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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晉出帝開運元年


  後晉出帝開運元年(公元944年)

  春正月乙亥,邊籓馳告:「契丹前鋒將趙延壽、趙延照將兵五萬入寇,逼貝州。」延照,思溫之子也。先是朝廷以貝州水陸要衝,多聚芻粟,為大軍數年之儲,以備契丹。軍校邵珂,性凶悖,永清節度使王令溫黜之。珂怨望,密遣人亡入契丹,言「貝州粟多而兵弱,易取也。」會令溫入朝,執政以前複州防禦使吳巒權知州事。巒至,推誠撫士;會契丹入寇,巒書生,無爪牙,珂自請,願效死,巒使將兵守南門,巒自守東門。契丹主自攻貝州,巒悉力拒之,燒其攻具殆盡。己卯,契丹複攻城,珂引契丹自南門入,巒赴井死。契丹遂陷貝州,所殺且萬人。庚辰,以歸德節度使高行周為北面行營都部署,以河陽節度使符彥卿為馬軍左廂排陳使,以右神武統軍丘甫遇為馬軍右廂排陳使,以陝府節度使王周為步軍左廂排陳使,以左羽林將軍潘環為步軍右廂排陳使。

  太原奏契丹入雁門關。恒、邢、滄皆奏契丹入寇。

  成德節度使杜威遣幕僚曹光裔詣楊光遠,為陳禍福,光遠遣光裔入奏,稱:「承祚逃歸,母疾故爾。既蒙恩宥,闔族荷恩。」朝廷信其言,遣使與光裔複往慰諭之。

  唐以侍中周宗為鎮南節度使,左僕射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張居詠為鎮海節度使。

  唐主決欲傳位於齊、燕二王。翰林學士馮延己等因之欲隔絕中外以擅權。辛巳,敕:「齊王景遂參決庶政,百官惟樞密副使魏岑、查文徽得白事,餘非召對不得見。」國人大駭。給事中蕭儼上疏極論,不報。侍衛都虞候賈崇叩閣求見,曰:「臣事先帝三十年,觀其延接疏遠,孜孜不怠,下情猶有不通者。陛下新即位,所任者何人,而頓與群臣謝絕?臣老矣,不復得奉顏色。」因涕泗嗚咽。唐主感悟,遽收前敕。唐主于宮中作高樓,召侍臣觀之,眾皆歎美。蕭儼曰:「恨樓下無井。」唐主問其故。對曰:「以此不及景陽樓耳。」唐主怒,貶于舒州,觀察使孫晟遣兵防之,儼曰:「儼以諫諍得罪,非有它志。昔顧命之際,君幾危社稷,其罪顧不重於儼乎?今日反見防邪!」晟慚懼,遽罷之。

  帝遣使持書遺契丹,契丹已屯鄴都,不得通而返。壬午,以侍衛馬步都指揮使景延廣為禦營使,前靖難節度使李周為東京留守。是日,高行周以前軍先發。時用兵方略號令皆出延廣,宰相以下皆無所預;延廣乘勢使氣,陵侮諸將,雖天子亦不能制。乙酉,帝發東京。丁亥,滑州奏契丹至黎陽。戊子,帝至澶州。契丹主屯元城,趙延壽屯南樂;以延壽為魏博節度使,封魏王。契丹寇太原,劉知遠與白承福合兵二萬擊之。甲午,以知遠為幽州道行營招討使,杜威為副使,馬全節為都虞候。丙申,遣右武衛上將軍張彥澤等將兵拒契丹于黎陽。

  戊戌,蜀主複以將相遙領節度使。

  帝複遣譯者孟守忠致書於契丹,求修舊好。契丹主複書曰:「已成之勢,不可改也。」辛醜,太原奏破契丹偉王于秀容,斬首三千級。契丹自鴉鳴穀遁去。

  殷鑄天德通寶大鐵錢,一當百。

  唐主遣使遺閩主曦及殷主延政書,責以兄弟尋戈。曦複書,引周公誅管、蔡,唐太宗誅建成、元吉為比。延政複書,斥唐主奪楊氏國。唐主怒,遂與殷絕。

  天平節度副使、知鄆州顏衎遣觀察判官竇儀奏:「博州刺史周儒以城降契丹,又與楊光遠通使往還,引契丹自馬家口濟河,擒左武衛將軍蔡行遇。」儀謂景延廣曰:「虜若濟河與光遠合,則河南危矣。」延廣然之。儀,薊州人也。

