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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德宗興元元年(2)


  田悅用兵數敗,士卒死者什六七,其下皆厭苦之。上以給事中孔巢父為魏博宣慰使。巢父性辯博,至魏州,對其眾為陳逆順禍福,悅及將士皆喜。兵馬使田緒,承嗣之子也,兇險,多過失,悅不忍殺,杖而拘之。悅既歸國,內外撤警備。三月壬申朔,悅與孔巢父宴飲,緒對弟侄有怨言,其侄止之,緒怒,殺侄,既而悔之,曰:「僕射必殺我!」既夕,悅醉,歸寢,緒與左右密穿後坦入,殺悅及其母、妻等十餘人,即帥左右執刀立於中門之內夾道。將旦,以悅命召行軍司馬扈崿、判官許士則、都虞候蔣濟議事。府署深邃,外不知有變,士則、濟先至,召入,亂斫殺之。緒恐既明事泄,乃出門,遇悅親將劉忠信方排牙,緒疾呼謂眾曰:「劉忠信與扈崿謀反,昨夜刺殺僕射。」眾大驚,喧嘩。忠信未及自辨,眾分裂殺之。扈崿來,及戟門遇亂,招諭將士,將士從之者三分之一。緒懼,登城而立,大呼謂眾曰:「緒,先相公之子,諸君受先相公恩,若能立緒,兵馬使賞緡錢二千,大將半之,下至士卒,人賞百緡,竭公私之貨,五日取辦。」於是將士回首殺扈崿,皆歸緒,軍府乃定。因請命于孔巢父,巢父命緒權知軍府。後數日,眾乃知緒殺其兄,雖悔怒,而緒已立,無如之何。緒又殺悅親將薛有倫等二十餘人。

  李抱真、王武俊引兵將救貝州,聞亂,不敢進。朱滔聞悅死,喜曰:「悅負恩,天假手於緒也!」即遣其執憲大夫鄭景濟等將步騎五千助馬寔,合兵萬二千攻魏州。寔軍王莽河,縱騎兵及回紇四出剽掠。滔別遣人入城說緒,許以本道節度使。緒方危迫,遣隨軍侯臧詣貝州送款於滔,滔喜,遣臧還報,使亟定盟約。明緒部署城內已定,李抱真、王武俊又遣使詣緒,許以赴援,如悅存日之約。緒召將佐議之,幕僚曾穆、盧南史曰:「用兵雖尚威武,亦本仁義,然後有功。今幽陵之兵恣行殺掠,白骨蔽野,雖先僕射背德,其民何罪!今雖盛強,其亡可跂立而待也。況昭義、恒冀方相與攻之,奈何以目前之急欲從人為返逆乎!不若歸命朝廷,天子方蒙塵于外,聞魏博使至必喜,官爵旋踵而至矣。」緒從之,遣使奉表詣行在,城守以俟命。

  上之發奉天也,韓游瑰帥其麾下八百餘人還邠州。李懷光以李晟軍浸盛,惡之,欲引軍自咸陽襲東渭橋。三令其眾,眾不應,竊相謂曰:「若與我曹擊朱泚,惟力是視;若欲反,我曹有死,不能從也!」懷光知眾不可強,問計於賓佐,節度巡官良鄉李景略曰:「取長安,殺朱泚,散軍還諸道,單騎詣行在,如此,臣節亦未虧,功名猶可保也。」頓道懇請,至於流涕,懷光許之。都虞候閻晏等勸懷光東保河中,徐圖去就,懷光乃說其眾曰:「今且屯涇陽,召妻孥于邠,俟至,與之俱往河中。春裝既辦,還攻長安,未晚也。東方諸縣皆富實,軍發之日,聽爾曹俘掠。」眾許之。懷光乃謂景略曰:「曏者之議,軍眾不從,子宜速去,不且見害!」遣數騎送之。景略出軍門,慟哭曰:「不意此軍一旦陷於不義!」懷光遣使詣邠州,令留後張昕悉發所留兵萬餘人及行營將士家屬會涇陽,仍遣其將劉禮等將三千餘騎脅遷之。

