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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鹽榷罷


  仁宗天聖元年春正月癸未,命三司節浮費,遂立計置司,罷榷茶、鹽,行貼射通商法。時承平既久,兵籍益廣,吏員益眾,佛老、夷狄,蠹耗中國,百姓縱侈,而上下困於財。三司使李諮請省浮費。鹽鐵判官俞獻卿亦言:「天下穀帛日耗,稻苗未生而和糴,桑葉未吐而和買。自天禧以來,日甚一日。宜與大臣議救正之。」上納其言,乃立計置司,以張士遜、呂夷簡、魯宗道領之。初,陝西、河北商人入芻糧者,榷貨務給券,以茶償之,又益以東南緡錢及香藥、犀象,為虛實三估,謂之三說。而塞下急於兵食,欲廣儲偫,不愛虛估,入中者以虛錢得實利,人競趨焉。其後虛估日益高,茶日益賤,入實錢金帛日益寡,茶法大壞。至是,上命諮等校歲入登耗更定之。諮等言:「淮南十三場茶,歲課五十萬緡,天禧五年才及二十三萬緡。每券直錢十萬,鬻之,售錢五萬五千,總為實錢十三萬緡,除九萬緡為本錢,歲才得息錢三萬餘緡,而官吏廩給、雜費不與焉。是則虛數雖多,實利殊寡。請罷三說,以十三場本息並計其數,罷官給本錢,使商人與園戶自相交易,一切定為中估而官收其息。如鬻舒州羅源場茶,斤售錢五十有六,[其本錢二十有五,]據《宋史》一八三《食貨志》補。官不復給,但使商人輸息錢三十有一而已。然必輦茶入官,隨啇人所指而與之,給券為驗,以防私售,謂之貼射。若歲課貼射不盡,則官市之如舊。商人入芻糧塞下者,隨所在實估,度地裡遠近,量增其直給券,至京,一切以緡錢償之,謂之見錢法。」諮等又以鹽之類有二,解池引水而成,曰顆鹽;淮、浙、蜀、廣鬻海或井或堿而成,曰末鹽,皆通商貿易。乾興初,解鹽計歲入二十三萬緡,視天禧中數,損十四萬,請罷之,專令兩池入中並邊芻粟。上皆從之。

  三年十一月,複榷茶、鹽。李諮以實錢入粟,實錢售茶,二者不得相為輕重。既行而商人失厚利,怨謗蜂起。上疑變法之弊,下詔責計置司,而遣官行視。諮具言新法便。會孫奭等論其煩擾,遂罷貼射法,官仍給本錢市茶,商人入錢售之,茶法複壞。解鹽亦複榷之。

  八年八月,複解鹽通商法。上書者言,榷解鹽,官得利微而民困於轉輸。詔翰林學士盛度、禦史中丞王隨議更其制,因畫通商五利上之,曰:「方禁商時,伐木造船,輦用民兵,不勝疲勞,今去其弊,一利也。陸運既差帖頭,又役車戶,貧人懼役,連歲逋逃,今悉罷之,二利也。船運有沈溺之患,綱吏侵盜,雜以泥沙、硝石,其味苦惡,疾生重膇,今皆得食真鹽,三利也。錢幣,國之貨泉,欲使通流,富家多藏鏹不出,民用益蹙,今歲得商人出緡錢六十余萬助經費,四利也。歲減鹽官、兵卒、畦夫、傭作之給,五利也。」遂罷三京、二十八州軍榷法,聽商人入錢若金銀于京師榷貨務,受鹽兩池,而民便之。自是雖商賈流行而[歲]據《續綱目》、薛《鑒》補。課耗矣。

  景祐三年三月,罷榷茶,複行貼射法。自貼射茶法廢,而河北入中虛估之弊益甚,李諮既居政府,請複行見錢法,皆如天聖元年之制。又命商持券徑趨榷貨務,驗實立償之錢,而三說之法廢。縣官自此省費矣。

