人馮氏為皇后。初,高祖愛少弟重胤,養以為子;及留守鄴都,娶副留守安喜馮濛女為其婦。重胤早卒,馮夫人寡居,有美色,帝見而悅之;高祖崩,梓宮在殯,帝遂納之。群臣皆賀,帝謂馮道等曰:「皇太后之命,與卿等不任大慶。」群臣出,帝與夫人酣飲,過梓宮前,醊而告曰:「皇太后之命,與先帝不任大慶。」左右失笑,帝亦自笑,顧謂左右曰:「我今日作新婿,何如?」夫人與左右皆大笑。太后雖恚,而無如之何。既正位中宮,頗預政事。後兄玉,時為禮部郎中、鹽鐵判官,帝驟擢用至端明殿學士、戶部侍郎,與議政事。

  漢主命韶王弘雅致仕。

  唐主遣洪州營屯都虞候嚴恩將兵討張遇賢,以通事舍人金陵邊鎬為監軍。鎬用虞州人白昌裕為謀主,擊張遇賢;屢破之。遇賢禱於神,神不復言,其徒大懼。昌裕勸鎬伐木開道,出其營後襲之,遇賢棄眾奔別將李台。台知神無驗,執遇賢以降,斬于金陵市。

  十一月丁亥,漢主祀南郊,大赦,改元乾和。

  戊子,吳越王弘佐納妃仰氏,仁詮之女也。

  初,高祖以馬三百借平盧節度使楊光遠,景延廣以詔命取之。光遠怒曰:「是疑我也。」密召其子單州刺史承祚,戊戌,承祚稱母病,夜,開門奔青州。庚子,以左飛龍使金城何超權知單州。遣內班賜光遠玉帶、禦馬、金帛,以安其意。壬寅,遣侍衛步軍都指揮使郭謹將兵戍鄆州。

  唐葬光文肅武孝高皇帝于永陵,唐號烈祖。

  十二月乙巳朔,遣左領軍衛將軍蔡行遇將兵戍鄆州。楊光遠遣騎兵入淄州,劫刺史翟進宗歸於青州。甲寅,徙楊承祚為登州刺史以從其便。光遠益驕,密告契丹,以晉主負德違盟,境內大饑,公私困竭,乘此際攻之,一舉可取;趙延壽亦勸之。契丹主乃集山後及盧龍兵合五萬人,使延壽將之,委延壽經略中國,曰:「若得之,當立汝為帝。」又常指延壽謂晉人曰:「此汝主也。」延壽信之,由是為契丹盡力,畫取中國之策。朝廷頗聞其謀,丙辰,遣使城南樂及德清軍,征近道兵以備之。

  唐侍中周宗年老,恭謹自守,中書令宋齊丘廣樹朋黨,百計傾之。宗泣訴于唐王,唐主由是薄齊丘。既而陳覺被疏,乃出齊丘為鎮海節度使。齊丘忿懟,表乞歸九華舊隱,唐主知其詐,一表,即從之,賜書曰:「今日之行,昔時相許。朕實知公,故不奪公志。」仍賜號九華先生,封青陽公,食一縣租稅。齊丘乃治大第于青陽,服禦將吏,皆如王公,而憤邑尤甚。

  甯州酋長莫彥殊以所部溫那等十八州附于楚;其州無官府,惟立牌於岡阜,略以恩威羈縻而已。

  是歲,春夏旱,秋冬水,蝗大起,東自海壖,西距隴坻,南逾江、湖,北抵幽薊,原野、山谷、城郭、廬舍皆滿,竹木葉俱盡。重以官括民谷,使者督責嚴急,至封碓磑,不留其食,有坐匿谷抵死者。縣令往往以督趣不辦,納印自劾去。民餒死者數十萬口,流亡不可勝數。於是留守、節度使下至將軍,各獻馬、金、帛、芻粟以助國。朝廷以恒、定饑甚,獨不括民穀。順國節度使杜威奏稱軍食不足,請如諸州例,許之。威用判官王緒謀,檢索殆盡,得百萬斛。威止奏三十萬斛,餘皆入其家;又令判官李沼稱貸於民,複滿百萬斛,來春糶之,得緡錢二百萬,闔境苦之。定州吏欲援例為奏,義武節度使馬全節不許,曰:「吾為觀察使,職在養民,豈忍效彼所為乎!」

  楚地多產金銀,茶利尤厚,由是財貨豐殖。而楚王希範,奢欲無厭,喜自誇大。為長槍大槊,飾之以金,可執而不可用。募富民年少肥澤者八千人,為銀槍都。宮室、園囿、服用之物,務窮侈靡。作九龍殿,刻沈香為八龍,飾以金寶,長十餘丈,抱柱相向;希范居其中,自為一龍,其襆頭腳長丈餘,以象龍角。用度不足,重為賦斂。每遣使者行田,專以增頃畝為功,民不勝租賦而逃。王曰:「但令田在,何憂無穀!」命營田使鄧懿文籍逃田,募民耕藝出租。民舍故從新,僅能自存,自西徂東,各失其業。又聽人入財拜官,以財多少為官高卑之差。富商大賈,布在列位。外官還者,必責貢獻。民有罪,則富者輸財,強者為兵,惟貧弱受刑。又置函,使人投匿名書相告訐,至有滅族者。

  是歲,用孔目官周陟議,令常稅之外,大縣貢米二千斛,中千斛,小七百斛;無米者輸布帛。天策學士拓跋恒上書曰:「殿下長深宮之中,藉已成之業,身不知稼穡之勞,耳不聞鼓鼙之音,馳騁遨遊,雕牆玉食。府庫盡矣,而浮費益甚;百姓困矣,而厚斂不息。今淮南為仇讎之國,番禺懷吞噬之志,荊渚日圖窺伺,溪洞待我姑息。諺曰:『足寒傷心,民怨傷國。』願罷輸米之令,誅周陟以謝郡縣,去不急之務,減興作之役。無令一旦禍敗,為四方所笑。」王大怒。他日,恒請見,辭以晝寢。恒謂客將區弘練曰:「王逞欲而愎諫,吾見其千口飄零無日矣。」王益怒,遂終身不復見之。

  閩主曦嫁其女,取班簿閱視之;朝士有不賀者十二人,皆杖之於朝堂。以禦史中丞劉贊不舉劾,亦將杖之,贊義不受辱,欲自殺。諫議大夫鄭元弼諫曰:「古者刑不上大夫,中丞儀刑百僚,豈宜加之棰楚!」曦正色曰:「卿欲效魏征邪?」元弼曰:「臣以陛下為唐太宗,故敢效魏征。」曦怒稍解,乃釋贊,贊竟以憂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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