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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光武帝紀(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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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始二年〔公元24年〕 夏四月,攻邯鄲。王郎使杜威持節詣軍。威曰:「實成帝遺體子也。」公曰:「設使成帝複生,天下亦不可得也,況詐子輿者乎!」威固請降,求萬戶侯。公曰:「一戶不可,顧得全身耳。」威曰:「邯鄲雖鄙,並力城守,尚曠日月,終不君臣俱降,但欲全身也!」乃辭去。 少傅李立反,開城門。五月甲辰,破邯鄲,誅王郎。公得文書,謗毀公者皆燒之,曰:「令反側子自安也。」 更始遣使封公為蕭王,令罷兵,將有功者詣行在所。遣幽州牧苗曾之部。 王幸溫明殿,耿弇請問曰:「吏士死傷者多,願歸上穀益兵。」王曰:「王郎已破,河北略平,國家今都長安,天下大定,複用兵何為?」弇曰:「王郎雖破,天下兵革乃始耳。今使者來,欲罷兵,不聽也。銅馬、赤眉之屬數千萬人,所向無前,聖公不能辦也,敗必不久。」王曰:「卿勿妄言,我告斬卿?」弇曰:「大王哀厚弇如父子,故敢披赤心。」王曰:「我戲卿耳,何以言之?」弇曰:「百姓患苦王莽,複思劉氏,聞漢兵起,莫不歡喜從風,如去虎口,得歸慈母,倒戟橫矢,不足以喻。更始未都長安時,百姓未具責也。今都長安,即位宮室,成以為天子,而大臣專權,貴戚縱橫,夫政令不出城,諸將虜掠,甚於賊盜,百姓愁怨,天下失望,是以知必敗也。明公首事南陽,破昆陽下百萬眾;今複定河北,以義征伐,表善懲惡,躬自克薄,發號向應,望風而至。天下至重,公可自取,無令他姓得之。」王曰:「卿得無為人道之?」弇曰:「此重事,不敢為人道。」 於是王謂鄧禹曰:「吾欲取幽州突騎,誰可使者?」禹曰:「吳漢文能柔未附,武足斷大事,可用也。」乃以漢為大將軍,持節與耿弇發幽州十郡兵。幽州牧苗曾不肯調,漢將二十騎至無終。曾以漢無備,出迎漢,漢麾騎收曾,即誅之。遂取其軍,威振北州。漢將兵詣王所,諸將望見漢還,兵馬甚盛,皆曰:「此欲自將之,何肯與人?」及漢至,上公簿,請所付,諸將各多請之。王曰:「屬者恐其不與人,今所請又何多也?」諸將由是服焉。 秋,王擊銅馬于清陽,破之。又擊高明、董連,大破之。眾十余萬悉降,皆封其渠帥。諸將未能信賊,賊示二其心。王敕降賊各勤兵,王將輕騎入其營。渠帥曰:「王推赤心置人腹中,安得不投死!」由是遂安,悉以賊配諸將營。 更始柱功侯李寶、益州刺史張忠徇益州,公孫述使弟將兵要之綿竹,大破寶、忠,由是威振益州。功曹李熊說述曰:「方今四海震盪,匹夫橫議。將軍割據千里,地十湯武,奮發威德,以投天隙,王霸之業成矣。宜改名號,以鎮百姓。」述以為然,乃自立為蜀王。遣將軍侯丹守句水關,任滿據扞關。蜀地肥饒,民強兵實,遠方多歸之。邛人長貴殺王莽越嶲太守,自立為邛谷王,稱臣於術。塞外君長皆貢述。 更始武陰王李軼據洛陽,尚書謝躬據鄴,各十余萬,王患焉,將取河內以迫之。謂鄧禹曰:「卿言吾之有河內,猶高祖之有關中。關中人非蕭何誰能使一方晏然,高祖無西顧之憂者矣!