  二月甲辰朔,命前保義節度使石贇守麻家口,前威勝節度使何重建守楊劉鎮,護聖都指揮使白再榮守馬家口,西京留守安彥威守河陽。未幾,周儒引契丹將麻答自馬家口濟河,營於東岸,攻鄆州北津以應楊光遠。麻答,契丹主之從弟也。乙巳,遣侍衛馬軍都指揮使、義成節度使李守貞、神武統軍皇甫遇、陳州防禦使梁漢璋、懷州刺史薛懷讓將兵萬人,緣河水陸俱進。守貞,河陽;漢璋,應州;懷讓,太原人也。

  丙午,契丹圍高行周、符彥卿及先鋒指揮使石公霸于戚城。先是景延廣令諸將分地而守,無得相救。行周等告急,延廣徐白帝,帝自將救之。契丹解去,三將泣訴救兵之緩,幾不免。

  戊申,李守貞等至馬家口。契丹遣步卒萬人築壘,散騎兵於其外,餘兵數萬屯河西,船數十艘渡兵,未已,晉兵薄之,契丹騎兵退走,晉兵進攻其壘,拔之。契丹大敗,乘馬赴河溺死者數千人,俘斬亦數千人。河西之兵慟哭而去,由是不敢複東。辛亥,定難節度使李彝殷奏將兵四萬自麟州濟河,侵契丹之境。壬子,以彝殷為契丹西南面招討使。初,契丹主得貝州、博州,皆撫尉其人,或拜官賜服章。及敗于戚城及馬家口,忿恚,所得民,皆殺之,得軍士,燔炙之。由是晉人憤怒,戮力爭奮。

  楊光遠將青州兵欲西會契丹。戊午,詔石贇分兵屯鄆州以備之。詔劉知遠將部兵自土門出恒州擊契丹,又詔會杜威、馬全節于邢州。知遠引兵屯樂平不進。

  帝居喪期年,即于宮中奏細聲女樂。及出師,常令左右奏三弦琵琶,和以羌笛,擊鼓歌舞,曰:「此非樂也。」庚申,百官表請聽樂,詔不許。

  壬戌,楊光遠圍棣州,刺史李瓊出兵擊敗之,光遠燒營走還青州。癸亥,以前威勝節度使何重建為東面馬步都部署,將兵屯鄆州。

  階、成義軍指揮使王君懷帥所部千餘人叛降蜀,請為鄉導以取階、成。甲子,蜀人攻階州。

  契丹偽棄元城去,伏精騎于古頓丘城,以俟晉軍與恒、定之兵合而擊之。鄴都留守張從恩屢奏虜已遁去;大軍欲進追之,會霖雨而止。契丹設伏旬日,人馬饑疲。趙延壽曰:「晉軍悉在河上,畏我鋒銳,必不敢前,不如即其城下,四合攻之,奪其浮梁,則天下定矣。」契丹主從之,三月癸酉朔,自將兵十餘萬陳於澶州城北,東西橫掩城之兩隅,登城望之,不見其際。高行周前軍在戚城之南,與契丹戰,自午至晡,互有勝負。契丹主以精兵當中軍而來,帝亦出陳以待之。契丹主望見晉軍之盛,謂左右曰:「楊光遠言晉兵半已餒死,今何其多也!」以精騎左右略陳,晉軍不動,萬弩齊發,飛矢蔽地。契丹稍卻;又攻晉陳之東偏,不克。苦戰至暮,兩軍死者不可勝數。昏後,契丹引去,營於三十裡之外。乙亥,契丹主帳下小校竊其馬亡來,雲契丹已傳木書,收軍北去。景延廣疑其詐,閉壁不敢追。

