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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僖宗光啟三年(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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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僖宗光啟三年(公元887年) 春正月,以邠州都將王行瑜為靜難軍節度使,扈蹕都頭李茂貞領武定節度使,扈蹕都頭楊守宗為金商節度使,右衛大將軍顧彥朗為東川節度使,金商節度使楊守亮為山南西道節度使。彥朗,豐縣人也。 辛巳,以董昌為浙東觀察使,錢鏐為杭州刺史。 秦宗權自以兵力十倍于朱全忠,而數為全忠所敗,恥之,欲悉力以攻汴州。全忠患兵少,二月,以諸軍都指揮使朱珍為淄州刺史,募兵於東道,期以初夏而還。 戊辰,削奪三川都監田令孜官爵,長流端州。然令孜依陳敬瑄,竟不行。 代北節度使李國昌薨。 三月癸未,詔偽宰相蕭遘、鄭昌圖、裴澈,於所在集眾斬之,皆死於岐山。時朝士受煴官者甚眾,法司皆處以極法。杜讓能力爭之,免者什七八。 壬辰,車駕至鳳翔,節度使李昌符,恐車駕還京雖不治前過,恩賞必疏,乃以宮室未完,固請駐驊府舍,從之。 太傅兼侍中鄭從讜罷為太子太保。 鎮海節度使周寶募親軍千人,號後樓兵,稟給倍于鎮海軍,鎮海軍皆怨,而後樓兵浸驕不可制。寶溺于聲色,不親政事,築羅城二十餘裡,建東第,人苦其役。寶與僚屬宴後樓,有言鎮海軍怨望者,寶曰:「亂則殺之!」度支催勤使薛朗以其言告所善鎮海軍將劉浩,戒之使戢士卒,浩曰:「惟反可以免死耳!」是夕,寶醉,方寢,浩帥其黨作亂,攻府舍而焚之。寶驚起,徒跣叩芙蓉門呼後樓兵,後樓兵亦反矣。寶帥家人步走出青陽門,遂奔常州,依刺史丁從實。浩殺諸僚佐,癸巳,迎薛朗入府,推為留後。寶先兼租庸副使,城中貨財山積,是日,盡於亂兵之手。高駢聞寶敗,列牙受賀,遣使饋以齏粉。寶怒,擲之地曰:「汝有呂用之在,他日未可知也!」揚州連歲饑,城中餒死者日數千人,坊巷為之寥落,妖異數見,駢悉以為周寶當之。 山南西道節度使楊守亮忌利州刺史王建驍勇,屢召之。建懼,不往。前龍州司倉周庠說建曰:「唐祚將終,籓鎮互相吞噬,皆無雄才遠略,不能戡濟多難。公勇而有謀,得士卒心,立大功者非公而誰!然葭萌四戰之地,難以久安。閬州地僻人富,楊茂實,陳、田之腹心,不修職貢,若表其罪,興兵討之,可一戰而擒也。」建從之,召募溪洞酋豪,有眾八千,沿嘉陵江而下,襲閬州,逐其刺史楊茂實而據之,自稱防禦使,招納亡命,軍勢益盛,守亮不能制。部將張虔裕說建曰:「公乘天子微弱,專據方州,若唐室復興,公無種矣。宜遣使奉表天子,杖大義以行師,蔑不濟矣。」部將綦毋諫複說建養士愛民,以觀天下之變,建皆從之。庠、虔裕、諫,皆許州人也。