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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變法(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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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春正月,鄭俠上疏,論呂惠卿朋黨壅蔽,仍取《唐魏徵姚崇宋璟》、《李林甫盧杞傳》為兩軸,題曰:「正直君子、邪曲小人事業圖跡」。在位之臣,暗合林甫輩而反於崇、璟者,各以其類,複為書獻之。且薦馮京可相,並言禁中有人被甲登殿詬罵等事。惠卿奏為謗訕,令中丞鄧綰、知制誥鄧潤甫治之,遂編管俠于汀州。禦史台吏楊忠信謁俠曰:「禦史緘默不言,而君上書不已,是言責在監門而台中無人也。」取懷中《名臣諫疏》二帙授俠曰:「以此為正人助。」馮京與呂惠卿同在政府,議論多不合,而王安國素與俠善。侍御史張璪承惠卿旨,劾俠嘗游京之門,交通有跡。鄧綰、鄧潤甫言,王安國嘗借俠奏槁觀之,而有獎成之言,意在非毀其兄。於是放安國歸田裡,出京知亳州。時,俠貶汀州已行,惠卿又令舒亶捕之道,搜其篋,得所錄《名臣諫疏》,有言新法事及親友書尺,悉按姓名治之。獄成,惠卿欲致俠以死,帝曰:「俠所言非為身也,忠誠亦可嘉,豈宜深罪。」但徙俠英州。 初,安國任西京國子教授,秩滿至京師,帝以安石故,特召對。問曰:「漢文帝何如主。」安國對曰:「三代以後未有也。」帝曰:「但恨其才不能立法更制耳。」安國對曰:「文帝自代來,入未央宮,定變故於俄頃呼吸間,恐無才者不能。至用賈誼言,待群臣有節,專務以德化民,海內興於禮義,幾致刑措,則文帝加有才一等矣。」帝曰:「王猛佐苻堅,以蕞爾國而令必行。今朕以天下之大,不能使人,何也。」曰:「猛教堅以峻法殺人,致秦祚不傳世。今刻薄小人必有以是誤陛下者。願專以堯、舜、三代為法,則下豈有不從者乎?」帝又問「卿兄秉政,外論謂何。」安國對曰:「恨知人不明,聚斂太急爾。」帝不悅。由是止授崇文院校書,尋改秘閣校理。安國屢以新法之弊力諫安石,又嘗以佞人目惠卿,故惠卿逐之。 二月癸酉,複以王安石同平章事。初,呂惠卿迎合安石,建立新法,安石故力援引,驟至執政。惠卿既得志,有射羿之意,忌安石複用,遂欲逆閉其途,凡可以害安石者,無所不用其智。一時朝士見惠卿得君,謂可傾安石以媚惠卿,遂更朋附之。而鄧綰、鄧潤甫因李逢之獄,又挾李士甯以撼安石,安石聞而怨之。時韓絳顓處中書,事多稽留不決,且數與惠卿爭論,度不能制,密請帝複用安石,帝從之。惠卿聞之不安,乃條列安石兄弟之失數事,面奏,意欲上意有二。上封惠卿所言以示安石,安石上表,有「忠不足以取信,故事事欲須自明。義不足以勝奸,故人人與之立敵」。蓋謂是也。既而安石承召命,即倍道而進,七日至汴京。 初,蜀人李士寧者,得導氣養生之術,自言時已三百歲矣,又能言人休咎。王安石與之有舊,每延於東府,跡甚熟。安石鎮金陵,呂惠卿參大政,會山東告李逢、劉育之變,事連宗子趙世居,禦史府、沂州各起獄推治之。劾者言士寧嘗預此謀,敕天下捕之。