  韓遊瑰說昕曰:「李太尉功高自棄,已蹈禍機。中丞今日可以自求富貴,游瑰請帥麾下以從。」昕曰:「昕微賤,賴李太尉得至此,不忍負也!」游瑰乃謝病不出,陰與諸將高固、楊懷賓等相結。時崔漢衡以吐蕃兵營于邠南,高固曰:「昕以眾去,則邠城空矣。」乃詐為渾瑊書,召吐蕃使稍逼邠城。昕等懼,竟不敢出。昕等謀殺諸將之不從者,遊瑰知之,先與高固等舉兵殺昕,遣楊懷賓奉表以聞,且遣人告崔漢衡。漢衡矯詔以遊瑰知軍府事,軍中大喜。懷光子旻在邠,遊瑰遣之,或曰:「不殺旻,何以自明?」遊瑰曰:「殺旻,則懷光怒,其眾必至,不如釋旻以走之。」時楊懷賓子朝晟在懷光軍中為右廂兵馬使,聞之,泣白懷光曰:「父立功于國,子當誅夷,不可典兵。」懷光囚之。於是游瑰屯邠甯,戴休顏屯奉天,駱元光屯昭應,尚可孤屯藍田,皆受李晟節度,晟軍聲大振。

  始,懷光方強,朱泚畏之,與懷光書,以兄事之,約分帝關中,永為鄰國。及懷光決反,逼乘輿南幸,其下多叛之,勢益弱。泚乃賜懷光詔書,以臣禮待之,且征其兵。懷光慚怒,內憂麾下為變,外恐李晟襲之,遂燒營東走,掠涇陽等十二縣,雞犬無遺。及富平,大將孟涉、段威勇將數千人奔于李晟,將士在道散亡相繼。至河中,或勸河中守將呂鳴嶽焚橋拒之,鳴嶽以兵少恐不能支,遂納之,河中尹李齊運棄城走。懷光遣其將趙貴先築壘於同州,刺史李紓懼,奔行在。幕僚裴向攝州事,詣貴先,責以逆順之理,貴先感寤,遂請降,同州由是獲全。向,遵慶之子也。懷光使其將符嶠襲坊州,據之,渭北守將竇覦帥獵團七百圍之。嶠請降。詔以覦為渭北行軍司馬。

  丁亥,以李晟兼京畿、渭北、鄜、坊、丹、延節度使。

  庚寅,車駕至城固。唐安公主薨,上長女也。

  上在道,民有獻瓜果者,上欲以散試官授之,訪于陸贄,贄上奏,以為:「爵位恒宜慎惜,不可輕用。起端雖微,流弊必大。獻瓜果者,止可賜之錢帛,不當酬以官。」上曰:「試官虛名,無損於事。」贄又上奏,其略曰:「自兵興以來,財賦不足以供賜,而職官之賞興焉。青朱雜遝於胥徒,金紫普施於輿皁。當今所病,方在爵輕,設法貴之,猶恐不重,若又自棄,將何勸人!夫誘人之方,惟名與利,名近虛而于教為重,利近實而於德為輕。專實利而不濟之以虛,則耗匱而物力不給。專虛名而不副之以實,則誕謾而人情不趨。故國家命秩之制,有職事官,有散官,有勳官,有爵號,然掌務而授俸者,唯系職事之一官也,此所謂旋實利而寓虛名者也。其勳、散、爵號三者所系,大抵止於服色、資廕而已,此所謂假虛名以佐實利者也。今之員外、試官,頗同勳、散、爵號,雖則授無費祿,受不占員,然而突銛鋒、排患難者則以是賞之,竭筋力、展勞效者又以是酬之。若獻瓜果者亦授試官,則彼必相謂曰『吾以忘軀命而獲官,此以進瓜果而獲官,是乃國家以吾之軀命同於瓜果矣』。視人如草木,誰複為用哉!今陛下既未有實利以敦勸,又不重虛名而濫施,人無藉焉。則後之立功者,將曷用為賞哉!」贄在翰林,為上所親信,居艱難中,雖有宰相,大小之事,上必與贄謀之,故當時謂之內相,上行止必與之俱。梁、洋道險,嘗與贄相失,經夕不至,上驚憂涕泣,募得贄者賞千金。久之,乃至,上喜甚,太子以下皆賀。然贄數直諫,迕上意,盧杞雖貶官,上心庇之。贄極言杞奸邪致亂,上雖貌從,心頗不悅,故劉從一、薑公輔皆自下陳登用,贄恩遇雖隆,未得為相。壬辰,車駕至梁州。山南地薄民貧,自安、史以來,盜賊攻剽,戶口減耗太半,雖節制十五州,租賦不及中原數縣。及大駕駐蹕,糧用頗窘。