  慶曆二年春正月丁巳,複榷鹽法。自元昊反,軍興,用度不足,因聽並邊入中芻粟,予券,趨京師榷貨務,受錢若金銀。入中他貨,予券,償以池鹽。由是羽毛、筋角、膠漆、鐵炭、瓦木之類,一切以鹽易之。猾商貪吏,表裡為奸,至入椽木二,估錢千,給鹽二百二十斤。鹽直益賤,販者不行。至是,詔凡商人虛估受券及已受鹽未鬻者,皆計直輸虧官錢。內地州、軍民間鹽悉收市入官,官為置場,增價出之。複禁永興等十一州、軍商鹽,官自輦運,以衙前主之。又禁商鹽私入蜀,置(析)[折]據《宋史》卷一八一《食貨志》改。博務於永興、鳳翔,聽人入錢若蜀貨,易鹽趨蜀中以售。已而東南末鹽悉複禁榷。

  皇祐四年九月,以範祥為陝西轉運使,制置解鹽事。自複榷法,兵民輦運,不勝其苦。並邊務誘人入中芻粟,皆為虛估,騰踴至數倍,大耗京師錢幣。太常博士范祥,關中人也,熟其利害,常謂兩池之利甚博,而不能少助邊計者,公私侵漁之害也。倘一變法,歲可省度支緡錢數十百萬。乃畫策以獻,遂命制置其事,使推行之。論者爭言其非是,遣戶部使包拯馳視,還言其便。論者猶籍籍,驛召祥至,與三司雜議,皆是祥所建,詔從之。田況請久任祥以專其事,乃擢祥為轉運使。於是舊禁鹽地一切通商,聽鹽入蜀。罷九州、軍入中芻粟,令入實錢,償以鹽,授以要券,即池驗券,按數而出。盡弛兵民輦運之役,以商所入緡錢糴粟,輸並邊九州、軍,而悉留榷貨物錢幣以實中都。由是黠商貪賈無所僥倖,關內之民得安其業,公私便之。

  嘉祐四年二月,罷榷茶。自茶為官榷,民私蓄、盜販皆有禁,臘茶之禁尤嚴。歲報刑辟,不可勝計。園戶困於征取,官司並緣侵擾,因陷罪戾,至破產逃匿者,歲比有之。又茶法屢變,歲課日削,官茶所在陳積,縣官獲利無幾,論者皆謂宜弛其禁。帝曰:「茶、鹽,民所食,而強設法以禁之,致犯法者眾,顧經費尚廣,未能弛禁耳。」既而葉清臣請令通商收稅,以免輦運之勞,弭刑辟之濫。又茶與鹽均為人用,宜以口定賦。

  三司議以為不可行,於是著作佐郎何鬲、三班奉職王嘉麟皆上書,請罷給茶本錢,縱園戶貿易,而官收租錢,與所在征算歸榷貨務,以償邊糴之費,可以疏利源,寬民力。富弼、韓琦、曾公亮然其策,請於帝行之。下三司議,三司言:「茶課給本收利,所獲甚微,而煩擾為患。園戶輸納,侵害日甚,小民趨利,犯法益繁。宜約歲入息錢之數,均賦茶民,恣其買賣,所在收算,而不給本錢。」遂下詔曰:「古者山澤之利與民共之,故民足於下而君裕於上,國家無事,刑罰以清。自唐建中時,始有茶禁,上下規利,垂二百年。如聞比來為患益甚,民被誅求之困,日惟諮嗟;官受濫惡之入,歲以陳積。私藏盜販,犯者實繁,嚴刑峻誅,情所不忍,是於江湖間幅員數千里,為陷阱以害吾民也。朕心惻然念此久矣。間遣使者往就問之,而皆歡然願弛其禁,歲入之課以時上官。一二近臣條析其狀,朕猶若慊然。又於歲輸裁減其數,使得饒阜以相為生,俾通商利。曆世之弊,一旦以除,著為經常,弗複更制,損上益下,以休吾民。尚慮喜於立異之人,緣而為奸之党,妄陳奏議,以惑官司,必寘明刑,無或有貸。」凡歲輸緡錢三十三萬八千有奇,謂之租錢,與諸路本錢悉儲以待邊糴。

