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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祐六年十二月(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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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卯,遼國遣使甯昌軍節度使耶律迪,泰州觀察使蕭仲奇、副使中散大夫、守太常少卿、充乾文閣待制高端禮,東上閤門使、廣州防禦使劉彥國來賀正旦。 庚辰,詔都水使者吳安持再任。(三年十一月十八日初除,八年六月二十八日改太僕。) 先是,執政奏事延和,語及立後,太皇太后曰:「又選十餘家,皆不可。」呂大防曰:「若門閥不可,雖有容色亦難取。」王岩叟曰:「須勳德之家,乃可以服天下人之心。若太皇太后家有其人,正協天下望,不須以小嫌為辭。」太皇太后曰:「何由知此?」大防曰:「外間亦聞之。」太皇太后曰:「只為不堪,高家亦安有此福?」大防請召都知、押班至合子中問,當許之。少頃,見馮宗道、梁惟簡於內東門,令奏高公紀女年命,乞降付。(據王岩叟日錄,已上乃十八日事。)是日,(二十六日。)執政會崇政殿門,宗道、惟簡來傳聖意雲:「本朝未有一家二後,嫌于太盛,又恐人物不當上意,卻成難處。」既對,大防具言之,太皇太后因雲:「不堪。」又密勘得所妨甚重,於是高氏之門遂塞。大防又言:「諸王家或有人,聞蜀國長主之女前疾,今已無他。」太皇太后曰:「未也。」又曰:「王詵不佳,要是長主所出耳。」(此據王岩叟日錄,乃二十六日事。) 辛巳,鄜延路經略使範純粹奏:「臣伏睹朝廷委諸路帥臣時出輕兵,為淺攻之計。近因環慶、涇原、熙河各曾出師,西人具曉此意。今探得西界于諸沿邊對境百里之外,各作頭項,排布人馬,東西相屬。意欲每一處漢兵入討,即左右頭項人馬併合聚集,足以拒戰。以地裡計較,不過一兩日之內,彼所聚兵必不下三五萬,是彼有以待我也。臣竊計漢兵入討,一路人馬,不過一萬,既入賊境,不下一二百里,彼主我客,眾寡相遠,若不以術分彼兵勢,則漢兵常少,遇賊常多,恐非全勝之道。竊緣漢兵入討,鄰路各不相知,聲跡相疏,有同秦、越。彼能並兵拒戰,而我不能協力破賊,則倒置乖方,莫大於此。臣願朝廷密誡諸路邊臣,凡有所經營,俟謀議已定,入討有日,即令帥臣先期手作書簡,以代文檄,詳報左右四鄰,(謂如環慶欲出,即東報鄜延、河東,西報涇原、秦鳳。)無次鄰,即據所報,(謂如河東欲出,即報環慶。鄜延欲出,即東報河東,西報慶、渭。)告以決入之日。其被報路分帥臣,須管立便差選兵將,於所定之日引至塞上,大作深入之勢。(諸路平日必已探得自己對境有無賊馬人戶次第,若亦有利可乘,須於所定日進兵深入,如偶無利可取,或近界有賊馬盤泊,不可進向,亦須嚴督兵將,以其日出塞,虛作聲勢,不用深入。)務在牽留得對境賊兵不敢舍此之彼,所遇賊兵,無並力拒戰之患。則四鄰之助,豈小補也?臣愚慮及此,伏乞聖慈相度,如何施行,即乞速作朝廷之意,下諸路遵守。」(純粹以十二月二十七日奏此。) 翰林學士梁燾言: 臣過被聖恩驅策,得侍清光,親聞德音:「要使靜而不擾,安無所危,內惠中國,外綏四方。」隆謙廣問,未嘗不及政事之得失,臣同天下慶倖陛下聰明,可謂知要已。如君臣同德,共行此道,數年之間,必複見仁宗至治之時。比觀朝廷之事,似未副聖明之本意者,臣甚惑之。豈大臣不能將明德美,究宣睿澤,以廣為宗社長久安寧之計歟?