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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哲宗元祐六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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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未元祐六年 春正月己巳,命翰林學士兼侍講范百祿權知貢舉,顧臨、孔武仲同權知貢舉。 ◇ 二月辛卯,劉摯守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權知開封府,王岩叟充樞密直學士、簽書樞密院事。 癸巳,禦史中丞蘇轍為中大夫、守尚書右丞,吏部尚書蘇軾為翰林學士承旨。尋有詔,複召朱光庭為給事中,劉安世為中書舍人,及除蘇軾吏部尚書。 丁未,左司諫楊康國奏:「臣累彈蘇轍不可為執政,陛下以轍兄弟並有文學,豈不知王安石、章惇、呂惠卿、蔡確亦有文學乎?轍兄弟比王安石則不及,當與章惇、蔡確、呂惠卿相上下,其所為美麗浮侈豔歌小問則並過之,雖轍亦不逮其兄矣。」 辛亥,王岩叟奏事罷,留身曲謝。岩叟曰:「陛下聽政以來,納諫從善。凡所改更,務合人心。願每於用人之際,更加審察。」太皇太后曰:「卿更說與官家。」因少進而西曰:「陛下今日進聖學者,正為要理會邪正兩字。正人在朝則朝廷安,人君無過舉,天下有平治之理。邪人一進,朝廷便有不安之象。」太皇太后甚然之。又進曰:「或聞曾有以君子小人參用之說以告陛下,果然如此,乃誤陛下之言,不可聽。君子小人無參用之理。」三月庚申朔,禦邇英閣。呂大防奏:「仁宗所書三十六事,請令圖寫置坐隅。」從之。 癸亥,進《神宗皇帝實錄》,上東向再拜,然後開編。呂大防於簾前披讀未久,簾中慟哭,止讀令進。 壬午,禦集英殿,賜進士馬涓以下及第總六百有二人。 癸未,賜武舉進士賈君文等二十三人。賈易為侍御史,安鼎為監察禦史,姚勔為右正言。中書舍人韓川言:「新除黃庭堅所為輕翾浮豔,素無士行。」詔庭堅行著作佐郎。 ◇ 夏四月辛卯,詔罷今歲幸金明、瓊林苑。先是,呂大防請為賞花釣魚之會,有詔用三月二十六日,而連陰不解,太皇太后諭旨:「天意不順,宜罷宴。」眾皆竦服。 壬辰,呂大防、劉摯奏:「危竿論一事在三十六事之前,注釋失仁宗旨意。蓋聖意以為人君居至高至危之地,須用正直之人,譬如危竿,須用正直之木。古人謂邪蒿人君不可食,食之固無害,以其名不正,況邪佞小人乎?」 乙未,詔複置通禮科。 辛亥,禮部言:「每歲宴賞,共合用羊乳房約四百五十餘斤。請依羊羔例罷供,以它物代。」從之。 癸醜,楊畏為殿中侍御史,從中丞趙君錫舉也。王岩叟移簡詰劉摯,摯不從。或曰:「畏初善摯,後呂大防亦善之。時大防與摯各有異意,皆欲得畏為助,君錫薦畏,實摯風旨也。」然畏卒助大防擊摯雲。太皇太后諭三省曰:「五月日食,可降詔罷朝會。」 ◇ 五月已未朔,太史言食二分,不及元奏分數。 ◇ 秋七月,侍御史賈易言:「臣竊以天下大勢有可畏者有五,而旱幹水溢、日星謫見不與焉。一曰上下相蒙而毀譽不以其真,二曰政事苟且而官人不任其責,三曰經費不充而生財不得其道,四曰人才廢缺而教養不以其方,五曰刑賞失中而人心不知所向。」 己巳,蘇軾言:「浙西諸郡二年災傷,而今歲大水,蘇、湖、常三郡水通為一,杭州死者五十余萬,蘇州三十萬。賈易等疏論浙西災傷不實,乞行考驗。」詔用其說。