  漢主命中書令、都元帥越王弘昌謁烈宗陵于海曲,至昌華宮,使盜殺之。

  契丹主自澶州北分為兩軍,一出滄、德,一出深、冀而歸。所過焚掠,方廣千里,民物殆盡。留趙延照為貝州留後。麻答陷德州,擒刺史尹居璠。

  閩拱宸都指揮使朱文進,閣門使連重遇,既弑康宗,常懼國人之討,相與結婚以自固。閩主曦果於誅殺,嘗遊西園,因醉殺控鶴指揮使魏從朗。從朗,朱、連之黨也。又嘗酒酣誦白居易詩雲:「惟有人心相對間,咫尺之情不能料。」因舉酒屬二人。二人起,流涕再拜,曰:「臣子事君父,安有他志!」曦不應。二人大懼。李後妒尚賢妃之寵,欲弑曦而立其子亞澄,使人告二人曰:「主人殊不平于二公,奈何?」會後父李真有疾,乙酉,曦如真第問疾。文進、重遇使拱宸馬步使錢達弑曦於馬上,召百官集朝堂,告之曰:「太祖昭武皇帝,光啟閩國,今子孫淫虐,荒墜厥緒。天厭王氏,宜更擇有德者立之。」眾莫敢言。重遇乃推文進升殿,被袞冕,帥群臣北面再拜稱臣。文進自稱閩主,悉收王氏宗族延喜以下少長五十餘人,皆殺之。葬閩主曦,諡曰睿文廣武明聖元德隆道大孝皇帝,廟號景宗。以重遇總六軍。禮部尚書、判三司鄭元弼抗辭不屈,黜歸田裡,將奔建州,文進殺之。文進下令,出宮人,罷營造,以反曦之政。殷主延政遣統軍使吳成義將兵討文進,不克。文進加樞密使鮑思潤同平章事,以羽林統軍使黃紹頗為泉州刺史,左軍使程文緯為漳州刺史。汀州刺史同安許文稹,舉郡降之。

  丁亥,詔太原、恒、定兵各還本鎮。

  辛卯,馬全節攻契丹泰州,拔之。

  敕天下籍鄉兵,每七戶共出兵械資一卒。

  秦州兵救階州,出黃階嶺,敗蜀兵于西平。

  漢以戶部侍郎陳偓同平章事。

  夏四月丁未,緣河巡檢使梁進以鄉社兵複取德州。己酉,命歸德節度使高行周、保義節度使王周留鎮澶州。庚戌,帝發澶州;甲寅,至大樑。侍衛馬步都指揮使、天平節度使、同平章事景延廣,既為上下所惡,帝亦憚其不遜難制;桑維翰引其不救戚城之罪,辛酉,加延廣兼侍中,出為西京留守。以歸德節度使兼侍中高行周為侍衛馬步都指揮使。延廣鬱鬱不得志,見契丹強盛,始憂國破身危,遂日夜縱酒。朝廷因契丹入寇,國用愈竭,複遣使者三十六人分道括率民財,各封劍以授之。使者多從吏卒,攜鎖械、刀仗入民家,小大驚懼,求死無地。州縣吏複因緣為奸。河南府出緡錢二十萬,景延廣率三十七萬。留守判官河南盧億言於延廣曰:「公位兼將相,富貴極矣。今國家不幸,府庫空竭,不得已取於民。公何忍複因而求利,為子孫之累乎!」延廣慚而止。先是,詔以楊光遠叛,命兗州修守備。泰甯節度使安審信,以治樓堞為名,率民財以實私藏。大理卿張仁願為括率使,至兗州,賦緡錢十萬。值審信不在,拘其守藏吏,指取錢一囷,已滿其數。

  戊寅,命侍衛馬步軍都虞候、泰甯節度使李守貞將步騎二萬討楊光遠於青州,又遣神武統軍洛陽潘環及張彥澤等將兵屯澶州,以備契丹。契丹遣兵救青州,齊州防禦使堂陽薛可言邀擊,敗之。

  丙戌,詔諸州所籍鄉兵,號武定軍,凡得七萬餘人。時兵荒之餘,複有此擾,民不聊生。

  丁亥,鄴都留守張從恩上言:「趙延照雖據貝州,麾下兵皆久客思歸,宜速進軍攻之。」詔以從恩為貝州行營都部署,督諸將擊之。辛卯,從恩奏趙延照縱火大掠,棄城而遁,屯于瀛、莫,阻水自固。

