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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卷 更定祀典(2)


  十年春正月乙未,特享太廟,正太祖南向位。初,太祖立四親廟,德、懿、熙、仁同宮異廟,各南向。孟春特享於群廟,三時各祭于德祖廟,序用昭穆。後改建太廟,同堂異室,亦各南向。四孟及歲除俱各祭於中室,仍序昭穆如初,罷特享禮。至英宗升祔,九室悉備。憲宗將祔,用禮官儀,祧懿祖。孝宗祔,祧熙祖。武宗祔,祧仁祖。獨德祖不祧。時享,則太祖、太宗以下,俱東西向。至是,帝諭張孚敬曰:「朕欲自今春享,奉太祖居中,太宗而下,各居一室,行特享禮。三時仍聚群廟于太祖之室,昭穆相向,行時祫禮。季冬中旬,並享太廟,親王、功臣配食兩廡,以存太祖當代之制。歲暮節祭,行於奉先殿。世廟止行四時之享,歲暮祭於崇先殿。庶祭義明而萬世可行也,邪論勿惑。即會李時議上,或諮夏言以助之。」孚敬唯唯如諭。議聞,帝從之。乃命祠官於廟中設帟如九廟狀,奉太祖南向,群宗遞遷就室,各南向,特享之。始退德祖於祧殿,不復預時享矣。

  祈谷於大祀殿。初,帝以孟春上辛,行祈谷於大祀殿,祭皇天上帝,用騂犢一、蒼玉一、三獻九奏,樂舞八佾,奉太祖、太宗配享。夏言建議:二郊奉太祖配,祈谷奉太宗配。張孚敬以為不可,留中不下。言又疏請,帝謂群臣「違君悖禮」。切責之。乃命祈谷,太祖、太宗並配,二郊專奉太祖焉。已而驚蟄,始祈穀。命議禘祭、大雩、秋報諸禮。帝既正太祖位向,欲復古禘祭。乃命輔臣及禮官集議。已而兼問大雩、秋報諸禮,命五品官亦與議焉。侍讀學士夏言上言:「惟天子有禘,故立始祖之廟。則有世系可考者,十世猶將立之。然則又以何者為始祖自出之帝,而祀之始祖之廟乎?我祖宗之有天下,以德祖為始祖,百有六十餘年,尊享太廟之祭。今又定為大祫,統群廟之主矣。然則王禘之祭,又可複尊祖德乎?身為始祖,而又為始祖之自出,恐無是禮也。三代而下,必欲如夏、商之禘黃帝、帝嚳則無所考。若強求其人,如李唐之祖聃,又非孝子慈孫之所忍為也。臣愚以為:宜設先祖虛位,而以太祖配享。蓋太祖始有天下,實始祖也。」疏入,帝深然之。

  時中允廖道南上言:「皇姓為顓頊之後,宜禘顓頊。」太學士孚敬曰:「言虛位者失之幻,言顓頊者失之誣,惟禘德祖為當。」李承勳等皆以為然。夏言複抗疏折其非是。已而帝竟從言議,定以丙、辛年孟夏行大禘禮於太廟。凡祭,先一日,令中書官書神牌於太廟,曰「皇初始帝」。神南向。太祖配,位西向。帝又欲於奉天殿行秋報禮,中陛行大雩禮。夏言言:「秋報宜於大祀殿,奉文皇帝配。大雩宜於郊兆,傍為壇,孟夏後雩祭。」帝謂:「孟春上辛,既行祥穀禮。若春夏雨暘以時,則雩祭代攝,否則躬祀。秋報禮姑寢不舉。」

  二月庚辰,初朝日。是日春分,初行朝日禮於東郊,太牢一,用玉禮三獻,樂七奏,舞八佾。

  三月,建大神殿於南郊。初,南郊撤屋為壇祭之,奉上帝神牌圜丘上,配以太祖。既祭,而神牌莫知所藏,帝命建大神殿以藏之。帝又念舊存齋宮在圜丘北是踞視圜丘也,欲改建于丘之東南。夏言言:「向者大神殿之建,乃陛下竭誠事天,此制為可。若更起齋宮圜丘之傍,似于古人掃地之意,未為允協。且秦、漢以來,並無營室者。質誠尊天,不自封樹,以明謙恭之意。故惟大次之設,為合古典。陛下前日考據精詳,豈今偶未之思耶?伏望齋宮寢建,以仰答天靈。」帝報可。