范祖禹封還錄黃,奏曰:「德宗正元中江淮大水,陸贄請遣使賑恤,帝曰:『聞所損殊少。』贄曰:『所費者財用,所收者人心。』憲宗元和中,南方旱饑,遣使賑恤,帝戒之曰:『朕宮中用帛一疋,皆籍其數,惟賙救百姓則不計費。卿輩當體此意。』七年,又謂宰相曰:『卿輩屢言淮浙去歲水旱,近有禦史自彼還,言不至為害。』李絳對曰:『此蓋禦史欲為奸諛,以悅上意爾。』帝曰:『卿言是也。』命速蠲其租賦。夫奏災傷分數過實,賑濟用物稍廣,此乃過之小者,正當闊略不問,以救人命。若因此懲責一人,則自今官司必以為戒,將坐視百姓之死而不救矣。給散無法,枉費官廩,賑救不及貧弱,出糶反利兼併,此乃監司使者之事,朝廷亦難遙為處畫也。今所言,伏乞更不施行。」從之。 乙酉,蘇軾言:「賈易欲求臣罪,只如浙西水災。臣累次論奏,蒙採納施行,而易扇搖安鼎、楊畏,以為回邪之人眩惑朝廷。乞加考驗,治其尤者。若非范祖禹、鄭雍、姚勔因公論奏,則行下其言,浙中官吏承望風旨,不敢實奏災傷,則億萬性命流亡,盜賊意外之患何所不至?」賈易言:「蘇轍厚貌深情,險於山川;詖言殄行,甚於蛇豕者,因與兄軾誹謗先帝放斥於外,其兄軾既立異以背先帝,尚蒙恩宥,全其首領。先帝厭代,軾則作詩自慶曰:『竹寺歸來聞好語,野花啼鳥亦忻然。』後於策題又形譏毀,言者固嘗論之。及作呂大防制,尤加悖慢,其辭曰:『民亦勞止,庶臻康靖之期。』識者聞之,為軾股栗。先朝行免役,則以差役為良法。及陛下複行差法,則以免役為便民。其在杭州,務以暴橫立威,故決配稅戶顏章兄弟。累年災傷不過一二分,軾則張大其言,以甚于熙寧七八年之患。又嘗建言,以興修水利者皆為虛妄無實,而自為奏請浚治西湖,虐使捍江廂卒築為長堤,於湖中以事游觀,於公私並無利害。」易以戊子朔奏疏,又有別疏。宰臣執政進呈,具言易疏前後異同之語,並簽貼元疏進入,退,複具奏曰:「臣竊知易乃王安禮所善,安禮以十科薦之。今群失職之人皆在江淮,易實江淮之士,來自東南。今日之疏,不惟搖動朝廷政事,亦陰以申群怨之憤。」乃詔與易外任。後三日,以本官知壽州。 壬辰,蘇軾知潁州。先是,禦史中丞趙君錫言:「先帝上仙,軾作詩喜幸。乞正典刑。」賈易相繼言之。於是蘇軾言:「近因弟轍與臣言賈易等論浙西災傷乞考驗虛實,因問弟轍雲:『汝既備位執政,因何行此文字?』轍雲:『此事眾人心知其非,然台官文字自來不敢不行。又王遹亦來見臣,雲有少事謁中丞。臣知遹與君錫親,因令傳語君錫,大略雲台諫、給事中互論災傷,公為中丞,坐視一方生靈陷於溝壑,無一言乎?不謂觸忤君錫,遂至於此。』」 ◇ 八月乙未,趙君錫為吏部侍郎。賈易初論蘇軾題詩怨謗,君錫亦相繼論軾,太皇太后不悅,諭三省曰:「君錫全無執守。韓忠彥問趙君錫:『賈易罷,豈非為言蘇軾否?』曰:『是也。』先帝三月上仙,軾五月題詩,雲軾別有意,似此,使人何可當也?」鄭雍為禦史中丞,右正言姚勔為左正言,監察禦史虞策為右正言。 甲寅,宰臣呂大防言:「近講筵官奏,乞修邇英記注如仁宗朝故事。已有旨施行。今史院有邇英、延義二閣記注十餘卷,具載仁宗與講讀官議論。欲寫一本進入,以備聖覽。」上可之,詔別寫一本送資善堂。王岩叟言:「秋氣已涼,陛下間燕之中,足以留意經史。舜雞鳴而起,大禹惜寸陰。願以舜、禹為法。」上曰:「朕在禁中,常觀書不廢也。」上問岩叟從誰學,對曰:「從河東甯智先生學,後隨仕四方,無常師。」上問因甚識韓琦,對曰:「因隨侍閒居北門,始識之,遂薦辟學官,又辟幕府,又隨之居相三年,至其葬乃去。琦嘗教臣以事君之道:前不希寵,後不畏死,左右無所避,中間惟有誠意而已。臣佩以終身。」上稱歎久之。又嘗因對論取士,對曰:「天下非無材,取之不遠,采之不博耳。