或者聖意稍怠,奸人伺隙,得進邪說以眩亂聰明歟?臣早蒙知遇,擢在言路,納忠補報,難同眾人,不忍不為陛下一言也。願陛下察臣之志,少加聽焉。 臣聞論者曰:「致天下之治難,守天下之治易。」臣獨曰:「致之為易,而守之為難也。蓋自古人主圖治之初,莫不急於求賢,渴于聞諫,得一善惟恐未能行,見一不善惟恐未能去,潛心於萬事幽微之無形,用意於眾人思慮之不到,兢兢業業,不敢暇豫,終至於安樂而無事。此天下之治,所以致之為易也。亦既治矣,或放其心,氣日益驕,志日益怠,謂賢者得矣而忽於求,謂善言盡矣而厭於聽,謂事之微者為不足慮,謂患之隱者為不足防,奸生而不察,禍萌而不悟,故終致於敗亂而莫之救。此天下之治,所以守之為難也。易曰:「君子安而不忘危,治而不忘亂。」又既濟卦之象曰:「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蓋安有危之理,治有亂之機,既濟而猶思禍患之潛伏,此皆聖人戒懼于治安無患之時者也。 恭惟陛下臨禦,七年於今,進賢去佞,協天下之公,興利除害,同百姓之欲,刑罰清平,賦斂均節,奸宄已銷,兵革略戢,歲物豐穰,民力寬暇,可謂有治之漸矣。守而勿失,治道可成,正是兩宮持守至難之際也。恭惟皇帝陛下,進學不倦,臨政不忽,無宮室之好,無聲樂之玩,無佛老之惑,無用武之蔽。所以守之者有道矣。恭惟太皇太后陛下,仁敬明謹,濟以大公,判別讒邪,裁抑僥倖,聽斷之間,事明理盡,照臨之下,物無遁情,此堯舜之用心也。而臣之區區尚以為憂者,竊恐陛下以未成之治為大治,以小康之俗為可久,包桑之慮日懈於心,朽索之畏不及于前,蓋積累而成者為至難,怠忽而敗之者為至易,臣區區之忠,蓋已面陳。伏望陛下不以臣言為愚,謹思而審行之。臣屢蒙聖恩,降旨開納,臣未敢以為喜。尚書曰:「知之非艱,行之惟艱。」又曰:「戒哉!儆戒無虞。」願陛下必行可聽之言,儆戒無虞之事,延洪無疆之休。天下幸甚!貼黃:「竊以政事之本在於用人,朝廷人材純一,則政事自然安靜。但君子在內,小人在外,即是泰道。如君子小人混而為一,則泰道何緣得成?君子小人不可並用,猶冰炭之不可同器,一長一消,自然之理也,此在人君常用意于進君子、退小人,則治道可成而天下受泰矣。伏望聖明留意於此。小人而無材者雖未足畏,然亦不可用也。小人之性,善於嫉善良,為朋邪,是不材者使之得路,必又將引用小人之有材者以濟其奸,終為國家之害。此其不可用也決矣。其理甚明,願陛下察之!人材純一,則政事安靜而朝廷無事,陛下可以無憂無為矣。人材雜糅,則政事紛亂,而朝廷多事,陛下可得不慮不勞乎?必使邪正判白而人材純一,則中外安靜,朝廷清明矣。此治道之要也。竊以臣之為道,在於盡忠,『忠』之為字,謂中心一則為忠也,中心二則為『患』矣。夫臣下有愛君憂國,與上同德同心,而能奮然當怨排難,無慮身顧家之憂者,可謂中心一矣。陛下察其有是心焉,豈不為忠也,可疏之乎?臣下有外示愛君憂國,而其中不與上同德同心,不肯當怨排難,但務收恩買譽,切切於營私者,乃中心二也。陛下察其有是心焉,豈不為患也,可親之乎?此用人之要也,伏望深留宸念!」 燾又言: 臣聞人主之德,莫大於知人;朝廷之政,無先於急賢。德以聰明為高,而政以忠厚為本。夫能判別邪正,斷之不疑,使竭忠者皆盡節,懷邪者不可亂正,斯可謂之聰明矣。用得其人,則法度齊,君子親近,小人疏斥,恩澤下于百姓,歡欣達于四海,斯可謂之忠厚矣。恭惟太皇太后陛下,至公至正,明而有斷。皇帝陛下,仁孝莊敬,靜淵疏通,閱天下之事日益多,進天下之材日益廣,講求祖宗治體日益熟,察見中外人情日益詳。然而聰明或有所遺,而忠厚未至於成者,臣竊疑之,或者聖心未加意於執要乎?