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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蠻酋成擒妖婦駢戮 藩王入覲牝後通謀(2)


  完澤也為台官所劾,且有納賂嫌疑,幾乎被譴,成宗格外包荒,釋置不問。獨冥官不肯饒他,偏叫二豎為災,一病長逝。嗣職的便是哈喇哈孫。副相令阿忽台繼任。阿忽台【一作阿呼岱。】兩相為武宗繼統所系,故特表明。且複徵召陳天祥,授集賢院大學士。天祥再起就職,懷著一片忠心,屢欲暢陳時弊,偏成宗燕昵宮闈,常不視朝,後且時患寢疾,內政決于皇后,外政委諸廷臣。惹起天祥煩惱,忍不住意中鬱勃,便極陳陰陽反復,天地易位,是今時大弊。且因宗廟被火,兩浙大饑,河東地震,太白經天,種種災祲,統陳列在內,說是咎由人致,很為切直。

  看官,你想這道奏疏,明明是內譏牝後,外斥權臣,難道能邀批准麼?果然奏入留中,付諸冰擱,天祥複謝病去了。

  大德九年,成宗以寢疾難痊,立子德壽為太子。德壽非元後親出,乃是次後弘吉剌氏所生。元室宮闈,並後匹嫡,成為常例,所以皇后不止一人。弘吉剌氏性安簡默,一切政務,俱由元後伯岳吾氏主持。太子德壽,立未數月而卒。或言由伯岳吾後暗中謀害,事無左證,不便直指。惟成宗從子愛育黎拔力八達,【一作阿裕爾巴裡巴特喇】及其母弘吉剌氏,為伯岳吾後所忌,令他出居懷州。愛育黎拔力八達,就是海山的母弟。海山時封懷甯王,出鎮青海,聞知此事,頗懷不悅。奈因道途修阻,鞭長莫及,不得已靜待後命。

  是冬,成宗老病復發,且比從前加甚,伯岳吾後恐有不測,密令心腹去召安西王阿難答,【一作阿南達。】及諸王明裡帖木兒。阿難答系世祖庶孫,與成宗為兄弟行,接著密使,遂於次年正月,偕明裡帖木兒入朝。伯岳吾後即陰令進見,與語道:「皇帝病日加重,恐不日就要賓天,我召你等來京,無非為嗣位問題,須要密商。現在太子已逝,愛育黎拔力八達從前頗覬覦神器,我所以令他出居懷州。若召立海山,他必為弟報怨,諸多不利。你等試為我一決!」

  明裡帖木兒素與阿難答莫逆,便接著道:「何不就立安西王?」

  伯岳吾後以目視阿難答,端詳一會,恰故作躊躇狀。明裡帖木兒複道:「皇后莫非慮嫂叔的嫌疑麼?須知嫂溺援手,道貴從權,若安西王得立,想必感恩圖報,皇后盡可臨朝稱制呢!」

  【黜去從子,偏立皇叔,就是愚婦人亦不至出此,此中或有曖昧,何怪致人藉口!】

  伯岳吾後尚在沉吟,阿難答也說道:「這事恐怕未便。」

  明裡帖木兒道:「有了,皇后臨朝,皇叔攝政,還有何人可說?」

  伯岳吾後道:「此議甚是,你去預告宰輔罷。」

  二王便辭別出宮。

  越數日,成宗病殂,在位十三年,壽四十二。伯岳吾後即下敕垂簾,命安西王阿難答輔政。右丞相阿忽台奉敕,集群臣商議祔廟及攝政事。太常卿田忠良,博士張昇道:「先帝祔廟,神主上應書嗣皇帝名,今書誰人?」

