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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定七年


  嘉定七年 金貞祐二年,蒙古太祖九年

  春,正月,丁卯朔,金以邊事未息,免朝賀。

  四川制置使安丙,遣提舉阜郊博馬務何九齡等率諸將及金人戰于秦州城下,敗還。沔州都統制王大才,執九齡等七人,斬之,梟首境上,而訟丙於朝,謂有異志。

  辛未,蒙古兵攻金彰德府,知府洪果玖珠死之。玖珠,臨潢人也。

  丁醜,參知政事章良能卒。

  乙未,蒙古兵入懷州,金沁南軍節度使宛平宋扆死之。

  是月,金李英乘夜與壯士李雄、郭仲元等四百九十人出中都城,緣西山進至佛岩寺,令雄等下山招募軍民,旬日,得萬餘人,擇眾所推服者領之,詭稱土豪,屢與蒙古兵戰,被創,召還。

  金知大興府事胥鼎,以在京貧民闕食者眾,宜立法賑救,上言:「京師官民有能贍給貧民者,宜計所贍,遷官升秩,以勸獎之。」遂定權宜鬻恩例格。

  二月,丁未,青羌蔔籠十二骨來降。蔔籠,青羌部族也,性殘忍,多器械,仰擄掠為生。十二骨者,十二種也。

  三月,丁卯,召安丙為同知樞密院事,以成都路安撫使董居誼為四川制置使。

  庚辰,金遣使來督二年歲幣。

  金參知政事耿端義,以中都圍久,將帥皆不肯戰,言于金主曰:「今日之患,東海啟之。士卒縱不可使,城中軍自都統至穆昆不啻萬餘,遣此輩一出,或可以得志。」議竟不行。

  癸未,金主以糧運道絕,下令括粟,中都大擾。張行信上書曰:「近日朝廷令知大興府胥鼎便宜計畫軍食,因奏許人納粟買官。既又遣參知政事鄂屯忠孝括官民糧,戶存兩月,餘悉令輸宮。酬以爵級、銀鈔。時有粟者,或先具粟於鼎,未及入官。忠孝複欲多得,以明己功,凡鼎所籍者,不除其數,民甚苦之。今米價踴貴,無所從糴,民糧止兩月,又奪之。敵兵在邇,人方危懼,若複無聊,或生他變,則所得不償所損矣。」金主善其言,命行信偕近臣審處。仍諭忠孝曰:「極知卿盡心於公,然國家本欲得糧,今既得矣,姑從人便可也。」

  戊子,金以濮王守純為殿前都點檢兼侍衛親軍都指揮使、權都元帥府事。

  蒙古主駐金中都之北郊,諸將請乘勝破燕,蒙古主不從,遣薩巴勒謂金主曰「汝山東、河北郡縣,悉為我有,汝所守惟燕京耳。天既弱汝,我複迫汝,天其謂我何!我今還軍,汝不能犒師以弭我諸將之怒耶?」平章政事珠赫哷果勒齊謂金主曰:「蒙古人馬疲病,當決一戰。」都元帥完顏承暉曰:「不可。我軍身在都城,家屬各居諸路,其心向背未可知,戰敗必散,苟勝,亦思妻子而去。社稷安危,在此一舉,莫如遣使議和,待彼還軍,更為之計。」左丞相圖克坦鎰亦以和親為便。金主然之,遣承暉詣蒙古請和。壬寅,以東海郡侯女為岐國公主,歸於蒙古主,蒙古所稱公主皇后也。並以金帛、童男女五百、馬三千賂之。蒙古兵退,中都解嚴,仍遣承暉送出居庸。

  壬辰,蒙古兵破金嵐州,鎮西軍節度使烏庫哩仲溫死之。

  夏,四月,乙未朔,金以胥鼎為右丞。以蒙古和議成,大赦,命布薩安貞為宣撫使,安輯遺黎。安貞,揆之子也。

  金南京留守布薩端等請幸南京,金主將從之。左丞相圖克坦鎰曰:「鑾輿一動,北路皆不守矣。今已講和,聚兵積粟,固守京師,策之上也。南京四面受兵;遼東根本之地,依山負海,其險足恃,禦備一面,以為後圖,策之次也。」金主不從。庚戌,鎰卒。鎰明敏方正,學問淵貫,一時名士皆出其門。

  金以張行信為山東轉運按察使。

  將行,求入見,言曰:「參政鄂屯忠孝,飾詐不忠,臨事慘刻,党於赫舍哩執中,罪狀顯著,無事之時,猶不容一相非才;況今多故,乃使此人與政,如社稷何!」金主曰:「朕初即位,當以禮進退大臣,卿語其親知,諷令求去可也。」行信以語右司郎中巴圖魯,巴圖魯以金主意告忠孝,忠孝靦然不恤。頃之,出知濟南府。

