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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明副使力破叛徒 曹皇后智平逆賊(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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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讀學士楊偕上言:「賊發昌朝部下,昌朝又未嘗出討,應該坐罪,不宜濫賞。」 奏入不省。惟後來彥博推薦明鎬,謂可大用,乃擢鎬參知政事。貝州叛案,就此了清。仁宗自然欣慰。 適是年為閏正月,兩度元宵,仁宗再欲張燈祝慶。曹皇后以徒耗資財,有損無益,極力勸止。過了三日,仁宗正夜宿中宮。忽聞外面有呼噪聲,蹴踏聲,既而響觸簷溜,音隨屋瓦。曹後從夢中驚醒,忙披衣起床,仁宗亦起,即欲出外觀望,當被曹後擁住,且諫阻道:「宮寢中有此怪聲,必是內侍謀變,現在黑夜倉皇,陛下切勿輕出,只有傳旨出去,亟召都知王守忠引兵入衛,方保萬全。」 是時值宿宦侍,俱已起來,當由仁宗命召守忠,速即入衛。俄聞怪聲愈近,雜以悲號,呼殺呼救,嘈嘈切切。曹後變色道:「守忠未來,賊已闌入,不可不預先防備。」 覆命宦侍齊集,勒成隊伍,環守宮門。一太監奏語道:「莫非宮中乳媼,毆打小女子,所以有此哭聲。」 曹後不待說畢,便豎起柳眉,大聲呵叱道:「賊在殿外殺人,你還敢妄言麼?」 一面令宦侍速去挈水。待水已挈入,複手執繡剪,把宦侍鬢旁,各剪一缺,並面囑道:「你等各奮力守門,靜待外援,明日當視發征賞。」宦侍聞言,都大家踴躍起來,齊至門前拒守。曹後親自督率,相機應變,忽門外火炬齊明,賊已踵至,但聽有賊嘩語道:「不如縱火毀門罷。」 曹後急命將所挈各水,移近門側,至賊舉炬焚門,即用水撲救,火得隨撲隨滅。【智勇兼全,不愧將門孫女。】兩下裡正在相持,都知王守忠已引兵到來,不消片刻,即將賊徒擒住,當下呼報賊平,叩門請安。曹後在門內傳語道:「叛賊共有幾人?」 守忠道:「共計數十名。賊目是衛士顏秀。」 曹後道:「知道了。你押帶出去,即交刑部,確是擒住的賊人,命即正法,不得妄事株連!」【免興大獄,智而且仁。】 守忠奉命去了。 仁宗見曹後佈置井井,立刻平亂,不禁大悅道:「卿如此鎮定,濟變有方,想是祖傳的家法哩。」 曹後答道:「仗陛下洪福,得平內變,妾有甚麼韜略呢?」【謙尊而光。】 正說著,妃嬪等也陸續到來,問安門外,當由後命啟扉迎入。為首的進來,就是張美人,乃後宮第一個寵妃。【應二十七回。】巧慧多智,素善逢迎,仁宗早欲立她為後,因與劉太后意見未合,因冊立郭氏。至郭後見廢,又欲立妃為繼後,妃卻自辭,乃改立曹氏。平居與兩後相處,倒也謙退盡禮,無甚怨忤,因此愈得主眷。慶曆元年,封清河郡君,嗣遷為修媛,忽然被疾,申奏仁宗道:「妾姿薄不勝寵名,願仍列美人。」 仁宗點首允許。她名目上雖居後列,實際上幾已專房,此次入內請安,仁宗反答言撫慰,就是曹後也曲意周旋。還有一位周美人,緊隨張美人後面,她本是四歲入宮,為張美人所鍾愛,撫為養女。及年將及笄,生得嫵媚動人,居然引動龍心,排入鳳侶。【仁宗漁色,可見一斑。】又有苗才人、馮都君等,亦依次進謁。苗系仁宗乳媼女,馮是良家子,祖名起,曾任兵部侍郎,以德容入選,這且不勝縷述。大家問安已畢,次第退還。 越日下詔,譴斥皇城使,及衛官數人。副都知楊懷敏,坐嫌疑罪,參知政事丁度,請執付外台窮治。