  朱文進遣使如唐,唐主囚其使,將伐之,會天暑、疾疫而止。

  六月辛酉,官軍拔淄州,斬其刺史劉翰。

  太尉、侍中馮道雖為首相,依違兩可,無所操決。或謂帝曰:「馮道,承平之良相;今艱難之際,譬如使禪僧飛鷹耳。」癸卯,以道為匡國節度使,兼侍中。

  乙巳,漢主幽齊王弘弼於私第。

  或謂帝曰:「陛下欲禦北狄,安天下,非桑維翰不可。」丙午,複置樞密院,以維翰為中書令兼樞密使,事無大小,悉以委之。數月之間,朝廷差治。

  滑州河決,浸汴、曹、單、濮、鄆五州之境,環梁山合於汶。詔大發數道丁夫塞之。既塞,帝欲刻碑紀其事。中書舍人楊昭儉諫曰:「陛下刻石紀功,不若降哀痛之詔;染翰頌美,不若頒罪己之文。」帝善其言而止。

  初,高祖割北邊之地以賂契丹,由是府州刺史折從遠亦北屬。契丹欲盡徙河西之民以實遼東,州人大恐,從遠因保險拒之。及帝與契丹絕,遣使諭從遠使攻契丹。從遠引兵深入,拔十餘寨。戊午,以從遠為府州團練使。從遠,雲州人也。

  甲子,複置翰林學士。戊辰,以右散騎常侍李慎儀為兵部侍郎、翰林學士承旨,都官郎中劉溫叟、金部郎中、知制誥武強徐台符、禮部郎中李澣、主客員外郎宗城範質,皆為學士。溫叟,嶽之子也。

  秋七月辛未朔,大赦,改元。

  己醜,以太子太傅劉昫為司空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

  八月辛醜朔,以河東節度使劉知遠為北面行營都統,順國節度使杜威為都招討使,督十三節度以備契丹。桑維翰兩秉朝政,出楊光遠、景延廣於外,至是一制指揮,節度使十五人無敢違者,時人服其膽略。朔方節度使馮暉上章自陳未老可用,而制書見遺。維翰詔禁直學士使為答詔曰:「非制書勿忘,實以朔方重地,非卿無以彈壓。比欲移卿內地,受代亦須奇才。」暉得詔,甚喜。時軍國多事,百司及使者諮請輻湊,維翰隨事裁決,初若不經思慮,人疑其疏略;退而熟議之,亦終不能易也。然為相頗任愛憎,一飯之恩、睚眥之怨必報,人亦以此少之。契丹之入寇也,帝再命劉知遠會兵山東,皆後期不至。帝疑之,謂所親曰:「太原殊不助朕,必有異圖。果有分,何不速為之!」至是雖為都統,而實無臨制之權,密謀大計,皆不得預。知遠亦自知見疏,但慎事自守而已。郭威見知遠有憂色,謂知遠曰:「河東山河險固,風俗尚武,士多戰馬,靜則勤稼穡,動則習軍旅,此霸王之資也,何憂乎!」

  朱文進自稱威武留後,權知閩國事,遣使奉表稱籓于晉。癸醜,以文進為威武節度使,知閩國事。

  癸亥,置鎮甯軍於澶州,以濮州隸焉。

  初,吳濠州刺史劉金卒,子仁規代之;仁規卒,子崇俊代之。唐烈祖置定遠軍於濠州,以崇俊為節度使。會清淮節度使姚景卒,崇俊厚賂權要,求兼領壽州。唐主陽為不知其意,徙崇俊為清淮節度使,以楚州刺史劉彥貞為濠州觀察使,馳往代之;崇俊悔之。彥貞,信之子也。

  九月庚午朔,日有食之。

  丙子,契丹寇遂城、樂壽,深州刺史康彥進擊卻之。

  冬十月丙午,漢主毒殺鎮王弘澤於邕州。

  殷主延政遣其將陳敬佺以兵三千屯尤溪及古田,盧進以兵二千屯長溪。泉州散員指揮使桃林留從效謂同列王忠順、董思安、張漢思曰:「朱文進屠滅王氏,遣腹心分據諸州。吾屬世受王氏恩,而交臂事賊,一旦富沙王克福州,吾屬死有餘愧!」眾以為然。

