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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鮮傳(3)


  同治元年,遣使表賀登極,呈進兩宮皇太后貢物二分,均收受。其賀登極貢物一分,又頒詔賜緞謝恩進皇帝貢物二分,兩宮皇太后貢物四分,均留抵正貢。二年,表賀上文宗顯皇帝尊諡,並上兩宮皇太后尊號徽號,暨頒詔賞緞謝恩各貢物五分,收受,其十一分留抵正貢。是年,奏稱先世被誣,懇將謬妄書籍刊正。帝諭:「朝鮮國王先系源流,與李仁任即李仁人者,族姓迥別。我朝纂修明史,于其國歷次辨雪之言無不備載。今因見康熙年間鄭元慶所撰廿一史約編,記載其國世系多誣,籥請刊正。約編所稱康獻王為李仁人之子,實屬舛誤。惟系在明史未修以前,村塾綴輯之士,見聞未確,不免仍沿明初之訛。今其國奉有特頒史傳,自當欽遵刊佈,使其子孫臣庶知所信從。約編一書,在中國久已不行,亦無所用其改削。著各省學政通行各學,查明曉諭,凡朝鮮事實,應以欽定明史為正,不得援前項書籍為據,以歸畫一而昭信守。」三年,禮臣奏准朝鮮國慶源地方官議修兩國交易官房,越圖們江擇偏僻地采取材木。

  十月,李薨,遣使齎敕往封李熙為朝鮮國王,倧九世孫也。五年,俄羅斯兵艦抵朝鮮元山等處,力請通商。九月,法蘭西水師提督魯月率兵艦入漢江,抵漢城,炮擊數船,毀一炮臺而去。十月,法艦再抵江華島,進陷其城,掠銀十九萬佛郎。朝鮮募獵虎手八百名襲之,乃遁。先是,國王李熙年幼,其生父大院君李昰應執國政,惡西教,下令嚴禁,虐待天主教徒。至是,法國聲其罪,無功而還。熙表賀文宗顯皇帝升祔太廟,貢方物,留抵正貢。遣使敕封熙正室閔氏為王妃。

  七年二月,侍郎延煦等奏接見朝鮮委員,並查勘鳳凰、靉陽兩邊門外大概情形。帝諭恭親王會同大學士等公同商議。恭親王等奏稱:「查勘各處私墾地畝,已無大段閑荒,而朝鮮所慮全在民物溷雜。欲除溷雜之弊,在乎邊境之嚴。」複經親王等會同延煦、奕榕酌商展邊一切事宜,並請飭盛京將軍會同原勘之延煦等悉心查辦。帝即派延煦、奕榕馳驛前往奉天,會同都興阿出邊查辦。諭曰:「事當創始,必綱舉而目始張。且與外藩交涉,尤應禁令修明,方能垂諸久遠。前次延煦接見之朝鮮使臣,所設問答,均極明晰,足見國王深明大體。即著禮部傳知朝鮮國王,俟報勘定議後,務須嚴飭其國邊界官,一體遵守。」

  九年九月,朝鮮國王稱其國慶源府農圃社民李東吉逃往琿春,蓋屋墾田,嘯聚無賴,籥懇查拿。帝諭敏福密飭琿春協領等購線跴緝,盡數拿獲,解交其國懲治。是歲,朝鮮大雨雹,國內荒饑,餓莩載道,民人冒犯重禁,渡圖們江至琿春諸處,乞食求生,是為朝鮮流民越懇之始。帝諭朝鮮國王,將民人悉數領回約束,並自行設法招徠,嚴申禁令,不可複蹈前轍。尋有美國商船駛至朝鮮大同江附近擱淺,朝鮮人見之,誤為法船,大肆劫掠。十一年,熙遣使表賀大婚,加上兩宮皇太后徽號,貢方物。是年,美國水師提督勞直耳司率二鐵甲兵艦抵朝鮮江華島,毀炮臺三座,以報劫掠商船之役。十二年,熙遣使表賀親政,加上兩宮皇太后徽號,貢方物。