  上欲西幸成都,嚴震言於上曰:「山南地接京畿,李晟方圖收復,借六軍以為聲援。若幸西川,則晟未有收復之期也。」眾議未決,會李晟表至,言:「陛下駐蹕漢中,所以系億兆之心,成滅賊之勢。若規小舍大,遷都岷、峨,則士庶失望,雖有猛將謀臣,無所施矣!」上乃止。嚴震百方以聚財賦,民不至困窮而供億無乏。牙將嚴礪,震之從祖弟也,震使掌轉餉,事甚修辦。

  初,奉天圍既解,李楚琳遣使入貢,上不得已除鳳翔節度使,而心惡之。議者言楚琳凶逆反覆,若不堤防,恐生窺伺。由是楚琳使者數輩至,上皆不引見,留之不遣。甫至漢中,欲以渾瑊代楚琳鎮鳳翔,陸贄上奏,以為:「楚琳殺帥助賊,其罪固大,但以乘輿未複,大憝猶存,勤王之師悉在畿內,急宣速告,晷刻是爭。商嶺則道迂且遙,駱穀複為盜所扼,僅通王命,唯在褒斜,此路若又阻艱,南北遂將夐絕。以諸鎮危疑之勢,居二逆誘脅之中,洶洶群情,各懷向背。倘或楚琳發憾,公肆猖狂,南塞要衝,東延巨猾,則我咽喉梗而心膂分矣。今楚琳能兩端顧望,乃是天誘其衷,故通歸塗,將濟大業。陛下誠宜深以為念,厚加撫循,得其持疑,便足集事。必欲精求素行,追抉宿疵,則是改過不足以補愆,自新不足以贖罪。凡今將吏,豈得盡無疵瑕,人皆省思,孰免疑畏!又況阻命之輩,脅從之流,自知負恩,安敢歸化!斯釁非小,所宜速圖。伏願陛下思英主大略,勿以小不忍虧撓興複之業也。」上釋然開悟,善待楚琳使者,優詔存慰之。

  丁酉,加宣武節度使劉洽同平章事。

  己亥,以行在都知兵馬使渾瑊同平章事亦朔方節度使,朔方、邠甯、振武、永平、奉天行營兵馬副元帥。

  庚子,詔數李懷光罪惡,敘朔方將士忠順功名,猶以懷光舊勳,曲加容貸,其副元帥、太尉、中書令、河中尹並朔方等諸道節度、觀察等使,宜並罷免,授太子太保。其所管兵馬,委本軍自舉一人功高望重者便宜統領,速具奏聞,當授旌旄,以從人欲。

