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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科舉之制(1)


  仁宗慶曆四年三月乙亥,詔天下州縣立學,行科舉新法。時范仲淹意欲復古勸學,數言興學校,本行實。詔近臣議,於是宋祁等奏「教不本於學校,事不察於鄉里,則不能核名實。有司束以聲病,學者專于記誦,則不足盡人材。參考眾說,擇其便於今者,莫若使士皆土著而教之於學校,然後州縣察其履行,則學者修飭矣。先策論,則文詞者留心於治亂矣。簡程式,則閎博者得以馳騁矣。問大義,則執經者不專於記誦矣。」帝從之。至是,乃詔曰:「儒者通天地人之理,明古今治亂之原,可謂博矣。然學者不可騁其說,而有司務先聲病章句以拘牽之,則夫豪雋奇偉之士,何以奮焉。士以純明樸茂之美,而無教學養成之法,使與不肖並進,則夫懿德敏行,何以見焉。此取士之甚敝,而學者自以為患。夫遇人以薄者,不可責其厚也。今朕建學興善以尊大夫之行,更制革敝以盡學者之才。有司其務嚴訓導,精察舉,以稱朕意。學者其務進德修業,無失其時。其令州若縣皆立學,本道使者選部屬官為教授,員不足,取於鄉里宿學有道業者。士須在學三百日,乃聽預秋試。舊嘗充試者,百日而止。試於州者,令相保任。有匿服、犯刑、虧行、冒名等禁。三場:先策,次論,次詩賦。通考為去取,而罷帖經、墨義。士通經術願對大義者,試十道。」

  夏四月壬子,判國子監王拱宸、田況、王洙、餘靖等言:「漢太學二百四十房,千八百室,生徒三萬人。唐學舍亦千二百間。今取才養士之法盛矣,而國子監才二百楹,制度狹小,不足以容。」詔以錫慶院為太學,置內舍生二百人。

  五月壬申,帝至太學,謁孔子。故事止肅揖,帝特再拜。賜直講孫複五品服。初海陵人胡瑗為湖州教授,訓人有法,科條纖悉備具,以身率先,雖盛暑,必公服坐堂上,嚴師弟子之禮,視諸生如其子弟,諸生亦信愛如其父兄,從之遊者常數百人。時方尚詞賦,湖學獨立經義治事齋,以敦實學。至是,興太學,詔下湖州取其法,著為令式。瑗上書請興武學,其略曰:「頃歲吳育已建議興武學,但官非其人,不久而廢。今國子監直講內梅堯臣曾注《孫子》,大明深義。孫複而下,皆明經旨。臣曾任丹州軍事推官,頗知武事。若使堯臣等兼蒞武學,每日令講《論語》,使知忠孝仁義之道。講《孫》、《吳》,使知制勝禦敵之術。于武臣子孫中,選有智略者二三百人教習之,則一二十年之間必有成效。臣已撰成《武學規矩》一卷,進呈。」時議難之。

  五年三月,罷科舉新法。范仲淹既去,執政以新定科舉入學預試為不便,且言:「詩賦聲病易考,而策論汗漫難知,祖宗以來,莫之有改,且得人嘗多矣。」帝下其議,有司請如舊法,乃詔前所更令悉罷之。

  神宗熙寧四年二月丁巳,更令科舉法,從王安石議,罷詩賦及明經諸科,專以經義、論、策試士。王安石又謂「孔子作《春秋》,實垂世立教之大典,當時游、夏不能贊一詞。自經秦火,煨燼無存。漢求遺書,而一時儒者附會以邀厚賞。自今觀之,一如斷爛朝報,決非仲尼之筆也。《儀禮》亦然。請自今經筵毋以進講,學校毋以設官,貢舉毋以取士。」從之。

  時詔議貢舉,鹹謂宜變法便,蘇軾獨上議曰:「得人之道在於知人,知人之法在於責實。使君相有知人之名,朝廷有責實之政,則胥吏皂隸未嘗無人,雖因今之法,臣以為有餘。使君相不知人,朝廷不責實,則公卿侍從嘗患無人,況學校貢舉乎。雖復古之制,臣以為不足。夫時有可否,物有興廢,使三代聖人複生於今,其選舉亦必有道,何必由學乎。且慶曆固嘗立學矣,天下以太平可待,至於今惟空名僅存。今陛下必欲求德行道藝之士,責九年大成之業,則將變今之理,易今之俗。又當發民力以治宮室,斂民財以養遊士,置學立師而又時簡不帥教者,屏之遠方,徒為紛紛,其與慶曆之際何異。至於科舉,或曰鄉舉德行而略文章。或曰專取策論而罷詩賦。或欲舉唐故事,采譽望而罷彌封。或曰變經生帖墨而考大義:此數者皆非也。夫欲興德行,在於君人者修身以裕物,審好惡以表俗,若欲設科立名以取之,則是教天下相率而為偽也。上以孝取人,則勇者割股,怯者廬墓。上以廉取人,則敝車羸馬,惡衣菲食,凡可以中上意者,無所不至。自文章言之,則策論為有用,詩賦為無益。自政事言之,則詩賦、論策,均為無用。然自祖宗以來莫之廢者,以為設法取士不過如此也。矧自唐至今,以詩賦為名臣者不可勝數,何負於天下而必欲廢之。」帝喜曰:「吾固疑此,得軾議,釋然矣。」