初,建與東川節度使顧彥朗俱在神策軍,同討賊。建既據閬州,彥朗畏其侵暴,數遣使問遺,饋以軍食,建由是不犯東川。 初,周寶聞淮南六合鎮遏使徐約兵精,誘之使擊蘇州。 夏四月甲辰朔,約逐蘇州刺史張雄,帥其眾逃入海。 高駢聞秦宗權將寇淮南,遣左廂都知兵馬使畢師鐸將百騎屯高郵。時呂用之用事,宿將多為所誅,師鐸自以黃巢降將,常自危。師鐸有美妾,用之欲見之,師鐸不許。用之因師鐸出,竊往見之。師鐸慚怒,出其妾,由是有隙。師鐸將如高郵,用之待之加厚,師鐸益疑懼,謂禍在旦夕。師鐸子娶高郵鎮遏使張神劍女,師鐸密與之謀,神劍以為無是事。神劍名雄,人以其善用劍,故謂之「神劍」。時府中藉藉,亦以為師鐸且受誅,其母使人語之曰:「設有是事,汝自努力前去,勿以老母、弱子為累!」師鐸疑未決。會駢子四十三郎者素惡用之,欲使師鐸帥外鎮將吏疏用之罪惡,聞于其父,密使人紿之曰:「用之比來頻啟令公,欲因此相圖,已有委曲在張尚書所,宜備之!」 師鐸問神劍曰:「昨夜使司有文書,翁胡不言?」神劍不寤,曰:「無之。」師鐸不自安,歸營,謀於腹心,皆勸師鐸起兵誅用之。師鐸曰:「用之數年以來,人怨鬼怒,安知天不假手於我誅之邪!淮甯軍使鄭漢章,我鄉人,昔歸順時副將也,素切齒於用之,聞吾謀,必喜。」乃夜與百騎潛詣漢章,漢章大喜,悉發鎮兵及驅居民合千餘人從師鐸至高郵。師鐸詰張神劍以所得委曲,神劍驚曰:「無有。」師鐸聲色浸厲,神劍奮曰:「公何見事之暗!用之奸惡,天地所不容。況近者重賂權貴得嶺南節度,複不行,或雲謀竊據此土,使其得志。吾輩豈能握刀頭,事此妖物邪!要冎此數賊以謝淮海,何必多言!」漢章喜,遂命取酒,割臂血瀝酒,共飲之。 乙巳,眾推師鐸為行營使,為文告天地,移書淮南境內,言誅用之及張守一、諸葛殷之意。以漢章為行營副使,神劍為都指揮使。神劍以師鐸成敗未可知,請以所部留高郵,曰:「一則為公聲援,二則供給糧餉。」師鐸不悅,漢章曰:「張尚書謀亦善,苟終始同心,事捷之日,子女玉帛相與共之,今日豈可複相違!」師鐸乃許之。戊申,師鐸、漢章發高郵。 庚戌,詗騎以白高駢,呂用之匿之。 朱珍至淄青旬日,應募者萬餘人,又襲青州,獲馬千匹。辛亥,還,至大樑,朱全忠喜曰:「吾事濟矣!」時蔡人方寇汴州,其將張晊屯北郊,秦賢屯板橋,各有眾數萬,列三十寨,連延二十餘裡。全忠謂諸將曰:「彼蓄銳休兵,方來擊我,未知朱珍之至,謂吾兵少,畏怯自守而已。宜出其不意,先擊之。」乃自行兵攻秦賢寨,士卒踴躍爭先。賢不為備,連拔四寨,斬萬餘級,蔡人大驚,以為神。全忠又使牙將新野郭言募兵于河陽、陝、虢,得萬餘人而還。 畢師鐸兵奄至廣陵城下,城中驚擾。壬子,呂用之引麾下勁兵,誘以重賞,出城力戰。師鐸兵少卻,用之始得斷橋塞門為守備。是日,駢登延和閣,聞喧噪聲,左右以師鐸之變告。駢驚,急召用之詰之,用之徐對曰:「師鐸之眾思歸,為門衛所遏,適已隨宜區處,計尋退散,倘或不已,正煩玄女一力士耳,願令公勿憂。」駢曰:「近者覺君之妄多矣,君善為之,勿使吾為周侍中。」言畢,慘沮久之,用之慚懅而退。師鐸退屯山光寺,以廣陵城堅兵多,甚有悔色。