所遷所擢止於已用者數人而已,故朝廷有乏材之患,縉紳有沉滯之歎。且如天下郡守、縣令,最可以見治狀。每歲使本道監司舉一二性行端良治狀優異者,朝廷召而用之,則人思自奮矣。」上曰:「甚好。」上問治道何先,對曰:「在上下之情交通,而無壅蔽之患。上下之情所以通,由舉仁者而用之。仁者之心,上不忍欺其君,下不忍欺其民,故君有恩意,推而達於下民;有疾苦,告而達其上,不以一身自便為心。」上曰:「安知仁人而舉之?」對曰:「巧言令色鮮矣仁,剛毅木訥近仁。」上頷之。 ◇ 九月癸巳,禦集英殿,試製科舉人。 ◇ 冬十月丙寅,邇英讀寶訓,至節費,王岩叟曰:「大凡節用,須每事以節省為意,則積日累月,國用自然有餘。」上曰:「然。」 庚午,幸國子監,詣至聖文宣王殿行釋奠禮,一獻,再拜。 幸太學,國子祭酒豐稷講《尚書·無逸》終篇,遂幸昭烈武成王廟。肅揖禮畢,還內。先是,範百祿轉對請視學,故有是舉。或謂呂大防曰:「祖宗視學,非有爵命之賞,則有金帛之賜。」大防曰:「古者天子視學,蓋常事也。吾固欲天子時一幸,金爵之賚,後日何可繼也?」聞者乃服。 癸酉,鄭雍、楊畏對甚久,論右僕射劉摯及右丞蘇轍也。雍具摯党人姓名王岩叟、劉安世、韓川、朱光庭、趙君錫、梁燾、孫升、王覿、曾肇、賈易、楊康國、安鼎、張舜民、田子諒、葉伸、趙挺之、盛陶、龔原、劉概、楊國寶、杜純、杜紘、詹適、孫諤、朱京、馬傳慶、錢世雄、孫路、王子韶、吳立禮凡三十人。姚勔八奏並言摯朋黨不公。虞策四奏言摯親戚趙仁刷王鞏犯法施行不當。 甲戌,劉摯、蘇轍以王鞏坐罪,摯與鞏為姻家,轍薦鞏,皆自劾,乞正典刑。詔答不允。王岩叟奏:「劉摯以人言避位,今朝廷清明,天下安靜,一時戮力盡忠之臣,摯居其最。豈可因一二偏詞輕示遐棄?安知其間無朋邪挾私而陰與群奸為地者?」不報。太皇太后獨遣中使賜蘇轍詔,諭令早入省供職。 辛巳,上諭呂大防曰:「論劉摯者已十八章,乃邢恕過京師,摯與通簡,又延接章惇之子,牢籠為它日計。」初,邢恕赴貶所,舟行過京師。摯與恕故相善,因以簡別摯,摯答簡,其末雲:「為國自愛,以俟休複。」監東排岸官茹東濟數有求於摯,弗得,怨之,亟取摯簡,錄其本送鄭雍、楊畏,二人者方彈劾摯,乃解釋簡語,以休複為複子明辟之複,謂摯勸恕俟太皇太后它日復辟也。又言摯嘗館章惇之子於府第,故太皇太后怒。 癸未,王岩叟言:「臣之區區,不為一劉摯、蘇轍,為陛下惜腹心之人耳。」宣諭曰:「樞密之言是也。」固亦不深罪摯,為摯垂簾之初有功。岩叟曰:「言事官未必皆忠直。臣聞楊畏乃呂惠卿面上人,但欲去除陛下腹心之人,便是與奸邪開道路耳。」十一月乙酉朔,劉摯為觀文殿學士、知鄆州。麻制以從摯所乞為辭。 壬辰,給事中朱光庭知毫州。初,劉摯罷相麻制光庭封還,言:「摯有功大臣,不當無名而去。言者若指臣為朋黨,願被斥逐不辭。」於是光庭與摯相繼俱罷。詔新曆以《元祐觀天曆》為名。 辛醜,守中書侍郎傅堯俞卒。太皇太后謂執政曰:「堯俞清直人。」又曰:「金玉人也,可惜不至宰相。」 司馬光嘗謂邵雍曰:「清、直、勇三德,人所難兼,吾於欽之畏焉。」雍曰:「欽之清而不耀,直而不激,勇而能溫,尤為難矣。」時以雍之言為然。已酉,董敦逸、黃慶基並為監察禦史。 ◇ 十二月戊辰,是夕,開封府火。呂大防言:「聞有客星在昴、畢間。」王岩叟曰:「天道遠,不可知變見果為何事?但朝廷每事修省,天道自當順應。」太皇太后曰:「天道安敢忽?更在執政大臣同修政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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