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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志寧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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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志甯,字仲謐,京兆高陵人。曾祖謹,有功于周,為太師、燕國公。父宣道,仕隋至內史舍人。大業末,志寧調冠氏縣長,山東盜起,棄官歸。 高祖入關,率群從迎謁長春宮,詔授渭北道行軍元帥府記室,與殷開山參謀議。薛仁杲平,識褚亮於囚虜中,遷天策府中郎、文學館學士,引亮與同列。貞觀三年,為中書侍郎。太宗嘗宴近臣,問:「志甯安在?」有司奏:「敕召三品,志寧品第四。」帝悟,特詔預宴,因加散騎常侍、太子左庶子、黎陽縣公。是時議立七廟,君臣請以涼武昭王為始祖,志甯以涼非王業所因,獨建議違之。帝詔功臣世襲刺史,志甯奏:「古今異時,慕虛名,遺實患,非久安計。」帝皆從之。嘗謂志寧曰:「古者太子既生,士負之,即置輔弼。昔成王以周、召為師傅,日聞正道,習以成性。今太子幼,卿當輔以正道,無使邪僻啟其心。勉之,官賞可不次得也。」太子承乾數有過惡,志寧欲救止之,上《諫苑》以諷。帝見大悅,賜黃金十斤、絹三百匹。俄兼詹事,以母喪免,有詔起複本官,固請終喪,帝遣中書侍郎岑文本敦譬曰:「忠孝不兩立,今太子須人教約,卿強起,為我卒輔道之。」志寧乃就職。 時太子以農時造曲室,累月不止,又好音樂過度。志寧諫,以為「今東宮乃隋所營,當時號為侈麗,豈容複事磨礱彩飾於其間?丁匠官奴皆犯法亡命,鉗鑿槌杵,往來出入,監門、宿衛、直長、千牛不得苛問。爪牙在外,廝役在內,其可無憂乎?又宮中數聞鼓聲,太樂伎兒輒留不出,往年口敕丁甯,殿下可不思之?」太子不納。而左右多任宦官,志甯複諫曰:「奄官者,體非全氣,專柔便佞,托親近為威權,假出納為禍福。故伊戾敗宋,易牙亂齊,趙高亡秦,張讓傾漢。近高齊任鄧長顒為侍中,陳德信為開府,內預宴私,外幹朝政,齊卒顛覆。今殿下左右前後皆用寺人,輕忽高班,陵轢貴仕,品命失序,經紀不立,行路之人鹹以為怪。」太子益不悅。東宮僕禦舊得番休,而太子不聽,又私引突厥,與相狎比。志寧懷不能言,上疏極言曰:「竊見僕寺司馭,爰及獸醫,自春迄夏,不得番息。或家有慈親,以闕溫清,或室有幼弱,以虧撫養,殆非恕愛之意。又突厥達哥支等,人狀野心,不可以禮教期,不可以仁信待。狎而近之,無益令望,有損盛德。況引內閤中,使常親近,人皆震駭,而殿下獨安此乎?」太子大怒,遣張師政、紇幹承基往刺之。二人者入其第,見志寧憔然在苫塊中,不忍殺,乃去。太子敗,帝知狀,謂曰:「聞公數諫,承乾不聽公,故至此。」是時宮臣皆罪廢,獨志甯蒙勞勉。 晉王為皇太子,複拜左庶子,遷侍中,加光祿大夫,進封燕國公,監脩國史。永徽二年,洛陽人李弘泰誣告太尉長孫無忌反,有詔不待時斬之。志寧以為:「方春少陽用事,不宜行刑,且誣謀非本惡逆,請依律待秋分乃決。」從之。衡山公主既公除,將下嫁長孫氏。