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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回 御苑賞花巧演古劇 隋堤種柳快意南遊(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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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檢查當日鑿河人員,所有甯陵至雎陽一路,乃是總管麻叔謀監工,可巧麻叔謀亦扈駕同行,一召便至。煬帝當即盤問,叔謀道:「臣前時監工鑿河,測量甚准,並沒有甚麼淺深。今日忽然淤淺,連臣也不知何因。」 煬帝道:「想是開河工役,偷工躲懶,不曾挖得妥當,遂致今日擱淺,這卻如何區處?」 叔謀道:「容臣再去開挖,將功贖罪。」 煬帝道:「若只一處擱淺,還易為力,只怕前途還有淺處,須要探視才是。」 護纜使鮮於俱道:「臣看水勢湍急,人不能下去,篙又打不到底,怎能探試明白?」 翰林學士虞世基接入道:「這卻不難,請為鐵腳木鵝,長一丈二尺,上流放下,如木鵝攔住,便是淺處。」 煬帝依議,亟令右翊衛將軍劉岑,製造木鵝,往驗淺深。及劉岑返報,自雍邱至灌口,共有一百二十九處淤淺。煬帝大怒道:「這明明是從前工役,不肯盡心開掘,致誤國家大事,若非嚴法處死,如何震壓天下?」 遂令劉岑往淤淺處,查究役夫姓名,悉行捕住,把他倒埋岸下,教他生作開河夫,死作抱沙鬼,可憐這一百二十九處地方,共捕得五萬餘人,照敕處置,活埋了事。令人髮指。 麻叔謀見坑殺了許多丁夫,也覺寒心,連夜催督兵民,掘通淤道,請龍舟逐段過去。煬帝得了吳絳仙,日日縱歡,也不十分催促。每日或行三十裡,或行二十裡,或行十裡,並未計較,因此麻叔謀得有工夫,逐節疏通,得至雎陽。煬帝猛記得宇文述語,雎陽留有王氣,應該掘斷龍脈,方可免患。當即召入麻叔謀,正色問道:「雎陽地方,曾掘去多少坊市?」 叔謀道:「雎陽地靈,不好觸犯,臣所以未敢開掘。」 煬帝勃然道:「朕為天子,百靈均當效命,有甚麼不好觸犯,顯見汝挾有隱情。」 叔謀無可回答,只得飾詞答辯道:「陛下以愛民為心,臣見坊市複雜,好罷手便即罷手,況改道開河,相去不遠,何必定就道雎陽?」 煬帝聽說,尚屬有理,即命劉岑查探河道,究竟有無遠近。哪知劉岑卻是叔謀的對頭,一經查勘,迂遠至二十裡左右,便據實報明。煬帝遂將叔謀拿下,囚系獄中。 究竟叔謀何故剩出雎陽,小子查閱稗史,卻是別有原因。 叔謀本是個貪暴人物,從前奉旨開河,管甚麼民居多少。當督工開掘時,在上源驛旁,發得一口絕大棺木,叔謀疑棺內必有寶藏,揭蓋啟視,一屍容貌如生,發從前覆,長過胸腹,此外別無珍寶,只搜得一石銘,上有古篆,多不能識。只有一下邳人能讀,篆文中雲: 「我是大金仙,死來一千年;數滿一千年,背下有流泉。得逢麻叔謀,葬我在高原,發長至泥丸;更候一千年,方登兜率天。」 叔謀聽著,乃自備棺櫬,安葬城北隅。【偷雞勿著蝕把米。】及掘至陳留,可巧有朝使到來,用少牢禮,並白璧一雙,祭留侯張良廟中,向神假道。祭畢風起,失去白璧,後來有一中牟丁夫,在途中遇一貴人,峨冠博帶,跨馬前來。前後有人呵護,召夫至前,取白璧相授道:「與我報爾十二郎,還爾白璧一雙,爾當賓諸天。」 中牟夫莫明其妙,跪拜受訖,不見貴人,當時非常驚愕,料知此璧,定有來歷,不敢隱匿,即奉獻叔謀,並述神語。叔謀細忖一番,也想不出語中寓意,但見白璧很是瑩潔,便充入私囊,且殺死中牟夫,為滅口計。天下事若要不知,除非莫為,當然有人傳說。後來煬帝縊死江都,在位雖有十三年,扣足只有十二年,才知十二郎三字,便是指著煬帝。叔謀貪匿白璧,複監工至雍邱,適有一祠宇當道,叔謀問為何祠?村人答道:「古老相傳,內有隱士墓,甚有靈兆。」 叔謀道:「何物隱士?敢當此沖?」 遂命丁夫入祠掘墓,才經數尺,忽聽得一聲怪響,下露一洞,裡面燈火熒熒,無人敢入。獨有武平郎將狄去邪,願往一窺,叔謀喜道:「狄郎將膽量過人,真好算荊【軻】、聶【政】一流哩。」 去邪紮束停當,用繩系腰,命役夫執住繩端,縋將下去。小子有詩詠道: 奮身下穴入幽城,聶政荊卿足並名; 若使逡巡甘卻步,何來仙引得長生? 畢竟狄去邪所見何物,且待下回再表。 *==*==* 《綱目》于大業十二年三月,大書特書曰:「宴群臣於西苑。」夫自西苑告成以後,寧獨此次召宴群臣?其所以大書特書者,志其末也。蓋是年七月,煬帝幸江都,自是不得複返,而西苑之設宴演劇,為東都淫樂之結局,越月而西苑遂火,天之儆煬帝也,亦可謂至矣。昏主不悟,猶決意南游,除蘇威名,連殺諫官任宗、崔民象、王愛仁,言莫予違,寫盡昏淫氣象。 至隋堤種柳,令種柳一株,賞帛一縑,雖有利民生,而無故費財,要不得謂仁恩之下逮。及寧陵擱淺,枉殺丁役至五萬人,彼豈尚有愛民之心歟?正史中于麻叔謀一事,未曾敘及,而韓偓《開河記》言之甚詳,是與上回迷樓相類,想不至全出虛誣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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