癸醜,遣其屬孫約與其子詣宣州,乞師於觀使察秦彥,且許以克城之日迎彥為帥。會師鐸館客畢慕顏自城中逃出,言「眾心離散,用之憂窘,若堅守之,不日當潰。」師鐸乃悅。 是日未明,駢召用之,問以事本末,用之始以實對,駢曰:「吾不欲複出兵相攻,君可選一溫信大將,以我手劄諭之。若其未從,當別處分。」用之退,念諸將皆仇敵,往必不利於己。甲寅,遣所部討擊副使許戡,齎駢委曲及用之誓狀並酒淆出勞師鐸。師鐸始亦望駢舊將勞問,得以具陳用之奸惡,披泄積憤,見戡至,大罵曰:「梁纘、韓問何在,乃使此穢物來。」戡未及發言,已牽出斬之。乙卯,師鐸射書入城,用之不發,即焚之。 丁巳,用之以甲士百人入見駢于延和閣下,駢大驚,匿於寢室,久而後出,曰:「節度使所居,無故以兵入,欲反邪!」命左右驅出。用之大懼,出子城南門,舉策指之曰:「吾不可複入此!」自是高、呂始判矣。是夜,駢召其從子前左金吾衛將軍傑密議軍事。戊午,署傑都牢城使,泣而勉之,以親信五百人給之。 用之命諸將大索城中丁壯,無問朝士、書生,悉以白刃驅縛登城,令分立城上,自旦至暮,不得休息。又恐其與外寇通,數易其地,家人餉之,莫知所在。由是城中人亦恨師鐸入城之晚也。 駢遣大將石鍔以師鐸幼子及其母書並駢委曲至揚子諭師鐸,師鐸遽遣其子還,曰:「令公但斬呂、張以示師鐸,師鐸不敢負恩,願以妻子為質。」駢恐用之屠其家,收師鐸母妻子置使院。 辛酉,秦彥遣其將秦稠將兵三千至揚子助師鐸。壬戌,宣州軍攻南門,不克。癸亥,又攻羅城東南隅,城幾陷者數四。甲子,羅城西南隅守者焚戰格以應師鐸,師鐸毀其城以內其眾。用之帥其眾千人力戰於三橋北,師鐸垂敗,會高傑以牢城兵自子城出,欲擒用之以授師鐸,用之乃開參佐門北走。駢召梁纘以昭義軍百餘人保子城。乙丑,師鐸縱兵大掠。駢不得已,命徹備,與師鐸相見于延和閣下,交拜如賓主之儀,署師鐸節度副使、行軍司馬,仍承制加左僕射,鄭漢章等各遷官有差。 左莫邪都虞候申及,本徐州健將,入見駢,說之曰:「師鐸逆黨不多,諸門尚未有守者,請令公及此選元從三十人,夜自教場門出,比師鐸覺之,迫不及矣。然後發諸鎮兵,還取府城,此轉禍為福也。若一二日事定,浸恐艱難,及亦不得在左右矣。」言之,且泣,駢猶豫不聽。及恐語泄,遂竄匿。會張雄至東塘,及往歸之。 丙寅,師鐸果分兵守諸門,搜捕用之親黨,悉誅之。師鐸入居使院,秦稠以宣軍千人分守使宅及諸倉庫。丙寅,駢牒請解所任,以師鐸兼判府事。師鐸遣孫約至宣城,趣秦彥過江。或說師鐸曰:「僕射向者舉兵,蓋以用之輩奸邪暴橫,高令公坐自聾瞽,不能區理,故順眾心為一方去害。今用之既敗,軍府廓然,僕射宜複奉高公而佐之,但總其兵權以號令,誰敢不服。用之乃淮南一叛將耳,移書所在,立可梟擒。如此,外有推奉之名,內得兼併之實,雖朝廷聞之,亦無虧臣節。使高公聰明,必知內愧;如其不悛,乃機上肉耳,奈何以此功業付之他人,豈惟受制於人,終恐自相魚肉。前日秦稠先守倉庫,其相疑已可見。且秦司空為節度使,廬州、壽州其肯為之下乎!僕見戰攻之端未有窮已,豈惟淮南之人肝腦塗地,竊恐僕射功名成敗未可知也!