  光緒元年,朝鮮國撥舟濟渡凱撤官兵,賜熙緞匹,熙遣使進香賀登極,貢方物,俱留抵正貢。發還朝鮮進穆宗毅皇帝萬壽聖節、冬至、元旦、令節各貢物,照例留抵正貢。熙請封世子,貢方物。帝允所請,其進獻禮物,准留抵正貢。尋遣使齎敕往封李坧為朝鮮國王世子。又諭:「奉省押解朝鮮進香貢物之佐領恩俸、驍騎校塔隆阿於五月初三日接領,至六月初五日始行起行,擅改由水路行走,兩月之久,尚未到京,難保無藉端需索情事。恩俸、塔隆阿均先行革職,並著崇實等查明,從重參辦。」二年,熙遣使表賀上穆宗毅皇帝及孝哲毅皇后尊諡,又表賀加上兩宮皇太后徽號,貢方物,俱留抵正貢。

  是年,朝鮮與日本立約通商。先是同治十一年,日本外務卿副島種臣來北京議約,乘間詰問總理各國事務衙門:「朝鮮是否屬國?當代主其通商事。」答以:「朝鮮雖藩屬,而內政外交聽其自主,我朝向不預聞。」元年,日本乃以兵力脅朝鮮,突遣軍艦入江華島,毀炮臺,燒永宗城,殺朝鮮兵,劫其軍械而去。別以軍艦駐釜山要盟,而遣開拓使長官黑田清隆為全權大臣,議官井上馨副之,赴朝鮮議約。至是,定約十二條,大要認朝鮮為獨立自主國,禮儀交際皆與日本平等,互派使臣,並開元山、仁川兩埠通商,及日艦得測量朝鮮海岸諸事。

  三年,朝鮮以天主教事與法國有違言,介駐釜山日本領事調停,書稱中國為「上國」,有「上國禮部」並「聽上國指揮」等語。日本大詰責,以「交際平等,何獨尊中國?如朝鮮為中國屬,則大損日本國體」。朝鮮上其事,總理衙門致書日本辨論,略曰:「朝鮮久隸中國,而政令則歸其自理。其為中國所屬,天下皆知,即其為自主之國,亦天下皆知,日本豈得獨拒?」

  五年七月,軍機大臣寄諭北洋大臣、直隸總督李鴻章,密勸朝鮮與泰西各國通商。諭曰:「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奏:『泰西各國欲與朝鮮通商,事關大局。』等語。日本、朝鮮,積不相能。將來日本恃其詐力,逞志朝鮮,西洋各國群起而謀其後,皆在意計之中。各國曾欲與朝鮮通商,儻藉此通好修約,庶幾可以息事,俾無意外之虞。惟其國政教禁令,亦難強以所不欲。據總理衙門奏,李鴻章與朝鮮使臣李裕元曾經通信,略及交鄰之意。自可乘機婉為開導,俾得未雨綢繆,潛弭外患。」六年九月,鴻章遵旨籌議朝鮮武備,許朝鮮派人來天津學習製造操練,命津海關道鄭藻如等與朝鮮齎奏官卞元奎擬具來學章程奏聞。