  五月,甲戌,金霍王從彝卒。

  丁醜,太白經天。

  乙酉,賜禮部進士袁甫以下五百四人及第、出身。

  辛巳,金遷東海侯、鎬勵五家屬于鄭州。

  金主以國蹙兵弱,財用匱乏,不能守中都,乃決意南遷。太學生趙昉等上章極論利害;以大計已定,不能中止,皆慰諭而遣之。命平章政事、都元帥承暉,尚書左丞穆延盡忠,奉太子守忠留守中都,遂與六宮啟行。以巴圖魯李英為御前經歷官。詔曰:「扈從軍馬,朕自總之,事有利害,可因近侍局以聞。」

  蒙古主聞之,怒曰:「既和而遷,是有疑心而不釋,特以解和為款我之計耳。」複圖南侵。

  金主至良鄉,命扈衛糺軍元給鎧馬,悉複還官。糺軍怨之,遂作亂,殺其主帥索琿而推劄達、貝實勒、劄拉爾三人為帥,北還。承暉聞變,以兵阻盧溝,劄達擊敗之,遣使乞降於蒙古。

  蒙古主遣舒穆嚕明安及繖格巴圖援之,入古北口,徇景、薊、檀、順諸州。諸將議欲屠之,明安曰:「此輩當死,今若生之,則彼之未附者皆聞風而自至矣。」蒙古主從之。明安等遂與劄達合兵逼中都。

  金主聞之,遣人召太子,應奉翰林文字完顏素蘭以為不可。珠赫哷果勒齊曰:「主上居此,太子宜從。且汝能保都城必完乎?」素蘭曰:「完固不敢必,但太子在彼,則聲勢俱重,邊隘有守,則都城無虞。昔唐明皇幸蜀,太子實在靈武,蓋將以系天下之心也。」不從,竟召太子。

  楊安兒賊党日熾,濰州李全等並起剽掠。全,即開禧中戚拱結以複漣水者也。賊皆衣紅,時目為紅襖賊。全與仲兄福尤桀奡,劉慶福、國用安、鄭衍德、田四子、洋子潭等皆附之,與安兒相應。金宣撫使布薩安貞至益都,敗安兒于城東。安兒奔萊陽,萊州徐汝賢以城降,安兒勢複振。登州刺史耿格開門納州印,郊迎安兒,發帑藏以勞賊。安兒遂僣號,置官屬,改元天順,凡詔表、符印、儀式,皆格草定。遂陷寧海,攻濰州。偽元帥郭方三據密州,略沂、海。李全犯臨朐,扼穆陵關,欲取益都。安貞以沂州防禦使布薩琉嘉為左翼,安化軍節度使完顏恩楞討之。

  六月,甲午朔,金以按察轉運使高汝礪為參知政事。

  甲辰,以旱,命諸路監司、守臣決滯訟。壬子,釋大理、三衙及兩浙路杖以下囚。

  自史彌遠得政,廷臣俱務容默,無敢慷慨盡言者。權刑部侍郎劉爚奏:「願詔大臣,崇獎忠讜以作士氣,深戒諛佞以肅具僚。」未幾,監進奏院陳宓上封事言:「宮中宴飲,或至無節;非時賜予,為數浩穰。一人蔬食,而嬪禦不廢於擊鮮;邊事方殷,而樁積反資於妄用。此宮闈儀刑有未正也。大臣所用,非親即故,執政擇易制之人,台諫用慎默之士,都司樞掾,無非親昵,貪吏無不得志,廉吏動招怨尤,此朝廷權柄有所分也。鈔鹽變易,楮幣稱提,安邊所創立,固執己見,動失人心。敗軍之將,躐躋殿岩,庸鄙之夫,又尹京兆。宿將有守城之功,以小過而貶;三衙無汗馬之勞,托公勤而擢。此政令刑賞多所舛逆也。若能交飭內外,一正紀綱,天且不雨,臣請伏面謾之罪。」奏入,彌遠不樂。帝為罷中宮慶壽、三衙獻遺。宓,俊卿之子也。

  秋,七月,甲子朔,以左諫議大夫鄭昭先簽書樞密院事。

  庚辰,金布薩安貞軍昌邑東,徐汝賢等以三州之眾十萬來拒戰,自午抵暮,轉戰三十裡,殺賊數萬。壬午,賊棘七率眾四萬陳于辛河,安貞令琉嘉由上流膠西濟,繼以大兵,殺獲甚眾。甲申,安貞軍至萊州,偽甯海州刺史史潑立以二十萬陳於城東。琉嘉先以輕兵薄賊,諸將繼之,賊大敗,招之降,不應。安貞遣萊州黥卒曹全等詐降於汝賢為內應,曹全與賊戍卒姚雲相結,約納官軍。丁亥夜,曹全縋城出,潛告琉嘉,琉嘉募勇敢士三十人,從曹全入城,雲納之,大軍畢登,斬汝賢。安兒脫身走,耿格、史潑立皆降。琉嘉略定膠西諸縣,襲殺郭方三,複密州。