吳漢之能,卿之舉矣,複為吾舉蕭何。」禹曰:「寇恂才兼文武,有禦眾才,非恂莫可安河內也。」 王至河內,太守韓歆謀將城守。修武人衛文多奇計,馮異素知之。異言于王,使衛文說歆令降。岑彭亦勸歆,遂從之。王以歆不即降,置之鼓下,將斬之。彭在城內,使人召彭。初,彭賴伯升獲免,因以兵屬。伯升被害,更為朱鮪校尉。後為穎川太守,將之官,道不通,乃將麾下數百人,從邑人韓歆於河內。彭見王曰:「赤眉入關,更始危殆,四方蜂起,群雄競逐。竊聞大王開拓河北,此誠皇天佑漢,士民之福也。彭賴司徒公得全濟,今複遇大王,誠願出身自效,以報恩施。」王深納之。因言歆南陽人,可以為用。乃赦之。 於是以馮異為孟津將軍,寇恂為河內太守。王謂恂曰:「河內富實,帶河為固,北通上党,南迫洛陽,吾將因是以濟。高祖留蕭何守關中,吾今委卿以河內。」恂乃伐漢園竹以為兵矢,收其租賦以給軍糧,養馬二千匹以供軍用。 劉隆字符伯,王之宗人。更始初,為偏將軍,預于昆陽之戰。更始入關,請迎妻子,至洛陽。聞王在河北,隆單身歸王,王以為騎都尉,使與馮異守洛陽。李軼聞隆歸王,乃盡殺隆妻子。 河北既定,遣吳漢、岑彭擊謝躬。躬時拒五校於隆慮,令大將軍劉慶守鄴城。漢說魏郡太守陳康曰:「上智處危以求安,中智因危以為功,下愚安危以自亡。危亡之至,在人所由,不可不察。今京都敗亂,四方雲擾,劉公所向輒平之,公所見也。謝尚書不量力,內與蕭王違戾,外失河北之心,公所知也。公據孤危之城,堅守自安,以待滅亡。義無所立,節無所成。不若開門內軍,轉禍為福,免下愚之危,收中智之功,此計之至者也。」於是陳康乃收劉慶及躬妻子,開門內漢軍。躬聞漢等至,將輕騎歸,不知漢已得其城,與數百騎夜至鄴。時漢在城外,彭在城中,開門內躬,脅將詣傳斬之。 初,更始遣躬將馬武等六將軍,與世祖俱定河北。及王郎平,躬與世祖複俱在邯鄲中,分居城內。躬所領諸將多放縱,為百姓所苦,躬不能整;又數與王違戾,常欲襲之,以為兵強故止。然躬勤於吏事,每至所在,理冤結,決詞訟,王常稱之曰:「謝尚書,真吏也。」躬由此不自疑。躬妻子嘗誡之曰:「終為劉公所制焉!」 馬武字子張,南陽湖陽人。少時避怨綠林中,起隨擊甄阜、二公兵,故王常觀引之。邯鄲既平,王登臺從容謂武曰:「吾得漁陽、上穀突騎,欲令將軍主之,何如?」武讓不敢當,然歸心于王。武既降,置之帳下,每饗諸將,武斟酌於前,自以新屬也,甚卑恭,不敢與南陽時等,王善之。 冬十二月,赤眉西入關,更始定國上公王匡、襄邑王成丹、抗威王劉均據河東,丞相李松、大司馬朱鮪據弘農拒之。王度長安必危,方憂山東,關西未有所屬,乃以鄧禹為前將軍,中分軍西入關。以韓歆為軍帥,李文、程憲、李春為祭酒,馮愔為積弩將軍,樊崇為驍騎將軍,宗歆為大將軍,鄧尋為建武將軍,耿欣為赤眉將軍,左于為軍師將軍,戎士二萬,王送鄧禹于野王。 王反而獵於道,見二人者即禽。王曰:「禽何向?」二人舉手西指曰:「此中多虎,臣每即禽,虎亦即臣,大王勿往也。」王曰:「苟有備,虎何患!」二人曰:「何大王之謬也!昔湯即桀於鳴條,而大城於亳,其備非不深也,武王即紂而殺之。故即人者,人亦即之,雖有重備,豈能有守乎?」王不自得,顧謂左右曰:「此隱者也。」將用之,乃不辭而俱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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