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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哲宗元祐七年


  壬申元祐七年春二月乙丑,詔編修樞密院條例官就編修《經武要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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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甲申朔,侍讀顧臨讀仁宗寶訓,至鈔法事,呂大防奏曰:「自鈔法之行,一則人戶無科買之擾,二則商旅無折閱之弊,三則邊儲無不足之患,四則物貨無般輦之勞,五則運鹽減腳乘之費,實於官私為利。」上甚善之。王岩叟奏曰:「陛下宮中何以消日?」上曰:「並無所好,惟是觀書。」岩叟曰:「大抵聖學要在專勤,屏去它事,則可謂之專;久而不倦,則可謂之勤。如此,天下幸甚!」

  丁亥,三省進呈程頤服闋,欲除館職、判登聞鼓院。太皇太后不許,乃以為直秘閣、判西京國子監。初,頤在經筵歸,其問者甚眾,而蘇軾在翰林,亦多附之者,遂有洛黨、蜀黨之論。二黨道不同,互相非毀,頤竟罷去。及進呈除目,蘇轍遽曰:「頤入朝恐不肯靜。」太皇太后納其言,故頤不復得召。

  《講義》曰:嘗謂自古朋黨多矣,未有若元祐之黨為難辨也。蓋以小人而攻君子,此其党易辨也;以君子而攻小人,此其党亦易辨也。惟以君子而攻君子,則辨之也難。且我朝寇、丁之黨,為寇者皆君子,為丁者皆小人;呂、範之党,為范者皆君子,為呂者皆小人,其在一時雖未易辨也,詳觀而熟察之,亦不難辨也。而元祐之所謂党者何人哉?程曰洛党,蘇曰蜀競,而劉曰朔黨,彼皆君子也,而互相排軋,此小人得以有辭于君子也。程明道謂「新法之行,吾黨有過。」愚謂紹聖之禍,吾黨亦有過。然熙甯君子之過小,元祐君子之過大。熙寧之爭新法猶出於公,元祐之自為黨皆出於私也。

  范祖禹言:「臣掌國史,伏睹仁宗皇帝在位四十二年,豐功盛德固不可得,而名言所可見者,其事有五:畏天、愛民、奉宗廟、好學、聽諫。仁宗行此五者於天下,所以為仁也。臣願陛下深留聖思,法象祖宗。」又言:「臣觀仁宗每因事示人好惡,皇祐中,楊安國講『直哉史魚,邦有道如矢,邦無道如矢。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之。』仁宗曰:『蘧伯玉信君子矣,然不若史魚之直。』由是天下知仁宗好直不好佞,此聖人之大德也。如此之類,臣願陛下以仁宗為法。」上然之。先是,六年十一月辛亥,客星出參宿度中,犯廁。

  太史言:主有暴兵,米貴,晉分兵災。

  壬子,犯九遊星。十二月癸酉,行入奎宿度中。太史言:主邊兵動。今年正月,隨天運行,入濁不見。至是月辛亥,在奎宿度中稍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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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四月,臣寮上言:「科場限字條制,已得旨:策過二分,更不降等。而賦論、經義未蒙指揮。往時開封舉人路授倡為長賦幾千言,得張方平擯斥,而其文遽正。嘉祐初,劉幾輩善為怪僻句,得歐陽修革去,而其風複雅。但系主司之風化耳。今朝廷立法,不問其文之澆淳,而校其字之多寡。責其不及,猶有勸懲,禁其多文,殊無義理。」詔:「賦論過二分並不降等,其經義文理優長者准此。」范祖禹言:「王存端立厚重,素有人望。蘇軾文章為天下第一,但忌嫉者多。趙彥若博學多文,詳練故事。鄭雍自居言職,風望愈高。今講讀官有闕,此四人者,實允眾論。程頤本末,別具論列。孔武仲學問該洽,講說明白。呂希哲是司空公著之子,公著嘗言『此子不欺暗室』。其人經術履行,識者皆謂可備勸講。呂大臨是大防之弟,修身好學,行如古人。吳師仁自為布衣,以行誼稱于士大夫。」又奏:「程頤經術行誼,天下共知。司馬光、呂公著與頤相知二十餘年,然後舉之。此二人者,非為期罔以誤聖聽也。頤草茅之人,一日入朝,未習朝廷事體,迂疏則固有之。又謂頤欲以故舊傾大臣,以意氣役台諫,其言皆誣罔非實。若複召頤勸講,必有補聖明,臣雖終老在外,無所憾矣。」時祖禹屢請知梓州,執政擬從其請,太皇太后曰:「皇帝未欲令去,且為皇帝留之。」執政諭旨,祖禹乃不敢複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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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董敦逸言:「程頤怨躁輕狂,惑眾慢上。」