  七年二月,鴻章奏言:「朝鮮國王委員李容肅隨今屆貢使來京,於正月二十日赴津稟謁,據稱專為武備學習事,並齎呈其國請示節略一本,內載有領議政李昰應奏章,頗悔去年六月堅拒美國來使為非計,末則歸重於『及今之務,莫如懷遠人而安社稷』等語。又索中國與各國修好立約通商章程稅則帶回援照。其國軍額極虛,餉力極絀,誠慮無以自立。而所據形勢,實為東三省屏蔽,關係甚重。現其君相雖幡然變計,有聯絡外邦之意,國人議論紛歧,尚難遽決,自應乘機開誠曉諭,冀可破其成見,固我藩籬。惟其國於外交情事生疏,即如與日本通商五年,尚未設關收稅,並不知稅額重輕。設再與西國結約,勢必被欺,無益有損。臣因令前在西洋學習交涉之道員馬建忠與鄭藻如等,參酌目今時勢及東西洋通例,代擬朝鮮與各國通商章程底稿,豫為取益防損之計,交李容肅齎回,俾其國遇事有所據依。至其節略所詢各例條內,惟答覆日本國書稱謂一節,儻稍涉含混,即於屬邦體例有礙。臣查西洋各國稱帝稱王,本非一律,要皆平等相交。朝鮮國王久受我冊封,其有報答日本及他國之書,應令仍用封號。國政雖由其自主,庶不失中國屬邦之名也。」禮部議准朝鮮學習制器練兵等事,發給空白憑票,徑由海道赴津,以期便捷;至貢使來京,仍遵定例辦理。

  先是光緒初元,吉林鄂多哩開放荒田,朝鮮茂山對岸外六道溝諸處,間有朝鮮人冒禁私墾者,漸次蔓延。至是,吉林將軍銘安、督辦邊防吳大澂奏言:「據琿春招墾委員李金鏞稟稱,土門江北岸,由下嘎牙河至高麗鎮約二百里,有閑荒八處,前臨江水,後擁群山,向為人跡不到之區,與朝鮮一江之隔。其國邊民屢被水災,連年荒歉,無地耕種,陸續渡江開墾,已熟之地,不下二千晌,其國窮民數千人賴以餬口。有朝鮮咸鏡道刺史發給執照、分段註冊等語。臣等查吉林與朝鮮毗連之處,向以土門江為界。今朝鮮貧民所墾閑荒在江北岸,其為吉林轄境無疑。邊界曠土,豈容外藩任意侵佔?惟朝鮮寄居之戶,墾種有年,並有數千餘眾。若照例嚴行驅逐出界,恐數千無告窮民同時失所。殊堪憐憫,擬請飭下禮部,諮明朝鮮國王,派員會同吉林委員查勘明確,劃清界址。所有其國民人,寄居戶口,已墾荒地,懇恩准其查照吉林向章,每晌繳押荒錢二千一百文,每年每晌完佃地租錢六百六十文,由臣銘安飭司給領執照,限令每年冬季應交租錢,就近交至琿春,由放荒委員照數收納。或其國鑄錢不能出境,議令以牛抵租,亦可備吉省墾荒之用。其咸鏡道刺史所給執照,飭令收回銷毀。」從之。

  十二月,鴻章奏言:「本年正月,總理衙門因屢接出使日本大臣何如璋函,述朝鮮近日漸知變計,商與美國立約,請由中國代為主持。擬變通舊制,嗣後遇有朝鮮關係洋務要件,由北洋大臣及出使日本大臣與其國通遞文函,相機開導,奉旨知照。臣維朝鮮久隸外藩,實為東三省屏蔽,與琉球孤懸海外者形勢迥殊。今日本既滅琉球,法國又據越南,沿海六省,中國已有鞭長莫及之勢。我藩屬之最親切者,莫如朝鮮。日本脅令通商,複不允訂稅則,非先與美國訂一妥善之約,則朝鮮勢難孤立,各國要求終無已時。東方安危,大局所系。中朝即不必顯為主張,而休戚相關,亦不可不隨時維持,多方調護。」

  八年三月,朝鮮始與美國議約,請蒞盟。鴻章奏派道員馬建忠、水師統領提督丁汝昌,率威遠、揚威、鎮海三艘,會美國全權大臣薛裴爾東渡。四月初六日,約成,美使薛裴爾,朝鮮議約官申沞、金宏集盟於濟物浦,汝昌、建忠監之。十四日,陪臣李應浚齎美朝約文並致美國照會呈禮部及北洋大臣代表。未幾,英使水師提督韋力士、法駐津領事狄隆、德使巴蘭德先後東來,建忠介之,皆如美例成約。是役也,日本亦令兵輪來詗約事,其駐朝公使花房義質屢詰約文,朝鮮不之告;乃叩建忠,建忠秘之,日人滋不悅。

