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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晉高祖天福七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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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晉高祖天福七年(公元942年) 春正月丁巳,鎮州牙將自西郭水碾門導官軍入城,殺守陴民二萬人,執安重榮,斬之。杜重威殺導者,自以為功。庚申,重榮首至鄴都,帝命漆之,函送契丹。 癸亥,改鎮州為恒州,成德軍為順國軍。 丙寅,以門下侍郎、同平章事趙瑩為侍中,以杜重威為順國節度使兼侍中。安重榮私財及恒州府庫,重威盡有之,帝知而不問。又表衛尉少卿范陽王瑜為副使,瑜為之重斂於民,恒人不勝其苦。 張式父鐸詣闕訟冤。壬午,以河陽節度使王周為彰義節度使,代張彥澤。 閩主曦立皇后李氏,同平章事真之女也;嗜酒剛愎,曦寵而憚之。 彰武節度使丁審琪,養部曲千人,縱之為暴於境內;軍校賀行政與諸胡相結為亂,攻延州,帝遣曹州防禦使何重建將兵救之,同、鄜援兵繼至,乃得免。二月癸已,以重建為彰武留後,召審琪歸朝。重建,雲、朔間胡人也。唐左丞相宋齊丘固求豫政事,唐主聽入中書;又求領尚書省,乃罷侍中壽王景遂判尚書省,更領中書、門下省,以齊丘知尚書省事;其三省事並取齊王璟參決。齊丘視事數月,親吏夏昌圖盜官錢三千緡,齊丘判貸其死;唐主大怒,斬昌圖。齊丘稱疾,請罷省事,從之。 涇州奏遣押牙陳延暉持敕書詣涼州,州中將吏請延暉為節度使。 三月,閩主曦立長樂王亞澄為閩王。 張彥澤在涇州,擅發兵擊諸胡,兵皆敗沒,調民馬千餘匹以補之。還至陝,獲亡將楊洪,乘醉斷其手足而斬之。王周奏彥澤在鎮貪殘不法二十六條,民散亡者五千餘戶。彥澤既至,帝以其有軍功,又與楊光遠連姻,釋不問。 夏四月己未,右諫議大夫鄭受益上言:「楊洪所以被屠,由陛下去歲送張式與彥澤,使之逞志,致彥澤敢肆兇殘,無所忌憚。見聞之人無不切齒,而陛下曾不動心,一無詰讓;淑慝莫辨,賞罰無章。中外皆言陛下受彥澤所獻馬百匹,聽其如是,臣竊為陛下惜此惡名,乞正彥澤罪法,以湔洗聖德。」疏奏,留中。受益,從讜之兄子也。庚申,刑部郎中李濤等伏閣極論彥澤之罪,語甚切至。辛酉,敕:「張彥澤削一階,降爵一級。張式父及子弟皆拜官。涇州民複業者,減其徭賦。」癸亥,李濤複與兩省及禦史台官伏閣奏彥澤罰太輕,請論如法。帝召濤面諭之。濤端笏前迫殿陛,論辨聲色俱厲。帝怒,連叱之,濤不退。帝曰:「朕已許彥澤不死。」濤曰:「陛下許彥澤不死,不可負;不知範延光鐵券安在!」帝拂衣起,入禁中。丙寅,以彥澤為左龍武大將軍。 漢高祖寢疾,以其子秦王弘度、晉王弘熙皆驕恣,少子越王弘昌孝謹有智識,與右僕射兼西禦院使王翷謀出弘度鎮邕州,弘熙鎮容州,而立弘昌。制命將行,會崇文使蕭益入問疾,以其事訪之。益曰:「立嫡以長,違之必亂。」乃止。丁醜,高祖殂。高祖為人辨察,多權數,好自矜大,常謂中國天子為「洛州刺史」。嶺南珍異所聚,每窮奢極麗,宮殿悉以金玉珠翠為飾。用刑慘酷,有灌鼻、割舌、支解、刳剔、砲炙、烹蒸之法;或聚毒蛇水中,以罪人投之,謂之水獄。同平章事楊洞潛諫,不聽。末年尤猜忌;以士人多為子孫計,故專任宦者,由是其國中宦者大盛。 秦王弘度即皇帝位,更名玢。以弘熙輔政,改元光天;尊母趙昭儀曰皇太妃。 契丹以晉招納吐谷渾,遣使來讓。帝憂悒不知為計;五月己亥,始有疾。 乙巳,尊太妃劉氏為皇太后。太后,帝之庶母也。 唐丞相、太保宋齊丘既罷尚書省,不復朝謁。唐主遣壽王景遂勞問,許鎮洪州,始入朝。唐主與之宴,酒酣,齊丘曰:「陛下中興,臣之力也,奈何忘之!」唐主怒曰:「公以遊客幹朕,今為三公,亦足矣。乃與人言朕烏喙如句踐,難與共安樂,有之乎?」齊丘曰:「臣實有此言。臣為遊客時,陛下乃偏裨耳。今日殺臣可矣。」明日,唐主手詔謝之曰:「朕之褊性,子嵩平昔所知。少相親,老相怨,可乎!」丙午,以齊丘為鎮南節度使。 帝寢疾,一旦,馮道獨對。帝命幼子重睿出拜之,又令宦者抱重睿置道懷中,其意蓋欲道輔立之。 六月乙丑,帝殂。 