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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獻帝紀(1)


  初平元年[190年]

  春正月辛亥,大赦天下。

  侍中周毖、城門校尉伍瓊說董卓曰:「夫廢立事大,非常人所及。袁紹不達大體,恐懼出奔,非有他志也。今購之急,勢必為變。袁氏樹恩四世,門生故吏遍於天下,若收豪傑以聚徒眾,英雄因之而起,山東非公之有也。不如赦之,拜一郡守,則紹喜於免罪,必無患矣。」卓以為然,乃以紹為勃海太守。

  癸醜,卓殺弘農王。

  ①《範書》獻帝紀作「癸酉」。按正月壬寅朔,無癸酉,《範書》誤。

  卓使郎中令〔李〕(王)儒進酖于王,曰:「服藥可以辟惡。」王曰:「我無疾,是欲殺我爾。」不肯,強之。於是王與唐姬及宮人飲藥,王自歌曰:「天道易兮運何艱,棄萬乘兮退守藩。逆臣見迫兮命不延,逝將去汝兮往幽玄。」唐姬起舞,歌曰:「皇天崩兮後土頹,身為帝王兮命夭摧。死生異路兮從此乖,悼我煢獨兮心中哀。」因泣下,坐者皆悲。王謂唐姬曰:「卿故王者妃,勢不為吏民妻矣。自愛,從此與卿辭。」遂飲藥而死。帝聞之,降坐盡哀。

  ①據《袁紀》下文及《範書》、袁山松書改。又山松書言李儒為「弘農郎中」,按《袁紀》下卷曰:「儒前為弘農王郎中令」,則作「郎中」非。郎中令,武帝時更名為光祿勳,而王國如故。故此郎中令乃王國之官無疑矣。

  是時冀州刺史韓馥、豫州刺史孔伷、兗州刺史劉岱、陳留太守張邈、勃海太守袁紹、東海太守喬瑁、山陽太守袁遺、河南太守王匡、濟北相鮑信、後將軍袁術、議郎曹操等並興義兵,將以誅卓,眾各數萬人,推紹為盟主。紹自號車騎將軍,操行奮武將軍。

  ①盧弼《三國志》集解曰:「馮本、官本『內』作『南』,各本俱作『內』。《範書》、《通鑒》作『內』,袁宏後《漢紀》作『南』。按《郡國志》首列河南尹,百官志亦曰河南尹,蓋京尹別於外郡之太守也。此稱太守,自當作『河內』為是。武紀初平元年及夏侯惇傳注引魏書俱稱『河內太守王匡』。」盧說是。

  長沙太守孫堅亦起兵誅卓,比至南陽,眾數萬人。卓以堅為破虜將軍,冀其和弭。堅討卓逾壯,進屯陽人。卓大怒,遣胡軫、呂布擊堅,戰于建平,堅大破之。

  ①《三國志》孫堅傳言表堅行破虜將軍者乃袁術也。卓至陽人一戰敗後,始遣李傕等來求和親,令堅列疏子弟任刺史,許表用之。與《袁紀》大異。

  卓以山東兵盛,欲徙都關中,召公卿議曰:「高祖都關中,十一世,後漢中興,東都洛陽。從光武至今複十二世,案石苞室讖,宜複還都長安。」百官無敢應者。司徒楊彪曰:「遷都改制,天下大事,皆當因民之心,隨時之宜。昔盤庚五遷,殷民胥怨,故作三篇以曉諭之。往者王莽篡逆,變亂五常,更始、赤眉之變,焚燒長安,殘害百姓,民人流亡,百無一存。光武受命,更都洛陽,此其宜也。方今建立聖主,光隆漢祚,而無故捐宗廟宮殿,棄先帝園陵,百姓驚愕,不解此意,必糜沸蟻聚,以致擾亂。石苞室讖,妖邪之書,豈可信用!」卓作色曰:「楊公欲沮國家計邪?關東黃巾作亂,所在賊起,長安崤函險固,國之重防。又隴右取材木,功夫不難,杜陵南山下有孝武帝故陶作磚處,一朝一夕可辦,宮室官府,蓋何足言!百姓小人,何足與議。若有前卻,以我大兵驅之,豈得自在!」百寮皆失色。太尉黃琬曰:「此大事,楊公語得無可思乎?」司空荀爽曰:「相國豈樂遷都邪?今山東兵起,非可一日禁也,而關西尚靜,故當遷之,以圖秦漢之勢也。堅爭不止,禍必有所歸,吾不為也。」卓使有司奏免二公

  ①按《范書》楊彪傳作「於今亦十世矣」。《三國志》董卓傳注引《續漢書》作「十一世」,《通鑒》因之,甚是。袁、範二書均誤。
  ②胡三省曰:「當時緯書之外,又有石苞室讖,蓋時人附益為之,如孔子閉房記之類。」
  ③李賢曰:「湯遷亳,仲丁遷囂,河亶甲居相,祖乙居耿,並盤庚五遷也。」
  ④卓所言作亂者,乃指袁紹、袁術、曹操等起兵欲誅卓者,非黃巾也。疑「黃巾」二字為衍文。又《三國志》董卓傳注引《續漢書》正作「關東方亂」。
  ⑤「蓋」原誤作「盍」,徑改之。
  ⑥《范書》楊彪傳此句上有「卓意小解,爽私謂彪曰諸君」等句,疑《袁紀》有脫文。
  ⑦卓所使者乃司隸校尉宣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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