  六月,朝鮮大院君李昰應煽亂兵殺執政數人,入王宮,將殺王妃閔氏,脅王及世子不得與朝士通,並焚日本使館,在朝鮮練兵教師堀本禮造以下七人死焉。日使花房義質走回長崎。時建忠、汝昌俱回國,鴻章以憂去,張樹聲署北洋大臣,電令建忠會汝昌率威遠、超勇、揚威三艘東渡觀變。二十七日,抵仁川,泊月尾島,而日本海軍少將仁禮景范已乘金剛艦先至。朝鮮臣民惶懼,望中國援兵亟。建忠上書樹聲,請濟師:「速入王京執逆首,緩則亂深而日人得逞,損國威而失藩封。」汝昌亦內渡請師。

  七月初三日,日兵艦先後來仁川,陸兵亦登岸,分駐仁川、濟物浦,花房義質且率師入王京。初七日,中國兵艦威遠、日新、泰西、鎮東、拱北至,繼以南洋二兵輪,凡七艘。蓋樹聲得朝鮮亂耗即以聞,遂命提督吳長慶所部三千人東援,便宜行事,以兵輪濟師,是日登岸。十二日,薄王京。十三日,長慶、汝昌、建忠入城往候李昰應,減騶從示坦率,昰應來報謁,遂執之,致之天津,而亂党尚踞肘腋。十六日黎明,營官張光前、吳兆有、何乘鼇掩至城東枉尋裡,擒百五十餘人,長慶自至泰利裡,捕二十餘人,亂党平。

  日使花房義質入王京,以焚館逐使為言,要挾過當,議不行。義質惡聲去,示決絕。朝鮮懼,介建忠留之仁川,以李裕元為全權大臣,金宏集副之,往仁川會議,卒許償金五十萬元,開楊華鎮市埠,推廣元山、釜山、仁川埠行程地,宿兵王京,凡八條,隱忍成約。自是長慶所部遂留鎮朝鮮。

  方李昰應之執歸天津也,帝命俟李鴻章到津,會同張樹聲向昰應訊明變亂之由及著名亂黨具奏。至是,究明李昰應乃國王本生父,秉政十年。及王年長親政,王妃閔氏崇用親屬,分昰應權,昰應怨望。六月初間,閔謙鎬分給軍餉,米不滿斛,軍人與胥役詰鬥,謙鎬囚軍卒五人,將置諸法,軍人奔訴于昰應,遂變。初九日,殺閔謙鎬、金輔弦、李最應等,昰應入闕曉諭諸軍,自稱「國太公」,總攬國權,亦不捕治亂黨。鴻章奏言:「此次變亂,雖由軍卒索餉,然亂軍赴昰應申訴,如果正言開導,何至遽興大難。朝鮮臣庶皆謂昰應激之使變。即謂此無左證,而亂軍圍擊宮禁,王妃與難,大臣被害,兇焰已不可鄉爾。李昰應既能定亂於事後,獨不能遏亂于方萌?況乘危竊柄,一月有餘。春秋之義,入不討賊,片言可折,百喙難逃。儻再釋回本國,奸黨構煽,怨毒相尋,重植亂萌,必為後患。伏查朝鮮史略,元代高麗王累世皆以父子構釁。延祐年間,高麗王謜既為上王,傳位於其子燾,交構讒隙,元帝流謜於土蕃,安置王父,俱有前事。又至元年間,燾子忠惠王名禎,亦經元帝流于揭陽縣,其時高麗國內晏然,徒以宵小浸潤,遠竄窮荒。今李昰應無蒙產垂統之尊,有幾危社稷之罪,較謜、禎等情節尤重。惟處人家國父子之間,不能不兼籌並顧。儻蒙加恩,敕下臣等將李昰應安置近京之保定省城,永遠不准複回本國,優給廩餼,譏其出入,嚴其防閑,仍准其國王派員省問,以慰其私。既以弭其國禍亂之端,亦即以維其國倫紀之變。」帝俞其言,乃幽昰應保定舊清河道署。