志寧以為:「《禮》,女十五而笄,二十而嫁,有故,二十三而嫁,固知遇喪須終三年。《春秋》,魯莊公如齊納幣,母喪未再期而圖婚,二家不譏,以其失禮明也。今議者雲『公除從吉』,此漢文創制,為天下百姓耳。公主身服斬衰,服可以例除,情不可以例改。心喪成婚,非人情所忍。」於是詔公主待服除乃婚。拜尚書左僕射、同中書門下三品。頃之,兼太子少師。四年,隕石十八于馮翊,高宗問曰:「此何祥也?朕欲悔往脩來以自戒,若何?」志寧對:「《春秋》:『隕石于宋五。』內史過曰:『是陰陽之事,非吉凶所生。』物固有自然,非一系人事。雖然,陛下無災而戒,不害為福也。」俄遷太傅。嘗與右僕射張行成、中書令高季輔俱賜田,志寧奏:「臣家自周、魏來,世居關中,貲業不墜。今行成、季輔始營產土,願以臣有餘賜不足者。」帝嘉之,分其田以與二人。 顯慶四年,以老乞骸骨,詔解僕射,更拜太子太師,仍同中書門下三品。王皇后之廢,長孫無忌、褚遂良固爭不見從,志寧不敢言。武后以其不右己,銜之,後因殺無忌,坐免官,出為滎州刺史,改華州,聽致仕。卒,年七十八,贈幽州都督,諡曰定。後追複左光祿大夫、太子太師。 志甯愛賓客,樂引後進,然多嫌畏,不能有所薦達也,為士議所少。凡格式、律令、禮典,皆與論譔,賞賜以巨萬。 初,志甯與司空李勣修定《本草》並圖,合五十四篇。帝曰:「《本草》尚矣,今複修之,何所異邪?」對曰:「昔陶弘景以《神農經》合雜家《別錄》注銘之,江南偏方,不周曉藥石,往往紕繆,四百餘物,今考正之,又增後世所用百餘物,此以為異。」帝曰:「《本草》、《別錄》何為而二?」對曰:「班固唯記《黃帝內外經》,不載《本草》,至齊《七錄》乃稱之。世謂神農氏嘗藥以拯含氣,而黃帝以前文字不傳,以識相付,至桐、雷乃載篇冊,然所載郡縣,多在漢時,疑張仲景、華佗竄記其語。《別錄》者,魏、晉以來吳普、李當之所記,其言華葉形色,佐使相須,附經為說,故弘景合而錄之。」帝曰:「善。」其書遂大行。 曾孫休烈。休烈機鑒融敏,善文章,與會稽賀朝萬齊融、延陵包融齊名。開元初,第進士,又擢制科,曆秘書省正字。吐蕃金城公主請文籍四種,玄宗詔秘書寫賜。休烈上疏曰:「戎狄,國之寇;經籍,國之典也。戎之生心,不可以無備。昔東平王求《史記》、諸子,漢不與之,以《史記》多兵謀,諸子雜詭術也。東平,漢之懿戚,尚不示征戰之書,今西戎,國之寇仇,安可貽以經典?且吐蕃之性慓悍果決,善學不回。若達於《書》,則知戰;深於《詩》,則知武夫有師幹之試;深於《禮》,則知《月令》有廢興之兵;深於《春秋》,則知用師詭之計;深于文,則知往來書檄之制:此何異假寇兵資盜糧也!臣聞魯秉周禮,齊不加兵;吳獲乘車,楚屢奔命。喪法危邦,可取鑒也。公主下嫁異國,當用夷禮,而反求良書,恐非本意,殆有奸人勸導其中。若陛下慮失其情,示不得已,請去《春秋》。夫《春秋》,當周德既衰,諸侯盛強,征伐競興,情偽於是乎生,變詐於是乎起,有以臣召君、取威定霸之事。誠與之,國之患也。狄固貪婪,貴貨易土,正可錫以錦彩,厚以金玉,無足所求以資其智。」疏入,詔中書門下議。侍中裴光庭曰:「吐蕃不識禮經,孤背國恩,今求哀啟顙,許其降附,漸以《詩》、《書》,陶一聲教,斯可致也。休烈但見情偽變詐於是乎生,不知忠信節義亦於是乎在。」帝曰:「善。」遂與之。累遷起居郎、直集賢殿學士、比部郎中。