今日為政之要,在於辨邪正之實也。唐李德裕有言曰:「邪正相攻,上惑主聽。正人呼邪人固為邪矣,邪人亦呼正人為邪,人主何以辨之?」臣故曰在辨其實也。元祐之初,至於三四年間,正人為陛下論邪正蓋已多矣,陛下辨邪正亦已明矣,陛下能守之以定,而巧言不能移,則奸謀自破矣。奸謀不行,則邪人自消,邪人既消,則正人之道行而政事不臻于忠厚者,未之聞也。此獨在聖功之自強爾! 李德裕嘗為唐武宗言曰:「舜有大功二十,去四凶,用十六相,不必在武功也。」武宗甚悅。武宗能欣納德裕之忠言,信是聰明之主矣。陛下大度謙虛,恐未欲遽就舜之大功,顧武宗之欣納忠言,誠不難及也。臣願為陛下陳辨實之略焉。所謂正人之實者,能推公其心,以愛君憂國為計,不附下,不罔上,樂進善類,愛惜生靈,臨大節而忘其身,事兩宮而一其志,為陛下常求長久安寧之計,近思自左右宮庭之間,遠慮至於夷夏海隅之際,皆欲得其歡康無事,上下一意,共為安靜,其功如此者,是正人也。此類進則聰明開廣,內外大安,豈不為國家忠厚之福耶?此類去則無政矣,不可不辨也。所謂邪之實者,緩公急私,復仇報怨,外陽為忠直,內陰懷奸曲,其言似忠而其實欺罔也,其氣似敗而其實兇險也,自謂介特而其實朋黨也,自謂純一而其實二三其德也。貪祿競進,猜忍傾奪,專以傷害善良為謀,而又附托權要,出死力為之鷹犬,不憚不恥以肆其毒,不恤國之憂危,務伸其志,不懼上之悔患,務行其言,其為傾搖多端如此者,是邪人也。此類進則聰明眩惑,內外大恐,豈不為國家忠厚之患耶?此類去則無憂矣,不可不辨也。今聽其言而求其用心之微,觀其行而考其處己之端,其向背之異,有無之殊,雖未能盡究,而亦可以槩見矣。陛下既辨其為邪,即當速去之,如未能即去之耶,多用正人,正人既用,則邪人知難而或自退。或行險以攻正人,因其攻正人而去之,以示大公,因其引退而去之,以示大恩,二者隨其動而處之,不煩埽除之力矣。 李德裕又嘗為武宗言之曰:「陛下辨邪正,專委任,守之以定,則朝廷必理。」此真宰相之言也。蓋主意不能定,則奸邪得以乘隙而進,惑亂聰明也。一移其意,則憂患從而起,尚何致理之望乎?聖心從來知其為正人者,固不多也,惟願記其盡心宣力,始終保全,勿使小人搖動也。如其離間毀敗誣陷之言者,此是搖動之計也。願陛下自信素知之心,而守之以定,深辨奸詐之說,而斷之以不疑,斥其邪人以安正人,正人知所依歸,恃以無恐,得以奮忠竭節,畢身圖報,則朝廷之理,不難致也。臣不勝惓惓納忠之至!貼黃:「臣向在言路,得侍清光,伏見陛下照物必盡其情偽,而量有包容;論政深達其義理,而語有次序。雖古之英主,不能過也。臣等累曾奏聞,以謂邪正不可並用,陛下深以為是,知邪正之必相攻也,今並用矣。臣等又謂邪人在外,正人在內則可治,陛下亦以為是,知邪人在內則害政也,今邪人在內矣。臣等又謂使邪人少正人多則可治,陛下亦以為是,知邪人之多,則交相朋比,損正人之道也,今邪人多矣。以在內眾多之邪人,與寡少之正人並用,勢自不敵,豈能久安而終無憂悔乎?奈何與日前之聖意不同耶?必有奸人移惑聖意也。如不悟,則奸邪乘隙數數進計,終至於成其禍,此聖明所宜早辨,勿為清衷他日之憂悔也。」 又雲:「伏見聖意欲得臣下之心純一,而憂其二三之紛紛未定也。臣謂欲齊群臣之二三者,莫若言路用純一之臣也。願陛下用素所知之正人,嘗在言職,風采凜凜,為中外所敬憚者,處以言官之長。其心一忠於兩宮,其言大公於朝廷,使四方仰之,國勢增重,奸邪小人望風自然消退,大臣小臣肅然守正,莫不純一,無煩聖慮矣。惟陛下早定聖意,斷在必行,庶可救今日之弊,無出於此,伏望深留宸念,為宗社之福。」 又雲:「陛下自禦政以來,選用可信之臣,能以忠孝報陛下之恩者,今在朝廷不過數人;群小怨嫌,陰結為朋,力謀排陷者,不一人也。