  建土穀祗、先蠶壇於西苑。初議皇后親蠶于北郊,自夏言首發之。至是,帝召張孚敬、李時詣西苑相地,建土穀壇。乃並建先蠶壇于神壽宮側,而毀北郊蠶室焉。

  五月壬子,初有事於北郊。是日夏至,帝祀地于方澤,用騂牛一,黃琮一,三獻九奏,樂舞八佾,太祖西向配,騂牛一。從祀四壇、五嶽及基運翊聖神烈山為一,五鎮及天壽紀德山為一,四海四瀆為二,各太牢一。

  八月癸未,初夕月祭於西郊,如朝日禮。

  十一年夏四月,初營九廟。帝禦文華殿東室,召大學士李時、翟鑾,禮部尚書夏言,議復古七廟制。其太廟寢祧,俱存舊弗撤,惟度地分建群廟,不決而退。廖道南疏請建九廟,並獻《大祀禮成感雪賦》及禦劄曾及其名者三。帝悅,下禮臣議。夏言上言:「昔唐、虞五廟,夏後因之。殷、周皆七廟。而《祭法王制》與劉歆宗說,又各不同。朱熹《古今廟制》引《王制》:天子七廟,外為都宮,內敘昭穆。漢不考古,諸帝異廟異地,不合都宮,不敘昭穆。明帝遵儉自抑,遺命勿別為廟,遂有同堂異室之制。魏、晉、唐、宋皆然。我太祖初立四親廟,始為近古。後改建太廟,又用明帝之制。皇上大厘祀典,於廟制不能無疑,形諸翰劄召論者屢矣。第太廟南近宮牆,東邇世廟,西阻前廟,地勢有限。垣外隙地,不盈數十丈。若依古制列六廟,即盡辟其地,猶不能容。欲稍減規制,則太廟嵬然,而群廟湫隘,于義未安。即使廟成,皇上冠冕佩玉,循紆曲之途,遍列群廟而奠獻之,日亦不足矣。議者謂:『群廟可攝。』皇上仁孝誠敬,可終歲舉祭,止對越太祖,而不一至群廟乎?丘浚謂:『宜間日祭一廟,自十四日而遍。』此蓋無據而強為之說也。馬端臨曰:『後世失禮,豈獨廟制。漢儒以來,講究非不詳明,而卒不能復古者,以昭穆難定故也。』蓋昭穆必父子繼世而後可。兄弟相及則紊矣。故東都以來,同堂異室,未可盡非也。」帝曰:「朕於天地百神祀典,俱已厘正。獨太廟之禮,未能復古可乎?今太廟堂寢,俱有定制,不必更移。其昭穆廟次,即會官相度地勢奏聞。」於是言惶懼謝罪,請「先詣太廟旁,量定地勢,審度方位以聞」,帝從之。乃撤故廟,改建新宮。太祖居中,昭穆各三廟。成祖廟在六廟之上,諸廟合為都宮。廟各有殿,殿后有寢,藏主太廟。寢後別有祧寢藏祧主。太廟門殿皆南向,群廟門東西相向,內門殿寢皆南向。

  十三年三月,帝視太學,釋奠先師。帝以孔子改稱「先師」,服皮弁服謁拜。用特牲奠帛行釋奠禮,樂三奏,文舞八佾。從祀及啟聖分奠,用酒脯。已,視學,進諸生橫經布講。仍諭令敦本尚實,勿徒事辭章。

  六月,南京太廟災,夏言上言:「京師宗廟,行將復古,而南京太廟遽罹回祿。陛下建德之意,聖祖啟後之靈,不可不默會於昭昭之表也。」帝喜,令亟起新廟,南京太廟不復建,遺址築周垣焉。時祀併入南京奉先殿,蓋失鎬、洛遺意矣。

  十四年二月,初建九廟。先是,夏言請定七廟額,謂:「陛下復古廟制,正太祖南向位,則太廟之名,實符周典。太宗功德隆赫,特建百世不遷之廟,宜曰文祖世室,在三昭上;仁宗、宣宗各為昭穆第一廟;英宗、憲宗為昭穆第二廟;孝宗、武宗為昭穆第三廟,則萬世不刊之制也。」帝從之。