偏樞密使夏竦,奏言事關宮禁,不必聲張,但由台官內侍,審鞫禁中,便可了案。仁宗准奏。及審問懷敏,夏樞密早已替他安排,查不出什麼逆證,乃止將懷敏降官,仍充內使,【這明明是護符得力了。】夏竦且巴結宮闈,明知張美人得寵,想就此結一內援,遂上言美人有扈蹕功,應進榮封。【功在何處?】仁宗眷戀張美人,日思把她進位,但苦無詞可借,此次得夏竦奏牘,頓覺藉口有資,即命冊張美人為貴妃。竦且得步進步,複唆使諫官王贄,奏言:「叛賊起自中宮,請徹底追究!」 他的本意,無非欲搖動後位,拔幟易幟,討好張妃。仁宗也不禁起疑,【親見曹後守閤,有何可疑?自來做皇帝者,多半是負心人。可為一歎。】轉問禦史何郯。郯答道:「中宮仁智,內外同欽,這是奸徒蜚語中傷,不可不察。」 仁宗乃擱置一邊。 惟張貴妃伯父堯佐,驟擢高位,命兼宣徽節度景靈群牧四使,殿中侍御史唐介,與知諫院包拯、吳奎等,力言不可。中丞王舉正,又留百官列廷論駁,乃罷堯佐宣徽景靈二使。未幾,又命知河陽,兼職南院宣徽使。禦史唐介複抗章上奏,極言:「外戚不可預政,前皇上從諫如流,已經收回成命,此次何複除拜,自紊典章」云云。仁宗召介入語道:「除擬本出中書,亦並非盡由朕意。」【說不過去,便推到宰相身上。】 介複道:「相臣文彥博,也想聯絡貴戚,希寵固榮麼?」 仁宗聞言,拂袖竟入。介退朝後,又親自繕成一疏,劾奏文彥博交通宮掖,引用貴戚,不稱相位,請即日罷免,改相富弼等語。次日入朝,當面遞呈。仁宗略閱數語,便即擲下,並怒叱道:「你若再來多言,朕且遠竄你了!」 介毫不畏怯,竟拾起奏章,從容跪讀。讀已,複叩首道:「臣忠憤所激,鼎鑊且不避,何憚遠謫呢!」 仁宗召諭輔臣道:「介為諫官,論事原是本職,但妄劾彥博,擅薦富弼,難道黜陟大權,他也得干預麼?」 時文彥博也在殿前,介竟向他注目道:「彥博應自省!如有此事,不該隱諱。」【亦太沽直。】 彥博向仁宗拜謝道:「臣不稱職,願即避位。」 仁宗益怒,叱介下殿,聲色俱厲。 諫官蔡襄趨進道:「介誠狂直,但納諫容言,系仁主美德,乞賜寬貸!」 仁宗怒尚未釋,竟貶介為青州別駕。嗣由王舉正等再諫,乃改徙英州。文彥博後亦罷職,出知許州。相傳張貴妃父堯封,曾為彥博父洎門下客,貴妃未入選時,認彥博為伯父。及入宮專寵,彥博獻蜀錦為衣,這錦名為燈籠錦,系特別製成。 仁宗初怒介妄言,及調查得實,因將彥博外調,另派中使護介至英州。後來中官作詩詠事,有「無人更進燈籠錦,紅粉宮中憶佞臣」二語。究竟是真是假,無從考明。或說燈籠錦由文夫人入獻,彥博原未與聞,這也是未可知呢。【不欲苟毀賢臣,因複曆述所聞。】小子有詩詠道: 交通宮掖有還無,偏惹台臣口筆誅。 當日潞公無辯論,想因獻錦未全誣。 彥博既去,夏竦亦死,勢不得不另簡相臣,試看下回分解。 *==*==* 仁宗之駕馭中外,未嘗不明,而失之於柔。元昊之跋扈無論已,貝州王則一么麼小丑耳,假使留守得人,聞亂即討,指日可平,乃猶煩大臣出使,竟致小題大做。迨至王則擒誅,賞功且及賈昌朝,得毋謂失入寧失出,乃有此濫賞之過歟?及衛士變起,守閤禦亂之方,俱出曹皇后,仁宗竟不展一籌,何其無丈夫氣?事平以後,張美人並無扈蹕功,乃以夏竦一言,竟欲將曹後大功,移歸張氏。迨王贄謊奏,且疑曹後亦涉嫌疑,微何郯之據理直陳,中宮又且搖動矣。要而言之:一優柔寡斷之失也。夫惟失之於優柔,故賢人不能久用,佞臣得以幸進,而陰柔奸詐之夏竦,遂得以揣摩迎合,適中上意耳。仁宗以仁稱,吾謂乃婦人之仁,非明主之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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