  十一月,從效等各引軍中所善壯士,夜飲於從效之家,從效給之曰:「富沙王已平福州,密旨令吾屬討黃紹頗。吾觀諸君狀貌,皆非久處貧賤者。從吾言,富貴可圖;不然,禍且至矣。」眾皆踴躍,操白梃,逾垣而入,執紹頗,斬之。從效持州印詣王繼勳第,請主軍府。從效自稱平賊統軍使,函紹頗首,遣副兵馬使臨淮陳洪進齎詣建州。洪進至尤溪,福州戍兵數千遮道。洪進紿之曰:「義師已誅朱福州,吾倍道嗣君於建州,爾輩尚守此何為乎?」以紹頗首示之,眾遂潰,大將數人從洪進詣建州。延政以繼勳為侍中、泉州刺史,從效、忠順、思安、洪進皆為都指揮使。漳州將程謨聞之,立殺刺史程文緯,立王繼成權州事。繼勳、繼成,皆延政之從子也,朱文進之滅王氏,二人以疏遠獲全。汀州刺史許文稹奉表請降于殷。

  十二月癸醜,加朱文進同平章事,封閩國王。

  李守貞圍青州經時,城中食盡,餓死者太半。契丹援兵不至,楊光遠遙稽首於契丹曰:「皇帝,皇帝,誤光遠矣!」其子承勳、承祚、承信勸光遠降,冀全其族。光遠不許,曰:「吾昔在代北,嘗以紙錢祭天池而沈,人皆言當為天子,姑待之。」丁巳,承勳斬勸光遠反者節度判官丘濤等,送其首於守貞,縱火大噪,劫其父出居私第,上表待罪,開城納官軍。

  朱文進聞黃紹頗死,大懼,以重賞募兵二萬,遣統軍使林守諒、內客省使李廷鍔將之攻泉州,鉦鼓相聞五百里。殷主延政遣大將軍杜進將兵二萬救泉州,留從效開門與福州兵戰,大破之,斬守諒,執廷鍔。延政遣統軍使吳成義帥戰艦千艘攻福州,朱文進遣子弟為質于吳越以求救。初,唐翰林待詔臧循,與樞密副使查文徽同鄉裡,循常為賈人,習福建山川,為文徽畫取建州之策。文徽表請用兵擊王延政,國人多以為不可。唐主以文徽為江西安撫使,循行境上,覘其可否;文徽至信州,奏言攻之必克。唐主以洪州營屯都虞候邊鎬為行營招討諸軍都虞候,將兵從文徽伐殷。文徽自建陽進屯蓋竹,聞漳、泉、汀三州皆隆于殷,殷將張漢真自鏞州將兵八千將至,文徽懼,退保建陽。臧循屯邵武,邵武民導殷兵襲破循軍,執循送建州斬之。

  朝廷以楊光遠罪大,而諸子歸命,難於顯誅,命李守貞以便宜從事。閏月癸酉,守貞入青州,遣人拉殺光遠於別第,以病死聞。丙戌,起複楊承勳,除汝州防禦使。

  殷吳成義聞有唐兵,詐使人告福州吏民曰:「唐助我討賊臣,大兵今至矣。」福人益懼。乙未,朱文進遣同平章事李光准等奉國寶于殷。丁酉,福州南廊承旨林仁翰謂其徒曰:「吾曹世事王氏,今受制賊臣,富沙王至,何面見之!」帥其徒三十人被甲趣連重遇第,重遇方嚴兵自衛,三十人者望之,稍稍遁去。仁翰執槊直前刺重遇,殺之,斬其首以示眾曰:「富沙王且至,汝輩族矣!今重遇已死,何不亟取文進以贖罪!」眾踴躍從之,遂斬文進,迎吳成義入城,函二首送建州。

  契丹複大舉入寇,盧龍節度使趙延壽引兵先進。契丹前鋒至邢州,順國節度使杜威遣使間道告急。帝欲自將拒之,會有疾,命天平節度使張從思、鄴都留守馬全節、護國節度使安審琦會諸道兵屯邢州,武甯節度使趙在禮屯鄴都。契丹主以大兵繼至,建牙於元氏。朝廷憚契丹之盛,詔從恩等引兵稍卻,於是諸軍恟懼,無複部伍,委棄器甲,所過焚掠,比至相州,不復能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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