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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張齊賢用謀卻敵 尹繼倫奮力踹營(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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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屢得邊報,擬大發兵北伐契丹,下詔募兵,令大河南北四十餘郡,八丁取一,充作義旅。京東轉運使李惟清私歎道:「此詔若行,天下無農夫了。」乃上疏力爭,至再至三。宰相李昉等,亦上言:「河南人民,不知戰鬥,若勒令當兵,竊恐民情搖動,反為盜賊,請收回成命,免多騷擾!」 太宗乃再行頒詔,獨選河北,不及河南。會雍熙四年暮冬,太宗欲刷新庶政,複下詔改元端拱,于次年元旦舉行。越年,即改稱端拱元年,上元節屆,親耕籍田,布赦天下。趙普自任所入朝,太宗慰撫數四,留住京都。適布衣翟穎,與知制誥胡旦相狎,旦令改名馬周,隱以唐馬周為比。複嗾使擊登聞鼓,攻訐李昉,說他:「賦詩飲酒,不知備邊,曠職素餐,有慚鼎輔」等語。想系胡旦與昉有嫌,特借翟穎為傀儡,且窺伺上意,就邊備上彈劾,【旦真一險詐小人耳。】太宗聞言,未免厭昉,昉即自請解職,因罷為右僕射,有詔授趙普為太保兼侍中,呂蒙正同平章事。 普至是已三次入相,太宗欲重用蒙正,恐他資望尚淺,未洽輿情,特借普作為表率。普與蒙正同登相位,一系元老,一乃後進,只因蒙正秉正敢言,普也不覺折服。會樞密副使趙昌言,與胡旦、翟穎等,表裡為奸,嘗令翟排毀時政,且曆舉知交數十人,推為公輔。普察得趙、胡私情,遂與蒙正聯名奏請,依法論罪。昌言遂出貶為崇信行軍司馬,旦謫為坊州團練副使,翟穎充戍。還有鄭州團練使侯莫、陳利用,以幻術得幸,驕恣不法,居處服禦,僭擬乘輿。普陳他十罪,力請正法,太宗令發配商州。普仍上書請誅,太宗道:「朕為萬乘主,難道不能庇護一人麼?」 普叩首道:「陛下若不誅奸幸,便是亂法,法可惜,一豎子何足惜呢?」 太宗不得已,命即按誅。時利用已至商州,自恃主寵,尚是大言不慚,經朝旨到來,由商州刺史奉詔行刑;至利用伏法,又有朝使馳至,聞利用已經磔市,不由的歎息道:「朝旨已令緩刑,偏我遲了一步,竟致不及,大約利用惡貫滿盈,應該受誅,只我恐未免受譴哩。」 原來朝使至新安,馬適陷淖,及出濘易馬,馳至商州,巧巧該犯戮死。汴、陝官民,都不禁拍手稱快,這正叫做「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呢。【奸臣聽者!】 且說降王李煜、劉鋹等,已早病歿,只故吳越王錢俶,及定難節度使李繼捧,尚留京中。端拱元年八月,適遇錢俶生辰,太宗賜宴便殿,是夕暴亡。【恐是中毒。】獨李繼捧在京無事,乃弟繼遷,借契丹為護符,日肆侵擾,普以繼捧留京無益,且恐洩漏機密,反致有損,不如令歸鎮夏州,招撫繼遷。太宗也以為然,遂召繼捧入見,賜他姓名,叫作趙保忠,並厚加賞賚,遣往夏州,勸弟歸誠。【繼捧庸懦,安能制服狡弟?縱之使歸,殊為失策。】 隔了數日,連接三次警報,第一次是涿州失守了,第二次是祈州失守了,第三次是新樂失守了。 太宗愁容滿面,語群臣道:「契丹不肯收兵,時擾河朔,看來只好大舉北伐哩!」 趙普道:「時已隆冬,不便出師,但令邊將堅壁清野,固守汛地,俟來春大舉,亦尚未遲。」 太宗躊躇未決,右拾遺王禹偁,複上禦戎策,大致在任賢修政,省官畜民,選將勵士等情。有旨優答。