  【一語便即駁煞,如何可以有成?】

  阿忽台道:「他日續書,有何不可?況先帝即位時,非亦三月無君麼?」

  【虧他尋出故例。】

  禦史中丞何瑋道:「世祖駕崩,中外屬意先帝,祔廟時已書就嗣君,何嘗是沒有呢?」

  阿忽台變色道:「法制並非天定,全由人事主張,你等獨不怕死麼?敢阻國家大事!」

  何瑋道:「不義而死,恰是可怕;若捨生取義,怕他何為!」

  【倒是硬漢。】

  是時右丞相哈喇哈孫未至,不好率行定議,當即散會。隨由內旨去召哈喇哈孫,他卻收拾百司符印,封儲府庫,自己守宿掖門,只是稱疾未赴。阿忽台與明裡帖木兒等密議,想尋隙謀害哈喇哈孫,然後奉皇后正式臨朝。哈喇哈孫早已防著,適懷甯王遣康裡脫脫在京,急命返報,一面遣使至懷州,迎愛育黎拔力八達入都。

  愛育黎拔力八達聞報,懷疑未決,詢其傅李孟。李孟道:「支子不嗣,系世祖遺典,今宮車晏駕,懷甯王遠居萬里,請殿下急速入宮,借安眾心。」

  愛育黎拔力八達乃奉母返燕都。行至中道,先遣李孟問哈喇哈孫。正要進去,不防有人兜頭出來,見了李孟,停足不行。李孟面不動容,反上前問訊,那人說是奉後所遣,來此視疾。李孟道:「丞相安否?我正為診疾而來。」

  【妙有急智。】

  便即趨入,見了哈喇哈孫,長揖不拜,即引哈喇哈孫右手,作診脈狀,哈喇哈孫覷破情形,自然與他談病,不及國政。至後使去後,乃與密言宮禁事,且令促愛育黎拔力八達入都。李孟返報愛育黎拔力八達,尚欲問卜,經李孟暗語蔔人,教他言吉不言凶。蔔人入筮,果得吉爻,李孟道:「筮不違人,是謂大同。」

  遂擁愛育黎拔力八達上馬,馳至燕京。諸臣皆步從,入臨帝喪,哭泣盡哀,複出居舊邸。

  伯岳吾後聞知,忙與安西王阿難答、左丞相阿忽台密商。阿忽台道:「聞得三月三日,系愛育黎拔力八達生辰,可托詞慶賀,逼他出見,憑老臣一些手力,立可撲殺此獠,並可除他黨羽。」

  原來阿忽台素有勇力,人莫敢近,因此自信不疑。計畫已定,便遣人通知哈喇哈孫,預約屆期同往,慶賀生辰。

  哈喇哈孫滿口答應,密遣使報愛育黎拔力八達,並函授秘計。愛育黎拔力八達閱函畢,忙令都萬戶囊加特,去邀諸王禿剌。【一作圖剌。】禿剌系察合台四世孫,力大無窮,見了囊加特,敘談一番,允為臂助。囊加特歸報。於是先二日率衛士入內,詐稱懷甯王有使到來,請安西王、左丞相入邸議事。

  安西王頗懷疑懼,阿忽台道:「不妨,有我在此!」

  複邀同明裡帖木兒,並馬偕行。既至愛育黎拔力八達邸中,甫行交談,那愛育黎拔力八達忽拂袖起坐,搶步出外,大呼道:「衛士何在?」

  言未已,外面走進如虎如狼的衛卒,來拿安西王等。阿忽台亦即離座,揚眉大呼道:「來!來!你等莫非來送死麼?」

  旁有一人接著道:「你自來送死!還敢妄言!」

  阿忽台瞧將過去,便失聲叫著,「不好了!安西王快走!」

  正是:

  弄巧不成反就拙,恃強無益適遭殃。

  畢竟阿忽台瞧見何人?容俟下回續敘。

  *==*==*

  隆濟一蠻酋,蛇節一番婦,何敢叛?乃以苛求脅迫故,揭竿而起,猖獗異常,可見怨不可叢,叢怨必生禍;戎不可啟,啟戎必罹殃。微劉國傑,雲、貴陸沈矣!然因蛇節而隆濟致叛,因隆濟而劉深伏誅,婦人之害,一至於此,可勝慨哉!下半回敘牝後稱制事,亦由婦人生事,蔑祖制,蓄異謀,釀成巨釁,故天下不能無婦人,而斷不能授權於婦人。婦禍之興,人自啟之耳,于婦人乎何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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