  自是惟臘茶禁如舊,餘茶肆行天下。論者猶謂,朝廷志於恤人省刑,其意良善,然茶戶先時受錢於官,而今也顧使納錢於官,受納之間,利害百倍。先時百姓冒法販茶被罰耳,今悉均賦於民,賦不時入,刑亦及之,是良民代冒法受罪。先時商賈為國遷貿而州郡收其稅,今商賈以利薄不行,致歲額不登,經費日蹙。翰林學士歐陽修、知制誥劉敞皆主是說,請除前令。帝不聽。

  神宗熙寧二年[四]據《續綱目》、薛《鑒》改。月,以薛向為江、浙、荊、淮發運使。時范祥卒,以向繼領其事。向請兼以鹽易馬,王安石時令群牧,主其說,請久任向。會淮南轉運使張靖言向壞鹽法,且有欺隱。帝召向與靖對,錢公輔、範純仁皆言向罪。安石排群議,抵靖於法,以向代之。向請即永興軍置賣鹽場,以邊費錢十萬緡儲永興,為鹽鈔官本,官自鬻之,而罷通商。從之。

  七年夏四月,初榷蜀茶。時王韶建開河、湟之策,遣三司幹當公事李杞入蜀,經畫買茶,于秦、鳳、熙、河博馬,以著作佐郎蒲宗閔同領其事。初,蜀之茶園皆民兩稅地,不植五榖,惟宜種茶,賦稅一例折輸,稅額總三十萬。杞乃即蜀諸州創設官場,更嚴私交易之令。知彭州呂陶言:「市易司籠制百貨,歲出息錢不過十之二。今茶場司盡榷民茶,取息十之三,茶戶被害,不可勝窮。」詔止取息十之一,而陶亦以是得罪。未幾,以李稷都大提舉茶場。稷與宗閔務浚利刻急,一年之間,通課利及舊界息稅七十六萬七千餘緡。稷又辟陸師閔幹當公事以自輔。

  八年十二月,更定解池鹽鈔法。自薛向立鹽鈔本,其後多虛鈔,而鹽益輕。至是,多言官賣不便,乞通商。王安石主提舉張景溫之言,至課民買官鹽,隨貧富作業為多少之差。買賣私鹽,聽人告,以犯人家財給之。買官鹽食不盡留經宿者,同私鹽法。於是民間騷怨,鹽鈔舊法,每席六緡,至是三緡有餘,商不入粟,邊儲失備。

  哲宗元祐元年秋七月,罷成都榷茶場。時劉摯、蘇轍論陸師閔在成都增場榷茶,其害過於市易,遂貶師閔官而罷茶場。值上官均論集賢修撰黃廉往附蔡確,出為陝西都轉運使。廉至陝,謂:「茶政隨事制宜,便於公者,不苟去以為名;害于民者,不苟存以為利。請榷熙、秦茶勿改,而罷成都茶場,許東路通商,禁南茶毋入陝西,以利蜀貨。定博馬歲額為萬八千疋。」朝廷從之。歲餘,人皆稱便。初,陸師閔歲計茶息以一百二十萬緡,掊克斂怨,無所不至。及廉盡除公私之病,比數年,亦得百二十萬。

  六年秋七月,複製置解鹽使,詔鹽複許通商。

  徽宗崇甯二年夏四月,更鹽鈔法。蔡京欲囊括四方之錢實中都,以誇富強而固恩寵,俾商人先輸錢於榷貨務請鈔,赴產鹽州郡支鹽,而舊鈔悉不用。商人凡三輸錢,始獲一直之貨。因無資更鈔,已輸錢悉幹沒,於是有齎數十萬券一旦廢棄者,朝為豪商,夕儕流丐,有赴水投繯而死者。商賈不通,邊儲失備。提點淮東刑獄章繹見而哀之,奏改法誤民。京怒,奪繹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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