至端拱二年正月,契丹複進陷易州,乃再詔群臣上備邊策,同知貢舉張洎應詔陳言,略雲: 中國禦戎,惟恃險阻,今自飛狐以東,皆為契丹所有,既失地利,而河朔列壁,皆具城自固,莫可出戰,此又分兵之過也。請於沿邊建三大鎮,各統十萬之眾,鼎峙而守,仍命親王出臨魏府以控其要,則契丹雖有精兵,豈敢越而南侵?制敵之方,盡於此矣,幸陛下垂察! 是時同平章事宋琪,亦已罷免相職,還任刑部尚書,再遷吏部尚書。琪籍隸幽、薊,素知邊事,亦應詔陳詞,洋洋灑灑,差不多有數千言,小子錄不勝錄,但撮舉大要雲: 國家規畫燕地,由雄霸路直進,陂澱坦平,賊來莫測,實屬非便。若令大軍會于易州,循孤山之北,漆水以西,倚山而行,援糧而進,涉涿水,並大房,抵桑乾河,出安祖寨,則東瞰燕城,才及一舍,此周德威收燕之路,下視孤壘,浹旬必克。山後八州,聞薊門不守,必盡歸降,勢使然也。然兵為兇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若精選使臣,不辱君命,通盟繼好,弭戰息民,此亦策之得也。臣每見國朝發兵,未至屯戍之所,已于兩河諸郡,調民運糧,煩費苛擾,臣生居邊土,習知其事,此後每逢調發,應各自齎糗糧,不勞饋運,俟大軍既至,定議取捨,然後再圖轉餉,亦未為晚。願加省覽,採擇施行! 此外如李昉、王禹偁等,亦多主張修好,毋輕用兵。太宗乃不復大舉,但令邊將固守要塞,以守為戰。契丹聞宋不發兵,又進兵入犯,朝命知定州李繼隆發真定兵萬餘人,護送糧餉數千乘,赴威虜軍。耶律休哥偵悉,率精騎數萬,邀截途中。北面都巡檢使尹繼倫,適領兵巡路,遇休哥軍,避入林間。休哥明明瞧見,但看繼倫手下,寥寥無幾,不值一掃,索性由他避匿,竟自控騎南趨。【驕態如繪。】 繼倫待虜兵已過,語軍士道:「狡虜欺我太甚,他明是蔑視我軍,不顧而去,若得勝回來,即驅我北行,否則借我泄忿,我軍將無噍類了。為今日計,不如卷旆銜枚,輕躡敵後,他方銳氣無前,斷不回顧,我能出他不意,奮力戰勝,尚可自立邊疆;就使戰他不過,殉節沙場,尚不愧為忠義,豈可泯然徒死,空做一班胡地鬼麼?」 軍士聞言,都憤激起來,齊聲應道:「敢不如命!」 繼倫即令秣馬蓐食,俟至傍晚,飭每人各持短兵,魚貫啟行,靜悄悄的走了數十裡,天尚未明。繼倫登高遙矚,見前面已至徐河,契丹兵正駐營河濱,隱隱有炊煙數縷,起散天空。隔河四五裡,亦有大營紮住,料知是李繼隆軍,便指示軍士道:「虜兵想在此造飯了,我等正好殺將過去,休使他安食哩!」 軍士聽令,即一擁上前,奔至河旁,搗入敵營。敵兵正在會食,忽見宋軍殺到,也不知從何處過來,慌忙拋下飯碗,準備迎敵。哪知宋軍已經闖入,當先一員大將就是尹繼倫,生得面目漆黑,又帶著黑盔,穿著黑甲,坐著黑馬,好似一團黑雲,手執亮晃晃的大刀,左斫右砍,殺死無數。契丹將皮室,出來抵禦,不到三合,頭已落地。契丹兵駭呼道:「黑面大王來了,快逃命罷!」【繼倫姓尹,未曾姓閻,為何遼人都怕他索命?】頓時驚潰。宋軍殺到後帳,耶律休哥方食失箸,忙轉身逃走,不意右臂已被斫一刀,不由的失聲叫痛,正是: 強中更有強中手,智將還須智將摧。 欲知休哥能否逃生,待至下回說明。 *==*==* 耶律休哥,為契丹良將,亦未嘗無失策之時。代州被賺于張齊賢,徐河見敗于尹繼倫,是休哥非真無敵者,誤在防邊諸將,多半如賀令圖,無功而思爭功,不才而誇有才,死在目前,尚不及覺,乃為休哥所屠害耳。或謂以宋朝全盛之時,終不能下燕、薊,意者由天命使然,非人力所可及。不知天定勝人,人定亦能勝天,況君相有造命之權,顧乃任將非人,竟令山前後十六州,久淪左袵耶?人謀不臧,諉之於天,天何言哉?豈為人任咎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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