獄具,世居賜死,李逢、劉育磔於市,士寧決杖流永州,連坐者甚眾。惠卿始興此獄,引士寧,意欲有所誣衊,會安石再入秉政,謀遂不行。 冬十月庚寅,呂惠卿罷。禦史蔡承禧論惠卿欺君玩法,立黨肆奸,惠卿居家俟命。中丞鄧綰亦欲彌縫前附惠卿之跡,以媚安石,安石子雱複深憾惠卿,遂諷綰發惠卿兄弟強借秀州華亭富民錢五百萬與知華亭縣張若濟買田共為奸利事,置獄鞫之。惠卿竟罷,出知陳州。綰又論三司使章惇協濟惠卿之奸,出知湖州。 乙未,彗出軫。帝以災異數見,避殿減膳,詔求直言,赦天下,詢政事之未協於民者。程顥應詔,論朝政極切,差知扶溝縣事。王安石率同列上疏言:「晉武帝五年,彗出軫,十年,又有孛,而其在位二十八年,與《乙巳占》所期不合,蓋天道遠,先王雖有官占,而所信者人事而已。裨灶言火而驗,欲禳之,國僑不聽,鄭亦不火。有如裨灶,未免妄誕,況今星工哉。竊聞兩宮以此為憂,望以臣等所言,力行開慰。」帝曰:「聞民間殊苦新法。」安石對曰:「祁寒暑雨,民猶怨諮,此無庸恤。」帝曰:「豈若並祁寒暑雨之怨亦無邪。」安石不悅,退而屬疾臥,帝慰勉起之。其黨謀曰:「今不取上素所不喜者暴進用之,則權輕,將有窺人間隙者。」安石是其策。帝喜其出,凡所進用,悉從之。鄧綰言:「凡民養生之具,日用而家有之,今欲盡令疏實,則家有告訐之憂,人懷隱匿之慮。商賈通殖貨利,交易有無,或春有之而夏已蕩析,或秋貯之而冬已散亡,公家簿書,何由拘錄。其勢安得不犯。徒使嚚訟者趨賞報怨,畏怯者守死忍困而已。」詔罷手實法。 九年秋七月,鄧綰罷。呂惠卿既出守陳,而張若濟之獄久不成,王雱令門下客呂嘉問、練亨甫共取鄧綰所列惠卿事,雜他書下制獄,王安石不知也。省吏告惠卿于陳,惠卿以狀聞,且上書訟安石「盡棄所學,隆尚縱橫之末數。方命矯令,罔上要君,力行於年歲之間。雖失志倒行逆施者,殆不如此。」帝以狀示安石,安石謝無有。歸以問雱,雱言其情,安石咎之。雱憤恚,疽發背死。帝頗厭安石所為,綰慮安石去失勢,乃上書言宜錄安石子及婿,仍賜第京師。帝以語安石,安石曰:「綰為國司直,而為宰臣乞恩澤,極傷國體,當黜之。」帝以綰操心頗僻,賦性奸回,論事薦人,不循分守,斥知虢州。 冬十月丙午,王安石罷。安石之再相也,屢謝病求去。及子雱死,尤悲傷不堪,力請解機務。帝益厭之,乃以使相判江寧府,尋改集禧觀使。安石既退處金陵,往往寫「福建子。」三字,蓋深悔為呂惠卿所誤也。 以吳充、王圭同平章事。充子安持雖娶王安石女,而充心不善安石所為,數為帝言新法不便。帝察充中立無與。及安石罷,遂相之。充欲有所變革,乞召還司馬光、呂公著、韓維、蘇頌,及薦孫覺、李常、程顥等數十人。光自洛貽書充曰:「自新法之行,中外洶洶。民困於煩苛,迫於誅斂,愁怨流離,轉死溝壑,日夜引領,冀朝廷覺悟,一變敝法。今日救天下之急,當罷青苗、免役、保甲、市易,而息征伐之謀。欲去此五者,必先別利害,開言路,以悟人主之心。今病雖已深,猶未至膏肓,失今不治,遂為痼疾矣。」充不能用。 以馮京知樞密院事。時呂惠卿告安石罪,發其私書,有「無使上知。」及「勿令齊年知。」之語。京與安石同年生,故雲。帝以安石為欺而賢京,故召用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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