  十五年二月,纂修《祀儀》成,自天地日月、神祗、帝王、社稷及禘祫、先師、先農諸祀,悉為分類成書。首冠祀壇圖制及宸諭詩歌;中書禮儀、禮器、樂舞、樂章;末附諸王表箋、群臣疏頌。於是侍讀學士廖道南撰《禋頌九章》以獻。

  五月,建慈慶、慈甯宮,黜禁中佛像。時帝欲除去禁中釋殿,以其地奉建慈慶、慈甯二宮,命廷臣議,僉以為可,帝即命撤之。召李時、夏言入視大善殿,見金範佛像不下千百,俱命銷毀。其幾案懸鍍金函藏貯,尚多佛骨、佛牙諸物。言退上疏,力請焚瘞。帝從之,於是禁中邪穢,迸斥殆盡。

  六月,敕祀薑嫄、後稷於武功。

  十一月,詔天下臣民得祀始祖,夏言據程頤議為請也。

  十二月,九廟成,詔天下。帝乃定五年一禘,祀皇初祖於太廟,以太祖配。每立春特享祖宗於群廟,三時合享於太廟。季冬大祫於太廟。皇考獻皇帝止舉時祀。

  十七年秋九月,奉太宗文皇帝為成祖,皇考獻皇帝為睿宗,配上帝。

  十一月,薦大號於天,改昊天上帝稱皇天上帝。二十年夏四月辛酉,九廟災。

  二十四年夏六月,撤元世祖廟祀及其侑饗木黎華等五人,從給事中陳裴議也。

  秋七月,太廟成,複同堂異室之制。

  穆宗隆慶元年,禮官言:「先農之祭,即祈穀遺意。今二祀並行于仲春,不無煩數。宜罷祈谷,于先農壇行事。大享禮亦宜罷。」詔可,惟四郊如舊。

  ***

  谷應泰曰:

  漢制近古,然禮制缺焉。唐祖李聃,宋祀靈應,禮官式微,愈彰誣褻。明初,宋濂諸臣講禮戎行,頗多厘正。高祖喜簡易,不見採擇,豈禮樂必百年後興歟!後世謹守故府,學士大夫莫敢辨難。世宗自大禮議,嘅然有更定製作之思,而諸臣紛紛言祀事矣。

  嘉靖九年二月,議郊社禮。冬十月,議孔子禮。十一月,有事南郊。十年春正月,享太廟議祧禮。二月,祈穀議禘,行朝日禮,建土穀、先蠶壇。五月,有事北郊。八月,行夕月禮。十三年四月,視太學,行釋奠禮。十四年二月,建九廟。十七年五月,議明堂秋饗禮。九月,祔獻皇帝,加睿宗,配祀上帝。嗚呼,盛哉!

  至尊莫大於天地,至親莫大於祖宗,教天下莫大於孔子,養天下莫大于土穀。尊天地,故有郊社。郊壇于南,社壇於北,本其氣也。日月風雷、山海嶽瀆隨焉,從其類也。配以太祖、明受命也。秋複饗于玄極殿,報其功也。秋則配于太宗,告成功也。晚易睿宗,昵於私已。親祖宗故有太廟。太廟七,太祖、三昭、三穆也。文世室一,別祀成祖,不敢祧也。立春特享,三時合享,勤時祭也。季冬大祫,萃渙也。五年一禘,設皇初祖主,配于太祖,追本報遠也。德祖祧矣,禘宜用德祖焉。虛設皇初祖位,泥古而誣者也。黜德祖若群帝然,嫌高帝已。

  教天下,故祀孔子。孔子加封,自漢平帝始也。王拜於帝,僭已。稱先師,禮也。廟祀設像,自唐開元始也。其褻已甚,易木主,禮也。八佾十二豆籩,自宋徽宗始也。祭用生祿,太學仍之,郡國減等,禮也。帝釋奠,舞六佾,謬已。從祀四聖、七十二賢矣,曾點、顏路,退食廡下,子先父食,改附啟聖,禮也。刪申党,黜公伯寮等十三人,改蘧瑗等七人,進後蒼等五人,考證班班,勿僭勿黷,禮也。

  養天下,故祀土穀。祈谷於太祀殿,用人道也。配以太祖、太宗,有天下之主也。遷蠶室于西苑,申內禁也。土穀壇亦遷焉,非其類已。帝采稽典聞,精思禋祀,進退群心,斟酌美備,庶幾一代之典,亦十世可知之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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