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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回 平叛逆因驕致禍 好盤遊拒諫飾非(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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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宗亦悚然動容,知他借筆作諫;但江山可改,本性難移,更兼左右宵小,逢君為惡,日加從恿,單靠著兩三直臣,幾句正話,哪能挽回主聽,驟改前非?一薛居州其如宋王何?江陵士曹元稹,具有文才,善作歌曲,嘗與監軍崔潭峻交遊。潭峻錄稹舊作,歸白宮中,宮人多喜歌誦,宛轉悠揚,曲盡妙趣。穆宗問為何人所制?當由潭峻報明姓氏,並盛稱稹才可用,遂召他入都,命為知制誥。 中書舍人武儒衡,瞧他不起,會當溽暑,與同僚食瓜閣下,稹亦在座,儒衡見瓜上有蠅,用扇揮去,且語道:「適從何來?遽集於此。」 同僚大半失色,儒衡意氣自如,稹懷慚而退。稹字微之,憲宗時曾為左拾遺,奏議頗多,尋為監察禦史,輒出外按獄。少年喜事,日遭詬病,遂被當道參劾,貶為江陵士曹參軍。武儒衡因他交通中官,複得干進,所以格外奚落。若論他文才詩思,與白居易實相伯仲,所傳歌詞,天下稱頌,時號為《元和體》,往往播諸樂府,宮中呼為元才子。不過出處未慎,身名兩敗,可見才德兩字,是缺一不可呢。【為有才者作一棒喝。】 是年六月,葬憲宗于景陵。憲宗在位十四年,享年四十二歲,史稱憲宗志平僭叛,所向有功,好算一中興主,可惜晚節不終,致為宦官王守澄陳弘志等所弑,這正是一代公評。惟穆宗既葬憲宗,益事遊畋,趁著秋涼天氣,帶了後宮佳麗,游魚澡宮,浚池競渡,賜與無節。且欲開重陽大宴,拾遺李玨,與同僚上疏道:「元朔未改,山陵尚新,雖陛下俯從人欲,以月易年,究竟三年心喪,禮不可紊,合宴內廷,究應從緩為宜。」 穆宗不聽。到了九月九日,宴集百官,格外豐腆,足足暢飲了一天,既而群臣入閣,諫議大夫鄭覃崔郾等五人進言,略謂:「陛下宴樂過多,遊幸無度,日夕與近習倡優,互相狎昵,究非正理。就是一切賞賜,亦當從節。金帛皆百姓膏血,非有功不可與,雖然內藏有餘,總望陛下愛惜,留備急需!」 穆宗自踐位後,久不聞閣中論事,此次忽聞閣議,便問宰相道:「此輩何人?」 宰相等答是諫官。 穆宗乃令宰相傳語道:「當如卿言。」 宰相傳諭畢,相率稱賀。哪知穆宗口是心非,不過表面敷衍,何曾肯實心改過?嘗語給事中丁公著道:「聞外間人多宴樂,想是民和年豐,所以得此佳象,良慰朕懷。」 公著道:「這非佳事,恐漸勞聖慮。」 穆宗驚問何因? 公著道:「自天寶以來,公卿大夫,競為游宴,沈酣晝夜,猱雜子女,照此過去,百職皆廢,陛下能無憂勞麼?願少加禁止,庶足為朝廷致福。」 穆宗似信非信,遷延了事。 未幾,已是仲冬,又擬出幸華清宮。此時韓弘已罷,令狐楚亦因掊克免相,累貶至衡州刺史,另用禦史中丞崔植同平章事。植與蕭段文昌,率兩省供奉官,詣延英門,三上表切諫,且言御駕出巡,臣等應設扈從,乞賜面對。穆宗並不禦殿,也無複音。諫官等又俯伏門下,自午至暮,仍然沒有音響,不得已陸續散歸,約俟翌晨再諫。不料次日進謁,探得宮中消息,車駕已從複道出城,往華清宮,只公主駙馬及中尉神策六軍使,率禁兵千余人,扈從而去,群臣統皆歎息。好容易待到日暮,方聞車駕已經還宮,大眾才安心退回。小子有詩歎道: 為臣不易為君難,勤政從虞國未安。 寧有廟堂新嗣統,遨遊終日樂盤桓? 內政叢脞,外事亦不免相因,欲悉詳情,請看下回續敘。 *==*==* 古人有言:「外寧必有內憂。」 夫外既寧矣;內憂胡自而至?蓋自來好大喜功之主,當其從事外攘,非不剛且果也,一經得志,驕侈必萌,背臣媚子,畢集宮廷,近則不遜,遠之則怨,未有不釀成禍亂者。如憲宗之信方士,任宦官,好進奉,都自削平外患而來,卒之身陷大禍,死於非命,史官猶第書暴崩,不明言遭弑,本編依史演述,雖未直書弑逆,而首惡有歸,情事已躍然紙上,豈必待顯揭乎哉?況穆宗為宦官所立,已為晚唐開一大弊,即位後又不討賊,專事嬉遊,甚且舉亂臣賊子而封賞之,然則弑父與君穆宗應為首逆,許世子不嘗藥,《春秋》猶書弑君,況如穆宗之狎暱亂賊乎?故王守澄陳弘志之弑君,可書而不書,穆宗之無父無君,雖不書與直書等,皮裡陽秋,明眼人自能瞧破,此即所謂微而顯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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