  是年,鴻章奏定朝鮮通商章程八條:一,由北洋大臣劄派商務委員前往駐紮,朝鮮亦派大員駐津照料商務;二,朝鮮商民在中國各口財產罪犯等案,悉由地方官審斷,遵會典舊例;三,朝鮮平安、黃海道,與山東、奉天等省濱海地方,聽兩國漁船往來捕魚,不得私以貨物貿易,違者船貨入官;四,准兩國商民入內地採辦土貨,照納沿途釐稅;五,訂鴨綠江對岸柵門與義州二處,又圖們江對岸琿春與會寧二處,聽邊民往來交易,設卡徵稅,罷除館宇餼廩芻糧等費;六,申明嚴禁之物,紅葠一項,照例准售,酌定稅則;七,派招商局輪船,每月定期往返一次,由朝鮮政府協商船費若干;八,豫計增損之處,隨時商辦。禮部奏准停止會甯、慶源地方監視交易,惟本年輪屆會寧交易之期,恐彼處商民無官約束,別滋事端,應由盛京將軍、奉天府尹、吉林將軍就近派員會同朝鮮官妥為經理。熙表賀孝貞顯皇后升祔,恭進慈禧皇太后貢物。九年,熙表賀崇上孝貞顯皇后尊諡,恭進慈禧皇太后貢物,其因亂黨滋事出兵東援並派兵衛護謝恩貢方物,留抵正貢。

  十年,朝鮮維新黨亂作。初,朝鮮自立約通商後,國中新進輕躁喜事,號「維新黨」,目政府為「守舊黨」,相水火。維新党首金玉均、洪英植、樸泳孝、徐光范、徐載弼謀殺執政代之。五人者常遊日本,暱日人,至是倚為外援。十月十七日,延中國商務總辦及各國公使並朝鮮官飲於郵署,蓋英植時總郵政也。是日,駐朝日兵運槍炮彈藥入日使館。及暮,賓皆集,惟日使竹添進一郎不至。酒數行,火起,亂黨入,傷其國禁衛大將軍閔泳翊,殺朝官數人于座,外賓驚散。夜半,日本兵排門入景祐宮,金玉均、樸泳孝、徐光範直入寢殿,挾其王,謬言中國兵至,矯令速日本入衛。十八日天明,殺其輔國閔台鎬、趙寧夏、總管海防閔泳穆、左營使李祖淵、前營使韓圭稷、後營使尹泰駿;而亂黨自署官,英植右參政,玉均戶曹參判,泳孝前後營使,光范左右營使,載弼前營正領官,遂議廢立。

  議未決,而勤王兵起。十九日,朝鮮臣民籥長慶平亂。長慶責日使撤兵,及暮不答。其臣民固請長慶兵赴王宮。及闕,日兵集普通門發槍。長慶疑國王在正宮,恐傷王,未還擊,而日兵連發槍斃華兵甚夥,乃進戰于宮門外。王乘間避至後北關廟,華軍偵知之,遂以王歸於軍,斬洪英植及其徒七人以殉,泳孝、光範、載弼奔日本。日使自焚使署,走濟物浦,朝民仇日人益甚。長慶衛其官商妻孥出王京。

  朝鮮具疏告變,帝命吳大澂為朝鮮辦事大臣,續昌副之,赴朝鮮籌善後。日本亦派全權大臣井上馨至朝鮮,有兵艦六艘,並載陸軍登濟物浦,以五事要朝鮮:一,修書謝罪;二,恤日本被害人十二萬圓;三,殺太尉林磯之兇手處以極刑;四,建日本新館,朝鮮出二萬元充費;五,日本增置王京戍兵,朝鮮任建兵房。朝鮮皆聽命,成約。