  他日,王安石言於帝曰:「今人材乏少,且其學術不一,異論紛然,不能一道德故也。欲一道德則當修學校,欲修學校則貢舉法不可不變。若謂進士科詩賦亦多得人,自緣仕進別無他路,其間不容無賢。若謂科法已善,則未也。今以少壯之士,正當講求天下正理,乃閉門學作詩賦,及其入官,世事皆所未習,此科法敗壞人材,致不如古。」既而中書門下又言:「古之取士皆本學校,道德一於上,習俗成於下,其人材皆足以有為於世。今欲追復古制則患於無漸,宜先除去聲病、偶對之文,使學者得專意經術,以俟朝廷興建學校,然後講求三代所以教育、選舉之法,施之天下,則庶幾可以復古矣。」於是改法,罷詩賦、帖經、墨義,士各占治《易》、《詩》、《書》、《周禮》、《禮記》一經,兼《論語》、《孟子》。每試四場,初本經,次兼經,大義凡十道,次論一首,次策三道。禮部試即增二道。中書撰大義式頒行,試義者須通經有文采,乃為中格,不但如明經、墨義,粗解章句而已。其殿試則專以策,限千字以上,分五等:第一等、二等賜進士及第,第三等賜進士出身,第四等賜同進士出身,第五等賜同學究出身。舊制,進士入進謝恩銀百兩,至是亦罷之,仍賜錢三千為期集費。

  三月庚寅,始命諸州置學官,率給田十頃贍士,並置小學教授。

  冬十月戊辰,立太學生三舍法。宋初,國子生以京朝七品以上子孫應陰者為之,太學生八品以下子孫及庶人子孫俊異者為之,試論、策、經義如進士法。及帝即位,垂意儒學,以天下郡縣既皆有學,歲、時、月各有試,程其藝能,以次差升舍,其最優者為上舍,免發解及禮部試而特賜之第,遂專以此取士。又以慶曆中嘗置太學內舍生二百人,帝漸增至九百人。至是,因言者論太學假錫慶院西北廊甚湫隘,乃盡以錫慶院及朝集院西廡建講書堂四。自主判官外,增置直講為十員,率二員共講一經,令中書遴選,或主判官奏舉。釐生員為三等:始入太學為外舍,定額為七百人。外舍升內舍,員三百。內舍升上舍,員一百。各執一經,從所講官受學,月考試其業,優等以次升舍,上舍免發解及禮部試,召試賜第。其正、錄、學諭,以上舍生為之,經各二員。學行卓異者,主判、直講複薦之於中書除官。其後增置八十齋,齋三十人,外舍生至二千人,歲一試,補內舍生。間歲一試,補上舍生,彌封、謄錄如貢舉法。

  六年三月己未,置諸路學官,更新學制。有司立為約束,過於煩密,劉摯上疏曰:「學校為育材首善之地,教化所從出,非行法之所。雖群居眾聚,帥而齊之,不可無法,亦有禮義存焉。治天下者遇人以君子、長者之道,則下必以君子、長者之行而應乎上。若以小人、犬豕遇之,彼將以小人、犬豕自為,而況以此行於學校之間乎。願罷其制。」

  丁卯,詔進士、諸科並試明法注官。

  乙亥,置律學。詔「士之蒞官,以法從事,今所習非所學,宜置律學。設教授四員,命官、舉人皆得入學習律令。」

  九月辛亥,初策武舉之士。先是,武舉試義策于秘閣,武藝于殿前司。又殿試則又試騎射又策於廷。策、武藝俱優為右班殿直,武藝次優為三班奉職,又次借職,末等三班差役。初,樞密院修武舉法,不能答策者,答兵書墨義。王安石曰:「武舉而試墨義,何異學究誦書不曉理者,無補於事。先王收勇力之士皆屬￿車右者,欲以備禦侮之用,則記誦何所施。」帝從之。至是,始策武舉之士。

  八年六月己酉,王安石以所訓釋《詩》、《書》、《周禮》三經上進,帝謂之曰:「今談經者人人殊,何以一道德。卿所著經義,其頒行,使學者歸一。」遂頒於學官,號曰《三經新義》。一時學者無不傳習,有司純用以取士。安石又為《字說》二十四卷,學者爭傳習之。自是先儒之傳、注悉廢矣。

  九年三月甲戌,親策進士,並試律義斷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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