道與天平節度使、侍衛馬步都虞候景延廣議,以國家多難,宜立長君,乃奉廣晉尹齊王重貴為嗣。是日,齊王即皇帝位。延廣以為己功,始用事,禁都下人毋得偶語。 初,高祖疾亟,有旨召河東度使劉知遠入輔政,齊王寢之;知遠由是怨齊王。 丁卯,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后。 閩富沙王延政圍汀州,閩主曦發漳、泉兵五千救之。又遣其將林守亮入尤溪,大明宮使黃敬忠屯尤口,欲乘虛襲建州;國計使黃紹頗將步卒八千為二軍聲援。 秋七月壬辰,太皇太后劉氏殂。 閩富沙王延政攻汀州,四十二戰,不克而歸。其將包洪實、陳望,將水軍以禦福州之師;丁酉,遇于尤口。黃敬忠將戰,占者言時刻未利,按兵不動;洪實等引兵登岸,水陸夾攻之,殺敬忠,俘斬二千級,林守亮、黃紹頗皆遁歸。 庚子,大赦。 癸卯,加景延廣同平章事,兼侍衛馬步都指揮使。 勳舊皆欲複置樞密使,馮道等三表,請以樞密舊職讓之;帝不許。 有神降于博羅縣民家,與人言而不見其形,閭閻人往占吉凶,多驗,縣吏張遇賢事之甚謹。時循州盜賊群起,莫相統一,賊帥共禱於神,神大言曰:「張遇賢當為汝主。」於是群帥共奉遇賢,稱中天八國王,改元永樂,置百官,攻掠海隅。遇賢年少,無他方略,諸將但告進退而已。漢主以越王弘昌為都統,循王弘杲為副以討之,戰于錢帛館。漢兵不利,二王皆為賊所圍;指揮使陳道癢等力戰救之,得免。東方州縣多為遇賢所陷。道庠,端州人也。 高行周圍襄州逾年,不下。城中食盡,奉國軍都虞候曲周王清言于行周曰:「賊城已危,我師已老,民力已困,不早迫之,尚何俟乎!」與奉國都指揮使元城劉詞帥眾先登。八月,拔之。安從進舉族自焚。 甲子,以趙瑩為中書令。閩主曦遣使以手詔及金器九百、錢萬緡、將吏敕告六百四十通,求和于富沙王延政,延政不受。丙寅,閩主曦宴群臣于九龍殿。從子繼柔不能飲,強之。繼柔私減其酒,曦怒,並客將斬之。 閩人鑄永隆通寶大鐵錢,一當鉛錢百。 漢葬天皇大帝于康陵,廟號高祖。 唐主自為吳相,興利除害,變更舊法甚多。及即位,命法官及尚書刪定為《升元條》三十卷;庚寅,行之。 閩主曦以同平章事候官余廷英為泉州刺史。廷英貪穢,掠人女子,詐稱受詔採擇以備後宮。事覺,曦遣禦史按之。廷英懼,詣福州自歸,曦詰責,將以屬吏;廷英退,獻買宴錢萬緡。曦悅,明日召見,謂曰:「宴已買矣,皇后貢物安在?」廷英複獻錢于李後,乃遣歸泉州;自是諸州皆別貢皇后物。未幾,複召廷英為相。 冬十月丙子,張遇賢陷循州,殺漢刺史劉傳。 楚王希範作天策府,極棟宇之盛;戶牖欄檻皆飾以金玉,塗壁用丹砂數十萬斤;地衣,春夏用角簟,秋冬用木綿。與子弟僚屬游宴其間。 十一月庚寅,葬聖文章武明德孝皇帝于顯陵,廟號高祖。 先是,河南、北諸州官自賣海鹽,歲收緡錢十七萬;又散蠶鹽斂民錢。言事者稱民坐私販鹽抵罪者眾,不若聽民自販,而歲以官所賣錢直斂於民,謂之食鹽錢;高祖從之。俄而鹽價頓賤,每斤至十錢。至是,三司使董遇欲增求羨利,而難於驟變前法,乃重征鹽商,過者七錢,留賣者十錢。由是鹽商殆絕,而官複自賣。其食鹽錢,至今斂之如故。 閩鹽鐵使、右僕射李仁遇,敏之子,閩主曦之甥也;年少,美姿容,得幸於曦。 十二月,以仁遇為左僕射兼中書侍郎,翰林學士、吏部侍郎李光准為中書侍郎兼戶部尚書,並同平章事。曦荒淫無度,嘗夜宴,光准醉忤旨,命執送都市斬之;吏不敢殺,系獄中。明日,視朝,召複其位。是夕,又宴,收翰林學士周維岳下獄。吏拂榻待之,曰:「相公昨夜宿此,尚書勿憂。」醒而釋之。他日,又宴,侍臣皆以醉去,獨維嶽在。曦曰:「維嶽身甚小,何飲酒之多?」左右或曰:「酒有別腸,不必長大。」曦欣然,命捽維嶽下殿,欲剖視其酒腸。或曰:「殺維岳,無人複能侍陛下劇飲者。」乃舍之。 帝之初即位也,大臣議奉表稱臣告哀于契丹,景延廣請致書稱孫而不稱臣。李崧曰:「屈身以為社稷,何恥之有!陛下如此,他日必躬擐甲胄,與契丹戰,于時悔無益矣。」延廣固爭,馮道依違其間。帝卒從延廣議。契丹大怒,遣使來責讓,且言:「何得不先承稟,遽即帝位?」延廣複以不遜語答之。 契丹盧龍節度使趙延壽欲代晉帝中國,屢說契丹擊晉,契丹主頗然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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