其心欲盡去此數人,則奸謀可行,大奸有複來之望。此數人者,方以時事難守為憂,孤立難安為懼,若非陛下知其忘身忘家,當怨去奸,有愛君憂國之心,力賜主張,則豈能安全至於今日也?在於今日之勢,尤為難立,仰賴聖造終始主張也。此數人者亦未足深惜,但恐小人復興,攻擊轉多,萬一如此,則為太皇太后陛下即日之悔,為皇帝陛下他日之憂,此可為大懼也。願聖明凝神深慮,以杜其漸,待其事起而後處,則必勢強橫難制,縱終能制之,憂勞亦已深矣。今朝廷正人少,邪人多,誠意不一,公道虧損。聖意欲削朋黨,而朋黨愈結;聖意欲絕私邪,而私邪愈行。此所以政事紛紛,未得安靜也。伏望聖慈每當進擬人材之際,丁寧審問,謹重開(案此處原本闕文。)可使私邪漸少,朋黨自衰,朝廷日有安靜之望,聖政日有清明之益,此道既行,可以緩憂矣。小人奸言,最是難辨,蓋其巧美似忠,害善似直,狠愎似敢,誣罔似公,人主聽之一誤,則德業俱損,若不早辨,則終致憂患。故聖人曰:「惡利口之覆邦家者。』自古人君以為誡,此聖明不可不察也。」 又雲:「有向來奸黨已用之人,今複在要路者。又有奸黨後進之人,今在言路者。又有小人之奔競僥倖者,雖素非奸黨,而今日屈意求助,以濟其謀,為自進之計,陰相交通,以白為黑,以是為非,以無為有。有專欲惑亂聰明,離間君臣,傾害忠良。此不可不察也。其心亦甚易見,陛下從來以為正人而有時望者,小人必欲陷害也,奸黨漸漸複用,在朝眾人皆知,無一人為陛下言之也。此是忠耶,不忠耶?公耶,私耶?曲耶,直耶?且以此一事驗之,甚易辨也。陛下既辨之,亦須早為處分疏理,如此則政事漸複清明,可以上悅天心,而還譴集祜矣。」 又雲:「言路必擇守正純一之君子,則心公而言直,判別是非,有補聰明。若誤用邪人,心私言曲,惑亂聖聰,唯欲自濟其奸謀。此不可不察也。」(燾行狀雲:七年,有司奏客星見,燾論之。其略曰:「客星初變,久未退伏,上軫聖慈,至誠寅畏,側席修省。譴告之來,必主於事,事之所起,必自於人。今奸邪尚多,正人至少,主聽未專,恐其占不特兵饑疾疫之間而已。人主之德,莫大於知人;朝廷之政,莫先於急賢。」云云。按燾論知人急賢,即此奏也,但奏稿乃無客星見等語耳。又按禦集,十二月十六日三省、樞密院進呈十一月二十八日賑濟禦劄,有十一月二十八日太史奏客星云云。燾奏所稱客星,必緣此也。今並前一奏論奏「聖意稍怠,奸人伺隙得進邪說」並附六年十二月末。奏稱:「陛下臨禦七年。」蓋自元豐八年至元祐六年實七年,若元祐七年,則不得雲七年,行狀附之七年,誤矣。六年十一月一日劉摯罷相,二十八日太史奏客星云云,燾兩奏決在六年冬,所稱「邪正並用,邪人多,邪人在內,與前日聖意不同」,必緣摯為楊畏等所攻故也。又稱「言路當用純一之臣」,其指楊畏等決然無疑。更須詳考之。十一月二十八日夜,太史所奏客星出參,舊錄亦於十一月末書客星出參,掩廁星。明年正月末又書客星隨天運行,入濁不見,至三月辛亥,奎宿間消伏。新錄並因之。今兩朝天文志雲:「元祐六年十一月辛亥二十八日,客星出參宿度中,犯掩廁星,主有暴兵米貴,晉分兵災。壬子二十九日,犯九斿星。十二月癸酉十九日,行入奎星內,主邊兵動。至七年三月辛亥乃沒。) 是歲,宗室賜名換官者五十四人。天下上戶部,主戶千二百四十二萬七千一百一十一,丁二千八百七十五萬四百五十五。客戶六百二十二萬七千九百八十二,丁一千二百七十四萬一千八百五十六。斷大辟四千八百一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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