不若及今亟止秦司空勿使過江,彼若粗識安危,必不敢輕進。就使他日責我以負約,猶不失為高氏忠臣也。」師鐸大以為不然,明日,以告鄭漢章,漢章曰:「此智士也!」散求之,其人畏禍,竟不復出。 戊辰,駢遷家出居南第,師鐸以甲士百人為衛,其實囚之也。是日,宣軍以所求未獲,焚進奉兩樓數十間,寶貨悉為煨燼。己巳,師鐸於府廳視事,凡官吏非有兵權者皆如故,複遷駢於東第。自城陷,諸軍大掠,晝夜不已。至是,師鐸始以先鋒使唐宏為靜街使,禁止之。駢先為鹽鐵使,積年不貢奉,貨財在揚州者,填委如山。駢作郊天、禦樓六軍立仗儀服,及大殿元會、內署行幸供張器用,皆刻鏤金玉、蟠龍蹙鳳數十萬事,悉為亂兵所掠,歸於閭閻,張陳寢處其中。 庚午,獲諸葛殷,杖殺之,棄屍道旁,怨家抉其目,斷其舌,眾以瓦石投之,須臾成塚。呂用之之敗也,其党鄭杞首歸師鐸,師鐸署杞知海陵監事。杞至海陵,陰記高霸得失,聞于師鐸。霸獲其書,杖杞背,斷手足,刳目截舌,然後斬之。 蔡將盧瑭屯于萬勝,夾汴水而軍,以絕汴州運路,朱全忠乘霧襲之,掩殺殆盡。於是蔡兵皆徙就張晊,屯於赤岡,全忠複就擊之,殺二萬餘人。蔡人大懼,或軍中自相驚,全忠乃還大樑,養兵休士。 辛未,高駢密以金遺守者,畢師鐸聞之,壬午,複迎駢入道院,收高氏子弟甥侄十餘人同幽之。 前蘇州刺史張雄帥其眾自海溯江,屯於東塘,遣其將趙暉入據上元。 畢師鐸之攻廣陵也,呂用之詐為高駢牒,署廬州刺史楊行密行軍司馬,追兵入援。廬江人袁襲說行密曰:「高公昏惑,用之奸邪,師鐸悖逆,凶德參會,而求兵於我,此天以淮南授明公也,趣赴之。」行密乃悉發廬州兵,複借兵于和州刺史孫端,合數千人赴之,五月,至天長。鄭漢章之從師鐸也,留其妻守淮口,用之帥眾攻之,旬日不克,漢章引兵救之。用之聞行密至天長,引兵歸之。 丙子,朱全忠出擊張晊,大破之。秦宗權聞之,自鄭州引精兵會之。 張神劍求貨于畢師鐸,師鐸報以俟秦司空之命,神劍怒,亦以其眾歸楊行密。及海陵鎮遏使高霸、曲溪人劉金、盱胎人賈令威悉以其眾屬焉。行密眾至萬七千人,張神劍運高郵糧以給之。 朱全忠求救於袞、鄆,朱瑄、朱瑾皆引兵赴之,義成軍亦至。辛巳,全忠以四鎮兵攻秦宗權于邊孝村,大破之,斬首二萬餘級,宗權宵遁,全忠追之,至陽武橋而還。全忠深德朱瑄,兄事之。蔡人之守東都、河陽、許、汝、懷、鄭、陝、虢者,聞宗權敗,皆棄去。宗權發鄭州,孫儒發河陽,皆屠滅其人,焚其廬舍而去,宗權之勢自是稍衰。朝廷以扈駕都頭楊守宗知許州事,朱全忠以其將孫從益知鄭州事。 錢鏐遣東安都將杜稜、浙江都將阮結、靜江都將成及將兵討薛朗。 甲午,秦彥將宣歙兵三萬餘人,乘竹筏沿江而下,趙暉邀擊於上元,殺溺殆半。丙申,彥入廣陵,自稱權知壓淮南節度事,仍以畢師鐸為行軍司馬,補池州刺史趙鍠為宣歙觀察使。戊戌,楊行密帥諸軍抵廣陵城下,為八寨以守之,秦彥閉城自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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