楊國忠為宰相,斥不附己者,出為中部郡太守。 肅宗立,休烈奔行在,擢給事中,遷太常少卿,知禮儀事,兼修國史。帝嘗謂曰:「良史者,君舉必書。朕有過失,顧卿何如?」對曰:「禹、湯罪己,其興也勃焉。有德之君不忘規過。」于時經大盜後,史籍燔缺,休烈奏:「《國史》、《開元實錄》、《起居注》及餘書三千八百余篇藏興慶宮,兵興焚煬皆盡,請下禦史核史館所由,購府縣有得者,許上送官。一書進官一資,一篇絹十匹。」凡數月,止獲一二篇,唯韋述以其家藏《國史》百三十篇上獻。中興文物未完,休烈獻《五代論》,討著舊章,天子嘉之。轉工部侍郎,仍脩史。宰相李揆矜己護前,羞與同史任為等列,奏徙休烈為國子祭酒,權留史館脩撰,以卑下之,休烈安然無屑意。乾元初,始詔百官元日、冬至於光順門賀皇后。休烈奏:「周禮有命夫朝人君,命婦朝女君。自顯慶以來,則天皇後甫行此禮,而命婦與百官雜處,在禮不經。」帝罷之。 代宗嗣位,甄別名品,元載稱其清諒。拜右散騎常侍,兼修國史,加禮儀使,遷太常卿。累進工部尚書,封東海郡公。雖曆清要,不治產。性恭儉仁愛,無喜慍之容。樂賢下善,推轂士甚眾。年老,篤意經籍,嗜學不厭。妻韋卒,天子嘉休烈父子著儒行,詔贈韋國夫人,葬給鹵簿、鼓吹。歲中,休烈亦卒,年八十一。帝為歎息,贈尚書左僕射,諡曰元,遣謁者就第宣慰,為儒者榮。 二子:益、肅,及休烈時,相繼為翰林學士。益,天寶初及進士第。肅,終給事中,贈吏部侍郎。 肅子敖,字蹈中,擢進士,為秘書省校書郎。楊憑、李鄘、呂元膺相繼辟幕府。元和初,拜監察禦史,五遷至右司郎中。進給事中、左拾遺。龐嚴為元稹、李紳所厚,與蔣防俱薦為翰林學士。李逢吉誣紳罪逐之,而出嚴為信州刺史,防汀州刺史。敖封還詔書,縉紳意申嚴枉,及駁奏下,乃論貶嚴太輕,眾皆嗤噪。逢吉乃厚敖,三遷至戶部侍郎,出為宣歙觀察使。敖修謹,家世用文學進,初為時所稱,及居官,無所建明,不迕物以自容,名益減。卒,贈禮部尚書。四子;球、珪、瑰、琮,皆清顯。琮知名。 龐嚴者,字子肅,壽州壽春人。第進士,舉賢良方正,策第一,拜拾遺。辭章峭麗,累遷駕部郎中,知制誥。坐累出。複入,稍遷太常少卿。太和五年,權京兆尹,強幹不阿貴勢,然貪利,溺聲色。卒於官。 琮字禮用,落魄不事事,以門資為吏,久不調,駙馬都尉鄭顥獨器之。宣宗詔選士人尚公主者,顥語琮曰:「子有美才,不飾細行,為眾毀所抑,能為之乎?」琮許諾。中書舍人李潘知貢舉,顥以琮托之,擢第,授左拾遺。初尚永福公主,主未降,食帝前,以事折匕箸,帝知其不可妻士大夫,更詔尚廣德公主。咸通中,以水部郎中為翰林學士,遷中書舍人。閱五月,轉兵部侍郎、判戶部。八年,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進中書侍郎,兼戶部尚書。為韋保衡所構,檢校司空、山南東道節度使,三貶韶州刺史。保衡敗,僖宗以太子少傅召,未幾,複為山南節度使,入拜尚書右僕射。黃巢陷京師,以病臥家,巢欲起為相,琮辭疾,賊迫脅不止,乃曰:「吾死在旦夕,位宰相,義不受汙。」賊遂害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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