  十一年正月,日本遣其宮內大臣伊藤博文、農商務大臣西鄉從道來天津,議朝鮮約。帝命李鴻章為全權大臣,副以吳大澂,與議。諭曰:「日本使臣到津,李鴻章熟悉中外交涉情形,必能妥籌因應。此次朝鮮亂党滋事,提督吳兆有等所辦並無不合。前據徐承祖電稱,日人欲我懲在朝武弁,斷不能曲徇其請。其餘商議各節,務當斟酌機宜,與之辯論,隨時請旨遵行。」三月,約成,鴻章奏言:「日使伊藤博文於二月十八日詣行館會議,當邀同吳大澂、續昌與之接晤。其使臣要求三事:一,撤回華軍;二,議處統將;三,償恤難民。臣惟三事之中,惟撤兵一層,尚可酌允。我軍隔海遠役,本非久計,原擬俟朝亂略定,奏請撤回。而日兵駐紮漢城,名為護衛使館,今乘其來請,正可乘機令彼撤兵。但日本久認朝鮮為自主之國,不欲中國干涉,其所注意不在暫時之撤防,而在永遠之輟戍。若彼此永不派兵駐朝,無事時固可相安,萬一朝人或有內亂,強鄰或有侵奪,中國即不復能過問,此又不可不熟思審處者也。伊藤於二十七日自擬五條給臣閱看,第一條聲明嗣後兩國均不得在朝鮮國內派兵設營,其所注重實在於此。臣於其第二條內添注,若他國與朝鮮或有戰爭,或朝鮮有叛亂情事,不在前條之列。伊藤於叛亂一語,堅持不允,遂各不懌而散。旋奉三月初一日電旨:『撤兵可允,求不派兵不可允。萬不得已,或於第二條內添敘:「兩國遇有朝鮮重大事變,可各派兵,互相知照。」至教練兵事一節,亦須言定兩國均不派員為要。』臣複恪遵旨意,與伊藤再四磋商,始將前議五條改為三條。第一條,議定兩國撤兵日期;第二條,中、日均勿派員在朝教練;第三條,朝鮮變亂重大事件,兩國或一國要派兵,應先互行文知照,及其事定,仍即撤回,不再留防。字斟句酌,點易數四,乃始定議。夫朝廷睠念東藩,日人潛師襲朝,疾雷不及掩耳,故不惜糜餉勞師,越疆遠戍。今既有互相知照之約,若將來日本用兵,我得隨時為備。即西國侵奪朝鮮土地,我亦可會商派兵互相援助,此皆無礙中國字小之體,而有益於朝鮮大局者也。至議處統將、償恤難民二節,一非情理,一無證據,本可置之不理。惟伊藤謂此二節不定辦法,既無以複君命,更無以息眾忿,亦系實情。然我軍保護屬藩,名正言順,誠如聖諭謂『提督所辦並無不合,斷不能曲徇其請』。因念駐朝慶軍系臣部曲,姑由臣行文戒飭,以明出自己意,與國無干。譬如子弟與人爭鬥,其父兄出為調停,固是常情。至伊所呈各口供,謂有華兵殺掠日民情事,難保非彼藉詞。但既經其國取有口供,正可就此追查。如查明實有某營某兵上街滋事,確有見證,定照軍法嚴辦,以示無私,絕無賠償可議也。以上兩節,即由臣照會伊藤,俾得轉圜完案。遂于初四日申刻,彼此齊集公所,將訂立專條逐細校對,公同畫押蓋印,各執一本為據。謹將約本封送軍機處進呈御覽,恭候批准。臣等稟承朝謨,反覆辯折,倖免隕越。以後彼此照約撤兵,永息爭端,俾朝鮮整軍經武,徐為自固之謀,並無傷中、日兩國和好之誼,庶於全域有裨也。」由是中國戍朝鮮兵遂罷歸。是年,吉林設通商局于和龍峪,設分卡於光霽峪、西步江,專司吉林與朝鮮通商事。又設越墾局,劃圖們江北沿岸長約七百里、寬約四十五裡,為越墾專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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