  金人來告遷。庚寅,起居舍人真德秀上疏,請罷金歲幣,其略曰:「女真以蒙古侵淩,徙都於汴,此吾國之至憂也。蓋蒙古之圖滅女真,猶獵師之志在得鹿,鹿之所走,獨必從之。既能越三關之阻以攻燕,豈不能絕黃河一帶之水以趨汴?使蒙古遂能如劉聰、石勒之據有中原,則疆域相望,便為鄰國,固非我之利也;或如耶律德光之不能即安中土,則奸雄必將投隙而取之,尤非我之福也。今當乘敵之將亡,亟圖自立之策,不可乘敵之未亡,姑為自安之計也。夫用忠賢,修政事,屈群策,收眾心者,自立之本;訓兵戎,擇將帥,繕城池,飭戍守者,自立之具。以忍恥和戎為福,以息兵忘戰為常,積安邊之金繒,飾行人之玉帛,女真尚存,則用之女真,強敵更生,則施之強敵,此苟安之計也。陛下以自立為規模,則國勢日張;以苟安為志向,則國勢日削;安危存亡,皆所自取。若夫當事變方興之日,而示人以可侮之形,是堂上召兵,戶內延敵也。」帝納之,議罷歲幣。淮西轉運使喬行簡上書丞相曰:「蒙古漸興,其勢已足以亡金。金,昔我之讎也,今吾之蔽也。宜姑與幣,使得拒蒙古。」議不決。

  是月,夏左樞密使萬慶義勇,遣二僧齎蠟書來四川,議夾攻金以恢復故疆,制置使董居誼不報。由是夏訊中絕。

  金主至南京,詔立元妃都察氏為皇后。後本王氏,中都人,都察,其賜姓也。姊有姿色,為金主所納,封淑妃,至是亦晉封元妃。

  八月,庚子,金太子守忠至自中都。

  癸卯,金複來督歲幣。

  乙巳,太白經天。

  戊申,以安丙為觀文殿學士,知潭州。

  甲寅,金完顏素蘭上書曰:「昔東海在位,信用讒諂,疏斥忠良,以致小人日進,君子日退,紀綱紊亂,法度益隳。風折城門之關,火焚市里之舍,蓋上天垂象以儆懼之也;東海不悟,遂至滅亡。誠能大明黜陟以革東海之政,則治安之效,可指日而待也。陛下不思出此,輒議南遷,詔下之日,士民相率上章請留;啟行之期,風雨不時,橋樑數壞。人心天意,亦可見矣!陛下為社稷計,宮中用度,皆從貶損,而有司複多置軍官,不恤妄費,甚無謂也。或謂軍官之眾,所以張大威聲,臣竊以為不然。不加精選而徒務其多,緩急臨敵,其可恃乎?且中都惟因糧乏,故車駕至此。稍獲安地,遂忘其危,萬一再如前日,未知有司複請陛下何之也!」

  九月,壬戌朔,日有食之。太白晝見。

  乙丑,史彌遠上《高宗中興經武要略》。

  冬,十月,丁酉,蒙古兵徇金順州,勸農使王晦死之。

  晦,澤州高平人,被執時,謂其愛將牛鬥曰:「若能死乎?」曰:「鬥蒙公見知,安忍獨生!」遂並見殺。

  壬寅,金穆延盡忠進平章政事。以富珠哩德裕為參知政事。旋命德裕行尚書省於大名府,令其貶損用度。

  丙辰,蒙古取金成州。

  金德州防禦使完顏綽諾伏誅。

  蒙古穆呼哩攻遼東高州,盧琮、金樸等降。錦州張鯨殺其節度使,自立為臨海王,降於蒙古。

  十一月,辛醜朔,遣聶子述使金賀正旦,刑部侍郎劉爚等言其不可。太學諸生上書請斬喬行簡,不報。

  丁卯,金以布薩端為左丞相。

  金蘭州譯人程陳僧叛,西結夏人為援。

  十二月,嗣秀王師揆卒。

  金曲赦山東,唯楊安兒、耿格不赦。乙卯,格伏誅。

  金軍方攻賊於大沫堌。知東平府事烏淩阿以聞赦,即引軍還。賊眾乘之,複出為患。金主以陝西統軍使完顏弼知東平府。其後安兒與其党汲政等乘舟入海,欲走岠嵎山,舟人曲成等擊之,安兒墜水死。

  蒙古兵徇金懿州,節度使高閭山死之。閭山,析木人,為政嚴酷,乃能以死事著。

  青羌既降,守臣袁楠知蓄蔔勢孤,遣人諭降,蓄蔔疑不敢出;複遣漢人入蓄為質,蓄蔔從三百人至州,楠坐受其降,厚犒之。蓄蔔留州城十日,將渡河,送還漢質。自蓄卜犯邊至此,更七年而後定雲。

  金遣使招耶律琉格降,許以重祿;琉格不從。金主怒,複遣宣撫萬努領軍四十餘萬攻之。琉格迎戰於歸仁縣北河上,金兵大潰,萬努收散卒奔東京。安東同知阿林懼,遣使求附,於是盡有遼東州郡,遂都咸平,號為中京。金左副元帥伊喇都以兵十萬攻琉格,琉格拒戰,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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