  丙戌,詔程頤許辭免直秘閣,差管勾崇福宮,頤表言請歸田裡,詔不許。既有崇福之命,頤但稱疾不拜,假滿百日,亟尋醫,訖不就職。

  丙午,王岩叟為端明殿學士、知鄭州,以楊畏言岩叟天資至險,強愎循情,父子豫政,貨賂公行。黃慶基言岩叟廢法徇私,強狠自用,父荀龍、子橫交通貨賄,竊弄威福。而岩叟遂稱疾,章再上,故有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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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癸醜朔,詔淮南東西、兩浙路諸般逋負,不問新舊、有無官本,並特與權住催理一年。從蘇軾之言也。

  辛酉,呂大防為右光祿大夫,蘇頌守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蘇轍守門下侍郎。韓忠彥知樞密院事,範百祿守中書侍郎,翰林學士梁燾守尚書左丞,禦史中丞鄭雍為尚書右丞。權戶部尚書劉奉世簽書樞密院事。

  戊辰,李之純為禦史中丞,楊畏為侍御史。詔太廟複用牙盤食。

  壬申,禦邇英閣,侍讀顧臨讀寶訓,至王沿論引漳水灌溉,王軫以為不可,讀畢,上問顧臨曰:「沿、軫所論孰長?是何說可行?」臨曰:「沿說可行。」它日,右僕射呂大防進曰:「臣側聞顧臨讀寶訓引漳河灌溉事。臣謂大抵河渠利害最為難明,如本朝黃河,持議者有三說,一曰回河,二曰塞河,三曰分水。本朝有二股河分流水勢,粗免河患,後因閉塞一股,併入一股合流,遂至決溢。分水之利,從可知矣。今為四堤二河分減水勢,實為大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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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先是,詔議郊祀典禮,顧臨、彭祖禹等八人議,請合祭天地。范純禮、彭汝礪、曾肇、王覿、豐稷、劉安世、孔武仲、陳軒、歐陽棐、韓治等二十二人議:南郊合祭天地不見於經。太皇太后曰:「宜依仁宗先帝故事。皇帝即位以來,未曾親祀天地。今且合祭,宜有名者。」大防等曰:「今蒙聖諭,正如眾議。欲依此令學士院降詔。」冬十月庚戌朔,環州地再震。

  戊午,來之邵為監察禦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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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癸巳,冬至,合祭天地於圜丘,以太祖配。禮畢,終日和燠。翼日風寒相屬,時雪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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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月辛亥,范祖禹言:「仁宗在位最久,德澤深厚,結於天下,是以百姓思慕,終古不忘。陛下誠能上順天意,下順民心,法仁宗,則垂拱無為,海內晏安,成康之隆,不難致也。臣承乏史官,嘗採集仁宗聖政得數百事,欲乞撰錄成書上進,少資睿覽,監觀成憲,皆舉而行,以副群生之所願。」祖禹尋採集仁宗聖政三百七十事編錄成書,名曰《仁皇訓典》,凡六卷,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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