  夏四月壬寅,以邠甯兵馬使韓遊瑰為邠甯節度使。癸卯,以奉天行營兵馬使戴休顏為奉天行營節度使。

  靈武守將甯景璿為李懷光治第,另將李如暹曰:「李太尉逐天子,而景璿為之治第,是亦反也!」攻而殺之。

  甲辰,加李晟鄜坊、京畿、渭北、商華副元帥。晟家百口及神策軍士家屬皆在長安,朱泚善遇之。軍中有言及家者,晟泣曰:「天子何在,敢言家乎!」泚使晟親近以家書遺晟曰:「公家無恙。」晟怒曰:「爾敢為賊為間!」立斬之。軍士未授春衣,盛夏猶衣裘褐,終無叛志。

  乙巳,以陝虢防遏使唐朝臣為河中、同終節度使。前河中尹李齊運為京兆尹,供晟軍糧役。

  庚戌,以魏博兵馬使田緒為魏博節度使。渾瑊帥諸軍出斜谷,崔漢衡勸吐蕃出兵助之,尚結贊曰:「邠軍不出,將襲我後。」韓游瑰聞之,遣其將曹子達將兵三千往會瑊軍,吐蕃遣其將論莽羅依將兵二萬從之。李楚琳遣其將石鍠將卒七百從瑊拔武功。庚戌,朱泚遣其將韓旻等攻武功,鍠以其眾迎降。瑊戰不利,收兵登西原。會曹子達以吐蕃至,擊旻,大破之于武亭川,斬首萬餘級,旻僅以身免。瑊遂引兵屯奉天,與李晟東西相應,以逼長安。

  上欲為唐安公主造塔,厚葬之,諫議大夫、同平章事薑公輔表諫,以為「山南非久安之地,公主之葬,會歸上都,此宜儉薄,以副軍須之急。」上使謂陸贄曰:「唐安造塔,其費甚微,非宰相所宜論。公輔正欲指朕過失,自求名耳。相負如此,當如何處之?」贄上奏,以為公輔任居宰相,遇事論諫,不當罪之,其略曰:「公輔頃與臣同在翰林,臣今據理辨直則涉於私黨之嫌,希旨順成則違于匡輔之義。涉嫌止貽於身患,違義實玷於群恩。徇身忘君,臣之恥也!」

  又曰:「唯暗惑之主,則怨讟溢于下國而耳不欲聞,腥德達於上天而心不求寤,迨乎顛覆,猶未知非。」

  又曰:「當問理之是非,豈論事之大小!《虞書》曰:『兢兢業業,一日二日萬機。』唐、虞之際,主聖臣賢,慮事之微,日至萬數。然則微之不可不重也,如此,陛下又安可忽而念乎!」

  又曰:「若以諫爭為指過,則剖心之主不宜見罪于哲王;以諫爭為取名,則匪躬之臣不應垂訓於聖典。」

  又曰:「假有意將指過,諫以取名,但能聞善而遷,見諫不逆,則所指者適足以彰陛下莫大之善,所取者適足以資陛下無疆之休。因而利焉,所獲多矣。儻或怒其指過而不改,則陛下招惡直之譏;黜其取名而不容,則陛下被違諫之謗。是乃掩己過而過彌著,損彼名而名益彰。果而行之,所失大矣。」上意猶怒,甲寅,罷公輔為左庶子。

  加西川節度使張延賞同平章事,賞其供億無乏故也。

  朱泚、姚令言數遣人誘涇原節度使馮河清,河清皆斬其使者。大將田希鑒密與泚通,殺河清,以軍府附於泚。泚以希鑒為涇原節度使。

  上問陸贄:「近有卑官自山北來者,率非良士。有刑建者,論說賊勢,語最張皇,察其事情,頗似窺覘,今已於一所安置。如此之類,更有數人,若不追尋,恐成奸計。卿試思之,如何為更?」贄上奏,以為今盜據宮闕,有冒涉險遠來赴行在者,當量加恩賞,豈得複猜慮拘囚!

  其略曰:「以一人之聽覽而欲窮宇宙之變態,以一人之防慮而欲勝億兆之奸欺,役智彌精,失道彌遠。項籍納秦降卒二十萬,慮其懷詐複叛,一舉而盡坑之,其于防虞,亦已甚矣。漢高豁達大度,天下之士至者,納用不疑,其於備慮,可謂疏矣。然而項氏以滅,劉氏以昌,蓄疑之與推誠,其效固不同也。秦皇嚴肅雄猜,而荊軻奮其陰計;光武寬容博厚,而馬援輸其款誠。豈不以虛懷待人,人亦思附;任數禦物,物終不親!情思附則感而悅之,雖寇億化為心膂矣;意不親則懼而阻之,雖骨肉結為億慝矣。」

  又曰:「陛下智出庶物,有輕待人臣之心;思周萬機,有獨馭區寓之意;謀吞眾略,有過慎之防;明照群情,有先事之察;嚴束百辟,有任刑致理之規;威制四方,有以力勝殘之志。由是才能者怨于不任,忠藎者憂於見疑,著勳業者懼於不容,懷反側者迫於及討,馴致離叛,構成禍災。天子所作,天下式瞻,小猶慎之,矧又非小!願陛下以覆車之轍為戒,實宗社無疆之休。」

  丁巳,以前山南東道節度使南皮賈耽為工部尚書。先是,耽使行軍司馬樊澤奏事行在。澤既覆命,方大宴,有急牒至,以澤代耽為節度使。耽內牒懷中,宴飲如故,顏色不改。宴罷,召澤告之,且命將吏謁澤。牙將張獻甫怒曰:「行軍為尚書問天子起居,乃敢自圖節鉞,奪尚書土地,事人不忠,眾心不服,請殺之。」耽曰:「是何言也!天子所命,即為節度使矣!」即日離鎮,以獻甫自隨,軍府遂安。

  左僕射李揆自吐蕃還,甲子,薨於鳳州。

  韓遊瑰引兵會渾瑊於奉天。

  丙寅,加平盧節度使李納同平章事。

  丁卯,義王泚薨。

  朱滔攻貝州百餘日,馬寔攻魏州亦逾四旬,皆不能下。賈林複為李抱真說李武俊曰:「朱滔志吞貝、魏,複值田悅被害,儻旬日不救,則魏博皆為滔有矣,魏博既下,則張孝忠必為之臣。滔連三道之兵,益以回紇,進臨常山,明公欲保其宗族,得乎!常山不守,則昭義退保西山,河朔盡入於滔矣。不若乘貝、魏未下,與昭義合兵救之。滔既破亡,則關中喪氣,朱泚不日梟夷,鑾輿反正,諸將之功,孰有居明公之右者哉!」武俊悅,從之。戊辰,武俊軍于南宮東南,抱真自臨洺引兵會之,與武俊營相拒十裡。兩軍尚相疑,明日,抱真以數騎詣武俊營,賓客共諫止之,抱真命行軍司馬盧玄卿勒兵以俟,曰:「吾之此舉,系天下安危,若其不還,領軍事以聽朝命亦惟子,勵將士以雪仇恥亦惟子。」言終,遂行。武俊嚴備以待之,抱真見武俊,敘國家禍難,天子播遷,持武俊哭,流涕縱橫。武俊亦悲不自勝,左右莫能仰視。遂與武俊約為兄弟,誓同滅賊。武俊曰:「相公十兄名高四海,曏蒙開諭,得棄逆從順,免菹醢之罪,享王公之榮。今又不間胡虜,辱為兄弟,武俊當何以為報乎!滔所恃者回紇耳,不足畏也。戰日,願十兄按轡臨視,武俊決為十兄破之。」抱真退入武俊帳中,酣寢久之。武俊感激,待之益恭,指心仰天曰:「此身已許十兄死矣!」遂連營而進。

  山南地熱,上以軍士未有春服,亦自禦夾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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